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自然不会错过他的小动作，“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许久不见我儿，心中惦念。”
徐二爷一脸惭愧“：大理寺近来案件多，儿子也不得空，以后清闲必是要日日向母亲请安的。”
老夫人见他这样说，回答他“：日日请安倒是不必，只要不用在府外再按个家就成，没得让旁人说我们徐府没了读书人的规矩。”
徐二叔脸上讪讪的，转过头来给自己媳妇递了眼色，却不料她是眯着眼冷笑着看戏，当下有些恼怒。
老夫人接着问“：你那位外室怀孕了，可是你的？”
“雨儿怀孕了？”徐二叔当下有些意外，尤氏跟他大半年，颇有才情，善解人意，徐二爷自然是喜欢的，听见这样的消息，心里无不欢喜。“孩子可好？”但是说出口就觉得后悔了，无他，自家媳妇的眼神都快利比刀子还快。
“你媳妇来和我说的时候，我还吃惊，想你堂堂朝廷四品官员，怎么就做出这样败坏名声的事来！你媳妇一再的说，为着你为着名声怎么样都得把人带回来的。可是没想到啊，你养的金丝鸟倒是只会咬人的鹰。在我的院子就敢乱来，当着满院子的人诬陷五丫头，直嚷嚷着五丫头推了她。这样不要脸不要皮的事，传出去你们二房怎么立足。”老夫热这下找到始作俑者，心里的火倒是一股脑的发了出来。
“这，或许有误会，或是五丫头跑急了撞上了也说不定！”
“哼，珠儿是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她要是撞上了还会吓的半晌说不出话来，早就哭开了！”二夫人听见他维护尤氏，乱给女儿扣帽子，冷声说道。
“那珠儿可还好？”
老夫人听他关心珠儿，心想还有得救。“吕嬷嬷看了，好半晌才哭出声来！”
那便是没事，以母亲的手段也不知尤氏如何了，心下更是担忧，却也恼怒王氏连这点事办不好。也想起是王氏察觉他有外室的，况且五丫头是发着疹子的，这个时候跑来老夫人的院子，职业作祟让他不得不起疑，也想细细想来，更加觉得是王氏在捣鬼。
老夫人叫了丫头把珠儿带出来，“爹爹。”小姑娘穿过门帘就看到徐二爷，不料许二爷却把五姑娘抱起问她，“是不是你娘叫你到祖母院子里来的。”
第十二章额头留疤
五姑娘下意识的摇摇头，小模样很是不解。
徐二爷接着问“：那你有没有把尤姨娘推到？”
五姑娘听见自家爹这样问她，立马委屈的哭了起来，“是她自己倒下的，我没有推她。”
二夫人当下火了，“徐仲平，你什么意思。你一回来不关心女儿的情况，便只是关心你的妾，我也忍了。可是你这样怀疑我，是不是觉得我利用女儿害了你的妾！”
徐二爷没料到一向恭顺的王氏会这样咄咄逼问他，“王氏，我不过是问问，你何必心虚！”接着就把哭哭啼啼的五姑娘放下，“尤氏是我养的，不过是底下的人送来的玩物，你就这样容不下她。可见我房里的姨娘和孩子过得是什么日子！”
老夫人觉得话过分，立刻出声制止“老二，你说的什么混账话！”“娘，你不用替她说好话，她这是惯会做面子。”
二夫人听见这样诛心的话，大骂“徐仲平，你有没有心，这些年我是怎么对你儿女和姨娘的，你看不见吗？你圈养外室，我还得给你领回来安置，你的外室不安分，还没进门就使手段，不就是仗着她肚子里的货！我告诉你，二房是有三姐儿和四哥儿的，不差她那一个！”
徐二爷一脸总算明白的神色，“哼，我算是看明白了，你想要尤氏肚子里的孩子死，我告诉你，没门！尤氏的孩子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就休了你！”
二夫人见徐二爷连休妻的话都说出口来，眼泪不住的往外淌，五姑娘不明白大人的争吵，见自家娘亲哭的伤心，躲到二夫人的身后，望着徐二爷嘤嘤的哭。
