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累。”董友姑就这么回答。
这让大夫人很不痛快,郑飞黄也暂时放下心里的秦雨青不管,问:“友姑,你是董家大小姐,郑家大少奶奶,说话要有礼数,分寸。刚才是怎么跟大娘说话的?”
“嗯,我知道了。”董友姑无力地回答。
郑明俨看这样下去不行,友姑迟早要露出精神不振的症状,郑明俨急着说:“爹,大娘,我和友姑都吃饱了,先离席了。”
“等等,”大夫人说:“友姑,你心情不好,我理解,女人怀孕都有些,但你这样割伤自己就不对劲了,大娘半辈子都闻所未闻,给你请个大夫来看看,心里才放心得下,否则,郑家怎么向你爹娘交代呢?”
“我没病,不要看大夫,要看的话,你自己去看!”董友姑说完这话就一个人回东厢房。
“这友姑,怎么说话的,真是太不像话了,非得请个大夫来。”郑飞黄觉得不对,放下筷子,也不吃饭了。
郑明俨想要追出去,却听五夫人饶舌:“老爷,大夫人,友姑神经兮兮的,是不是脑子不好了。难道是被小满的死吓出了什么痫症?”
“五娘,请您说话尊重他人,注意轻重,也给自己留点余地。”郑明俨凶狠地盯着她,五夫人不敢再说什么。
“明俨,你也对你五娘尊重些。”大夫人说着。
但郑明俨不听这话,他说完一句:“爹,大娘,我自己的妻子,我自己照顾,不劳爹和大娘操心!”然后就追着董友姑出去了。
大夫人和郑飞黄做出最后决定:“友姑的所作所为太不正常了,就是头脑不清,必须请个大夫来,郑家的媳妇怎可这个样子?不能耽搁,明日就请大夫!”
秦雨青起身,也没必要闹腾了:“老爷,夫人,各位夫人,奴婢告辞了。”
“今日是天旋地转了吗?该懂礼数的没一句好话,爹娘早死的贱婢却突然端庄和气。秦雨青,你是不是脑子也有问题?”五夫人讽刺,她是不喜欢秦雨青将晦气的郑世袭和自己的儿子郑世默说在一块,真是小心眼。
不过秦雨青无心生气,只想着董友姑明日该怎么办。
在西厢房,董友姑对周福云说:“福云,去一趟的东厢房,告诉大少爷,友姑赴家宴是必不可少的,可我每次这样大闹建安厅,帮她引开老爷和大夫人的视线也不是长久之计。今日老爷和大夫人铁定了,明日要请大夫来看友姑,事情已火烧眉睫,得想个办法。”
“好的。”周福云回答。
“福云,劳烦你看看禾苗怎样了,她被打了十大板,我也没能救她。”鱼泡难得说句关心人的话。
周福云笑了:“难得有情郎。放心,小事,等我回来就可。”
周福云从东厢房回来后,一脸不安:“鱼泡,禾苗还是在跑来跑去照顾大少奶奶,她说这点小伤,对她来说就是蚊子咬而已。只是,雨青,大少奶奶心情很差,一直哭着不要看大夫,说自己没病。大少爷让我转告你,绝不能让大夫来给大少奶奶看病,否则大少奶奶的情绪异常会引起郑家众人对她的不屑和排斥。为保护脆弱不堪的大少奶奶,明日起,卯时之前,趁所有人都未起床,大少爷会带着大少奶奶与禾苗,郑安出去租住旅舍,对郑府的人就说,两人难舍难分,情到深处,不愿大少奶奶受委屈。”
“明俨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秦雨青紧锁眉头。
“大少爷还说了,我和鱼泡要贴身保护你,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这次他难以分身照顾你。不过,每到家宴那晚,大少爷会带着大少奶奶回来一次。”周福云说。
“明俨多虑了,有你和鱼泡,有从前经历过的重重灾难,我完全没事。只是,今日二十九,下次家宴,就是六月初三了。”秦雨青陷入了沉思:住旅舍?明俨要念书,友姑怀着孩子,怎可长期在外,这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VIP卷 第一百三十九章 郑飞黄的关爱不减
秦雨青还未想到办法,郑飞黄来了,叹了口气:“刚才去东厢房探望我那媳妇友姑,可明俨这小子死活不让我进去。我只好留下些滋补的药材,当然也不能冷落了西厢房,虽然你是丫环,但这孩子也是我的孙。”
郑飞黄怕秦雨青又寻思引诱自己,让所有侍女和奴才都在旁边候着:其实我如果要让雨青死心,完全可以不来看她,但刚才明俨对她那个样子,我又不放心。
秦雨青为了自己的处境和复仇之计,讨好郑飞黄说:“老爷,明俨和友姑已是情深似海了,您何必去打扰呢?”
