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睿在树下弄出了个大坑,不多时,果然有水慢慢地溢出来,他第一次知道这种野外生存的办法,惊喜地说,“出水了。”
苏风暖点点头,“如今水定然是有点儿浑浊,等一会儿,水就清了,可以用了。”
叶睿点点头。
苏风暖对他无声地招手,示意他过来。
叶睿立即走到了苏风暖的身边。
苏风暖对他指指树梢,又比划了个飞的手势。
叶睿眨了眨眼睛,足尖轻点,上了树,顷刻间便抓了两只山雀。
苏风暖顿时笑了,想着叶睿的确是真聪明。
叶睿下了树,将山雀递给她。
苏风暖又指指树,意思是不够,让他再多抓些。
叶睿于是又上了树。
苏风暖伸手入怀,取了便携随身带着的纸,纸是上好的绢纸,是用木炭做的。她刷刷在纸上写,“已攀过九峰山出叶城,前往东境,安好,勿担心。”
写完,她用草绳绑在了山雀的腿上。
如今她身边没有飞鹰,全部放出去了,只能依靠这种山雀来传信了,山雀未经训练,只能多弄些。她觉得师兄和叶裳封锁叶城后,久不见凤来和她的踪迹,必定会忍不住派人四处搜查。那么,多弄些山雀,都写上这样的字迹,绑在腿上,早晚能被他们发现。
叶睿看到苏风暖的动作,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便不停地上下树几次,怕凤来察觉,还刻意地从树上折了几次枯枝,扔进了架好的火堆里,让火堆着得更旺些,噼里啪啦的声音掩盖苏风暖细微的纸声。
叶睿一连抓了二十多只山雀,苏风暖觉得差不多了,示意他停手。
放飞了山雀后,山雀早已经惊得不敢在山林里待了,向别处四散飞去了。
苏风暖拎起兔子和野鸡,走到水坑旁,发现水已经快溢满那个坑了,十分清澈,于是,将兔子和野鸡一起扔进去洗吧干净后,又拿出来,放在火上烤。
做完一切,苏风暖拿了一根木棍递给叶睿,对他说,“你坐去那一边,负责翻弄那两只兔子,我坐在这一边,负责翻弄两只野鸡,一会儿我们就能吃上美味了。”
叶睿点点头,接了木棍,道了一声好,坐去了另一边。
叶睿是江南叶家的公子,从小锦衣玉食,几乎未曾踏出过江南的地界,所以,对于打野味烤来吃这种事情,他不会做,便学着苏风暖,她翻弄一下,他也翻弄一下。
苏风暖看着他动作生疏有些笨拙,但依旧学得有模有样,她笑着说,“以前我和师兄游历时,没钱落宿客栈,便宿在荒山野岭,饿了就打野味,渴了就饮山泉水,”
叶睿一怔,看着她奇怪地说,“你没钱也就罢了,大哥怎么会没钱?”
苏风暖失笑,“他穷的叮当响,比我还穷,我偶尔身上还能掏出两个铜板,他是一个也掏不出来。”
叶睿不解,“为什么?江南叶家的营生遍布天下,每一城池都有钱庄,他是继承人,只要亮出玉佩,随时可取。”
苏风暖笑着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师傅将他的玉佩早就在他入师门之时没收了,我们两个跟着他,就要靠自己的一双手赚钱,这些年,不说他没花江南叶家钱庄的一文,还给江南叶家赚了不少。”
叶睿恍然,“原来是这样。”
苏风暖点头,“是啊,师傅告诉我们,要在这个世道上立足,首先要学会自己不饿死。我们刚入师门时,他带着我们在荒漠之源一待就是半年。那时候我们出了荒漠之源后,都感觉自己与尘世格格不入了,像是个野人。”
叶睿道,“一定很辛苦吧。”
苏风暖道,“怎么说呢,辛苦也不辛苦,无论是师傅,还是师兄,还是我,心中都有执念。师傅的执念是,将他从凌祝师祖手中接掌的望帝山帝师令早早地寻到继承人,传承下去,师兄的执念是,支撑起江南叶家,让叶家数数代代累世积攒的底蕴不从他这里没落。他从小就知道外公对他寄予厚望,他即便再不想管江南叶家,也要担负起这个责任。而我呢,是为了叶裳,自从那一年,容安王和王妃战死沙场,他在十里荒芜白骨成山的战场上活了下来,我随父亲一起找到他后,自此,就发誓要护他一生一世。所以,我必须学尽所学,才能为他支撑起一方天地。”
叶睿抿唇,“原来你与叶世子的情分是从那时候就注定了的。”
苏风暖点头,想到叶裳,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下来,“是啊,只是我没想到,我还没学有所成时,他便中了热毒。从此后,日日夜夜,我所思所想,无非是为他解热毒。曾经,我请了师傅,请了师叔,他们都说热毒无解,我几乎绝望。”
叶睿道,“如今叶世子的热毒还是被你解了。”
