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多少?”
“十万两。”
啥?十万两!韩国公掏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十、万、两。”韩语乔一字一顿,还用两手的十指交叉比划出一个‘十’在韩国公眼前晃了晃。
“你个女儿家要那么多钱干嘛?”
“精神损失费啊。”
精神损失,费!还有这种要钱法?
韩国公:……
“您说的要什么尽管说。”韩语乔撇撇嘴,心道:‘偏心爹’不是夸下海口想来个不认账吧?要是不给银子,她以后就叫他‘渣爹’。
“你当你爹我会生银子啊?”韩国公说到后面,语调打着旋儿扬高了一度:“十万两?”
太多,他上哪儿弄去,谁要是给他十万两他得乐疯喽。
“换点别的,首饰?衣料?”韩国公打着商量,小女孩儿不都喜欢这些吗?
韩语乔:……
韩国公想起大女儿不爱这些平常姑娘喜欢的东西,她天生力大,喜欢骑射。他倒是有一把先皇赐的好弓,自己都没舍得用几次,想想摇了摇头,不舍得啊……
“三万两!”韩国公道。
“九万两。”韩语乔道。
“三万五”
“九万五。”
韩国公一愣,从哪出来个九万五?她不应该每说一次就退一步减少一点嘛,而他每次稍微添点,然后双方达成协议。眼看套路不对啊!
韩国公狠狠心,咬咬牙跺跺脚,“一口价八万,不能再多了!”
“从您私库里出?”
“行。”
“成交。”韩语乔应下,八万不少了,她决定不为难‘偏心爹’了,再多他也拿不出。
韩国公叫来身边伺候的李叔拿来六万两银票,五张一万两,五张五千两,二十张一百两,看起来厚厚一沓,竟缺了三千两。
“父亲的私库几乎全交给你了。”韩国公摊手,表示真的没了。
韩语乔:……
见‘偏心爹’吃了苍蝇屎的脸,到了最后还不忘砍价,不过,她晓得做人得见好就收,知情识趣的道理。
“好吧。”韩语乔收好银票,施了一礼,转身离开。
独留韩国公直呼肉疼啊!
趁火打劫啊!
不孝女啊!
坑爹啊!
韩国公肉疼完不得不去花心思安抚伤心欲绝的谢氏母女……
韩语乔从安庆院出来,就迎上了等候她的丫鬟,喜禾的担心溢于言表,至于喜瑶,她还没有打算好如何安置,喜瑶身上有她看不透的地方,虽念及孩子无辜,但任谁也不可能将这么大的隐患放在身边太久。
今晚发生的事情在她意料之中,只是若母亲没请动祖母,她不一定能如此顺利全身而退。‘偏心爹’请了家法时,她真的有些害怕,纯粹是上辈子的潜意识反应,记得那次她父亲也是这样不分黑白,整整三十鞭让她在鬼门关走一遭,足以彻底寒了她们母女的心。
所以坑了韩国公一笔不菲的钱财,韩语乔相当满意,要知道她正需要这笔钱,如果今生还能遇见那个人,她必定会牢牢抓住机会。
紧绷了一天的神经一旦松弛下来人极容易疲倦,韩语乔整个人迷糊起来,被喜禾她们扶回去,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安庆院。
谢氏的埋怨和撒娇使韩国公非常受用,两人缠绵了好一会儿。
待到韩国公去书房处理事务,谢氏才起床坐于镜前,看着因□□而潮红未退的脸,不得不让人给她重新梳洗打扮一番。
宝贝女儿此次虽然度过危机,但看今日情形,她不得不去提点提点啊。
谢氏进到屋里一眼就瞧见韩蔚欣目光呆滞地拥被坐在床上,长长的黑发衬着她白瓷的脸随意散落在红色锦被上,病中的柔弱给人想要怜惜的冲动。
谢氏一直知道这个小女儿是美的,甚至超出了当年的自己,可是看到还是忍不住感叹,谢氏看着面容娇弱的女儿难免伤怀,想起她吃苦的大女儿,情不自禁地叹息。
韩蔚欣闻声抬眼,入目的是母亲一脸的愁容和担心。
“娘。”韩蔚欣委屈的叫她一声,伸出双臂要谢氏抱抱她。
见到女儿像小时候撒娇的模样,失而复得的欣喜让谢氏怀有责备也难免心软。
谢氏抱了抱她,随即松开,目光灼灼地问道:“你这次怎么回事?竟连娘也瞒着。”
“令娘担心受怕是女儿不好,这件事是我莽撞了,”韩蔚欣声若蚊蚋道:“也不知怎么了,当时脑子里空白一片,只想要她去死。是女儿定力不足,被几句话冲昏了头脑,差点坏了多年筹谋的大事。”
“没捉到鹰反倒险些被鹰啄瞎了眼,日后之事要徐徐图之。娘此刻更担心这次打草惊蛇,看来药的分量得增多。”
“娘还需再敲打敲打那人。”韩蔚欣隐隐有些担心,建议道。
“放心吧,娘心里有数。过不了几年娘得到那个位置必定会让你风光大嫁。”
不再因为庶出身份屈居人下一辈子,想要的东西不争就得不到,没有城府手段难以在深宅大院存活,她不要女儿步她的后尘,所以她就要争,手染鲜血,别无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韩蔚欣:哎,这次生病真真的是到了鬼门关前画了个‘到此一游’,好险好险……
韩语乔:你要是在阎罗殿勾了个到就更大快人心了!
