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宅斗指南——沁羽
时间:2018-02-11 14:55:16

 
    秦雨青欢笑着跑在前面,郑飞黄跟着追上来:“雨青,别跑那么快,摔着了,我可不会背你回去。”
 
    “一官,你来追我啊,追不上吧。”秦雨青每跑一阵子,就回头激将郑飞黄。整个竹林都是她欢快的笑声,终于这笑声帮她散去郑明俨的面孔。
 
    郑飞黄沉浸在这莺啼般的笑声中:“我怎会追不上你?”
 
    两人在竹林中玩起了捉迷藏。跑了一会,秦雨青故意停在竹子旁,郑飞黄过来紧紧抓住:“雨青这真是‘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一点不差,甚至这诗词都比不上你。”
 
    “一官啊,嘴越来越甜了。”秦雨青倚在他怀里撒娇说。
 
    郑飞黄还喘着气:“怎么说,我也已是不惑之年,更雨青你的碧玉年华相比,已是一把年纪了,还要陪着你狂奔,欢笑,玩孩提时的捉迷藏,真累着我了。我哪里跑得过你啊?”郑飞黄点一下她的眉心。
 
    秦雨青似乎又看到了郑明俨在眼前,她忙暂时摸去郑明俨的影子说:“我不是停下来让一官抓住我了吗?还怪人家呢。”
 
    “不过,刚才真说不出的痛快,什么都没有,只有和雨青你一起欢笑,愉悦。雨青,只有你可让我有这样纯粹的心境。”郑飞黄深情地说,吻着她。
 
    秦雨青不想从郑飞黄脸上看到郑明俨的面孔,就闭上了眼,可郑明俨的脸却仍在脑海中浮现,尽管他无意中伤害自己很深。
 
    郑飞黄看出她有些不情愿,就没有继续:“先把身体养好吧。我们该回斋里用晚饭了。”
 
    秦雨青跟着他走,想着自己是怎么回事,刚才怎么那么惬意地和这个害死自己妹妹的仇人一起晒太阳,说知心话,在竹林中奔跑,还无意地在心中念了一下“一官”这个名字,但同时脑子里又时不时浮现出郑明俨微笑的脸。
 
    我刚才真的很开心吗?不,我只是为了要回郑经,才故意顺从郑飞黄,引他开心。等到郑经回到我身边,郑家欠我的我还是要一一让他们偿还。
 
    为了不再让郑明俨的影子缠绕自己,秦雨青和郑飞黄牵着手,在竹林中漫步,边走边说:“一官,说些话,怕你难过,但这是事实。到今日,三夫人已过逝一年零半个月了吧?你曾说五位夫人中,她最得你喜爱,可也不见你为她的忌日做点什么。”
 
    “你是说书墨,她生前过得不开心,死后给她办个再隆重的阴寿又有何用?况且书墨想来不喜喧哗,何必为她做些虚无的事。雨青,你说呢?”郑飞黄对三夫人的怀念,秦雨青还是看得出来。
 
    秦雨青回答:“一官的想法和雨青类似。三夫人闺名蔡书墨,雨青觉得,这是一官五位夫人中,名字最好听的,不落俗。她为你生下两子一女,按理说,应过得最是开心,可为何一官你说她生前仍不开心呢?”
 
    郑飞黄回忆起他忧心的往事:“记得在乐山别院吗?我曾对你说,四位夫人都是我在生意场上为了与人交好而娶的,说难听些,就是我利害关系的工具,政治婚姻。只有家境贫寒的书墨,是我真心实意提亲娶回的。”
 
    “可三夫人却无心于你,也不容于其他夫人,让她自己不开心,也让一官很为难,雨青说得对吗?”秦雨青问。
 
    郑飞黄奇异地看着她:“书墨无心于我,是你猜中的,还是哪里听说的?”
 
    “一官虽说自己喜爱三夫人,但每每谈到她,并无欢喜之情,只有惆怅之意。雨青才如此觉得。若雨青说错了,一官可不许责罚我。”秦雨青头靠着他的肩说。
 
    郑飞黄无可奈何地说:“雨青你没错。书墨她清高,孤傲,自怜,洁净,通文史,书画,这是我喜欢她之处,也是她在郑家不开心之因。她不打麻将,不打牌,不说三道四,与其他四位夫人无共同语言。她们都认为书墨自恃有才,瞧不起人,都欺负她,连她们的丫环都不把她放在眼里。她就一直这么可怜地过日子,直到在乐山别院自缢,至今也不知是怎么被冤死的。”
 
VIP卷 第一百七十四章 撒娇任性到底
 
    秦雨青慨叹:一官,你认为最纯洁的三夫人蔡书墨在其他四位夫人的欺凌和排斥下,也扭曲了心态,想利用我破坏你和明俨的关系,让她的儿子世渡去明俨而代之。可三夫人心志太弱,她的自缢也是因我而起的,算我对不住她吧。
 
    秦雨青安慰郑飞黄:“一官,雨青觉得,你对三夫人的感情,更多的是崇敬。因为你认为其他四位夫人过于俗气,而三夫人素雅兼修,世间难得之才女。所以才觉得她与众不同,对她念念不忘。我说的对吗?”
 
