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青转身,背靠郑明俨:“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感觉,你自己慢慢感觉去吧。”
空中新鲜空气将秦雨青的体香吹向郑明俨,他毫无顾忌地呼吸着:“不管什么感觉,只要有心上人在侧,都是无与伦比的。雨青,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在飞?”
这下秦雨青猛地点头:“像鸟儿一样飞离地面,没有人来抓我,打我,骂我,赶我。孔明叔,我们别降下去,好吗?”
卷一 第四十六章 浪漫孔明灯,幽幽美人颜
孔明叔没说话,让郑明俨去回答这个做梦的姑娘。
郑明俨疼惜地拍着她的脸:“雨青,你现在有我了,以前的担忧,都不必担心。”
“真的吗?”秦雨青背靠郑明俨,仰头望他,郑明俨正好亲吻她的额头一下,然后脸贴着她的青丝,慷慨激昂说:“雨青,你看这触手可及的蓝天白云,必定听得到我的声音,我就对它们发誓:青天,白云,我郑明俨此生都会在秦雨青的身边守护她,不让她受丁点伤害,若我违此誓,任你们处置!”
秦雨青听到郑明俨的肺腑真言,感动之情难言,但她却大声喊:“青天,白云,刚才郑明俨为我秦雨青所作的誓言都不算,我不接受!你们也不必当真。”
郑明俨不乐意了:“雨青,你说,为什么否定我的誓言?我们不是说好相互挚爱的吗?”
秦雨青深沉了:“明俨,我的爹娘也曾经相互发誓,许诺对方一生一世,却在灾祸中不情愿地违逆了,都没能兑现誓言。你的誓言一旦发出,就像是给自己戴上个手铐,你就要戴着这个手铐过一生。我爹娘就是戴着各自给自己的无形手铐,遗憾地度过了他们残缺的一生。我不想你像他们一样。”
“雨青,让你流泪了。”郑明俨心里,秦雨青的泪珠美如兰花露珠,而今在空中,那这泪滴就是观音瓶仙水,真舍不得拭去。
秦雨青自己擦掉眼泪:“明俨,你我相互有心就可,誓言虚无缥缈,像云朵一样,就在眼前,却怎样都抓不住。我们不需誓言。”
郑明俨感动的心,心潮澎湃,面对面看着心中至善至美的秦雨青,兴起随意赋诗一首:“
喜怒哀乐皆吾思,纯心至善难舍弃。
一颦一笑总相宜,叫我如何不恋你。”
“明俨,你又在说什么,欺负人家没学问。”刚流泪过的秦雨青更娇气了。
郑明俨沉沦在秦雨青的举手投足,言辞神情中:“这一生宠你爱你都嫌不够,怎么会欺负你?刚才我的话,就是说喜欢你,你懂与不懂,都是喜欢你。雨青,你知道我此刻抱着你的心情吗?”
“什么啊,觉得我是小猫小兔吗?”秦雨青问。
郑明俨目光深邃朦胧:“我抱着你,似群山环抱着一轮湖水,清澈甘冽,碧波荡漾的湖水。我们相互的爱意,就融入在这轮湖水中。我情愿溺死在你这轮湖水里,溺死在我们的爱里。”
郑明俨本想让念书少的秦雨青更懂他的心意,可秦雨青来不及反应,孔明叔却笑得乐不可支:“今日这话说给我家那老太婆听,保准她张嘴就笑。
秦雨青蹲下,坐在飞翔的孔明灯中,双手抱膝,头伏在上面:“明俨,你说话都不怕别人笑话吗?”
