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风暖点头。
叶裳道,“到当今皇上登基,我父亲与皇上自小一起长大,自然而然承袭了容安王爵位,晋王是老王爷了,多年来,一直规规矩矩,未出异心和差池,自小待皇上也极好,所以,一直安稳地待在京城。而湘郡王,先皇在位时,因东境常受天灾,需要人治理,便将湘郡王的父亲派去了东境,作为其封地,湘郡王父亲有卓越才能,将东境治理得很好,湘郡王自小是在京城长大,待其父亲故去,先皇登基,自然将他也就派去了东境,继承了郡王爵位。”
苏风暖颔首,“这样说来,也是世事必然。”
叶裳道,“从先皇登基到当今圣上登基在位,南齐几十年,都十分平静。并没发生同室操戈之事,所以,没想到晋王和湘郡王却早有了异心,竟然勾结北周,通敌卖国。”
叶昔道,“若是这中间有什么血脉干系,做前朝复辟之事,勾结北周,以谋祸国,倒也不意外了。”
叶裳道,“没有真凭实据,猜测无效,明日查查前朝古籍,再说吧。”
三人话落,苏风暖拿了她从陈芝苒后背临摹下来的那幅奇景图,去了安置她的住处。
陈芝苒在被苏风暖点了睡穴后,一直昏睡着未醒。
苏风暖又对她后背的图景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她临摹的这幅奇景图与之一般无二,并没有发现任何疏漏之处。
她盯着陈芝苒后背,也觉得她身上应该是还有什么秘密,可是一时间,她也堪不破。
片刻后,她猛地一咬牙,将陈芝苒拿被子裹了,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只露出她的后背。抱着她,带去找叶裳和叶昔。
叶裳见苏风暖抱着裹成粽子的人进来,顿时皱眉,“怎么将她带来了?我不看,你带她回去。”
苏风暖对他道,“你只当这是一头小猪好了,别当做是人。另外,她后背是图案,你想看的她肌肤也看不到。那一日,你带我观看灵云镇灯火九龙的奇景图,我当时十分惊异,虽有印象,但是不深,看来看去,也堪不破她身上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叶裳闻言道,“以你的聪明,看不出,便是没有了,兴许是我怀疑错了。”
苏风暖摇头,“不可能,我也觉得灵云为此而死,不简单,安国公将九龙奇景图要求灵云老和尚刻在她身上,定然有原因。”
叶昔道,“她虽是个小姑娘,但还是一个小娃子,虽然看她后背不合礼数,但如今是非常时候,你不看我看。”
叶裳闻言对苏风暖道,“好吧,你将她裹严实些,放下来吧。”
苏风暖自然是将人给裹严实了,对二人道,“放心吧,除了后背,你们什么也看不到。”话落,她将人放在了床上。
叶裳和叶昔起身,来到床前。
陈芝苒的后背的九龙奇景图十分逼真,画工精妙,一张图,盖住了她整个背部的肌肤。
叶裳和叶裳看了半晌,也如苏风暖一样,没发现什么。
叶昔道,“安国公府一门还有一个陈述,不知道他可知道她身上的秘密?”
叶裳摇头,“定然是不知的,陈述自小便厌恶她,不与她亲近。”
叶昔道,“看来从她身上再探寻不出什么了,还是明日查藏经阁的前朝古籍吧。”
苏风暖道,“看来只能这样了。”话落,就要将陈芝苒后背用被子也盖住,送回去。
叶裳看着苏风暖的动作,忽然灵光一闪,抬手阻止她,“慢着。”
“嗯?”苏风暖挑眉,“你发现什么了吗?”
叶裳道,“你说会不会这副图案后,还有东西?”话落,他道,“我的意思是,这幅图案背后,还隐藏着图案,被特殊手法,盖住了。”
苏风暖顿时一怔。
叶昔也道,“不会吧?这么精妙的画工图案本就不易,若是盖住,怎么可……”
他话音未落,苏风暖忽然截住他的话,对叶裳说,“也许你说的是对的。”话落,她又将陈芝苒后背晾开,仔细地看着她后背的篆刻手法,片刻后,对叶裳说,“我可以试试将她后背这幅奇景图洗去,但洗去之后,若是我们猜测是错误的,她后背可就什么都没了。”
叶裳道,“没了就没了。”
苏风暖闻言道,“那好,你们先看着她,我去配药。”
二人点头。
苏风暖出了房门,找到灵云寺的药房,取了她需要的药物,便在药房里将药配出来,煎熬了,带回了院落。
叶裳和叶昔等了她半个时辰。
苏风暖端着药碗回来,对二人说,“若是我猜测得不错的话,灵云老和尚是以金针手法入药篆刻,药物留在了她肌肤表层,所以,药物遇热就会显现这幅图,她不发热的时候,后背就什么都没有。我如今用配制的药吸出她表层的药物,也会洗去这幅图。看看没了这种药物,洗去了这幅图后,还留下什么。”
叶裳颔首。
叶昔很兴奋,催促道,“你动作快些。”
苏风暖将药物凉的温凉了,倒在陈芝苒的后背上,然后,将手覆在她后背上,催动功力,让药物进入她后背的皮肤。
一盏茶后,待药物渗入她皮肤后,她便开始运功,蒸蒸药气从她手下冒出。
叶裳和叶昔在一旁不错眼睛地看着。
不多时,陈芝苒后背的肌肤渐渐露出肤色。
叶裳见了蹙眉,将身子背转了过去。
叶昔却不在乎,没避开,站在一旁,仔细地看着。
过了两盏茶,叶昔忽然惊呼一声,道,“老天!”
