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梅(重生)——清青梓菱
时间:2018-02-11 14:52:34

  周弘这时才真慌了神,赶忙一骨碌爬起来,在屋中退开两步,双手微勾成拳。桃花眼忽闪忽闪,骨碌碌转动着眼珠,思量着退路。
  萧煜淡淡瞥他一眼,上前两步,手微抬,剑光一闪,周弘身边摆放着烛台的桌子被一剑劈成了两半。周弘刹时煞白了脸,两股战战发抖,眼底流露出又恨又怕的神情。
  萧煜好整以暇地退到床沿,一拂长袍施施然坐了下来,手中剑尖杵地,冷冷地盯了周弘道:“你不要不服气,就算你手中也有宝剑,十个你也斗不过我一只手。”
  这话周弘却信。刚才萧煜那一剑,快得他都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出剑收剑的。如果刚才那一剑是冲着自己——周弘禁不住抹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周弘平时自视甚高目中无人,又一向以翩翩公子自居,哪知这么近距离看着眼前的黑衣男子,那挺拔的身姿、那从容的气度还有那张温润如玉的脸——黑衣男子浑身散发出来清冷高贵,令他突然有些自惭形秽。
  这时他已想起来,那天在江家门口不是看见过这人一眼么。周弘猛然意识到了,“你是清风寨的人?”
  萧煜冷冷看他,不回答也不否认。
  萧煜以剑尖画地,垂目沉吟:“现在我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告诉我,取走锦盒的那伙黑衣人是些什么人?”
  “什么锦盒?”周弘一愣。
  随即哭丧着脸说:“我跟他们认识不久,他们自称是来青州贩卖马匹的生意人,他们主动要求帮我,说可以帮我把江姑娘弄到手。他们是什么人,我还真不清楚。”
  萧煜微蹙眉:“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周弘连连点头。“今天他们让我在这儿等,说会把江姑娘掳来交到我手上,所以我才巴巴地从城里赶来这儿,从中午等到现在。刚才他们把人掳来放这儿就走了,从头到尾,我就不知道有什么锦盒。”
  怕萧煜不信,周弘手指着还困在网里躺在床上江离,“我是真不知道,今晚那些人也没有跟我提。江姑娘一直醒着,不信你可以问她。”周弘哭丧着脸,不停地拭着冷汗。
  萧煜看他的样子并不像是装出来的,不禁回头看看躺在床上的江离。
  江离虽然不能说话,看眼神却还清醒,周弘的话她也听见了,她眼里没有表示出异议。
  “你滚吧,我不想污了我的剑。”萧煜淡淡说了一句,还剑入鞘,转身动手解罩在江离身上的那张网。
  周弘略一迟疑,抱头窜出门去。
  等周弘出门,阿呆从门外走进来,“五哥,真的就这么放他走么?你怕污了你的宝剑,大可让我们动手。这人敢这么对江姑娘,你还能忍着不杀他?”
  “我不动手,那些拿走织锦的人却一定会杀他。”萧煜说得气定神闲,一边说一边扶起江离,轻轻地拉掉了那张网。“阿呆,你带人跟上周弘。千万不要放那些人走了,一定要把织锦图找回来。”
  阿呆应诺一声,立即出门走了。
  江离一脸绯红,身上灼热,连那双杏眼都红了,火热的眼神眨也不眨地盯着萧煜的脸。
  萧煜把江离握着葫芦的那只手抬起,凑到她的鼻尖。沁人心脾的香气让江离醒了些神,稍微恢复了些体力。
  她抬头看一眼萧煜,眼神有些羞涩,有些痛苦,最后一咬唇,紧闭眼。
  萧煜说:“丘大带着我循着这香一路找来,结果却追错了人。发现追错了,我就立马掉头找了回来,真是好险,差点就误事了。你没惊着吧?”
