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妆夺谋——西子情
时间:2018-02-10 15:42:37

  叶裳身上的伤口还未彻底痊愈,陈述的拳头自然轻得不能再轻。
  叶裳瞥了他一眼,忽然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陈述只看到一枚清透绿意的物事儿一闪而过,他眼睛睁大,立即说,“什么东西?”
  “叶哥哥手上戴了一枚玉扳指。”刘焱说。
  齐舒好奇地凑过来,惊讶地看着叶裳,“你什么时候喜欢往手上戴这种东西了?”
  叶裳眉眼含笑,轻轻缓缓地说,“从昨天开始喜欢的。”
  齐舒更是惊奇地看着他,“你以前不是不爱这些玩意儿吗?”
  陈述立即追问,“这枚扳指看起来可是个好东西,你在哪儿淘弄的?”
  叶裳得意地说,“女人送的。”
  众人齐齐一默,数双眼睛都看着他,一时间像是在看怪物。
  叶裳心情极好,觉得通体舒服,连火辣辣的阳光似乎都不觉得灼眼,他望了一下天,慢悠悠地道,“这里也没什么事儿了,启程回京。”
  陈述转头问众人,“他是谁?你们认识吗?”
  众人齐齐摇头。
  叶裳低笑,也不理会他们,径自向前走去。
  众人互看了片刻,都觉得这可真是新鲜了。这么多年,叶裳心情好的时候不是没有,但这么堂而皇之表露显呗心情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若不是太阳好好地挂在天空上,他们一早出来守着,确定它是从东方升起的,还以为今儿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呢。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陈述追上他,恶狠狠地说,“告诉我,是哪个女人?什么样的女人?是女人还是男人?怎么让我们连你是谁都快认不出来了?”
  叶裳瞥了他一眼,拂开他的手,“自然是女人,爷还不好特殊口味。”
  陈述盯着他,“还有呢?”
  “没了。”叶裳摇头。
  陈述不死心,“没了?你还拿我们当不当你兄弟?”
  叶裳看着他们,“和一群笨蛋做兄弟,也不是多有面子的事儿。”
  陈述一噎。
  众人皆默。
  叶裳扫了众人一眼,笑道,“还不到时候,等到了时候,你们该喊弟妹还是嫂子,自然就知道了,到时候看着办。”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陈述哀戚地说,“看来这红杏已经出了墙头,我们截都截不住了。”
  叶裳抬手给了他一拳。
  齐舒立即问,“可是我们好奇死了,你就算瞒着,也该告诉我们什么时候算是到了时候?”
  叶裳闻言默了默,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的心攥到我手里,连跳都在我的手心里,也就是时候了。等着,我都不急,你们急什么?”
  众人都是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陈述忽然大笑,“原来你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啊,至今单相思。”
  叶裳轻哼,又晃了晃手中的玉扳指,“她送的,这算一头热吗?”
  陈述大笑骤停。
  叶裳不再理会他们,转了话题说,“走,去问问晋王叔,查案有没有结果了,要不要一起回京?”
  众人知道再问也问不出来了,只能打住话,跟着他一起去了府衙。
  晋王昨日去见了凤阳,凤阳也没给他说个正经的,把晋王气了个够呛,但也拿他无可奈何。毕竟凤阳镖局在江湖上地位超然不说,和皇室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查案一时没什么进展,只觉得这一桩事儿,愈发没什么头绪,实在烦心。
  他一筹不展时,听闻叶裳等人来了,他胡子又翘起,眉毛竖得老高,“他又来干什么?”
  有人禀告说,“叶世子等人没进来,还有咱们府的少爷,说来问问您,要不要一起回京?”
  晋王本想一口否决,但忽然想起了卿卿,犹豫了一下说,“本王也打算回京,先将目前查出的事儿禀告皇上,再做定夺。告诉他们,这就启程。”
  有人连忙去县衙门前禀告。
  叶裳点了点头。
  陈述悄声说,“听说太子也在这府衙里住着,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他?”
  叶裳摇头,“太子染了风寒刚好,让他歇着,打扰个什么?”
  陈述本来也不乐意见太子,尤其是因为卿华坊才使得叶裳遭了大难,险些丧命,算是他命大,死里逃生。他闻言自然乐意不见,“你说得对,太子贵体还是要好好安养为好。”
  不多时,晋王收拾好了,命人备了马车,带上了卿卿,启程回京。
  陈述等人看到卿卿,都眨了眨眼睛。
  刘焱好奇地问,“爷爷,她是谁?”
  晋王瞥了叶裳一眼,冷哼一声,挥手,“涉案之人,你打听这个干什么?启程。”
  刘焱不敢打听了,一行人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向城门而去。
  出了城后,陈述忽然想起一事,问叶裳,“昨日深夜,许云初本来与我们吃酒,但是听说她妹妹晕倒了,他便匆匆走了。据说许小姐晕倒,是因为你?”