苏风暖自然也看到了,手颤了颤,一双眸子也染上了震惊和不敢置信。
叶裳背着身子问,“怎么了?”
苏风暖和叶昔都没说话。
叶裳有些急,“到底怎么了?”
叶昔情绪不稳,没好气地说,“你不会自己转过来看?这个时候,做什么君子?”
叶裳慢慢转过身,当看清陈芝苒洗去那幅图案的后背上现出的字迹时,也惊了目光,一时没了话。
苏风暖将最后一处洗去,慢慢地放下手,看着陈芝苒的后背,又是震惊又是无言。
三人一时沉默,房中的空气似乎都凝注了。
陈芝苒的后背写的是:云凰之女。
云凰是苏风暖和叶昔的师傅,他们二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师傅,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女儿,七八岁的年纪,他们二人在师傅那里学艺十多年,可是丝毫不知他们师傅什么时候有了女儿?而这个女儿,还养在安国公府。
可是,这样抽丝剥茧,剥出来的秘密,他们相信,定是真的。
苏风暖想着,陈芝苒七八岁,那么他师傅是在七八年前有的女儿?和谁有的女儿?他师傅一生与鬼山派玉颜轻相爱不相亲,难道是假的?是和玉颜轻有的女儿?还是和她不知道的别人?
算起来,她和叶昔虽然与师傅常年在外游历,但每年也要分开一段时日的。她要入京找叶裳,叶昔要回江南叶家,而他的师傅,自然也有他想去的地方。
半盏茶过去后,叶昔打破沉默,恼道,“师傅怎么就不与我们说?若是与我们说,她的女儿,我们焉能让她受苦?”
苏风暖不语。
叶昔又恼道,“尤其她还被人下了恨春风,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幸亏你截住了她的心脉,否则她就变成毒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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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岭山伴舞
苏风暖听着叶裳恼怒的话,也颇为无言。
陈芝苒中的确确实实是恨春风无疑,而已经到了第二阶段的尾梢,若是她没看到她后背这幅九龙奇景图,她没有价值,她兴许是真的不会救她的。那么,只要到第三阶段的毒变,她就必死无疑了。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她。
如今,她后背上的九龙奇景秘密之后被掩盖的秘密竟然是云凰之女,根本就不是湘郡王之女,怪不得湘郡王在安国公府灭门后,放任她不管。
安国公是前朝忠臣后裔,忠心于前朝,怪不得在她出生时,竟然不管自己长子的死活,怪不得安国公阖府被灭门后,独独用太宗的丹书铁券保了她。
那么,她到底是不是安国公继夫人所生?
若她是安国公继夫人所生,他师傅何时跟了那个女人有瓜葛了?
苏风暖看向叶裳,问,“安国公继夫人,叫什么?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吧?”
叶裳道,“安国公继夫人出身汾阳,自幼母亡,她被姨母接去了东境,她的姨母是湘郡王父亲的侧妃。所以,自小长在湘郡王府。八九年前,安国公前往东境,识得了她,经湘郡王牵线,她嫁入京城安国公府,成了安国公的继夫人。嫁入安国公府后,生下了陈芝苒。”
苏风暖道,“你查到她与湘郡王有体肤瓜葛,是确实?”
叶裳颔首,“她在湘郡王府时,与湘郡王暗通款曲,湘郡王府多数人都知晓。本来湘郡王是要纳她为侧妃,后来,恰逢安国公前往东境,她便与安国公识得,做了他的继夫人。”
苏风暖道,“可惜,我回京这么久了,似乎连安国公继夫人长什么模样都未曾在意。如今她已经死了。”
叶裳道,“我做一幅她的画卷,给你看看她好了。”
苏风暖点头。
叶裳走到桌前,铺好宣纸,提笔作画。
叶昔道,“这样的女人,先是与湘郡王有体肤瓜葛,暗通款曲,后又嫁了安国公,我们师傅能是这么没品位的人吗?竟然与她生了女儿?会不会陈芝苒的爹是假的,娘也是假的?”