“他们那对年轻的夫妻,确实好得没话说,”郑飞黄和秦雨青隔着桌子说:“不过明俨这小子变心这么快,冷落你许久,难过了吗?”
“若有人宠着腻着,自然不难过。可终日面对着这些经史子集,心中难免生气。”秦雨青向郑飞黄委婉地暗示自己对他的想念:“奴婢最近为了排遣寂寞,在练字,不知可否请老爷赏脸,指点一下奴婢的书法如何?”
“习字好啊,陶冶心境。”郑飞黄拿过秦雨青早准备好的字帖一看:悲叹丈夫喜新厌旧,独望怀念别院曾经。
郑飞黄将字帖递给秦雨青:“字写得还不错,继续练,只是找些名家诗作会更好。”
“谢老爷指点。”秦雨青看郑飞黄已滋味万千了:郑飞黄,你终于上钩了。
郑飞黄一会儿没说话,看着她八个月大的肚子说:“我的孙女,还有两个月就出生,我可盼得望眼欲穿了。”
“老爷不喜欢奴婢为郑家生个长孙吗?”秦雨青问郑飞黄。
郑飞黄意味深长地说:“生个男孩的话,要么官场起伏,要么商海沉浮,要么战争厮杀,不如生个向雨青一样的女孩,将来嫁个忠心待你的男人,了却你旧人落泪的遗憾。”
“老爷,奴婢就是奴婢,我不会强求,今生能在弯道上相识相知,已是上天的恩赐。”秦雨青此话像是在说她自己和郑明俨之间,但实际是说郑飞黄,让郑飞黄心里甜丝丝的。
但郑飞黄离开了西厢房,独自在浣纱亭坐了一会儿,喝了点酒。如今已看不到雨青在浣衣房洗衣裳的美姿,但这浣纱亭是我的记忆,不想拆掉。明显,看得出,如今明俨与友姑夫妻之间是名正言顺的恩爱无比。明俨把友姑宠上了天,而雨青被明俨,可以说是弃在一边了。我该兑现自己心里的诺言吗——如果明俨待雨青不好,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照顾雨青,让她一生不再孤苦。
秦雨青想着刚才郑飞黄的话:我生个男孩不是更好吗?郑飞黄为何希望我生个女孩?让我想想,如果生个男孩,郑家无论如何都得给我个名分,做明俨的侍妾或妾,否则他们难以面对悠悠众口。如果生个女孩,他们就有各种理由不给我名分,我仍然是个丫环,而郑飞黄以为明俨对我已无情,就可设计让我离开明俨,与他长相厮守。郑飞黄想的真美,只怕难容他所愿。可是,对我来说,如果想报仇,不论这孩子是男是女,等我做完月子就得离开明俨,去服侍郑飞黄。真的要这样吗?我怎么又犹豫了?不行,现在管不了这些,眼下先想着如何挽救处于水火之中的明俨和友姑吧。
秦雨青一会坐下,一会站起,烦躁不安:我不知道如何除去友姑心中的心魔,挽救她于悬崖边。但只要明俨和郑飞黄夫妇彻底翻脸,作为郑家长子的明俨,也没人敢拿他怎样,自然友姑也不会怎样,我和明俨就可慢慢地帮她恢复完善的情绪。可我要怎样让郑明俨和郑飞黄夫妇彻底翻脸呢?
秦雨青拿出郑飞黄曾给她的珠宝盒,拿出一些首饰,想:我需要一个人的帮忙,福云和鱼泡都不行,整个郑府都没有人帮得了。去找个人吧,如果他敢照我所做,这些,都是他的。只要能让明俨保护好友姑的一切,就算将来此人将我供出,我也不怕。不是还有郑飞黄可以威胁吗?
次日,秦雨青打扮一番,仍然朴素着装,不施粉黛,带着周福云和鱼泡出去散步,她的大肚子也走不了多远,只能在郑府周围转转。
心急的她想:难道就在路边找个人帮忙吗?
