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风暖点点头,随着叶裳起身,出了房门。
二人来到存放镖物的库房,四下是重铁铸造,有重兵把守,见二人来到,看守的人连忙见礼,“叶世子,苏小姐!”
叶裳点点头,摆手,“打开房门。”
有人连忙应是,打开了沉重的大锁疙瘩。
叶裳拉着苏风暖走了进去。
程顾的镖物是研制出的各种火器,有早先苏风暖见过的弓弩,也有小型的火炮,火箭筒。看着虽然都很小型,但是苏风暖知道杀伤力定然极大。
叶裳环顾了一圈,对苏风暖问,“这些就是他用来杀了湘郡王小师爷和那百名精卫以及湘南县守两千兵马的火器?”
苏风暖摇头,“不是,当时他用的不是这种火器,而是研制这种火器需用的材料,硫磺和硝石。都是易燃易爆之物。当时地形特殊,在山林中,遇到风势正烈,引得山林大火,一个都没跑了。”
叶裳道,“倒都是精巧厉害的玩意儿,程顾是怎么研制出来的?”
苏风暖道,“程顾应该对这类东西十分有天赋,稍后我们可以去问问他。”
叶裳颔首,“这么厉害的东西,一旦被批量制造出来,对这个天下来说,不是好事儿,用于军对,互相残杀的话,定然会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万民受其苦。”
苏风暖点头,“所以,我们劫过来是对的。”
叶裳眯起眼睛道,“走,我们去见见程顾。这个人……若真是他研制出来的,他不能再活着了。”
苏风暖想了想,道,“他应该也是为了程家。”
叶裳道,“不管为了什么,在这个世道,这种东西就不该被制造出来。他既然制造出来了,就要承受制造出来的后果。”
苏风暖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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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有二更~
第二十八章 大礼相待(二更)
程顾自从在湘南城内被叶昔钳制说服后,一路到西境,都没见过苏风暖。
他本以为,苏风暖押着她那些东西先一步离开,在叶昔纵马行程追上她的队伍时,她就会见他,可是,一直到西境,苏风暖连面都没露,他被贺知看着,面上虽然镇定,但心里却是没底得很。
这一日,他问贺知,“苏小姐什么时候见我?”
贺知摇头,“不知道。”
程顾看着贺知,“是不是因为暗中有人扰乱,苏小姐忙着理会事情,所以,这一路都无暇见我?”
贺知如实道,“她一路不是骑马就是在车里睡觉,闲暇得很,无人扰乱。如今到了西境,有叶世子在,更无需她劳心了。”
程顾惊异,“这一路上无人扰乱?不能吧?”
贺知看着他,“的确是无人扰乱,无论是大皇子的人,还是湘郡王的人,都没来,平静得很。如今到了西境军中,百万大军坐镇的西境,更是安全得很,无人敢来扰乱。”
程顾眉头拧起。
贺知对他道,“程老安心地等着吧,世子和苏姑娘早晚会来见你的。”话落,他道,“你一路来没受辛苦,便要知足。沈芝兰在昨日进城后便被世子派人送去做军妓了。”
程顾面色微变,看着贺知,“叶世子见了沈芝兰?”
贺知摇头,“面都没见,便下了吩咐。如今怕是早已经被人破了身子,毕竟她长得不赖,在一众军妓中,应该也是独树一帜,想必是蜂拥而抢。世子也算是犒劳了西境的军兵。”
程顾脸色变化,一时间说不出的难看。
贺知看着他道,“我劝程老,你若是真为了程家,待世子和苏姑娘来见你时,就不要端着,拿出你的诚意来,兴许,对你更好。否则,你以为你做出的东西天下无人能及,那就错了。当日在湘南城外二十里的山环处,姑娘距离得那么远,却只靠眼力和味觉,便知道骑在马上的你是个假人,车里装着的是硫磺和硝石,识破了你杀小师爷的计谋,我们避退数里,安然无恙。你想想,你的东西虽好,但她可不是不懂行之人。”
程顾面色一白,显然若是贺知不说,他不知道这件事儿。
贺知道,“我言尽于此,程老看着办吧!世子是心善之人,但若是为了天下苍生,万名百姓,他便心善不起来了。苏姑娘虽然心狠,但敬才惜才,同样也重情重义,这一路对你善待,是看在小国舅的面子上。以后,就不好说了。”
程顾闻言,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时间心神巨震,片刻后,对贺知拱手,“多谢贺公子。”
贺知不再多言。
苏风暖和叶裳来到了程顾所住的院子时,天色已经正晌午,正午的太阳十分烈,将人烤得都快熟了。院落高墙上早春发芽的青草,拔出稚嫩的枝丫,迎着太阳,摆弄着纤细的姿态,似乎憋了一冬天后,想要发猛劲儿地吸足阳光猛长。
二人相携而来,脚步轻缓,边走边闲谈着,你一句我一句,西境军营的兵甲之气以及这将军府的气派肃杀都掩不住二人身上的洒意风流。
