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的脸顿时黑如锅底,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就这样离开,火冒三丈又能如何?她见蒋兰庭已经走远了,眼珠子转了转,赶紧追上去,笑道:“兰庭,上次在别庄上也没来得及和你说说话,你倒是出息了,也不枉费老夫人那样费心栽培你。只是,你和敏姐儿的事,我觉得十分不妥。我是过来人,看的比你们清楚,你和敏姐儿不合适,倒是张蔚然小姐是个很不错的,错过了可惜了。”
蒋兰庭弯了弯嘴角,嘲讽道:“你是什么过来人?你这么帮着张蔚然说话,难不成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有这种功夫害人,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把自己嫁出去,毕竟您年纪也不小了,换成别人早已经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
柳云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么没体面的话给堵回来,脸上的狠意在黑下来的夜里看不清楚,她冷笑一声:“皇上盯着的人,你干嘛要去找死呢?我不过是为了你好,你不识好人心,竟然这样与我说话,到时候你落得难看的下场,可别在我旁边看你的笑话。我听闻那位贵人生的也是十分的英俊,没有一个女子见了不喜欢,而且拥有整个天下,女人都是眼皮子浅的,男人的好话一骗就上钩了。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和人家比?细细说起来你的身份压根配不上敏姐儿。”
蒋兰庭实在受不了身边有只聒噪的苍蝇,停下步子冷笑道:“那你能得上魏伯父吗?别让我抓住你的把柄,不然,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当鬼时间长了就觉得自己聪明?您还是好好想想,免得将来到时候做的坏事太多,到时候遭报应。”
柳云就看着这个人从自己身边扬长而去,她恨得咬牙切齿,为什么这个府里的人都这么欺负自己?等有一天她站在魏家最高的位置,这些小看她的人,她全都不会放过。柳竹……别太得意,不过进一次宫,她会让柳竹从高处彻底地摔下去,从此再无翻身的可能。
魏老夫人的屋子里点着明亮的烛火,她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儿子,又看了眼柳竹,无奈地叹息道:“亭然,我知道我老了,管不了你了,你眼里就是没我这个娘我也没法说什么。可是天地良心,阿竹一门心思为你,而且还是这么多年,这么好的孩子哪点比不过那个柳云?你看她娇纵半点教养都没有,我真是越看越糟心,要是这人是我的女儿,我非得好好教训不可。而且,你的姑娘也已经这么大了,你忍心让她继续受委屈吗?听娘的,别再执迷不悟了。”
魏亭然深深地看着一直低头不说话的柳竹,就在他要开口的时候,却听到她笑着说:“您别逼他了,感情这事本来就不是靠逼的。您也给我点颜面,阿竹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这阵子我想了很多,我觉得我还是想搬出去住一阵子,这样府里也能太平点。”
魏老夫人和魏敏全都不可置信地看着柳竹,魏老夫人更是心疼地直说不准:“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就算走也不能是你走,你是我认定的儿媳妇,我看谁敢不知死活的逼你。”
其实柳竹是在偶然间听到了柳云和魏亭然得说话,那个时候她觉得整个人豆冷看,特别是魏亭然说得等老夫人不生气的时候,她想人家已经这么说了,自己干什么还要死皮赖脸得待在这里呢?倒不如早些离开对谁都好。
柳竹笑着摇摇头说道:“您不知道,是我自己想找清净日子,我想好好的想想。您放心,往后我还是会天天来看您的,您看这样可成?”
魏敏也没想到不过短短的一阵功夫,她就转变了想法,谁知道她遭受了什么难过的事情,其实女人有时候真的很可怜,魏敏在她的眼底看到了坚决,转头看向祖母,哑着声音说道:“要不您就答应吧,正好程静也有搬出来住的心思,我也能时常去和她们玩去。在这家里,实在没法子高兴。”
魏老夫人脸上悲伤的神情越发的明显,看得魏敏也有些不忍心,她难过地说道:“都说老了就该享清福,怎么我就这么命不好?一个一个的全都不在我身边,我这老婆子就这么讨人嫌,倒不如早点去找老爷算了,也省得被气。”
魏敏眼中的祖母向来是个很坚强的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沉稳又威严,如今却像个孩子一样,让众人一时都无法接受。
魏亭然更是焦急不已,赶紧开口劝道:“娘,您……您别这样,有什么事情我们慢慢商量,何必说这样的话来伤儿子的心,您给儿子点时间,儿子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只是现在……儿子也想阿竹搬出去住比较好,阿云她心里不……舒坦。”他说这话的时候连头都没有抬,浑身看起来一片清冷,冷淡的让人像是刹那间走进了寒冬。
柳竹就算没抱希望,但是听到这样的话,心还是止不住地一阵颤抖,那些在心里猜测无数次拿不定主意的事情等听到结果的时候,才觉得对自己的伤害是灭天的,脸上的笑就要撑不住,眼眶里迅速地泛起泪水,强忍着才不让它掉下来。
