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敏见他一脸紧张,微微坐起身,红着脸垂着头:“没,没有。”
兰庭现在不敢碰魏敏了,生怕将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焰再度勾起来,眼前这个人分明是他这辈子最爱最疼的人,却偏偏不能触碰,越看越看,却也越来越煎熬。
沉默一阵,兰庭站起身说道:“我让红药进来陪你,我就住在你的隔壁,若是有什么事情只要敲一敲我就能听到。”
魏敏也知道现在不是留下他的时候,可是在他出去的刹那间,她竟有种舍不得他走的感觉,本能地跳下地拉住他的胳膊,软声道:“我们安静地坐一会儿不好吗?不想别的,这样行吗?我现在睡不着,我只想看着你和你说说话。三年的时间,就算我们坐在这里说个三天三夜,我都觉得不够,我有太多的话想和你说,就算不说什么,只要看到你,我的心就是满的。”
兰庭还能说什么呢?更是没有办法拒绝,扶着光脚站在地上的娇人儿回到床上,他扯了个凳子坐过来,闪亮的双眼定定地看着她,笑着说:“你想说什么?”
“只要我想知道,你都会说?”
兰庭点点头:“会的。”
“包括你母亲的也会?”
兰庭点了点头:“我这辈子最敬重的就是我的母亲,她虽然早逝,我心里很难过,但也不是不能提起的人。你想知道什么?算了,我给你讲她的事情。”
其实也不过是一场利益的结合罢了,只是那个时候的蒋父并没有现在这般糟糕,蒋家那个时候正在最艰难的时候,如果再没有帮忙,只怕就此家道中落了。但是等危机一过,蒋父就将收敛起来的坏毛病全部放出来,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养外室,喝花酒,去赌坊,无恶不作,母亲不止一次劝过,得到的不过是冷落,之后两人的感情变得越发冷淡,甚至还不如那些交情浅浅的外人。
只是那个时候的他只知道过安逸日子,竟是不知道原来母亲遭受的是那般难过的事情,她总是笑得温柔,让他觉得这世间好像没有一点让人难过的事情,但是当母亲离开这个世界之后,他才发现,所有的丑恶不过是母亲将它们挡在了外面,而之后的一切需要他自己去面对。
惊变来得这样快,母亲过世没多久,父亲就将怀了身孕的别的女人给抬进了府里,就算外面的人怎么笑话,他全都不在意,只随着自己的心情。当年有求于人的时候低声下气,等不再需要帮助的时候开始过河拆桥,甚至开始算计自己的恩人,真是十足的小人行径。
魏敏却在这个时候想起一个人来,他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兰庭,越发地觉得两人长的十分像,心里隐隐有种猜疑,可是又怕自己没根据惹来麻烦,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下去,等回到京城好好查过再说罢。
这一夜的兰庭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很淡,但是在魏敏的眼里,他只是将所有的难过和委屈强压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一个人在角落里独自品尝当中的苦涩与煎熬。
魏敏在他没发觉的时候走到他身边,将他拥抱在怀里,他虽然只比她大了三岁,却已经是个成熟的男子了,她柔声说道:“他们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爷全放在心上,你看现在不就是得报应的时候了吗?他们自以为占了多大的便宜,可是老天让你卷土重来,所有的怨气在你到江南的时候,都会给你个公道的。”
兰庭环着她的腰,轻轻地应了一声,转头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晚了,他站起身:“这次我必须得回去了,明天一早我们就上路,早点休息罢。”
魏敏看着他浸满悲伤的背影,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可是想到这事情她迟早是要知道的,有些东西她不想从别人的嘴里听到,她只相信他的话,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与他隔着很远的距离,这种感觉让她只觉得糟糕。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外面就开始忙碌起来,兰庭洗漱收拾妥当之后才走到魏敏的屋门口,轻声敲门:“敏姐儿,要上路了,该起了。”
卓青和图拉在身后看着,无奈地摇头,卓青本说自己去和红药姑娘说一声就是了,谁想到少爷偏要自己去叫人,说是怕他莽撞,惊到了魏小姐可就不好了。他还能说什么?魏小姐简直是少爷的眼珠子,真是半点都怠慢不得。
兰庭知道魏敏不喜欢别人一直催促,所以他只敲了三下便在外面等着回音,很快红药开了门,笑着说道:“兰庭少爷,咱们小姐已经收拾好了,您稍等。”
不多久只见一个穿着粉蓝衣裙的窈窕女子出来,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优雅和落落大方,她冲蒋兰庭展眉一笑:“我知道表哥归心似箭,不敢再赖床,便让红药起的时候顺道叫我一声,这便走吧。”
兰庭上前执起她的手,笑道:“便是再急,也得将早饭吃了,昨儿你只用了碗清粥,这会儿该是饿了罢?我让卓青吩咐了,咱们吃过再动身。”