  叶裳靠着车壁,闻言神色淡淡,“谁说的?”
  陈述看着他,“许云初出了酒楼后,我派了人悄悄打探,听着了点儿言语。”
  叶裳摇头,“不是,与我无关。”
  陈述虽然不信他,但也知道他厌恶许灵依比苏府小姐还要加个更字,便说,“这许灵依三天两头晕倒,也实在太弱了些,确实不能沾惹。”话落,又道,“不过苏府小姐到是更让人好奇了,灵云寺那么热闹,生生没见她的影子。”
  叶裳挑眉,“你就那么想看苏府小姐?”
  陈述无聊地说,“好奇嘛,传了这么久她的名声,但至今未见,实在吊人胃口。”
  叶裳轻哼,“不见最好,否则,你怕是会被她揍的找不到东南西北。”
  陈述立即说,“不至于?我又不招惹她,她还能蛮不讲理?说打人就打人?”
  叶裳道,“那可说不准,她不是喜欢打架吗?据说时常将她三个兄长揍一顿。”
  陈述顿时欷歔,泄了一半好奇,“太泼辣的女人确实不好。你和许云初都不乐意娶她,太后和皇上即便一心促成,估计也拗不过你们。只能给她另择婚配,京中这些子弟们,也都数得过来,我们也都认识。不知道她会嫁给谁?”
  叶裳眯了眯眼睛,没说话。
  一行人回了京城后,叶裳等人各回各府,晋王则是连家门都没进,带着卿卿匆匆入了宫。
  自从得知太子中了无伤花,皇帝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但怒归怒,恼归恼,气归气,恨归恨,这些情绪积压到一定地步时,再听说叶裳已经求得了解药,救了太子,太子人虽然无性命危险,但的确自此后再不能人道了,皇帝收到冯盛的密报后,听说太子得知后十分平静,他也奇迹地平静了下来。
  太子出事,除了少数几个人知晓,未闹出大动静。
  皇宫内这几日一切平和,朝野上下也难得平和,太后以及闭门反省的皇后和月贵妃也都没什么动静。京中上下无喧嚣无吵闹,也没出什么大事儿。
  京城各府的家眷们因灵云寺大做法事,几乎走空了一半,相较于灵云镇和灵云寺的热闹,京中真是平平淡淡,最近几日,水花都没激起一点儿。
  晋王匆匆进宫后,皇帝没在御书房,而是在后花园。
  皇帝听闻有人禀告晋王入宫了,便挥手召见。
  晋王带着蒙着面纱的卿卿,匆匆赶到后花园见皇上。
  后花园的轩湖水榭亭台内,皇帝独自一人坐着,身边无侍候的妃嫔宫女,只有一个小太监,给他打着蒲扇,扇着风。
  晋王到了亭台后,给皇帝见礼。
  皇帝随意地摆摆手,“王叔免礼。”话落,扫了一眼垂着头不声不响地跪在亭外玉石地面上没跟着晋王进亭内的卿卿一眼,问,“晋王叔怎么带了一名女子来?她是何人?”
  晋王连忙道,“她是与灵云镇东湖画舫沉船之案有关的涉案人,卿华坊的头牌,卿卿。”
  皇帝“哦?”了一声,“沉船之案查出结果了?”
  晋王摇摇头,愁眉不展地说,“此事非同小可,还未查出结果,只是查出些皮毛,老臣觉得先回京来禀告皇上,再做下一步定夺。”
  皇帝摆摆手,让他坐下说。
  晋王坐在皇帝对面,将他前往灵云镇,先去查了卿华坊,又去查了东湖方圆一带的百姓,叶裳又给他送来卿卿,他又去找了凤阳,等等事情,详细地叙述了一遍。当然略过了叶裳有关卿卿的话语。
  皇帝听罢后,蹙眉,看着亭外的女子,“你是说这卿卿,是叶裳送去给你的?”
  晋王点头,沉声说,“他被救后,顺带救出了她,便一直藏着,怕被人灭口,知道是我查案,便急着将人送去给我了。”
  皇帝寻思片刻,道,“这么一个女子,有谁会对她灭口?毕竟要杀的人是叶裳。”
  晋王摇摇头,低声说,“皇上,这女子是卿华坊的头牌,去年卿华坊沉了一艘船,牵涉到了她,是东宫出面压住了那件事,保住了她。如今,叶世子之案又牵涉到了她。虽然这两桩案子,时隔一年,看起来像是没什么关系,但恐怕还是有些联系。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这女子都牵涉其中。而去年她葵水提前来,撑小船离开,是今年给叶裳撑船失踪的那名撑船人带着她离了东湖,后来,那艘船沉船,同时逃过一劫。去年卿华坊的姑娘死了数人,独她一人没事儿。而撑船人也独今年失踪的那人没事儿。”
  皇帝闻言看向卿卿,脸色有些难看,“这么说,她的确是重要的人了。”
  晋王颔首,“若非如此,叶裳也不会受了那把重伤后依旧带出了她,将她藏了数日。”顿了顿,他又道,“老臣老了,怕是自己这里也不安全,思来想去,还是将她送进宫安全。”
  皇帝凝眉,“晋王叔,你的意思是,让朕收留她?”