  江离不吭声,仍闭着眼。眼睑上那双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如两只翕动着翅膀的蝴蝶。萧煜忍不住低头吻了上去。
  萧煜的唇如蜻蜓点水落在江离的眼睑,刚要抬头,她却突然睁开了眼,那双杏眼微红,眼眸里魅影憧憧,让人想入非非。江离面色酣红,发烫的体温,跟她的眼神一样,整个人都似着了火。
  江离看着那张凑近来的脸,那张脸上温润五官展现出来的俊美,令她心跳到全身都发软,她感觉身上本已燃烧起来的火焰更烈了一些,不由地发出一声低叹。
  她是喜欢他,但理智还在告诉自己,这样不对,至少要情到浓时,至少要成了亲拜了天地。理智虽在,但她的身体却不受自己控制,她火热的唇凑了上来,同时一双手环上了他的脖子。
  那一刻,萧煜感觉自己也烧起来了。他回以她的灼热的眼神,把她一把抱起来,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那丝挣扎犹疑,他心底不由地涌起一丝怜惜。于是,他在低头俯下吻上她的瞬间,飞快地点了她的睡穴。
  江离身子一软,沉沉睡去。
  萧煜把她抱在怀里,他的手指抚摸过她的面颊,拇指摩挲过她那漂亮的唇线,强压着那颗剧烈欢跳的心。刚才她那双手环住自己的脖子,她的手划过在他的颈子,那细腻的触感令他呼吸一窒,全身紧绷,几乎喘息出声。
  对于情爱之事,他以为他已经寡淡。认识她之后,内心日益炽烈,屡屡违背了性子而为她出手。如今,连身体都产生了渴望,令他始料未及。
  她平常的样子已是令他沉醉,这时她因药物灼热绯红的脸,更美的惊人。萧煜一声轻叹,低头深深凝视她一眼,抱着她走了出门。
  屋外夜色正浓。这里是观音庵后山山脚下的一处宅子。宅子外稀疏的林子被夜风吹得呜呜声响。萧煜凝神细听了一会儿,抱着江离向夜色中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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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四章 布网收网
  山脚下静静停着几十匹快马和一辆马车。马车里点上了灯,两盏灯笼挂在车外,车外几十个灰衣汉子静静守在马车周围,或立或坐。
  阿呆跟这些灰衣汉子们站在一起,拿出一只埙来,放在嘴边,吹出如鬼哭狼嚎般的呜呜声。
  丘大坐在车厢里,面前的桌案上一字排开了十几只小瓶子和大大小小、装有各种药丸子药水的葫芦。
  丘大怔怔盯着这些瓶子和葫芦已看半晌,对于车外阿呆和那些灰衣汉子抓回来的那几个黑衣人,他都懒得出去看一眼。
  那些黑衣人被抓住的时候有些受了伤,有些还好好的。但被抓住后不久就开始口吐白沫,送到山脚下后,还有一两个有气,阿呆一叠声请丘大出手救人,说还要问口供的。
  “死人有什么好看的。他们必死,没救了。”丘大坐在马车里抽抽鼻子,皱了眉头这么说。
  丘大一向对毒药的气味很敏感,他还没下车看过,但那些黑衣人吐出来的白沫已让他知道那是剧毒,他才说过没救的话,那两个原本还有气的也死了。
  车外躺了七八个死人,江离却还不见踪影,小香呆在马车的角落里早就坐立不安了。
  丘大看着一堆瓶子药丸子嘀咕:“江姑娘中的会是什么毒呢?”小香瞅一眼丘大,自觉已不好再拿已问过十几遍的问题来问他。于是头转向车帘外,压低了声音问伫立在车帘外的那道影子:“四喜,咱们主子这么久不见回来,我们俩要不再去找找?”
  四喜刚“唔”了一声,丘大抬头白了小香一眼。
  丘大冷哼一声:“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你家小姐没回来,我们五弟不是也没回来么?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萧五郎出手还没有过失手的。他已去了这么久,也应该找到江姑娘了。你且莫急,阿呆发信号这么一催,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哦。”小香悻悻然应了一声,却问丘大说:“阿呆吹得这个什么?”
  “埙。”丘大头也不抬地答。
  小香哦了一声,转头跟四喜说:“上次在安阳听他们吹过,那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可这荒山野地又黑灯瞎火的,听阿呆吹得鬼哭狼嚎的,真是瘆人得慌。”
  “埙也是种乐器,听起来还不错,有什么瘆人的!”四喜站定车外,双手抱臂撇一抹淡笑说:“话说你功夫再好也只是个女子,胆子太小罢了。”
  小香正不服气地嘟起嘴,却听四喜欣喜地大叫一声:“他们回来了!”
  小香一掀帘子跳下车,就见远处一点白影子。转瞬到了眼前,萧煜一身玄色长袍落在车前。江离着一身葱白长裙,一动不动地伏在他怀里,一张脸绯红色,双眸紧闭。
  “我家姑娘怎么了?”小香的问话带了哭音。萧煜却不及答话,从小香身边走过,直接钻进了车厢里。
  萧煜进了车厢,把江离放在软榻上。丘大上前看视了,小香守在软榻前替江离掖好被角,却见萧煜拉过丘大在一边嘀咕。
  萧煜把听来的周弘说的那些话给丘大说了,又拿出那只黑色像虫子一样的药来给丘大看。
  丘大接过来放在掌中仔细看,看完又凑到鼻尖闻,回味了半刻,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丘大笑瞥一眼萧煜说:“也许周弘说的没错,这药就是情盅,也就相当于媚药那一类的东西。既然解药你也拿到了,这要解还不简单么,你替江姑娘解了就是了。”
  “原来大哥是一直这么看轻萧某的么?”萧煜轻撇丘大一眼,不悦地说。
  丘大轻咳两声,“并非我看轻你,我这不是看你们一个有情一个有意,这不是早晚的事么。”
  萧煜眼角扫过软榻那边的人影,淡淡地说:“这种事也该两情相悦,而不是在情非得已的情况下发生。我真那么做不仅是在侮辱她,也是在侮辱自己。所以还请大哥一定帮我想想别的法子。”
  “这么说这枚解药不能用了?还得让我伤脑筋!”丘大略有些遗憾和抱怨,却也不打算把那乌黑的药丸浪费。他从身上掏出瓷瓶来小心地装好,开始收拾起桌案上摆了一桌子的药瓶和葫芦。
  看丘大不慌不忙,萧煜开始发急:“你得快快想出法子来,江离现在这样可等不得。”
  一出口萧煜也意识到自己表现的太焦灼了,这还是一惯淡定稳重的自己么?怎么一遇到江离的事他就会慌了神?难道这就叫动情?自己什么时候陷得这么深了?——萧煜有些懊恼地蹙眉。
  看丘大眉梢轻抬,他也不怕被他取笑了,眼巴巴地再次恳求:“还请大哥用心拿个主意。”
  丘大笑得很欢畅,语气很轻松地说:“难得五弟问我拿主意,我岂能不用心。现在要紧的是给她把热降下来。这么着罢,把她带回清风寨,我那用来贮放药材的山洞中有一口寒潭,暂时能给她降降火。有了这解药丸子,我应该也能配出解药来。”
  萧煜看丘大神情轻松,于是大大地松了口气。这时才想到问:“那些黑衣人都抓到了?织锦图找回来没有?”
