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来哼了一声,“你只管做就是,没有金子没有银子,也有东西给你花费。”
苏风暖顿时笑了,对那掌柜的道,“我们每个人,来两套最合适的我们穿的最贵的衣服。”
掌柜的连忙颔首,笑呵呵地道,“这好说,我们轻纺阁有现成的最好的沉香缎的成衣,年女老少,都有。价钱自然也是好价,千金一件。”
苏风暖笑着道,“那就行了,你快去,给我取来,金子少不了你的。”
掌柜的点点头,不再多说,连忙去了。
小伙计道,“小的去厨房给几位催催饭菜。”说完,也下去了。
苏风暖也不睡了,走到桌前坐下,对凤来好奇地问,“老祖宗,我们吃住这是最好最贵的酒家,穿戴是千金一件,您真有东西付账吗?别到时候吃了人家的,穿了人家的,人家来催账,我们只有逃跑的份儿。”
凤来哼了一声,从怀中拿出一块玉牌扔给她,“这个够不够?”
苏风暖接过来一看,顿时道,“原来金玉钱庄是大皇子的,我一直在想着金玉钱庄是何人开的,这么多年,发展迅速,快与天下钱庄比肩了,背景可见不小,原来是大皇子的。他对老祖宗您真好,这个都毫不含糊地拿来给您了。您早拿出来啊,免得我们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有了它,走遍南齐,都吃穿不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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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格格不入(二更)
宝香斋的酒菜,色香味俱全,荤素搭配,一席菜吃得苏风暖十分舒畅。尤其是叶睿为她点的红枣茶,甚得她心,一个人喝了一壶。
叶睿见苏风暖心情好,自己也跟着心情好,不知不觉也吃了不少。
凤来吃得极少,只吃了些少量的素菜,便放下了筷子,端着一盏青雾花茶慢慢地品着。
苏风暖吃饱喝足,瞅着凤来说,“老祖宗,您这样真没趣,又枯燥,又乏味。”
凤来喝茶的动作一顿,看着她,冷声道,“你又想说什么?”
苏风暖哎哎地叹气,“您呐,好酒不喝,好肉不吃,过日子如白开水一般,无趣得很。我怕我再跟您待下去,以后也会变成个闷葫芦的性子。”
凤来哼了一声,“你都嫁做人妇了,还整日里闹腾得很,就是出息?把自己武功都给混没了,就是有趣?”
苏风暖一乐,“您说得也是。”话落,她无奈地耸耸肩,“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啊。”
凤来又哼了一声。
苏风暖对她道,“老祖宗,您真不应该抓我的,您看,您抓了我,有什么好处?整日里被我气的跳脚,再这样下去的话,我真是担心您会损寿成。”
凤来脸色一沉,“我的寿成连天说了都不算。岂是你几句话就损了的?”
苏风暖打了个哈欠,“那可不见得。”说完,他对叶睿摆手,“你去睡吧,明日睡到自然醒再启程。”
叶睿点点头,转身去了。
苏风暖趴上了床,自己躺去里侧,然后拍拍另一侧,“老祖宗,我睡觉不老实,您快上床挡着我些,免得我睡着了打滚掉下去。”
凤来瞅着她,娇娇软软的人儿,裹了被子,说完一句话,便不停地打哈欠,然后,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均匀,毫无防范,这模样,将她卖了怕是都不知道。
她盯着苏风暖瞅了片刻,想起她若是当年,不因为爱上他的师傅,逼他自杀,而自己走上了这一条百年轮回路的话,也许,她出了望帝山,就会如她一般嫁人,有个男人陪着,不管宠不宠的,也会有儿女绕膝……
这样的想法,她从来没有过,发现自从挟持了苏风暖,与她相处日久,愈发地想得多了。
这么多年,她自诩早已经摒弃了红尘烟火气,早已经是方外之人,不属于这尘世之中了。可是如今,她不禁怀疑,这么多年,是她自己摒弃了尘世,还是尘世早已经与她格格不入了。
以前,她觉得青凰收的这个女弟子,也只不过是如望帝山那些弟子们一样,如今接触数日下来,发现她是真的不太一样。她很聪明,明明依靠她的聪明,她可以追求更好的东西,比如,长生大道。可是她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为了个男人,毁了一身功力,身子骨弱成这样,都到了被她轻松劫持的地步,偏偏还自得其乐,不止娇气,撒泼、耍赖、闹脾气,女儿家该有的小毛病,她是一样不少。
她的脾气几乎被她撑破,可是偏偏,她到如今还是没发作她。
她坐了许久,直坐到掌灯十分,天色昏暗下来,她也没有上床去睡。而就那样坐着,黑漆的夜里,她的武功可以笼盖住这座小镇,一动一静,都在她的意识中。
她可以清楚地感应到楼下有客人落宿,小伙计正在招呼客人,不远处的红楼,有人在唱曲,有人在吆喝,街道上,三三两两的马车和行人,有一处地方特别,似乎是织布机,咔咔的声音。
外面喧嚣,更显得尘世的烟火气重。
她想着,这么多年,她虽然生活在这尘世之中,似乎从没好好地感受到尘世的热闹。
她又想着,今日她是怎么了?
