回到院内，五姑娘俆凝珠便闷闷不乐，就连六月逗她，也不见笑意。“姑娘是困了吗？”流月问道，“可是要歇一歇？”
徐凝珠泱泱的摇头，却是不说话！
徐凝慧换好衣衫，见到这番景象，“珠儿，你来看看喜不喜欢？”说着拿出了四公主送来的白玉兔。
俆凝珠抬眸却露出满目的泪珠，徐凝慧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五姑娘是怎么了？”
流月和玉竹摇头，甘松欲言又止。
“流月去叫奶妈来，玉竹去拿药丸！”徐凝慧吩咐道。
等两个丫头出去了，徐凝慧看着甘松沉声道“：说吧，怎么了？”
“回姑娘，在园子的时候，五姑娘等的不耐，回去找过您和三姑娘！”甘松悄声说道。
到底是保不住她的单纯吗？徐凝慧揉了揉有些发沉的脑袋，对甘松点头，“让他们待会儿再进来吧！”
甘松退出内室以后，屋里一阵沉闷，姐妹二人俱是陷入各自的深思。
“珠儿···”
“四姐姐···”
姐妹二人同时开口，徐凝住怯怯的看向她，声音带着不自查的害怕，“姐姐，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噔，徐凝慧听见自己内心一直绷着的绳断裂的声音，终于是有人问出了，可是竟然是她，这个自己毫无防备的妹妹！
“吓着了？”徐凝慧挤出一个笑来，努力平息声音里的颤抖。
眼里的泪珠顺着通红的脸蛋滑下，摇了摇头，“我年纪小，可是不笨，四姐姐一直护着我，比娘亲还护着我！”
“原以为你是懵懂无知的，可是却忘了你究竟是徐家的女儿，心里如何不明白！从落水后醒来，我受了委屈，才知道自己才是最好的救赎！”徐凝慧唉声道，“三姐姐有些小心思，虽对你没什么大碍，可长此以往到底是名声有碍！二婶不在府里，二哥哥一心落在书里，我不想你和我一样孤立无援！”
“我知道四姐姐无论如何都是护着我的，所以我也一样要护着四姐姐！我的命是四姐姐救得，四姐姐变成什么样子都会陪着我玩，给我好吃的四姐姐！”俆凝珠脸上带着泪痕，却带着誓言重重的说道。
赤子之心便是如此的吧！徐凝慧心里发涩，她不愿这个小妹妹这么早就接触到人性的险恶！她和祖母，二婶都一直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她的天真烂漫。可是自从二审带着四哥哥离开，抛下年纪更小的珠儿，她已经有些担心，也是怨恨二婶的残忍，更没有想到今日让她撞见她和三姐姐的明抢暗箭！
“好！我护着珠儿，珠儿护着我！”徐凝慧缓缓道。
终于俆凝珠沉闷的脸上，有雨过天晴的明媚笑意，“四姐姐，我要吃白灼鸡，水晶冬瓜饺，鸡丝黄瓜···”
徐凝慧含笑看着她花朵般嫣红的小嘴，叽叽喳喳的说开了。对于她丝毫不提及二夫人对她和三哥哥做的那些事，徐凝慧也默契的避开了，有些事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傍晚，徐家一大家子和沈清都坐在园子里的赏阅阁中。
徐家的园子里的梅树是徐老太爷在成婚以后独独辟了一块地出来栽种徐老夫人喜爱的各种梅花，而赏阅阁的修建是为了方便观赏梅花。
“可惜了，眼下不到深冬，梅花都还未看，不然你我又可以赋诗一首，才不辜负！”徐二老爷可惜道。
同桌的沈清苍白的脸上露出怀念的笑来，“你我以梅而做的诗词还少吗？都道是风流少年，当年的徐二公子，如今依旧是风流模样，丝毫不减当年之彩！”
赏阅阁内分男女两桌，老太爷领着男子坐在靠门口的一桌，喝酒论诗赋；徐老夫人领着女孩子们坐在靠里的一桌，听着男子们的谈笑声！
