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敏没好气地说:“我院子里有鬼,今儿托了若初在里面收拾,我就不回去了,不想听那些鬼哭狼嚎。她既然有这个胆子害我,就该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当年我瞧着她机灵,还在祖母面前夸下海口说是要亲自调教一个顺心的丫头来,谁知道竟是给自己招了这么一个大麻烦,要不是我脑子转的快,这会儿只怕早和阎王爷下棋去了。”
兰庭在她的额上弹了下,又扯着她的脸颊,在那张红唇上亲了口,说道:“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你若是处置不来,交给我,我定能让她将后面的人全给你扯出来。不过你要是下了狠心对付,这么做还有些不妥。我听说她是有爹娘的,不管多恨,你也得将她的爹娘保护好,免得到时候被人拿捏,让你放不开手脚。”
若不是他这么说,魏敏还真没想到这些,没忍住,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笑着说道:“还是你聪明,句句在点子上,我听你的,这就让人去她的爹娘接到我眼皮子底下来。这事我觉得还是王婶做比较有说服力,更能让他们相信。”说完就让人请了王婶来。
王婶现在是她院子里的管事,她早就看不惯那个吃里扒外的笑丫头了,只是小姐吩咐说不要打草惊蛇,这才没动,这会儿听到小姐有事要吩咐赶紧就来了。
“王婶,还是劳烦您将笑丫头的爹娘带到府里来,尽量做的隐蔽点,免得让那些人发觉,到时候惹麻烦。我要留着他们,也好和那些在魏家作妖的人好好算算这笔账,我倒是要看看,对面的是什么牛鬼蛇神。”
“小姐放心,我会把话给说好听点,让笑丫头的爹娘心甘情愿的和我走。”
魏敏点了点头,心里最后一件事也解决了,拉起蒋兰庭的手往外面走,秋风吹过来,撩动她的长发,一缕发丝遮挡住她的眼睛,蒋兰庭好笑地替她拂到耳后,眼底里的宠溺和疼爱连挡都挡不住。现在他才发现以前的克制和隐忍与他来说有多么艰难,所幸他等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再也不必因为这点患得患失的心思而受折磨了。眼前这个人,不管什么时候,生生世世都注定要和自己捆绑在一起,没有任何人能够拆开他们。
京城的街上向来热闹,商铺与小摊贩随处可见,除了本地的商人,还有从异域来的人,模样生的十分怪异,一口十分不利索的汉话,别扭的调调逗人发笑。
小摊贩那里多有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魏敏不过看一眼便离开了,兰庭与她说:“有什么想要的只管拿走就是了,反正有我给你结账。”
魏敏摇头,笑而不语,倒是在卖书的摊子前多停了一阵,兰庭随手拿起一本,粗粗看到里面那些诉说情意的情节,渐渐眉头皱的紧了,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分明是在带坏姑娘们,说什么穷书生和富家小姐怎么相遇相知就算了,竟是连两口子间的那种事都露骨的写出来了,太过不堪了。
那卖书的见眼前的一男一女穿得十分好看气派,当下殷勤的很,恨不得他们将自己书摊子上的书全搬走才好,当即讨好道:“小的这里都是些闲来打发时间的读物,公子夫人不妨带回去看看?有些尚能增加些情趣,不是小的自夸,满京城只有我这里的书最全,卖得也最快,要是不紧着些,只怕很快就没有了。”
魏敏其实很动心,不过几个月,这里已经多了这么多未看过的话本子,她眨巴着两只好看的大眼睛,无比可怜地说:“都是我不曾看过的,我想买些回去。”
蒋兰庭脸上闪过一抹纠结,而后沉声拒绝道:“不行,我们去看看旁的去。”
魏敏当下抿着嘴不快,见兰庭很坚决,然后又拉着他的手恳求道:“都说是打发时间的话本子,就是看个热闹而已,你怎么这样小气?你若是不给我买,我自己买就是了。麻烦你一会儿给我送到魏府去,自有人会掏这份钱。”
兰庭实在拿她没办法,只得拿出钱袋子付账,让摊主将书送到魏府,等走远了才说道:“你看那些有什么用,有我在你身边还不够?你哪天想扮个什么身份,我奉陪就是。不比看别人的有趣?”
魏敏听他这话,明白了意思,忍不住一阵脸红耳热,羞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正经?”