苏风暖笑着说,“这是我目前为止最得意的一件事儿了。”
叶睿看着苏风暖,她说这句话时,扬起的笑脸十分明媚。虽然夜晚没有阳光照耀,但他还是觉得她从内到外都透着明媚之色。他笑了笑,说,“叶世子受尽了苦痛,是该得到这世间最好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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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前往东境(二更)
苏风暖和叶睿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聊着天,苏风暖吃了半只兔子半只鸡,叶睿跟她吃的一样,二人吃饱后,苏风暖又让叶睿凿树洞凿出了些干净的水,吃饱喝足,总算舒畅了。
叶睿对苏风暖问,“这剩余的一只兔子和一只鸡呢。”
苏风暖说,“带着吧,明天若还是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我们还得继续吃,饿了时,也不用现去抓了,总比那破干粮强多了,好歹是肉啊。”
叶睿点点头。
二人熄灭柴火,叶睿拎着一只烤熟了的兔子和野鸡,跟着苏风暖一起,回了原地。
他看出来了,苏风暖根本就没打算跑,也知道,凭凤来的武功,他们想跑也跑不了。
回到马车旁,凤来正站在车前,背着身子,看着望帝山的方向。
叶睿瞅了凤来一眼,拿过车旁的牛皮袋子,将一只兔子和一只鸡装进了牛皮袋子里。
苏风暖吃饱了,心情很好,笑吟吟地走到凤来身边,对她说,“老祖宗,您这是在看望帝山吗?”
凤来扭头瞅了她一眼,哼了一声。
苏风暖笑着说,“我虽然从师父手中接了帝师令,但都不时常念着望帝山,还是贪恋这俗世红尘。您这般念着望帝山,为什么呀?”
凤来哼道,“谁念着望帝山了?望帝山有什么好?”说完,对她沉声道,“上车,启程了。”
苏风暖伸了个拦腰,“好,启程了。”说完,心情愉悦地说,“叶睿,上车了。”
叶睿点点头。
三人上了马车,苏风暖对叶睿说,“如今没有山峰了,虽然是荒山野岭,但也还好,不算颠簸,你不必照看我了,睡一觉吧。”
叶睿摇头,“我不困。”
苏风暖道,“我睡了一日,精神得很,你睡吧,等我困时,你也好有精神照料我。”
叶睿闻言点点头,靠着车壁,闭上了眼睛。
苏风暖扯过被子,盖在了他身上。
凤来瞅了二人一眼,对苏风暖说,“这般招桃花,跟你师傅一个样。”
苏风暖失笑,“老祖宗,我师傅邋里邋遢的,这么多年,也没招了什么桃花。”话落,扬眉,“他的桃花不是早就被您给斩断了吗?”
凤来沉下脸,“那陈芝苒是怎么回事儿?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
苏风暖想着我还没问你,你正好问我了,那就要说道说道了,她看着凤来讶异地说,“老祖宗,我以为陈芝苒是您和师傅……”
凤来怒道,“一派胡言!”
苏风暖无奈地说,“既然这样的话,我也不知道了。从我和师兄跟着师傅学艺起,便没见过师傅身边有哪个女人,除了与鬼山派的玉颜轻因为门派殊途,不能结成连理外,真是一只女耗子都没有。”
凤来嘴角细微地抽了抽。
苏风暖道,“所以,陈芝苒指不定是不是师傅的女儿呢,毕竟这一桩桩,一件件,错综复杂的案子,千丝万缕的,又关系前朝,又关系当今。我如今武功全无,脑子有时候也不好用的。所以,您若是也不知道,只能我们慢慢查了。”
凤来哼了一声。
苏风暖道,“您将陈芝苒弄哪儿去了?他哥哥找她,急的都快跳脚了。若如今老祖宗您不开口,我还不知道原来她在您那,被您弄了去。”
凤来道,“在京城。”
苏风暖看着她,“哪个京城?”
凤来瞅她一眼,“南齐京城。”
苏风暖道,“您没虐待她吧?她小胳膊小腿的,不禁虐待。”
风来哼了一声,不搭理苏风暖,不答她的话。
苏风暖揣测她这一声哼的意思,揣测半晌,觉得,陈芝苒大体应该是没受什么虐待的,凤来活了两世,陈芝苒是个七八岁的稚龄女童,她即便隔着对她师傅的爱恨,也应该是没对她下手的。
既然知道陈芝苒无事儿,她便也不再揪着她的事儿问,转了话题,“老祖宗,您说让我随您去东境,让湘郡王交出粮草,您什么时候管上我们南齐国家朝政民生的大事儿了?”话落,她忽然说,“对了,我们南齐皇帝失踪了,是您将他带走,藏起来了吗?”