“不成了，人到中年如今还是个从四品的大理寺少卿”徐二老爷有些没落的说道，“倒是你，没进官场，还是当年的那个人人称赞的温润君子！”
徐凝慧夹了一筷子鸡丝给俆凝珠，“鸡丝软烂，味道鲜香，你喜欢的！”又看向时不时动筷吃菜的徐老夫人问道“：沈先生和二叔是好友？”
徐老夫人点点头，“沈清从江南来，遇到你二叔，二人一见如故，后来同时参加科举，又是同期的进士！”
这便是交情不浅，徐凝慧想道，可是沈清既是进士又与二叔有交情，依着自己祖父的一贯态度，他为何没有为官？
又听得徐承楠说，“二叔，侄儿敬您一杯！”
徐二老爷爽朗的应下，“要我说沈清，我这侄儿你收的没错，这个孩子从小就皮实，什么都爱摸一摸，动一动，和你那沉闷的性子很是不同！想必你们师徒二人平日里也是十分有趣！”
徐老太爷笑道“：我观楠哥儿跟着沈先生倒是沉稳不少，一举一动具有章法，不愧是江南大儒沈清！”
徐凝慧也跟着笑开，眼尾余光扫到今晚异常安静的三姑娘徐凝娉。难道被自己吓到了？徐凝慧嘀咕道，不会啊，她也没恐吓她啊！“三姐姐，你眼前的白斩鸡很美味？”
徐凝娉听见她的声音，很是唬了一跳，“什么？”声音有些尖锐。
徐老夫人拧着眉，冷眼扫过，落在徐凝娉身上，后又慢慢恢复古井无波，“吕嬷嬷，给三姑娘盛一碗燕窝，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要学那些女孩子苗条，神思不属！”
徐凝娉红着脸，紧咬下唇。
徐凝慧却越发迷惑，今晚的三姐姐委实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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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马车相遇
徐老夫人对此后在旁的吕嬷嬷耳语几句，随后吕嬷嬷转身离开。
“三姐姐，你怎么不吃冬瓜饺？”俆凝珠纳闷，冬瓜饺是三姑娘的最爱，可是她却半点没有动，接下来也没有再动的意思！
徐凝慧璨然一笑，“兴许是三姐姐不喜欢吃了，”说着示意伺候的玉竹了一块香菇给三姑娘，“今天的香菇味道不错，三姐姐尝尝？”
徐凝娉虚虚的笑了笑，“多谢四妹妹！”
徐老夫人对姑娘之间的暗潮涌动看在眼里，却并未放在心上。
徐凝慧和俆凝珠离开赏阅阁的时候，男席的晚宴还在继续。“今日的天气好，连月亮都明亮。”园子里的景致在月光的照耀下都镀上一层银光，“要是下雪了，踩在雪上吱嗝吱嗝作响！”
“四妹妹倒是喜欢风花雪月之事！”徐凝娉笑道，“我倒是不太喜欢冬天，冷得很！”
不管她话里是否意有所指，徐凝慧都不打算搭理她。行至岔路，姐妹几人分别后，回了自己的院子。
躺在柔软的被子里，徐凝慧昏昏欲睡，吴妈妈今晚守夜。
“姑娘，明早要去张家，可是要备些谢礼？”吴妈妈问道。
“要的，不用贵重，过得去就行。”徐凝慧闭着眼说道，“对了晚膳的时候，三姐姐行为古怪，妈妈让流月去问问！”她有些担心，心里总有不好的感觉！
吴妈妈挑选好明日穿的衣物，替徐凝慧整理好被子，哄到，“姑娘该睡了！”
徐凝慧躺平身子缓缓睡去！
第二日，徐凝慧坐在宽敞的马车上，两个丫头陪侍一旁。“姑娘，三少爷去不去张家都麻烦！”徐凝慧耳边响着吕妈妈今早梳头时的话，其实她又何尝不知三哥庶出身份所带来的的不便，有些烦闷的问道“：还有多久到？”