兰庭真是冤枉的很,大庭广众之下,他不想被外人看去魏敏这般娇俏玲珑的样子,所以将那双柔夷包在自己的掌心,拉着她快步往她的铺子里去。
魏敏跟着他的步子虽然有点吃力,但还是满心欢喜,就这样和这个男人天涯海角的走下去,她都是十分甘愿的。
两人进了铺子,有几位夫人正在挑选首饰和花样子,她冲着账房先生笑了笑,而后进去里间,却见程静正聚精会神的算账,听到响动这才抬起头,见是她,忍不住笑着站起来说道:“你回来了,我一早就听到了,但是手里的事情太多,我想着还是等处置完了再去看你也不迟。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魏敏摇摇头:“怎么会呢?我倒是觉得挺好的,看到你能独自一人撑起这个铺子,我就放心多了,你看很多事情,就算不需要我在,你也能做好。”
程静笑着说:“也是被逼到这个份上了而已,好像突然开窍了,你也知道,它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上一次的事情,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再遇到了,真的。这几个月的生意一直很好,就连我外祖母和舅母都很羡慕我,虽然还在帮我张罗亲事,但是我一个都瞧不上,我这日子,其实也难过。现在我就成天住在这里,也省得回去遇见那些人,又得麻烦。”
兰庭不好听她们说话,就出去了,只留下句说到了时间会来接她。魏敏现在看着程静就一阵同情,拉着她的手说道:“你也别太难过了,要不自己买个宅子出来住吧,也省得看他们的脸色。有时候不得不相信,咱们这些外孙子就是外人了。别说向着咱们了,能不来捣乱就得谢天谢地了,你看我外祖家不就是这样?生怕我家里太平了,让我那个讨厌的二姨母搅和的不成样子。还真当我们魏家的人好欺负不成?她要是本分些还好,要是不规矩,看我怎么不给她好脸色看。我现在可算是想明白了,你要是顾忌太多,什么时候都为别人着想,肯定会让自己难过的,倒不如换个别的法子想想,咱们又没欠他们,凭什么呢?”
程静听着叹口气说道:“可不是?自打我不花候府的银子,他们对我都客气了很多,说来也可笑,竟是怕我花他们的银子,只是虽然好笑,可我也没别的法子了,谁让我在京城中只能依赖他们呢?不过你放心,我心里还是有分寸的,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魏敏说道:“就该这样,你慢慢的要拿稳自己的主,可别什么事情都让他们参与,万一存个歹心,只怕是要将你算计进去的。对了,这阵子我那二姨母可有上门来?”
程静脸上出现一抹为难,还是实话实说道:“有的,在这里定了最贵的衣裳和首饰,说是你这个外甥女理当孝顺她的,我倒是拒绝了,她拿着你姨母的身份来压我,说她花的是你的银子,与我有何干系。这不,我表面虽答应下来了,但是还在那里压着没动,就等着你回来。”
魏敏的表情陡然变得阴寒起来,她攥紧拳头,冷笑道:“倒是个不要脸的,你压得好,我的钱便是给了叫花子也不能让她得意。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
程静有些担忧地说道:“你,伯父他真的忘了三姨母了吗?我听说了都觉得不可置信,我有事回去的早了些,所以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心里肯定很难过,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如果真是你二姨母的手段,你要怎么办?万一你爹要是护着,你当女儿的,也不好和他对着干吧?”
魏敏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说道:“那就看谁比较重要了,我倒是不怕这件事就这么长长久久的闹下去。而且我祖母已经让人送信给我外祖家了,到时候我倒要看看我外祖父作为一家之主会是什么说法。当着我祖母的面,他总不好厚着脸皮连气都不吭一声吧?”
程静却觉得这样的日子太过难熬了,人一生中的日子就这么几年,常年勾心斗角有什么用?她倒是想爹娘能够活过来,这样自己就算没有什么荣华富贵也可以,一家人能平安长久的在一起是世上最幸福的事。
“你凡事小心一点,你那个二姨母是个心眼重的,当心中了她的手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的日子才能好过些,不必为这些事而烦心了。”
魏敏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抹笑,却什么都没说。她哪里能知道呢?若是能早些知道,她一定要想办法把那些兴风作浪的人给揪出来,这样家里的人就不必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了。
程静想到什么,有些尴尬地说道:“我那个三表姐知道你家兰庭表哥回到京城的消息了,上次本来要见的,你们匆匆去了江南,她可真是一阵天翻地覆的闹,要不是我舅母拦着她,她怕是很快就要追你们去江南了,我倒是觉得这样的她实在有些吓人了。所以,你也得当心点,免得她到时候找你的麻烦。说实话,我觉得你真的很累,无端端地受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人的气,你又没欠他们,若是我是个有身份的人,二话不说直接替你挡了。”
魏敏被她这番傻气的话给逗笑了,而后说道:“其实我早就料到徐宁会咽不下这口气,不过就算这样又如何?哪怕前面就是有刀子,我也会毫不犹豫的走下去,谁也别想分开我和兰庭。要是把我给惹恼了,我就是那天下最尊贵的人我也敢和他闹。”
程静见她虽这样说,但是眼底却涌现出一阵悲凉和无奈,更多的是愤怒,程静点点头说道:“你心里有底数就成,我三表姐那人是个惯会变脸的人,她说的话没一句能听的,如果要是以后遇到她了,她说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知道了吗?不要自己折磨自己,我看的出来,你的表哥心里可是只有你一个人,所以和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真没什么必要浪费时间和力气。”
魏敏听到程静这么关心自己,心里也是一阵高兴,两人之后也没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反而是说起了铺子里的事,她说连着一两个月有位很特别的客人上门来买东西,只是三天两头花费大把的银子,本来这也不该是她关心的事,但是一不小心就想多了,该不会是家中姬妾太多,所以才会这么不消停。
两人正说着,那人已经来了,程静示意魏敏出去接待,魏敏原先还不明所以,但是再看到这个清俊公子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顿时明白过来。这个傻程静,分明已经被人惦记上了,反倒说人家怪,当真是个傻丫头。
那位公子温声问道:“早就听说铺子里有两位老板,只是程老板怎么没有出来?”