    “嗯,有些道理,怎么我自己就想不通呢?”郑飞黄说。
 
    秦雨青点破他:“当局者迷嘛!”
 
    郑飞黄恍然一笑:“或许是真的。雨青,最爱的是你。但对书墨的思念,我还真不知该跟谁说,只有让你于我来承担。没想到,你解了我对书墨愧疚的心结。”
 
    秦雨青想:郑飞黄这些思念三夫人的话确实是发自肺腑的,他没有理由跟我编造这些。可他跟我说他几位夫人做什么?我又不在乎。
 
    郑明俨守完岗,回到社玖院,搂住董友姑:“是你请世袭来,把我从酒坛子里捞出来?否则我就要淹死在里面了。留下你和郑经可怎么办。”
 
    董友姑推开他:“怎么,世袭都告诉你了?”
 
    “还用他说吗?海风告诉我的,只有你会这样为我着想。世袭这小子在海岸边,手持剑戟,像个战士一样,守了一整天,也看守了我一整天,生怕我去喝酒。”郑明俨说道郑世袭就笑:“友姑,谢谢你。”
 
    “我也是拿你没办法,这个闰竹园里,所有人我都想便了,有几个好心人,但帮不上忙。能帮忙的,有不存好心。其他的,都是流言之人。你的兄弟里,算来算去,也只有世袭这个生性聪颖,又历经人生险阻的幼弟,能够帮得上忙,而且,靠得住,信得过,而且,不是宵小之辈。”董友姑夸奖了郑世袭一番:“明俨,这几日,你有苦头吃了,我看世袭还会监督你几天。”
 
    “这算什么苦头。友姑,你才吃了苦。世袭骂我骂得对,我一个男人,不撑起这个家,反倒让妻子来主外主内,独自承担。”郑明俨道歉说:“真让我羞红了脸。”
 
    “过而改之,有什么羞?我们和郑经一起安康地等着雨青姐姐回来,她都不能生育了,要给她一个完整的家。”董友姑说:“哦,那些酒坛子……”
 
    “留一壶平时喝点,其余的,都赏给厨房用作调料吧。万一明日世袭来了,又被他砸碎,就可惜了。”郑明俨和董友姑会意地笑了。
 
    馆娃斋里,郑飞黄好不容易爬上了一颗香樟树,秦雨青在下面喊:“一官,靠左一点,不对,靠右一点。”
 
    郑飞黄一点点地向右靠近。又听秦雨青在下面喊:“一官,就在你头顶上。”
 
    郑飞黄终于拿到了那只纸折鸟:“雨青,接着。”
 
    秦雨青双手接住后,看着郑飞黄喊:“一官,下来时要小心。别摔着哦。”
 
    郑飞黄顺着树下来,然后从树腰上一跳。秦雨青上前去扶他,郑飞黄畅快地笑着说:“我每日处理军政事务,却在馆娃斋,为你爬树,这是笑煞人了。”
 
    “一官,你的脚,疼吗?”秦雨青歉意地问。
 
    郑飞黄的眼神连笑也是那样深邃:“不知多久没有爬树了。今日都赖你。又过了一把儿童时光。”
 
    郑飞黄点点她的眉心:“也不知你这脑袋瓜子尽想些什么,玩纸折鸟。好在我跳下来时,就膝盖痛了一下。”
 
    秦雨青过来,也坐在香樟树下,给郑飞黄揉膝盖:“我不想用竹竿把小鸟顶下来,万一弄破了它,它都不知道该怎么喊疼。”
 
    “你怕这小鸟疼,就不担心我疼吗?”郑飞黄问。
 
    秦雨青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指着鸟它不愿为雨青疼,但一官心甘情愿为雨青疼。”
 
    这一吻一句话,甜到郑飞黄心窝里去了:“雨青,你小时候就玩指着鸟吗?”郑飞黄背靠香樟树,秦雨青坐在地上与他面对面,为他揉膝盖。
 
    她得意地说:“不只是纸折鸟,还有兔子,小猫,小狗,老虎,大象,都会。小时,也没什么好玩的,只有邻家的刘家叔叔给我折这些玩。他下象棋时,还抱着我坐在他的腿上,让我也学会了象棋。我才六岁,就学会下象棋,一官,你信吗?”
 