苏风暖翻了个身,唔哝一声,“老祖宗,我口渴,您还没睡吗?正好,快给我倒杯水。”
凤来打住思绪,又瞅向床前,没好气地说,“口渴自己来倒,我不是你的丫鬟。”
苏风暖唔哝,“我困着呢,不想起来,反正您又不睡,快点儿啦,我快渴疯了,嗓子冒烟了。”
凤来听着她软软的指使人的语调,一时不由得心软了一下,倒了一杯水,给她端到了床前。
苏风暖坐起身,眼睛不睁,手也不抬,就那样将脸凑过来,就着凤来的手把水喝了,喝完之后,痛快地躺回去,困浓浓地说,“您还是我的老祖宗呢,让您倒一杯水,都这么不情愿。要是叶裳,听我要喝水,恨不得立马喂给我……”
凤来竖起眉头,怒道,“少给我提那小子,就是因为他,你才这么没出息。”
苏风暖哼唧道,“您说错了,我本身就没什么出息,因为他,我才变得有出息了,否则谁爱学那些破东西,有那时间,玩乐多好。”说完,她摆摆手,“您不懂,我不跟您说了,困死了。”
凤来一噎。
苏风暖又继续睡了去。
凤来在床前站了片刻,见她又睡熟了,她挥手放下了杯子,也上了床,在苏风暖一侧躺了下来。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不多时,她竟然也跟着睡了。
第二日,凤来睁开眼睛,发现床里侧已经没了人,她一怔,忽地坐起了身。
房中也没人。
她伸手摸摸床畔,被褥是凉的。
她当即下了地,瞬间冲出了门外,抓住早先那个迎他们进来的小伙计问,“那个小丫头呢?她什么时候走的?”
那小伙计一怔,连忙说,“昨日那位姑娘吗?没走,她在后院子的草棚喂马。”
凤来一听,当即去了后院子的草棚,果然见苏风暖正在给马喂草,见到她,她脸色十分难看,一步步对她走近,阴沉着脸寒着声音说,“你是怎么从我身边离开的?我竟半丝没察觉你下床离开了房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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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两世执念(一更)
苏风暖手里拿了一把草,正在一点一点地喂给马吃。
这匹马与她混熟了,十分亲昵地吃着她手中的草,那模样像是吃到了世间最美味的东西。
她见凤来冲过来,阴沉着脸对她质问,扭头向她瞅来,不客气地嘟起嘴哼了一声,“昨日喝水喝多了,早上醒来去茅房,见您睡得熟,我只能轻手轻脚的从您脚边爬到了地上,没敢打扰您。”话落,她道,“老祖宗,还是床舒服吧?瞧您睡的这个沉。”
凤来一怔,“我睡得很沉?”
苏风暖点头,“可不是?您睡的沉着呢,我睡不着了,怕扰醒您,只能来喂马了。”
凤来面色微微和缓下来,对她说,“我似乎有好久没睡得这么沉过了。”
苏风暖抿着嘴笑,“您何必呢?一世也就百年的光阴,匆匆即逝,该享受的时候,就要享受,否则,没有乐趣,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
凤来不语。
苏风暖又问,“老祖宗,您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凤来不答话,站在原地,晨雾将她笼罩,她面容有些虚幻。
苏风暖隐约看到她芸嬷嬷的面容隐隐淡去,瞬间换了一张倾城颜色,她暗暗欷歔,第一次见识到原来这就是幻容,这世间当真有这样神奇的幻术。
随着她容貌改变,一头只有几根白发的青丝也便成了如霜雪一般。
她想着这应该就是当年他师傅拒绝她拒绝得彻底,令她心神大伤的见证。
不过也只是须臾,她周遭笼罩的虚幻褪去,她声音透着几分晨起的冷木,回答苏风暖的话,“意义?我早已经不知道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了。”
苏风暖歪着头看着她,“那老祖宗以前那些年呢?总有什么东西是您的支撑。”
凤来冷声说,“执念,唯它是我的支撑。”
苏风暖扬眉,“什么执念?”