魏敏生出逗弄的心思,不解地问道:“你不是来买东西的?看中什么直接开口就是。程老板这两天身子不舒坦,累了,想要好好的歇歇,你要什么同我说就成。”
那公子顿时急了,赶忙问道:“是什么病?劳烦姑娘给我说个大概,我也好去药铺抓药去。”
魏敏脸上的神情当即凝重起来,沉声问道:“你这人想做什么?买东西就是,问那些乱七八糟的,若是心怀不轨,当心我把你给撵走。”
魏敏本就是有心诈他,谁知这人竟然半点都不藏私,把心思一股脑儿地全倒出来了。
“不瞒您说,小的就是钟意程老板这样的女子,这才天天来,想一睹芳容好解相思,只是不敢说出口,怕唐突了人家小姐。听她身子不舒坦,我心中担心不已,还烦请小姐莫要瞒我,告知一声她到底得了什么病,我也好想法子,您放心,我不是逼着程老板什么,只是不想错过一个人罢了。”
魏敏实在撑不下去了,当即笑出声来:“还真是难为你如此实在了,方才我不过是好奇,生怕你存什么歹心,所以才那般说,她并没有什么事情。”
程静在屋里早已经听到了,这会儿实在是羞得厉害,她虽然对这个人没什么想法,但是听到他说出对自己的心意,如何能不高兴?她也有虚荣心,在国公府,她本来是个借居的人,正儿八经的好家世的公子压根轮不到她,给她张罗的全是些她看不上且家境微寒的,她真没想到自己最亲近的外祖母到头来会这么对待她。现在有一个人和魏敏说自己的好,她心里有些感激,她觉得自己还是从国公府里搬出来的好,这样自己也能快乐一点,也省得看府里人的脸色。
那人听魏敏这么说,两只眼睛眼巴巴地不住地往里间看,那焦急的模样,愣是把魏敏给逗笑了。她也不知道怎么的,虽然不确定这个人是什么来路,但是就算无法在一起,能给程静的生活中带来点色彩也是件好事。
程静没等魏敏叫就从里面出来,脸颊一阵发红,低头不敢看那人,而那人也才发觉自己有点唐突了,尴尬地摸着鼻头,轻声说道:“小生叫章建之,是晋阳府做买卖的商人。”
魏敏更是一脸别有深意地看向程静,那眼睛里的调侃,让程静忍不住红了脸,有些气恼地瞪了这人一眼,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在这会儿说出自己的住处和姓名,为的还不是便于她们私底下去查底细?一个男子能在短短数日中将自己的底细给露出来,也是难得了。
在众人眼中这样的男人看起来未免痴傻了些,但也能说明他对程静是一心一意喜欢的,所以与程静来说也是好事。至于是否真正的可靠,只有在日后的相处中慢慢发现了,而且感情之事,向来不是一个人能决定的,若是程静对他实在无意,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章建之见程静一直垂着头,心里也有些不安,生怕因为自己的唐突而将人给吓走了,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嘴角费力地扯出一抹弧度,说道:“我,我先回去了,等过两天再来,只是程小姐,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请你相信。若是让你为难,我十分过意不去,下次,若是见不到您,我便知道您的心意了,再不会上门叨扰。”说完他客气地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第二百章 :怒
魏敏等到人走出去看不见了,笑得意味深长地撞了下程静的肩膀,笑着说:“我瞧着倒像是个好的,你有没有动心?这种事情还是看你怎么想,若是对他没什么感觉,也别勉强自己,别往自己心上压石头。我只是想,有时候你也得给自己一个机会,就连你自己都说,你外祖母从未给你留意过好的人家,就算能拿得出手,也怕是将你当做了筹码。我想你心里肯定不甘心,若是有合适的人倒不如就试着相处。大不了,我私底下求我祖母帮你看看人品如何,还不成?”
程静只是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说道:“太突然了,我从未想过……说起来,我倒是要麻烦你帮我物色座宅子,我想搬出来自己过日子,身边有个能使唤的撒骚婆子和丫头,再加个家丁护院就成了。实不相瞒,我对以后过一辈子的人并没有多大的要求,就算他只是个寻常人,只要他心思纯良,能一起好好过日子就成。”
魏敏能明白她的慌乱,女子虽然对共度一生之人充满期待和好奇,但是更多的时候还是心怀忐忑,这世间也许只有女子最重白首一人,而男子想的却是三妻四妾,若是看走了眼可怎么好?毕竟是一辈子的事,绝不能马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