群众:属小强的,鉴定完毕。
第5章 第五章 惩罚
第二天一早谢氏携人带着账本、对牌和小印来到了萃華院门前,被守在门口的婆子拦下。
原是孟氏给老祖宗请安被留下用早膳。
婆子道:“看时辰,夫人合该回来了,请谢姨娘去西屋稍坐片刻。”说罢,便有小丫鬟在前边引路。
谢氏自打过府以来,进正室院子的次数屈指可数,孟氏出身钟鸣鼎食之家,世代官宦的言情书网,安静不争的性子,早早免了妾室们的晨省,而孟氏是公府里唯一可以每天去老祖宗院里请安之人。
她们这些妾室在老祖宗眼里是没有资格不请自去的,想问安也只能远远地在院门口磕个头,妾室们也乐得自在。
谢氏极看不上孟氏软弱的脾性,却对她的院子兴致浓郁。
话说这萃華院是孟氏亲手规划,只见景色怡人,高竹遍植,名贵花卉随处可见,潺潺温泉水汽氤氲,飞檐琉丹,拱桥精巧,在寒冷冬日也别有一番优美风致。
谢氏想想一到冬季就变得灰白的安庆院,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好吗?孟氏有这般心思,加以他日不是不能树的起来……这样想来,谢氏败了兴,心下只想早早对接完,也好回去陪陪女儿或也收拾收拾自个儿的院子。
奈何,谢氏喝了两盏茶,出了三次恭,一炷香过去了。当她百无聊赖的正想端起第三盏茶时,有丫鬟通传,夫人回了萃華院。
谢氏起身出去相迎,看着她被冷的发白的脸色,孟氏歉意一笑:“不知妹妹来得这样早,母亲拉着我多说了会儿话,倒叫妹妹好等。”说罢,冲谢氏招招手示意跟她进正屋。
正屋里地龙烧的旺,一下子便祛散在外面沾上的寒意。片刻,谢氏身上回暖,前一刻还在隆冬,这一刻便回到了春日。
谢氏扫了眼拜高踩低的女婢,心里冷哼,面上却眉眼弯笑:“还是姐姐这屋暖和啊。”
刘嬷嬷熟练地为夫人解下斗篷,孟氏坐到软榻上,喝了口热茶,才淡淡道:“西屋平日只点盆碳,姐姐疏乎了,没想到下人竟如此不懂事,姐姐罚她们。”
因她为人和善,常念及下人当差不易,赏罚分明,院里的人也打心眼里敬重她。
话虽如此,见孟氏却没有动作,谢氏心下了然。
谢氏娘家也是京城官员的女儿,是内宅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下马威’这种事她自己也做过不少,知道孟氏只是做样子而已,忙道:“许是我不常来姐姐这儿坐坐,姐姐仁厚不必跟个奴才计较。”心里却撇嘴,想叫我一来就当恶人招人恨,哼!
孟氏哪里知道她的所思所想,欣然道:“妹妹觉得这屋暖和,日后和其他妹妹一起在这儿叙话就好。”
啥?叙话?