凤来语气极其不屑地哼道,“南齐皇帝一个糟老头子,我藏他做什么?无用至极的废物。”
苏风暖纳闷,“既然皇帝不是您带走的,那您怎么关心起南齐朝局的事儿了?”话落,她佯装猜测道,“难道是因为大皇子?大皇子如今正四方受急,急需粮草,稳住朝纲。您是为了大皇子?”
凤来看着她,“你猜得不错。”
苏风暖盯着她,盯了片刻,忽然恍然大悟地说,“噢,我晓得了,我师傅死了三四年了,您早已经将我师傅忘了,看上大皇子了”
凤来一怔,顿时恼怒,“胡说八道!”
苏风暖无辜地瞅着她,“不是吗?”
凤来怒道,“再胡说,我封了你的嘴。”
苏风暖嘎嘎嘴,咳嗽一声,小声道,“不是就不是嘛,您犯不着动怒,咱们这是聊天,闲聊,您会不会与人聊天啊?”
凤来瞪着她,“多嘴多舌。”
苏风暖无奈地瞅着她,“从江南到东境,数千里,这长路漫漫的,闲着无聊,不聊天能做什么?”话落,道,“老祖宗,您以前都做什么?这两世,说说吧,我十分好奇。”
凤来看着她,“我还不知道,你竟这般胎噪。”
苏风暖无语地瞅着她,“聊天也算胎噪吗?我师傅说了,太闷着不好,我才入师门那会儿,师傅见我天天闷头练功,一日下来,一句话也不说,他担心的不行,怕以后教出个哑巴来,便弄了两只鹦鹉逗我说话哎。”
凤来看着她,“你如今为了救叶裳那小子,武功尽失,当真是一点儿也不后悔?”
苏风暖笑着说,“我学武功,本就是为了他呀,如今他热毒能解,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后悔什么?不后悔的。我如今没丢命,好模好样地活着,便觉得上天十分厚待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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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叶裳醒来(一更)
出了九峰山后,凤来依旧走最难走的人烟罕至的路,宝马良驹拉车,向东境而去。
苏风暖和叶睿轮着班的睡觉,苏风暖是处于黑白颠倒状态,白日一睡就是一天,晚上她精神得很,没话找话与凤来聊天,凤来开始不爱搭理她,动不动就冷哼一声又一声,时日一长,倒也温和下来,与她聊上几句。
大多聊的是这些年她的生活。
经过几日,苏风暖也对她了解了个大概。
上一个百年,凤来大部分时间用来练武和找幻容术,以及对她师傅心中一直有恨,一生就那样过去了。如今这个百年,她算出了凌祝的大限之日,但没算出自己那一日红鸾星又动了,对他师傅一见钟情,自此隔着伦理纲常,隔着门派殊途,又爱又恨地过了大半生到如今。
她很长的时间都待在鬼山派,是因为鬼山派的人修习的功法都十分阴邪,所以,正好对应她百年轮回的幻容术,也不算为门派所不容。而她又是鬼山派的宗主,无人敢掌控她,十分自由。
对于帮助大皇子,她说是欠了人情要还,所以,不辞辛劳,要为大皇子排忧解难,才涉入了这朝纲民生之事。
苏风暖再问她什么人情,她却是不说了。
她始终不提萧贤妃,苏风暖想着她应该不是欠大皇子的人情,十有八九,估摸着是欠萧贤妃的人情。所以,才为了她的儿子这么不辞辛劳。至于是什么人情,估计十分不可说。
苏风暖怀孕后,有一阵有很小的反应,如今倒是没什么反应,胃口每日都极好。走荒山野岭,自然没什么饭庄客栈,所以,她就和叶睿打野味吃,而凤来一直就啃干粮,如个苦行僧一般。
苏风暖对凤来是攒着一笔两笔的账要算的,一笔是望帝山的两位师祖和四位师兄弟的性命,一笔是她打伤了叶裳,可是相处这么多天下来,发现,她似乎也是个可怜人。说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也好,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也罢。总之,人要在这世上活着,多多少少,都会有不容易之处,没有什么人是顺风顺水,一世没有波折的。
她身体没有怀孕的反应,凤来探她脉时,她早已经封锁了自己的武功,脉象如云雾笼罩,她自然也没探出有孕的的喜脉来。所以,如今自然还不知道苏风暖怀有身孕。另外,苏风暖着实不像个怀有身孕的人该有的样子。
苏风暖身体没什么不适,一路好吃好喝好睡,连开始对她处处紧张,生怕凤来发作,伤了她的叶睿,都渐渐地放松下来,不像是个做人质的样子了。
叶裳被玉灵在药里放了几味安眠的药物后,足足睡了半日又一夜。
他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