老夫人被闹得头都晕了，“老二，休妻是可以随便说出来的？更何况是生养的嫡子嫡女的妻，为着一个来路不明的玩物，你也不怕被朝野上下耻笑。”
徐二爷这才后悔说了这样的话，见平日里疼爱的小女儿用害怕的眼神望着他，也是一阵心疼。“珠儿······”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尤氏的声音，“姑娘，您让我进去吧。上午的确是五姑娘推了妾，二爷，你要给妾做主，二爷。”
老夫人被她的声音吵得心烦，“放她进来，没规矩的东西，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会说出花来。”
凝慧听见了争吵也从隔间出来，立在老夫人身边来。
尤氏被放进门，脸色倒是很难看，见到徐二爷，立刻荦荦跪倒在地，“二爷，上午真是五姑娘推到妾的，妾才被二夫人带进府，怎么会诬赖她一个小小的姑娘。”
凝珠听见她污蔑自己，只是一味的哭这说，“我没有，我没有。”二夫人见女儿这样，对尤氏喝道“：你说姑娘推你，你怎么大一个人，她才半腰高的孩子，怎么推的动难不成，你是纸做的。我们府里的姑娘金尊玉贵的养大，礼仪尊卑是自小就学的。为你这么个人，便是要对付你，自是有仆妇代劳。”
尤氏突然走到二夫人面前来，“夫人口口声声说我是卑贱之人，可是您却一再的容不下我，却是何意？”
“放肆，尤氏看看你的身份，是什么让你不分尊卑的这样和夫人说话！”老夫人见她这样咄咄逼主母，不由蹙眉。
尤氏却是不怕，再进一步。
“你走开，你走开。”这个时候五姑娘凝珠站在二夫人面前来，护着二夫人。
“五姑娘，你为何要推我？”尤氏抓住五姑娘的手，厉声问道。
二夫人急了，“放开姑娘，快放开姑娘。”说着就挥开尤氏的手，尤氏被挥开，踉跄了一步，被二爷接住。
尤氏立刻扑进二爷怀里，哭道，“二夫人这是容不下我们母子，这样的迫不及待的要我们死。”
凝慧和老夫人在一旁倒是看出些端倪，尤氏好像非要二夫人母女把她挥倒一样。祖孙两个默契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蹊跷。
可是就在这个当口，凝珠挣脱二夫人，跑到二爷面前，二夫人紧跟保护她。不料二爷被尤氏挡住视线饶了心神，只当二夫人要撒泼，把尤氏稳住，上前一步想挡住二夫人，没想到忽视了个子小的五姑娘，凝珠被二爷放开的尤氏绊倒，重心不稳的连着后退几步，撞倒老夫人花架上的青花玲珑碗，接着头重重的摔倒在了碎瓷上。
二夫人奋力推开与他拉扯的徐二爷，疾步上前，从碎瓷里小心的捧起五姑娘，二爷连忙跟上去。
“还不去看五姑娘伤到哪儿，去请大夫，快去。”老夫人呵斥着屋里的嬷嬷。老夫人当下快步走近，去看伤势，凝珠双眼紧闭，额头有道半寸长的口子，还在不住的往外冒血。
吕嬷嬷从门外进来，手里拿着几个瓶瓶罐罐。“二夫人把五姑娘抱到套间的罗汉床去，让奴婢看看。”
二夫人看着女儿满脸的血，不省人事的样子，全然没有了平日端庄贤惠的模样。“好，好，先止血。”抱着凝珠闯进套间，小心翼翼的把凝珠放在床上。徐二爷想要上前去看，不料尤氏直说肚子疼，只好留下。
凝慧被老夫人牵着一同去看。
二夫人一眼不错的盯着吕嬷嬷给凝珠上止血的药，染红了的棉布如同大婚时，经久不息的红烛一样让人刺眼的很。
慢慢的凝珠头上的血止住了，这时候柯大夫也到了。
“五姑娘伤口上的很深，好在嬷嬷止住了血，只是这疤怕是难消了！”柯大夫可是在正堂的地上看到了不少的血迹，再加上床前的一堆棉布。“我给姑娘开些补气血的药，好在姑娘底子不错，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的。”