“怕是还有半刻，姑娘坐累了？”玉竹问道，“倒是姑娘的头发今日梳的很好，倒像是位小公子！”乌黑青丝，丝丝顺滑的头发在头顶用一个绢花制成的小冠挽住。
三少爷徐承柏听见族谱二人说话，放下手里的书，对徐凝慧上下打量一番，笑道“：惠儿妹妹倒像是惠儿弟弟了！”
“倒是三哥哥都快成书呆子了，到哪儿都书不离手！”徐凝慧回道。
“昨晚听祖父与沈先生交谈，才知道天地之广阔，学海之浩大，我等是何等卑微！”徐承柏感叹道。
徐凝慧撩开窗帘，看着外面往来的人群和周围的铺子，以及前头坐在马上的大哥。她生在富贵人家，不愁吃穿，也不用像平民百姓一般为了生计发愁奔波。“三哥，你说我们要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眼下在做什么？”
徐承柏看向小小一团的妹妹，觉得妹妹似乎比往日更加善感。有意说道“：穿针绣花，研磨习字，上蹿下跳，下河摸鱼！”
徐凝慧和小丫头们被徐承柏可以捏着嗓子的强调逗笑了。她时常在想又活了一回，她除了满腔的怨恨余下的只有寂寥的空虚和言说不错的恐惧，恐惧那些事情的再次发生，恐惧别人对她的冷眼相待，恐惧血缘至亲间的疏离！
到了张府，早有下人上前来迎。徐凝慧下了马车，便被老夫人院子的妈妈带进了府。
“到了！”小丫头老早就看见徐家兄妹，“快去禀告老夫人！”
待进了和乐院，张老夫人热切的看着徐承楠，连连招呼他上前，“叫阿嬷细细看看，长得这般大了！”
徐凝慧和徐承柏随后进入，屋内张家的大夫人和二夫人在，三夫人的位置空着。徐凝慧和徐承柏给两位舅母见礼。
“好孩子，来。”张大夫人秦氏对徐凝慧和徐承柏说道，“面色好多了，可见还是徐老夫人会调养人。听说柏哥儿病了，可好全了？”
“回大舅母的话，好全了！”徐承柏一板一眼的回答。
“要说这最得老夫人疼爱的还是大姑子的孩子，大嫂瞧瞧老夫人，看了这个看那个，真真是爱不释手，恨不得天天放在身边，真是叫媳妇吃酸！”张二夫人的拿腔调笑。
“你二舅母惯是这个性子，不用理她！”张老夫人笑着对徐家兄妹说道！
“外祖母，母亲特意让孙儿带了好些江南的特产回来，各房的舅舅舅母和表兄弟都有！”徐承楠说道，“她让我告诉您，她不能在您身边伺候，还要让您操心劳累是她不孝！”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这是母亲让那个孙儿交给您的！”
提及女儿，张老夫人便红了眼，“你母亲去了江南虽有书信往来，可是我到底是担心不已。得知你在锦州出事，时时牵肠挂肚！养儿一百年，操心九十九！”
徐凝慧知趣的上前安慰，正在说话时，付嬷嬷疾步走来。“老夫人，才得到消息，贺家的太老夫人没了！”
“呀，”张二夫人惊呼道，“贺家才发了帖子要给太老夫人准备寿宴的，可真是···”
张老夫人沉默片刻，“知道了，按着规矩来吧！”
付嬷嬷似有为难，看向张大夫人。张大夫人会意，“母亲，贺家太老夫人儿孙遍及京城，况且也没有这样的例子，只怕随礼得改一改，算起来还是喜丧！”
“这倒是，”张二夫人说道，“贺家太老夫人的儿女，孙儿孙女，曾孙儿曾孙女。零零散散的算起来，咱们都是姻亲！听说吉安侯世子回京了，还去看望过贺太老夫人，他的生母是贺太老夫人的外甥女，是最得太老夫人喜欢的！”
这倒是头一回听说，贺家还和吉安侯府有关系，不过想来也是，继夫人进门，世子是没什么实权的，后来也是被架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