“畅所欲言,无所遮掩,痛快,不怕别人笑话,”此时的郑明俨,一派雄姿英发:“原来你这个落地而坐,抱膝埋头的美人羞比诗词中的半遮面的害羞更爽心,惹人疼。”
卷一 第四十七章 偶遇当代名流
“不管你说什么,不理你了。”秦雨青微微嘟起嘴笑。
郑明俨把她扶起:“乘坐这难得的孔明灯怎么可以蜷缩着,当然要站起来,俯瞰秦山绿水,熙攘人群,仰视蓝天白云,展翅雄鹰才对。”
两人站起,观赏了一遍无际地野,无尽苍穹后,郑明俨偷偷看了孔明叔一眼,孔明叔会意,忙说:“这灯里就你们两人,没有我。”
于是郑明俨在空中拥吻他视如浣纱明珠的秦雨青,忘记了一切,只有她,仅此她而已。秦雨青没有拒绝,不知为什么,她自己也不知。复仇的心暂时淡了。
孔明叔在一旁自语:“虽说有点伤风化,但年轻的我……算了,人不疯狂枉青丝。”
夫妻和谐,祥睦的孔明叔,还翱翔于空中,是我来福州的奇遇。晚辈祈祷能借孔明叔的福气与爱人携手共老。”
“这个,口头说是空,携手共老,至少要到我这个年纪才能辨别真伪。”孔明叔教导他。
郑明俨点头回应:“孔明叔说得在理,晚辈当牢记在心。
随着孔明灯的降落,秦雨青的心情逐渐变化,一落地,她感觉瞬间从浪漫的空中跌落到现实的地面:刚才我是怎么了,与郑明俨完全无虚话,难道真情流露?不对,我的复仇之路走到哪了?
“雨青,你好像有点不太舒服?”郑明俨问。
“没事,只是头晕而已。”秦雨青简短回答。
两人告别孔明叔。老头心里念着:这小子对心上人是实在的真情实意,可这姑娘,对情郎,怎么就不像我家老婆子当年对我那般呢?
秦雨青照自己的计划:用光郑明俨所带的银子,回到郑家,那样才可看到郑飞黄的愤怒,然后继续自己的复仇之路,用他们的苦难给我妹妹陪葬!
秦雨青与郑明俨两人在鼓山附近追打,嬉闹着。她跑着撞到了一位老先生,忙说:“晚生莽撞,撞到了先生,请见谅。”
这位先生一身儒雅之相,慈笑着看了秦雨青一会:“是位姑娘吧?”
怎么又被人看出我是女儿身?秦雨青想,是不是装得不够像?
“先生错了,这是我的书童,怎会是姑娘呢?”郑明俨上前说。
这位老先生笑他们:“不但是位姑娘,还是一对伉俪吧?我钱谦益虽老,可眼神不老。”
郑明俨听此人自称钱谦益,又喜又疑:“您就是江浙名儒钱谦益先生?晚生郑明俨见过钱先生。敢问身在江苏的钱先生如何会在福州呢?”
“卸下官职,与夫人大江南北,吟诗作画,不甚其乐。”钱谦益简短回答。
郑明俨十分敬佩钱谦益:“晚生厚颜,意欲邀钱先生一同品茗,不知先生是否愿意赏脸?”
钱谦益欣然答应了:“有人邀请,何乐而不为呢?”
就这样,两人与钱氏夫妇一同坐下品茶,赏景。郑明俨想与钱谦益谈论政事:“晚生郑明俨久仰钱先生大名,一直梦想拜钱先生门下,学习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不想今日居然有幸在省城与钱先生相遇,岂一‘缘’字了得?”
卷一 第四十八章 以色侍人,色衰则爱迟?
钱谦益平易近人:“后生可畏啊,一开口就是齐家治国平天下。那你说说看,对当今天下之局势,持何态度,有何看法?”
郑明俨忧心忡忡:“浑浊堪比黄河水。清廉被视为无用而贬职,罢黜;贪佞被称为伶俐而擢升。这本末倒置的一切,全归咎于吏治不清。例如,北边抗清战事堪忧,而抗清督师袁崇焕被众奸佞因私利而弹劾,遭皇上酷刑而冤屈致死,令人心寒。”
“郑明俨,皇上并未对袁崇焕昭雪,你这么说,不怕招来祸患?”钱谦益问。
郑明俨笑了:“听先生的意思是,肯定了晚生的政见了?”