程顾没被拴着捆着绑着,虽然被贺知看顾着,但身体处于自由中,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他立即站起身,来到窗前,打开窗子,便看到了走进院中的两个人。
迎着正午当头而照的阳光,那二人一派姿态悠闲,似乎只是饭后闲暇来散散步。
他看着那二人,男子举世无双,容盖天下,女子倾城倾国,丽色天成,任谁见了,都会以为这样的两人,怕是经过了九天之水洗涤,才生就这样出众姿容和姿态。
他长在京城,见过叶裳,但不过是三年前,他想着三年后的叶世子,真叫人识不出来。而苏风暖,无论是江湖,还是京城,亦或者天下任何一个角落,如今都流散着关于她的传言。守卫燕北,大败楚含,火烧北周九万兵马,智取浏阳城等故事,说书先生每说一回,茶楼酒肆都客满宾朋。他这是第一次见她。只看到了一个温暖柔软的女子,怎么也想不到她在战场上铁血杀伐,谈笑间取数万人性命的场景。
他虽然想象不出来,但觉得苏风暖就该是这样的女子。
程顾早些年游历了无数地方,后来为了程家,回家族接手了族中的庶务和营生,由他支撑的程家,在国丈府的帮持下,这些年来,可与钟鸣鼎食的世袭大族比肩。无论是换了几重身份的太子、废太子、大皇子,还是湘郡王,这些年,都对他礼遇有加,尊称他为先生。
他是颇有些恃才傲物的人。
可是如今听了贺知的一席话在前,如今再看到苏风暖和叶裳,虽还未见面言谈,他便真切地懂了。这样的两个人,说与他谈生意,不过是客气的说法罢了。
他收回视线,在二人走到院中时,他离开了窗前,迎了出去。
贺知瞅了他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程顾出了房门,对叶裳和苏风暖深深一礼,“叶世子,苏小姐,老夫久等了。”
叶裳看着程顾,没说话。
苏风暖见程顾见面就对她和叶裳行这样的大礼,她挑眉看向贺知,贺知对她点了点头,苏风暖顿时意会了,笑着抬手,手未碰到程顾,一股气劲便将他稳稳托起,笑着道,“程老太客气了。算起来,我们是晚辈,您是长辈,可当不起您这么大的礼。”
程顾被一股无形的气劲托着直起身,心下暗暗震惊,他也是身怀功夫之人,虽然比不得顶尖高手,但也自诩江湖没多少人能奈何他,可是如今苏风暖轻轻一抬手,他便轻松地被他托起,这样移山倒海的深厚内力,无影无形,连他衣袖衣摆都无风未曾吹动,着实可怕。
他直起身,心中虽然翻江倒海,但勉强压制下,拱手道,“苏小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登峰造极的功力,着实令人敬佩,怪不得江湖上人人提到你,都尊称一声姑娘。老夫虽年老为长,但也不敢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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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知无不言(一更)
苏风暖见程顾当真是颇为识时务,言语间心诚意恭,姿态也端得极低,没有当日在湘南城叶昔找他时游移不定的做派。想着若是可以收为己用,这样的有才之人,是否可以留上一留?
她转头看了叶裳一眼。
叶裳笑了笑,淡声道,“程老,我很好奇,花烛秀交到了小国舅的手中,你目的何在?”
程顾见叶裳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开门见山问了他这个问题,他想着这个问题回答不好,他怕是没活路了。毕竟花烛秀关系到了机关密道案,关系到了许云初的性命,也关系到了国丈府的生死存亡,由此可观他这个人,到底是能不能让叶世子手下留情。
他脑中快速地转了转,连忙拱手道,“叶世子,苏小姐,屋里坐着说话吧!老夫既然当日应了叶昔公子所言,随着他来了西境,便做好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准备。”
叶裳点点头,“好。”
三人进了屋,叶裳、苏风暖、程顾落座。
程顾对叶裳道,“三年前,老夫被人控制,程家所有人的性命都被攥在了人手中,老夫无奈之下,离开了京城,便将花烛秀托付给了云初。一来,是因为程家的境况有潜藏的危险,我不想辛苦经营的花烛秀毁于一旦,二来,遍览程家所有子孙,无一人有本事接下花烛秀,于是,交给了云初。”
叶裳道,“可是你虽然将花烛秀交给了他,但是里面藏着的机关密道的秘密却没有告诉他。”
程顾叹气道,“老夫早就受制于人,机关密道牵扯了重重厉害关系,不敢告知他,唯恐牵连他,牵连国丈府。毕竟三年前,国丈府与皇室的关系实属冰火,弄不好,便是杀身之祸。三年前云初尚未入朝,国丈府还是国丈当家。”
叶裳颔首,道,“可是三年后,机关密道案被人利用上,牵连了他和国丈府,险些致使他命丧机关密道,险些使国丈府万劫不复。你可有想过?”