魏老夫人脸上的寒意更深,伸手指着魏亭然,怒道:“你真是让我失望,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阿竹陪伴了你这么多年,在你受伤的时候更是寸步不离的照顾你,到最后却换来你这样的对待,你还是人吗?阿竹不能离开,你带着那个心思不正的从今儿起给我滚出魏家,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至于那个女人的心思,你告诉她,我魏家又不是没人主事,不必她不要脸面的,眼巴巴地盯着我魏家的财产,她算个什么东西?趁早给我走,别让我看见你,瞧着闹心。”
魏亭然的脸上浮现一抹尴尬,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尴尬地看了一眼柳竹,却见那个温婉的女子此时身体紧绷,整个人淡的像是一道烟一样,在他的注视下,她笑着说道:“老夫人,您别生气了,阿竹已经决定了,还请老夫人不要为了阿竹而伤了家人和气。时候也不早了,您还是早些歇着吧,阿竹先告退了。”
柳竹福了福身出去了,她也没什么好说了,这都是命,何必强迫自己不去接受呢?越发的执着,只会让自己受到更多的伤害,并没有什么好处,而这个人还是不要放在心上了,就这样断了缘分的好。有些话说是一回事,但是真正遇到这种无法逆转的情况的时候,一切都是十分无力的。
魏敏看着她的身影从自己的视线中离开,看着父亲有些不快道:“她到底哪里比不得那个柳云了?爹,您是不是被人下了蛊惑了?我总觉得她现在已经心累了,不想再在咱们家的事情里掺和了。当初是爹将他拉进来的,为什么现在又不管不顾了呢?未免太过分了。”
魏亭然看着如此愤怒的女儿,彻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呆呆地看着魏敏也离开,他无力地抬手揉着额头,失笑道:“母亲不喜欢看到我,那儿子就先回去了,只是,娘,我也有自己的苦衷,您别逼我。”
魏老夫人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长长地叹了口气,能怎么办呢?有时候家里人的心思不在一处,她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决定让家里人失和。现在虽然还未走到那步,这个家里的人就已经这样开始散开了。
确实,这所有的事情都是亭然引起来的,但是率先抽身的还是他,这样对一个姑娘并家未免太过残忍了,老夫人坐在那里想了很久,她才对一旁的赵嬷嬷说道:“明儿帮我拦着柳竹吧,这孩子在哪儿都受那么多的委屈,没人给她做主,我来。如果兰庭还想好好的在魏家待着就给我安生的和阿竹过日子,如果他要是为了那个女人,什么事情都能做的话,那我就真不要这个儿子了。”
赵嬷嬷有些为难,在一旁劝道:“您呀,还是不要这么想了,兴许这是老天爷特地为他们备好的局,等走过这道难关,肯定会是好日子。您还是把心情放宽些,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您就能看到您小孙子了。不怕您笑话,我倒是觉得大爷和少夫人很有夫妻相,肯定不会就这样断了往来的。”
魏老夫人脸上勾起一抹无奈地笑:“若是能在一起最好不过,我只是觉得太亏欠那孩子了,这事闹得太过分了,换成谁也不能接受啊,凭什么呢?人家也是个好端端的姑娘,样貌不差的,要不是亭然当初插手,我也能帮着指一门好亲事,说不定现在小两口过的是舒坦日子,我没脸见她。”
若是不讲理的人家也就没这样的顾虑了,谁让自己打心底里过意不去呢?所以现在就成了心头的病,怎么都好不了。
魏敏气冲冲地回到院子里,推门进去,没想到兰庭坐在那里正喝茶,见她进来,抿着嘴说道:“怎么气成这样?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魏敏见他向自己伸出手,她顺势拷过去,在他的唇角轻了下,摇头道:“无非个进宫能有什么事情?还不是把身子紧绷起来,什么都不要放在心上的好?是我爹他们,母亲要搬出府去住,看那样子像是不想掺和魏家的事情了。其实说真的,要换成我,我也不愿意在这里受气,多年的付出,在这个时候成了一片空。她已经够好脾气了,要是换成别人指不定怎么天翻地覆的闹。我瞧着她也挺可怜的,正好程静也想找个住处,你帮着留意一番,我不舍得让她受了委屈。”
兰庭摸摸她的头发,点头说道:“我那里有处现成的,只要带几样东西过去就成。原本我打算暂时住在里面的,现在能在离你近些的地方,我怎么舍得走?咱们的宅子建好了,我就搬到里面去,好好等着你嫁给我。”
魏敏只是扯起嘴角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已经很晚了,这里是魏家,兰庭也不敢太过分,只得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人就是这样,一旦中了情毒,恨不得天天在一起不分开才好。只是人的愿望虽小,却还有些莫名其妙的人出来抢,真是让人心里不高兴。
长夜漫漫,天上一轮朦胧的月亮高悬,还有虫鸣阵阵,兰庭的嘴角泛起一抹弧度,若是魏家人解决不了这个麻烦,那他就只能去想自己的办法了。魏敏这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是他的人,哪怕就是那位皇帝也不能觊觎。
抬头从未有过为一人哪怕是连命不要了都成的念头,直到遇到魏敏,从十二岁为她受伤,直到多年以后,在他的心里魏敏一直是他的命根子,守护她成为了最重要的事情。在江南,她被蒋玉横给抓走,那个时候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抓起来了,如果她有什么好歹,他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她只有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自己才能踏实。