两人皆笑,郑明俨接着说:“钱先生,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明俨以为,外族侵略,匪患成灾,旱涝蝗灾等一切都是表象,大明如今衰败的真正根源是吏治不清,其余都是其次。只可惜,朝中有心整顿吏治者都在宦海中沉浮,自身尚且难保,更无从谈民生社稷了。”
钱谦益赞赏郑明俨:“一言戳中时弊,有见识,更有胆量说出这番话,郑明俨,前途无限。”
“钱先生过奖了。钱先生虽遭奸佞弹劾,但能够逃离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无岸宦海,也属幸甚。只是,钱先生这样的有识之士不能思社稷之福,谋江山之幸,可惜了。”郑明俨也赞赏了钱谦益一番。
“明俨,今日品茗赏景,就不谈令人颦而不悦的风云之事了。”钱谦益不愿谈到自己不悦的仕途,将话题转换了:“这位明明就是位姑娘,真是洗尽铅华,无限佳丽,羞煞楚宫倾城。”
秦雨青无法再隐瞒自己:“钱先生,我的确是女儿身。只是方才钱先生一方言辞,语气似乎在赞赏我。可我读书少,不明钱先生言语之意,请先生莫生气。”
“真有趣,美人儿不知自己是美人儿,如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钱谦益对他的夫人说。
钱夫人柳如是虽然小钱谦益几十岁,但也年近四十了,她说:“姑娘,这一身男装也遮挡不住你的美貌。但貌美是天赐的,是爹娘给的。我就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诫你,以色侍人,色衰则爱弛。自古至今都是这样。你要为你自己的将来好好想想才是。”
“以色侍人,色衰则爱弛。”秦雨青念着:“我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明俨,你是因为我的外表而喜欢我吗?”秦雨青抓住郑明俨的胳膊,很紧张地问。
郑明俨差点将嘴里的茶水喷出:“雨青,我曾说你人美心善,和你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而且,就算不说话,相互依偎,也不寂寞。你怎么会问我色衰爱弛的话呢?我郑明俨对雨青,怎么会是那种人?”
是啊,我为什么会突然问郑明俨这个问题呢?都是这个钱氏夫妇乱说。管他色衰不衰,我就在色衰之前完成我想做的。秦雨青想。
钱谦益乐呵:“一对私奔的无知少年。”
郑明俨惊讶:“钱先生,你连这个,不,我们只是,”郑明俨语塞了,悲戚道出实情:“我也没办法,雨青是我深爱的女子,可我爹娘嫌弃她家世贫寒,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所以,我们就私奔出来了。
卷一 第四十九章 先齐家,方能治国平天下
“那你有没想好以后以何谋生呢?”钱谦益一语惊醒梦中人。
郑明俨傻眼了:“这个,我倒真没想过。”
“那你该好好想想,齐家治国平天下,首先是齐家,先保护好你这位神仙眷侣吧。”钱谦益友善地笑着说郑明俨,又对秦雨青说:“姑娘,你叫雨青是吗?老夫有意赠你几个字,不知姑娘愿意听否?”
“钱先生赠字,小女子求之不得。”秦雨青回答。
钱谦益有条有理地说:“人如画,色不及形,形不及神。就此八个字,雨青姑娘,你的色,形无可挑剔,只是你的神,别人永远看不到。自己琢磨去吧。”
秦雨青连忙举杯:“谢钱先生赠字,这八个字,雨青将牢记心中。”
秦雨青疑惑:听说这个老夫子曾担任朝廷辅臣,可他不会足智多谋到连我脑子里想什么都看得出吧?
“郑明俨,你是个有才之人,值得一番栽培。只是你现在先得解决好家事。今日是老夫福州游的最后一天,遇上你这样才华横溢的后生,一番掏心言论时政之谈,也不枉福州一游。我和内人要走了,就此告别吧。”钱谦益要道别了。
郑明俨说:“钱先生夫妇要走,我两也不在此久留了。店家,结账。”郑明俨豪爽大气地喊着,却忘了他自己此刻“两袖清风”了。
郑明俨掏钱掏了好一阵子,面露窘色:“让钱先生笑话,明俨已是囊中羞涩了。”
钱谦益付了茶钱:“郑明俨,今日囊中羞涩,明日或许无可限量,老夫等着你有所作为的一天。”
“连茶钱都付不起,还带着心仪之人私奔,能有什么作为啊?”郑明俨泄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