  晋王咳嗽一声,压低声音道,“皇宫才是天下大安之地。此案至今,毫无进展,怕是要慢慢拖延着查了。有人借叶世子,谋害太子,这一招棋,下得妙啊。事关太子,就事关江山社稷。老臣不敢大意。这几日,老臣把自己的护卫都派她身边日夜看守,这样下去,也不是常事。这般关键人物,思来想去,还是交给皇上安置最好。”
  皇帝一时无言。
  晋王道,“老臣回京前,太子殿下的伤寒已经好多了,但因为没有皇命,依然还留在灵云镇。”
  皇帝沉默片刻,点点头,“既然如此,便将她留在宫里,不过不能留在朕身边,朕身边,也不是大安之地。”话落,对身后的小太监吩咐,“你将她送去太后宫里,就说是灵云镇沉船的重要涉案人,让太后先调教她宫里的规矩。”
  “是。”小太监立即去了。
  卿卿一直蒙着面纱,皇帝也没叫到近前见她,小太监来到近前后,对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她便站起身,跟随小太监小心翼翼地去了太后宫。
  晋王对此事不予置喙,皇上将人送去太后宫里,自然有皇上的打算。
  见卿卿离开后,皇帝对晋王道,“晋王叔今日歇一日,明日再折去灵云镇。你到灵云镇后,传朕口谕,灵云大师在灵云寺做法,朕不能亲临,命太子代朕亲临,去灵云镇沐浴斋戒,听三日法事。”
  晋王连忙起身,“是。”
  “朕有些日子没与晋王叔下棋了,若是晋王叔不急着回府的话,下一盘?”皇帝看着他。
  晋王点头,“不急。”
  二人摆上棋盘,你来我往,再不谈朝事案件,一边闲谈着,一边下棋。
  小太监将卿卿带去太后宫,传达了皇帝的话后,太后愣了愣,脸色难看,“皇上这是做什么?怎么将烟花之地的女子弄进宫来了?还送到了哀家面前?”
  小太监低声回话,“这名女子是晋王送进宫的,说是东湖沉船画舫的重要涉案人。宫里安全。皇上便让奴才将人交给太后,说由太后安置,调教规矩。”
  太后怒道,“这是什么话?宫外哪里不安全了?既然是涉案人,交由府衙就行了。哀家听说不是晋王彻查此案吗?晋王怎么不留在晋王府?晋王府也是安全之地。”
  小太监垂着头,不敢答话。
  太后又怒道,“将她带进来,据说烟花之地出来的女人都有狐媚伎俩,哀家看看。”
  有人立即将候在外面的卿卿带到了太后面前。
  卿卿进来后,头也不敢抬,跪在地上给太后请安。
  太后看着她,“见哀家竟然还蒙着面纱?果然是见不得人的烟花女子。”话落,嫌恶地瞥开眼睛,对身旁的一位嬷嬷道,“你先将她带下去调教规矩。什么时候调教好了,再带到哀家面前来,免得哀家污了眼睛。”
  “是。”那老嬷嬷走到卿卿面前,木着声音说,“跟我来。”
  卿卿白着脸,颤着身子,站起身,跟着那老嬷嬷去了。
  这一刻,她才知道苏风暖和叶裳早先对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皇宫里的人,不止吃人,还喝血啃骨头。她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也没料到,皇上没叫她到面前说话,根本就不留她在身边,直接送来给太后,太后连她的脸都没看,便让人带着她调教规矩了。她清楚地知道,规矩调教不死她,但也会将她扒一层皮。
  但她既然入了宫门,便没有再后悔回头的余地,只能走下去。
  皇帝与晋王下了三盘棋,毫无意外,都是晋王输了,皇帝没趣地对晋王挥手,“晋王叔是越老胆子越小了。”话落,他道,“你出宫后,派人将叶裳喊进来。就说朕找他下棋。”
  晋王站起身,用鼻孔哼了一声,“那小子的胆子的确比老臣大,老臣看,他不是胆子大,就是一个字浑。”
  皇帝大笑,“朕就喜欢他浑。这些年,他若是不浑,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只有浑的人,才天不怕地不怕。”
  晋王一时无言,倒退出了御花园。
  他走出皇宫后,对着宫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骂道,“混账东西,就知道给本王惹麻烦。弄个女人进宫,以后宫里的女人都会恨死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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