    “刘家叔叔?”郑飞黄好奇了:“那是个怎样的人?”
 
    “和我爹一样,是个挖玉的工人。”秦雨青有些伤感:“可后来陕西天灾不断,流散了。也不知他怎样了。”
 
    郑飞黄把她搂入了怀中,让秦雨青依靠在自己的大腿上,不让她再揉那并不疼的膝盖。郑飞黄用手指梳理着秦雨青垂下的青丝,自言自语:“那时雨青还很小吧?若雨青那时已是出落得亭亭玉立的豆蔻少女,这个刘家叔叔恐怕就要成罪犯了。”
 
    秦雨青没听清郑飞黄在念些什么,玩着她的折纸鸟,说:“我恨那蝗灾,旱灾,让我一家颠沛流离,爹娘和妹妹都去了。”
 
    郑飞黄吻住即将哭的秦雨青,然后说:“不说家乡了,说起来就让你心酸。”
 
    “再心酸也是我的家乡啊。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说的是我家蓝田吗?这首《锦瑟》也是我唯一会小时候唯一会念的诗。学堂的王先生可怜我,见我在外眼巴巴地望着,就每日抽时间,教我识些简单的字,念这首简单的诗,那时我已十岁了。王先生真好。也不知是否在朝廷剿匪中遇难。”秦雨青又念着曾经的恩人。
 
    郑飞黄精明地笑:“王先生每日心甘情愿地抽时间教十岁的雨青识字,念《锦瑟》,想必那时的雨青已出落得与现在差不多了。”
 
    “只是一个穿得破碎衣裳的丫头,哪里像现在,在一官的怀里,衣食无忧。”秦雨青用纸折鸟去咬他。
 
    郑飞黄又是微笑着自语:“雨青,你哪里懂男人的心思。好在当时你才十岁,遇上的是个教书的老夫子。若你再大点,即使只是舞勺之年,凭你的浣纱原罪,这位王先生会被你害得违逆孔夫子的教诲了。”
 
    “一官,你今日怎么总是自言自语?也不知你说些什么?”秦雨青转过头看着他:“和我一起流亡之人,都痛骂当今皇上,朝廷奸佞当道,贤能遭罪,皇上无福,无帝王之相,所以老天降罪人间,惩罚皇上。可为何要降罪无辜的陕西百姓?他们何故要用性命,为无能的皇上恕罪?”
 
    郑飞黄想让她开心,忘却这些事:“雨青,你刚才这句句话,可都是杀头的,你不怕皇上知道?”
 
    “山高皇帝远,我倒想让他听到,可怎么才能让他知道呢。”秦雨青愤恨地说。
 
    郑飞黄逗孩子般:“有办法,把你的话写在纸上,并留言:‘拾到者请将纸折鸟望京城紫禁城方向放飞,此乃福建的福鸟,赠与当今皇上’。这样指着鸟到了紫禁城,皇上就会看到你对他的愤怒和不满了。”
 
    秦雨青终于笑了:“一官你在耍我呢,这纸折鸟哪里经得住那么远的飞翔。即使落地后,也不一定会遇上好心人将它往北放飞啊。说不定一场大雨就将它湿透,破烂了。”
 
    郑飞黄趁她笑,转移话题:“雨青,刚才说到了幼年,那时你有无想过,长大后从陕西来到了福建,遇上了我?”
 
    秦雨青歪着头回忆:“才没有呢。那时,我的想法和其他姑娘家一样。”
 
    秦雨青站起来来回走着,还在梦想着:“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个人家,伺候夫君,孝顺公婆,善待妯娌,与夫君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夫君添丁进口,等孩子长大,各自嫁娶,自己也华发丛生,为孩子抚养孙子孙女,颐养天年,寿终正寝。这一生,就如此简单。你说好吗?”
 
    郑飞黄心痛了,站起来,抚摸她肤如白雪的脸:“可是,雨青,我的出现,将你的梦想全部破碎了。”
 
    秦雨青笑笑:“一官,你自责什么呢?自我流浪乞讨开始,这个简单的梦想就已破碎。无关你错。而且,这世上,怎有凡事如心意?只有曲折人生,若不是这天灾人祸,我也不会辗转流离到福建,与你相遇,获得一份真情,而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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