老夫人无力的点点头，女孩子留疤，以后说亲也是麻烦，怕五姑娘是嫁不到什么好一点的人家了。
二夫人此刻倒是镇定，看着大夫出去后，还能给老夫人行礼，“儿媳先退下，请母亲照看好五丫头。”说着就想退下去。
凝慧怕她做出什么激烈的事来，“二婶，珠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要是醒来没看到你，只怕又是一场好哭，二婶便是看在珠儿受伤的份上，当下也离不得珠儿。”
凝慧想到的，老夫人如何没有想到，她也是被气狠了，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老二媳妇，尤氏你怎么处置我不干涉你，只是眼下珠儿这样，纵使有下人们照看，可到底不如你啊！”
提及珠儿，二夫人到底是软了些心神，“母亲放心，媳妇知道分寸。”说着就撩开门帘出去了。
门帘子上装饰用的珠子不住的摇晃，看的凝慧心里发紧，很是担心二婶的反应。再想说什么，却被老夫人制止，“让她去，不把这股气发出来，憋在心里以后只会闹腾的更厉害。”凝慧只得按下担心，仔细的照看昏迷不醒的凝珠。
二夫人踏进正堂，扫视一眼，问打扫的丫头，“二爷呢？”
小丫头看了眼怒气冲冲的二夫人，小声说“：二爷扶着尤姨娘回侧房休息了，姨娘说肚子疼的厉害。”
二夫人冷笑一声，也不顾什么礼教，大步流星的跨出正堂，朝侧房走去。
下人们见二夫人到了，连忙打开侧门。
二爷见是她，到嘴边的怒骂硬生生的憋了回去，“珠儿怎么样了？”
“二爷自己去看吧，妾身也说不出来。”二夫人不冷不忍的回他。往身后喊道，“曲嬷嬷可在？”
不一会儿，曲嬷嬷进了侧房。
“嬷嬷，床上的那个姨娘陷害主母，姑娘，烦请嬷嬷先给她二十个耳光。”二夫人走到二爷面前，一字一句的说出来，“二爷别心疼，只打脸，不伤她的身子。况且我是嫡妻，处置房里的人是我的责任。”
二爷有心要拦，却是不能，心里清楚王氏说的对。一则二夫人说的是事实，内宅的事归主母管，尤氏确实有错，二则曲嬷嬷是母亲的人，王氏敢这样做，焉知不是得了母亲的允许。
第十三章祖父训子
尤氏当即从床上爬起，跪倒在地，正要说话，却被曲嬷嬷一个巴掌扇去，单薄的身子立即被打趴在地。
“主子说话，姨娘还是闭嘴的好。姨娘也别恼，奴婢是教姨娘规矩，徐府可不是寻常百姓家，行将踏错不是一句不知就能赖掉。”曲嬷嬷最是讨厌我见犹怜的妾室，她的丈夫就是背着她养了妾室，乘她在府上忙，把她的小女儿生生折腾没了。
尤氏在地上良久才支起身子来，向二夫人的方向叩拜，咬牙切齿的说“：谢夫人赏。”
二夫人见她这边识趣，不由看她一眼，却不料发现在她趴倒的地方有点点殷虹，只是地上被青石砖铺过，不大明显，旁人没看出来而已，当下暗恨这是受了算计。
“夫人，五姑娘醒了，要见您。”吕嬷嬷的声音适时候的想起，走到二夫人身边小声说道，“这里交给奴婢，您放心去。”
二夫人看向吕嬷嬷，到底是担心女儿，留下李嬷嬷帮忙，自己回了套间。
“母亲，珠儿如何？”二夫人见老夫人坐在床边亲自照料女儿。
老夫人不经意的抬起头看她一眼，见她已经没有刚才狠厉的气息，放下心来，“醒了会儿，见你不在，哭了一会儿又睡着了。”
二夫人凑上前去看女儿惨白的笑脸，心里恨不得替她受这些苦。“母亲，珠儿脸上的好了以后可是怎么办？”
凝慧见她完完全全的慈母心肠在担忧自己的孩子，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她都没有从自己的生母张氏身上感受过。“10月里的万寿节，惠儿倒是可以问问慧妃娘娘宫里可有去疤的膏药。若是让珠儿头上留疤，她怕是好久都不肯出门见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