程顾道,“老夫恃才傲物,背后之人对老夫甚是礼遇,老夫也没想到三年后会到处处受人掣肘,受制于人,听命于人,被人掌控的地步。所以,恕老夫直言,还真未想过。以为国丈府树大根深,轻易动不得,也没人能撼动得了,没想到,他却利用灵依来害世子您和苏小姐,同时也拉云初下水。”
叶裳看着他道,“但即便他这么做了,你也奈何不得他,还要为他效命。”
程顾深深地叹息,“老夫以前只知冰山一角,后来随着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发生,老夫知道得多了,也就深陷泥潭,拔脱不出了。不为他效命又如何?程家上千人的性命,早已经攥在了人手中。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叶裳道,“我听闻表兄说程老在湘南时,是有与他鱼死网破的想法?为何这多年来,却不与那人鱼死网破?”
程顾道,“他牵连的根比国丈府立足于京城牵连的根基还要深,我既为鱼,挣扎到死,怕也只死自己,挣脱不开网。又何谈鱼死网破?与在湘南时叶昔公子前往劫镖,不可相较。”
叶裳道,“程老的东西厉害得很,但凡有野心者,梦寐以求,我想不明白,为何他不将你留在身边为己用,反而将你送去了东境?”
程顾道,“东境天高皇帝远,便于老夫研制东西。世子想必也见了,老夫的东西十分厉害,研制期间,多次试验,会弄出很大的动静,若没有一个安全隐秘之地,研制不了。另外,硫磺、硝石等物也分质地,东境有一座上,硝石的质地最好。”
叶裳道,“所以,你背后的主子就让湘郡王发现了你的价值,将你请去了东境?”
程顾点头,“湘郡王有野心,从紫荆县主出生后找皇上讨要荒山作为封地伊始,就在暗中招兵买马,建造兵器库。而我于兵器上的研制天赋,正好是他所需要的。”
叶裳道,“截杀我外公用的弩箭,想必也是出自你之手?”
程顾颔首,“不错。”
叶裳道,“如今三年后,湘郡王为何要杀你?是因为知道你有背后的主子,还是别的原因?你此次前往东境,带着这些东西,是与他做什么交易?”
程顾道,“湘郡王一直不知道我背后有主子,对我十分礼遇,敬为先生。但因为机关密道案,主子不惜一切要杀你和苏小姐,也要将国丈府一举拖下水。世子你查出了花烛秀,湘郡王并不傻,我的花烛秀与月贵妃改造的皇宫密道被人利用来杀你和苏小姐,可见是穿一条裤子。湘郡王得到消息后,便知道了个中内情,但我当时早已经得到风声,便带着研制出来的东西暗中离开了东境,所以,他没能在东境杀了我,而我,为了换回他手中的黑账,便押了这些东西去与他谈判。在湘南,实在没想到叶昔公子和苏小姐会去劫镖。”
叶裳道,“只为了换回黑账吗?”
程顾看着叶裳,不敢隐瞒,如实道,“除了换回黑账,我还要求一样东西。”
“嗯?”叶裳看着他,“什么东西。”
程顾道,“一半藏宝图。”
叶裳挑眉,“什么藏宝图?”
程顾从怀里拿出一块用娟布包裹了里三层的羊皮纸,显然这羊皮纸只有一半,似是被人从中间分成了两半。他小心翼翼地递给叶裳,“是这个,据说是前朝的藏宝图。”
叶裳伸手接过,就是一块羊皮纸,什么都没有,他递给了身旁的苏风暖。
苏风暖伸手接过,摆弄了一下,对他道,“是跟那个画册一样,被特殊材料封存了。”
程顾道,“正是被特殊材料隐藏了图案。”
叶裳对苏风暖道,“你现在就让它显露出来,我倒要看看,这是什么藏宝图,前朝还留下了什么好东西。”
苏风暖点头,将羊皮纸铺在桌案上,伸手入怀,拿出了一个小瓷瓶,倒出粉末,洒在了羊皮纸上。
程顾道,“老夫也曾让它显露过,可惜只有一半,并不能看全,另一半在湘郡王手中。”
叶裳对他道,“你是从哪里得了这个东西?”
程顾道,“是主子前几日让沈芝兰交给我的,让我在湘南时找湘郡王顺便换另一半。湘郡王这三年费了无数心力,助我研制出的火器,总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我给他这些火器模具,他便可以大批量赶制了。对他来说,这个比一半的藏宝图重要。若是真与他交易,说不定他真会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