谢氏一怔,暗自思量:难道要恢复晨起问安了?孟氏刚接过中馈之权,就迫不及待立主母范了,定是老太太的提点。再则,按规矩妾室必定先来向当家主母请安问好,主母再去请老太□□。想想以后每日都要早起,谢氏咬的后牙槽发疼。
“那妹妹们还要多叨扰姐姐了。”谢氏笑了笑,命人将东西放在漆几上道:“所有的公中账目都在这儿了,还请姐姐查看,若有不详之处,姐姐尽管着人来问妾身,妾身必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孟氏随手翻了几页,道:“好。”顿了顿,又道,“公中的银钱好算,但金银玉器古玩藏品却难清点,这件事还得劳烦妹妹。”
谢氏道:“妾身愿尽绵薄之力。”
孟氏脸上始终挂着浅笑,指了指身旁的刘嬷嬷向谢氏道:“妹妹辛劳,刘嬷嬷精炼,去给妹妹打个下手也是极好的。”
谢氏想是孟氏早计算好了,遂不敢推脱,连着其他一并应下。
妻妾两人和乐融融,仿佛昨天之事不曾发生。
待谢氏走后,孟氏才揉揉笑的僵硬的脸,扶额叹气,她真是懒于应对,奈何老祖宗再三嘱咐,掌家之初不要明面树敌,要恩威并施,收拢人心。
刘嬷嬷深谙夫人娴静的性情,见夫人疲于应付,温声开导:“夫人莫要心忧,只要上了手,您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夫人自幼习孔孟之道,学圣贤之礼,面上忍让软懦,可里子中别有风骨。想必老祖宗也是看到了夫人不示人前的一面,不想叫夫人偷闲了。事实上,公府人事复杂,夫人不可能一直做个富贵闲人啊!
“嬷嬷帮我。”孟氏苦笑道。
刘嬷嬷和崔嬷嬷都是孟氏从孟府带来的,尤其刘嬷嬷是打小在她身边伺候的老人儿,她对刘嬷嬷的感情深厚,早就超过了主仆。现下,突然接受公中事务,孟氏心里实在没谱,毕竟管理家务不是她的擅长。
刘嬷嬷与崔嬷嬷相视一笑道:“夫人还在家做姑娘时就不喜这些,只随心研读诗书,摆弄花草……眼下为了难不是?”
“嬷嬷莫要拿我打趣。”
“女婢们自然要帮夫人打理府中之事,琐事女婢们为您分忧,但大事儿还得您亲自拿主意才好。”
“多谢嬷嬷,‘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后悔不听母亲话跟着学管家之道,”孟氏苦恼,随即又想到一人:“大姑娘也不小了,合该学学。”说罢,即刻起身,又叫嬷嬷拿来斗篷系上,领了人去沁蘭院。
两位嬷嬷再次对视,但愿夫人真的想大姑娘学中馈而不是‘偷懒耍滑’。
被自己亲娘惦记上的韩语乔休息了一夜,早间又进了些米粥,身上的力气已经基本上恢复。
喜瑶端药进屋里来就看见姑娘正在喜禾旁边一字一句的组织言语措辞,喜禾端坐桌前认真的写着什么。
喜瑶侧耳细听,竟是写给王氏的拜帖,心一下慌了,夫人已经请大夫诊过,没有看出端倪,难道姑娘自己发现了异样?喜瑶心虚地看了看屋里有轻烟袅袅升起的银铸镂空花鸟纹的四足香炉,低垂着眼,不动声色地将一杯冷茶倒入了炉鼎中,然后深吸一口气上前几步将药碗递了过去。
“姑娘趁热喝罢。”
韩语乔也不抬眼看她,接过药一饮而尽,丝毫没有饮用汤药恐惧症。
喜瑶暗自庆幸,那药遇冷水就会变质,就算王氏医者来了也发觉不了什么,却不知自己的表情动作被人尽收眼底。
韩语乔心道:还是赶紧找个由头将喜瑶打发出去。
当孟氏进来时,就看见女儿倚着引枕坐在窗前托着腮发呆的画面,走上前去,坐在小几的另一侧,伸手捏捏女儿胖乎乎的手掌,疑惑道:“囡囡想什么如此入神?”
韩语乔一惊,见是母亲,寂寂一笑:“娘,女儿觉得总待在府中犹如困笼之鸟,无趣儿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