苏风暖道,“这就要查了。师傅已经死了,安国公和他的继夫人也死了,没办法滴血认亲。”
叶昔欷歔,“真没想到啊,师傅是前朝后裔的身份,已经够让我们惊讶的了,如今竟然又跑出来个女儿。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
苏风暖一笑,“她是师傅的女儿,倒也好,师傅已经归了尘土,在这世间,除了青玉山的几间茅草屋,没留下什么。如今他有血脉在这世上,让人稍有欣慰。”
叶昔叹了口气,“可惜,是这么个身份,有的头疼了。”
苏风暖不置可否。
片刻后,叶裳画好了陈芝苒娘亲的画像,撂下笔,对苏风暖道,“就是这样子。”
苏风暖走到近前,瞅了一眼,眉头轻轻蹙起,片刻后道,“在你父亲和国舅画的那幅岭山织造繁花似锦的图里,似乎有她。”
“嗯?”叶裳一怔。
苏风暖道,“她似乎是在楚含母妃身后伴舞。”
叶裳凝眉仔细一想,点头,“被你这样一说,我似乎也有了印象,难道她也出身岭山织造?根本就不是生活在东境?”
苏风暖道,“如今细究出了这么多事儿,我在想,四年前,岭山织造瘟疫,虽然是天灾,但怕也是人为。”
叶裳眉目沉暗地点了点头。
叶昔看了一眼床上依旧昏睡着的陈芝苒,对苏风暖问,“她后背上的字,你还能为她再洗掉吗?”
苏风暖摇头,“这几个字刻入骨里,不像是那副奇景图,只覆在表层,洗不掉。”
叶昔道,“这几个字,若是师傅身份有朝一日被公然天下,她的身份也是招祸端。我们想保她,也难得很。”
苏风暖道,“既是师傅的骨肉,再难也要保。”
叶昔揉揉眉心,道,“也是,可是她的身份,恐怕是不能在京中待着了,要找一处安置之处,安置她。”
“望帝山掺和其中,灵云寺出现这等事情,天下还哪里是净土能安置她?”苏风暖道,“先让她在我身边吧!既然是师傅的女儿,如今被人不声不响地下了恨春风,她在哪里,也不太放心。”
叶昔点点头。
叶裳道,“先将她送回去吧!今日天色晚了,明日再议。”
苏风暖点头,抱着陈芝苒送回了安置她的房间。
她刚将她送到房间,为她穿戴好衣服,盖上被子,要离开,陈芝苒这时醒了,她迷茫地睁开眼睛,看着苏风暖,“这是哪里?”
苏风暖见她醒来,索性坐在床头,对她道,“这里是灵云寺。”
陈芝苒慢慢地坐起身,问,“我们怎么会在灵云寺。”
苏风暖道,“来探寻你身上的秘密。”
陈芝苒看着她,“探查出什么来了吗?我身上,有什么秘密?”
苏风暖看着她,七八岁的小姑娘,她像她这么大时,已经想好要承担起守护叶裳的心思了。尤其是她经历了安国公府灭门,还依旧活着,且中了恨春风后,想要继续活着。可见,是鞥承受得起担得住事情的。于是,她干脆地道,“你身上藏着前朝帝王陵寝的秘密,前朝的帝王陵寝,就在这灵云寺,你后背的图,是指引的钥匙。”
陈芝苒猛地睁大了眼睛。
苏风暖道,“你的父亲,安国公,是前朝忠臣后裔,所以,为了保你,当年在你出生时,不惜牺牲他的长子,在安国公府抄家灭门时,不惜也只保你。”
陈芝苒惊异得瞳仁都大了一倍。
苏风暖道,“你知道,当今皇室,最忌言论前朝,如今你身上却画着前朝的秘密,安国公竟是前朝旧臣,所以,当日安国公府灭门时,皇上尚不知这些,如今一旦知道,哪怕有太宗的丹书保你一命的恩典,如今也不会容你继续活下去。”
陈芝苒面上露出怕色。
苏风暖道,“你身上的恨春风,十分难解,我暂且帮你压制住了,不会让你毒变恶化,但若想解了,只能以后慢慢来,而且,在解的过程中,你怕是要受尽苦楚。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也许要用几年,才能清除干净。”顿了顿,道,“无论是皇上,还是你自己的身体,都难允许你活着。即便这样,你还想活着吗?”
陈芝苒咬唇,“想。”
苏风暖看着她,“想见你的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