  瞧他,都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萧煜忍不住伸手抚额。
  丘大伸手一指车外,“人都在外边呢,抓回来的人都已经死了。”
  “是么?!去瞧瞧。”萧煜起身走出车厢,丘大跟着也下了车。
  几十匹快马停在车外,马儿不时甩着马尾,打着响鼻。几十个灰衣汉子本来在车外静默着等吩咐,见萧煜下车,人群中有人点起了火把。
  十几只火把围成一个圈,圈中地上躺着几具口吐白沫、身体扭曲的黑衣蒙面人尸体。蒙在面上的黑巾已被扯到下巴,有些尸体身上还有刀剑伤。
  阿呆指着两具说:“我带人暗中跟在周弘身后,走到半山腰这两个人就蹦出来杀了周弘。我带人费了好大功夫才捉住他俩。下山还好好的,他们身上也只受了点轻伤,不想才走几步人就不行了。”
  “他们一定事先服了毒。”丘大解释。
  “还有两个是我捉住的。”四喜也不示弱,略有些得意地说:“我追着两个黑衣人出了观音庵,本想看尾随他们去哪儿,不想他们绕过几圈又回来了。后来又来了一个黑衣人,他说人已经交出手了,吩咐那两人点火。”
  “哦?他们点火做什么?”萧煜与丘大面面相觑,同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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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五章 算无遗策
  四喜仔细回想细节,“我起先还不明白他们点火做什么,却发现他们往庵中各处堆柴火,还说什么给主子报信——”
  丘大一拍手,了悟般地对萧煜说:“他们这是备有后援,想引火为号么?选观音庵,那里地势最高,方圆几十里都能见到。幸好被四喜撞见,火才没点着。”
  萧煜点点头,听四喜继续说:“我只是觉得那么精致的院子毁了可惜,于是趁他们还没点火来便冲了上去,两个人被我打倒制服了,另一个人功夫很不错,跟我打了几十回合,我没能抓住他,让他溜了。”
  四喜指一指地上尸体,“我带回来的两个本来还有气的,下山来后不久也死了。”
  阿呆也凑过来说:“我仔细收过,这些人身上没有锦盒。”
  “这么说,带锦盒的那人还没有抓到。”丘大沉吟说。
  萧煜突然走过去绕着地上的尸体走了一圈,抬头很肯定地说:“的确是有人漏网了。我循着你说的香味追上山,赶到半路发现那人空手,江离不在。我便折了回来,这才找到她。想来是江离特意在他身上做了记号。只是却让我当面错过了。”
  错过了么?萧煜发现自己说得很理直气壮,没有一丝惋惜。要是他晚去一步,江离若出了事,这时他就不只是惋惜了。这么想,他便心安理得起来。
  四喜这时也想起来:“听萧公子这么说我也想来了,后来赶来庵中吩咐放火的那黑衣人身上正是异香扑鼻。看来他才是这一伙人的头领,锦盒一定是被他拿走了。哎,可惜我却让他溜了。”
  “这织锦图可不能丢了。”丘大也是寨中知晓织锦图的少数几个人之一,他这时也着急道:“这五里庄一路过来的路口都被我们堵了,料他也逃不哪儿去,要不,让他们上山再搜搜?”
  “已经在山上来回搜过几遍了,一直搜到北边一处悬崖,确实没发现有人。”一个灰衣汉子说。
  “北边有处悬崖?”丘大微微一挑眉梢。丘大除了对研究各种药有兴趣,对哪儿地势地形都没有研究过。
  萧煜不同,这段时间天天在寨中带了兵马演练,他对清风寨方圆几十里的地势地形了如指掌。
  听丘大这么问,萧煜解释:“观音庵三面靠山,一面临水,北边临水的那边是处悬崖峭壁。水的对面就是我们清风寨水寨后山。”
  “我来时已让李牧在水面巡逻,那黑衣人真往后山下悬崖走水路的话,正好撞在网里。”萧煜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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