还真是,路边一个不起眼的摆地摊的赤脚郎中摆了一地药材,见到秦雨青路过,趁机吆喝起来:“
蓬莱仙岛君子兰,皆为有心之人开。
善恶恩仇还未报,只待同病相怜来。”
“蓬莱仙岛君子兰,”秦雨青好奇地问:“这位大夫,吆喝得还真不失风雅。”秦雨青看出了这位赤脚郎中的眼神。
周福云说:“雨青,说不定这又是个半仙,别忘了上次那道神符鬼符。”
“哪来那么多半仙。”秦雨青劝周福云放心:“我终日呆在府中,没病也会闷出病的。让这位大夫与我聊聊生育之道,顺便看看我的身子如何。你和鱼泡就在周围转转吧,我今日兴趣来了,可要聊好一会,散散心中的闷气。”
“可是,雨青。”周福云还是不放心。
“别可是了,你一姑娘家的,别在旁边听这些生育之事,在不远处看着我就好了。”秦雨青劝走了周福云。
“这位夫人,看你这肚子,孩子也七八个月了,站着累,请坐吧。”大夫说。
秦雨青坐下,伸手,大夫把脉,声音低沉:“秦雨青,你我同病相怜之人,终于再次见面,缘分还是天意?”
“大夫知道我的姓氏,可我却只知道大夫所说“蓬莱仙岛君子兰”,可不认识你啊?何来再次见面一说?”秦雨青也放低声音,想要确定此人的身份是否如自己所想。
“秦姑娘好差的记性,是谁将你毁容?是谁杀害你的疗伤大夫许大夫?我许云宸需要你的帮助,你秦雨青过的不好,也需要我的帮助。”许云宸道出真实想法,心里无比欣喜:秦姑娘,你可知我在郑府附近等了多久,才等到你的出现,皇天不负有心人啊。
许云宸现在还真分不清自己等着秦雨青的出现,是为了给父亲报仇,还是纯粹在等她出现。就现在的他来说,两样都有吧,这不矛盾。
秦雨青提出自己的疑问:“记得你仇恨的眼神,与我一样。但却不认识这张脸。”
“你看。”许云宸从脸上刮下一些药泥:“谢谢你和郑明俨为我爹上坟,扫墓,为我爹的坟墓边种上他最爱的兰花。但郑明俨所做的一切抹不去我心中的恨。我要知道杀害我爹的人是谁,但靠我一人之力不行。想必秦姑娘也心怀怨恨吧?如果我报了杀父之仇,岂不抹去你心中的恨?告诉我,此人是谁?”
“许大哥,说对了。此人对我的迫害无所不用其极,我对此人的恨绝不亚与你。但此人位高权重,你看我现在重孕在身,根本无法下手,而且,我的孩子,已成了我的牵挂,恐怕我很难下手了。”秦雨青将自己的为难之处告诉他。
“我早已安顿好妻儿和弟弟一家,心中无牵挂,只等你告诉我此人是谁。”许云宸再次问。
“许大哥,既然你我都与此人不共戴天,能否劳烦你帮小妹一把?不是小妹要挟,打劫。你知道,小妹这腹中之子是郑家大少爷之子,而小妹却还是丫环身份,相信你对郑府内事已了解。这样你可明白小妹的处境有多艰难。”秦雨青还想说。
许云宸等不及了:“你需要我怎么帮助你?且说。”
“许大哥爽快,好,凭许大哥父亲的无尚品格,我就押注在许大哥身上。请听我细细道来,六月初三……”
和许云宸计划好后,秦雨青回到郑府。
因为郑明俨带着董友姑和蔡禾苗出去住了,郑飞黄夫妇怒了,二夫人也挨骂,郑府又鸡飞狗跳。
秦雨青这次没有幸灾乐祸的心情,而是念着“明俨,友姑,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几天后,就是六月初三,晚饭家宴,郑飞黄夫妇好不容易等会了出去几日的郑明俨和董友姑,大夫人却出言不和:“明俨,终于肯赏脸给你爹娘了?”
又瞄准董友姑:“友姑,你……”
“大娘,我把友姑照顾得很好,不劳您担心。”郑明俨不肯他们谈论董友姑,免得她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