凤来目光虚无,“即便活在炼狱里,也不踏足黄泉道,永生永世不相见。”
“是第一世的人?还是第二世的人?永生永世不相见的那个人是谁呢?”苏风暖问。
凤来道,“第一世有第一世的人,第二世有第二世的人。”
苏风暖看着她,“老祖宗,您心中的恨有这么大吗?对你师傅,对我师傅,恨都一样吗?”
凤来目光忽然又变幻了一下,片刻后,慢慢地摇摇头,“不是,怎么能一样?”话落,她闭了闭眼,“一个是鲜血白骨,累累罪,一个是红尘夙愿,意难平。”
苏风暖轻叹,想着这才是她真正的心声了。
她因为爱而不得,逼死自己师傅,从此堕入了人性最阴暗的那条路,追求长生之道,不老不死。白骨作堆,都是罪恶。重生一世,红鸾星动,遇到了她的师傅,却还是未能圆满,到底是意难平。
恨终生与意难平自然是不同的。
也就是说,她对她的师傅不恨的。
她看着她,认真地问,“老祖宗,您知道我师傅是怎么死的吗?”
凤来虚无的目光渐渐地回笼,眼底染上一池黑色的墨水,她道,“你不是告诉我,他是天命大限吗?”
苏风暖看着她,“经脉尽断,虽然十分像是天命大限,但如今看来,怕是另有隐情。”
凤来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苏风暖摇头,“我也不知道,师傅曾经说过,要看着师兄和我将来各自嫁娶,他总要观礼喝一杯谢师的喜酒,怎么会有自爆经脉的想法?另外,他习武一生,除了老祖宗您的事儿外,他素来通透,对这世间的恩恩怨怨,从来看得明白,不会自暴自弃的。所以,我想问问老祖宗,您可知道?”
凤来看着她,沉着面容说,“你将他的一半骨灰送到鬼山派时,我只看到他一半骨灰,连他的尸首都未见,想要得知什么,他和你都没给我机会。”
苏风暖盯着她的眼睛道,“我当时也以为师傅是天命大限的日子到了,那时毕竟年少,不懂很多事儿。师傅临终遗言,让我将他尸骨火化,一半送去青玉山,一半送去鬼山派。我便依照他所说,遵从了。”
凤来闻言幽幽地道,“总之人都死了,知道怎么死的,又有什么用?死了的人一了百了,活着的人空留念想。”话落,她摆手,“走吧,用过早膳,启程。”
苏风暖看着她,又问,“老祖宗,那如今您还有执念吗?”
凤来点头,“有。”
“能说吗?”苏风暖又问。
凤来道,“报恩。”
苏风暖看着她,“大皇子的恩?”
凤来“嗯”了一声,之后似乎察觉自己今日说得太多了,沉下脸,“问这么多做什么?别以为我这一路上没将你怎样,你便在我面前愈发放肆了。”
苏风暖见她又变脸,扭过身,将手中的草喂给马,之后拍拍手,对凤来哼道,“不说就不说,谁乐意听呢!您不知道我每日与您待着无趣死了,还不如和马说话呢,它好歹知道对我和颜悦色。”
凤来哼了一声,转身往回走。
苏风暖跟在她身后,一边走,一边提着地面的一块小石子,将小石子踢的滴溜溜地转,跑到了凤来的脚边。
凤来忽然转过身,停住脚步,对她说,“将你的手给我。”
苏风暖瞅着她,“干嘛?”
凤来竖起眉,“把手给我。”
苏风暖上前两步,将手臂伸给她。
凤来伸手给苏风暖把脉。
苏风暖的脉搏依旧如云雾笼罩,雾气比数日前她为她诊脉时似乎更浓了些,任何脉象都探不到。她蹙眉,片刻后,抬眼看她,发现她的面色在晨光里透着微微的透明色。
她凝眉,“你身体里的雾气怎么又重了?”
苏风暖道,“一日重过一日,一直都是这样的。”
凤来闻言撤回手,道,“祖师爷曾经有一本札记,记载过这样一句话。吸天地之极寒,纳四海之极冰,锁本体,封内元。沉如天池山压顶,重如天柱牢笼困心,历九重寒冰凝练,攻三丈冰封之门,破十重通天境界,方得天地造化,大成于人。”
苏风暖一怔。
这一句话,她知道,正是从天池山底下的绝地救出望帝山众人后,玉灵师叔给她的关于师祖留下的一卷医书古籍里。那卷医书古籍,是祖师爷的手札没错,她似懂非懂,还没参悟透。原来她也看过。
她看着凤来,佯装问,“老祖宗,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