刚回到院子,卓青就迎上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公子,您出去也不带着小的,今儿在工地上转悠一天了,本来看到您了,想过来,可看着您和魏小姐一起说说笑笑的,小的也就不好讨人嫌了。江南那边传来话了,张家的那位小姐对您可真是执着的很,她又跑出来了,不过张家的老爷夫人已经放弃她了,而是重新抱养了个孩子。张小姐说不定将所有的麻烦都归罪在您头上了,这会儿应该到柳家了,同是江南,离不了多远。这柳家,可真不是省油的灯,贪婪,自大,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
蒋兰庭手负在身后,双眼眯起,幽幽说道:“不用管她,等她来了一并收拾就是了,我念在恩师的情分上,对她十分客气,却不想她如此冥顽不灵,那就别怪我不给她这份颜面了。倒是这位柳二姨母,还真是有些太过讨厌了。在京城盯着的人,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和我汇报?难不成一个一个因为我不在,全都生出了别的心思?若是待不下去,就让他们去该去的地方。”
卓青摸了摸头,干笑道:“少爷,您可真是冤枉人了,这两天您忙得很,他们一早要见您,可是您忙着陪着魏小姐,有什么话都不好说啊,所以才耽搁了。管事的这会儿正在屋里等着您呢。”
蒋兰庭想了想昨儿才到京城,这天才算是正经的一天过去了,确实是他的错了,无奈地笑了笑,进去后那人将事情的前前后后全都说了,尤其对为魏大爷诊治过的大夫十分的怀疑,因为他们特地去查探过出事时的地形,不至于会摔到脑子会发生混乱,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被诊治的大夫从中动了手脚。这个大夫一直在京城隐姓埋名,没想到会为了柳家的人而再度出山,他们一直等安排,所以没敢轻举妄动。
第二百零二章 :僵局
蒋兰庭想了想,点头说道:“你们做的对,确实不宜打草惊蛇,等什么时候将正主给拿住了,这个大夫正好做个证人,不过你们可得把给他给盯好了,免得生出其他变数。”害人之心一起,之后的胆子会越来越大,再没法收敛。
这一夜魏敏睡得不踏实,翻来覆去,梦中多事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等清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忘干净了。她梳洗好之后,就去找柳竹了,不过倒是没有放笑丫头一人在院子里,而是继续抬举她,让她和红药一道在跟前伺候。
红药向来看不上笑丫头,这个时候本来她们是要在跟前伺候的,但是红药生怕这笑丫头心里存着别的心思,所以硬是在外面盯着笑丫头,那模样倒像是要吃人。笑丫头这阵子本就怕得厉害,生怕小姐不愿意给她一条活路,红药又是受宠的,要是在小姐面前说些过分的话,自己肯定更没活路了,所以尴尬地恳求道:“红药姐姐,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跑的,更不会动别的心思,您别这么看我了,我怕的厉害。”
红药冷笑一声说道:“早知道如此,当初何必做那些缺了良心的事情?你最好懂点分寸,要是怀着别的心思肯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小姐与你还能从轻处罚,要是落到老夫人手里,你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自己悠着点。”
红药的话更让笑丫头害怕不已,她很想哭也很想抖,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给小姐惹来麻烦,她可就更没什么好日子过了。只是这心里宛如住了一只吓人的兽,让她只能沉浸在无边的恐惧和害怕之中。
红药刚回到家日子就不怎么好过,只因为她和爹娘说了成和的事情,而且明明白白地说认定这个人了,谁也别想拆散他们,挨了爹娘一顿数落,那暴怒的样子只怕是要打她了,她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胆子,直接顶撞了回去:“小姐的亲事,老夫人都没有规定说必须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咱们出生就是奴才却讲究这个,也不怕人家听了笑话。我就是喜欢成和,他人很实在,又一门心思对我好,我想和他做夫妻。”
两口子顿时被她气得没了法子,怒道:“等你阿奶回来,我看你怎么和她交待。”
红药这个时候更是得意不已,因为阿奶最疼她了,而且还生了一副火眼晶晶,若是阿奶觉得成和是个可靠的,爹娘就更加不会阻拦她了。只是阿奶这几天一直在老夫人身边忙着,也没时间回来一趟,她也不好过去打扰。
成和进了魏府之后就帮着管小姐院子里的事情了,她在回来的路上听小姐的意思是,如果成和是个稳重靠得住的,小姐看在她的面上,会将小库房的事情也交给他。这可是天大的抬举,红药没忍住和成和说了,成和虽然高兴却将这种心情压在心底,没有表现在脸上,一副对小姐小库房的事情并不上心的样子。红药只当他不高兴,有些不解,成和无奈地说:“高宅之内有太多身不由己,外面世界繁华精彩,我知道你离不开魏家,但是我也想在外面能挣出个小院子来,以后你若是不需伺候小姐了,我们也能过两天自在消闲的日子。为了你,我会厚颜去求小姐给你我一份能在外面待着的差事。你不要担心,若是我敢对不起你,红药,我定遭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