图拉今儿总算得见真人,那肌肤如温玉玲珑剔透,稍稍装点了薄妆,就是天下间少见的清婉佳人,眼波婉转风情骤生,唇角一点浅笑柔媚,声音清脆又娇柔,也怨不得兰庭心心念念那么久,更甘愿房地身份伺候了,若是为自己所有只怕也是甘愿的。
图雅冷哼一声,这般弱不禁风的有什么好?瞧一眼便知是个小家子气的,再看一边看红了眼的大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都长了两只猪眼,所以直接下去了。
魏敏看了一眼便明白了,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狠狠地瞪了兰庭一眼,兰庭只觉得自己委屈不已,他分明已经拒绝过了,这又不能怪他不是?只是对她这般娇憨可爱的吃醋样子喜爱的紧,笑着将手环在她的腰上,霸道地揽紧了些。
这等小镇子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漂亮的姑娘,全都看直了眼,只是身边那个分外俊朗的男子将这个娇小的美人儿护得紧紧的,不过只看了一眼便被挡着了,着实可惜。
坐着的图雅看到此,撇开头,招呼小二赶紧将饭菜端上来。
魏敏才不会在意别人的情绪,两人坐下来后兰庭给她介绍了图拉和图雅兄妹两,知道图拉很照顾兰庭,所以对他十分的客气,对图雅也不过是点头笑笑便罢。
客栈准备了蒸饺和爽口的咸菜,还有一碗汤,魏敏咬了口包子,很香很好吃,嚼完咽下去,抬头对着兰庭说:“这包子很好吃。”
兰庭点着她的鼻头,宠溺无比地说:“那就多吃两个,我让卓青再打包两个,路上要是饿了也好垫补肚子。”就算他不喜图雅,但是总归是他的客人,让卓青再打包一份,这才安心吃东西。
魏敏胃口小,一个半已经饱了,看着手里剩下的半个包子直皱眉头,又不好浪费,只得小口小口地吃,突然一只大手伸过来拿过去:“吃不下就别勉强自己了,缓缓喝口汤。”
魏敏见他就着自己咬过的地方,没几口就解决了,众目睽睽之下这般的亲昵,让她忍不住羞红了脸,不敢抬头看人,自己埋头喝了了几口汤便再也吃不下去了。两只眼动也不动地盯着兰庭吃,以前他的吃相很文雅不紧不慢的,现在虽然也好看,但是却明显很赶,魏敏看得直觉得心疼,这几年他到底吃了多大的苦,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众人吃好之后便全都上了马车,图拉本想往兰庭马车里挤,兰庭当下将他拦在外面,只说敏姐儿怕生,昨夜没歇好,需要补眠还是别打扰的好。
图拉拗不过他,只得骑马和他并排走,啧啧说道:“难得见一回真容,你还这般小气,我不过想与她说说话罢了,你倒是将我当贼一样的防着。”
兰庭嘴角上扬,看了眼洒遍金色的天空,毫不掩藏自己的霸道和自私:“她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我已经破例让你见过了,你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吧。你离开的时候,那个……蔚然可有看到?”
图拉倒是不怪他,那么一个长得漂亮身段又好的尤物,换做他也只想将人藏起来,听到兰庭的问话,叹口气说道:“那位张小姐可真是有心计的很,她成天没事就是四处打听你回来了没有,差点让人都以为她真是你的心上人。摊上这么个疯子,只怕你很难脱身。”
兰庭皱了皱眉,而后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一切就等到了江南再说罢,也是时候该解决了,累了这么多年,也该过两天松快日子了。”
图拉跟着撇撇嘴,继而笑得意味深长:“说来也奇怪,那位张小姐既然知道我们是去往何处,怎么这次倒是不眼巴巴地跟着了?你的心头肉要是见到了和你曾经有婚约的女子,会是什么表情?我真是好奇的很。我原本来是想好好玩的,没想到你却请我看了这么一出戏,倒是不枉此行。”
蒋兰庭手里抓着缰绳,悠悠说道:“图拉,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不想因为别的事情而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兄弟情分,所以图雅……我想你劝她死心罢。我这辈子心里只能装得下一个人,到死都不会变。”
图拉笑了笑:“你放心,我明白。”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亲近
路上虽然赶,但兰庭怕魏敏受不住,会在风景好或是有趣的镇子上停下来让她缓口气,魏敏很感激他这般照顾自己的心情,但是在仇恨面前,她实在没办法让自己去玩,所以她一直咬牙撑着,闷了就看着外面的风景解解闷。兰庭也会时常陪在她身边说些逗趣的话而,但是他这人看着一本正经,骨子里却是坏的厉害的,总是时不时地亲她,像个找到玩物的孩子,一遍一遍撩拨着她,等到她真正开始生气的时候,他又做出一脸歉意的表情,让人所有的火气就这样消退了。
坐了许久的马车,开始换水路,兰庭担心魏敏没坐过船,会不会吃不消,魏敏只说试试看,心底却是偷笑,她又不晕船。就在船在水中行了一天的时候,天上突然下起了大雨,在耳中刷刷地不停地回响。
魏敏坐在船舱里,掀起帘子看着外面,烟雾弥漫,雨水敲打在水面泛起圈圈涟漪,倒是种别样的风景,她看了一阵,继续品茶。
红药从外面回来,站在一边伺候着,只是脸上有几分不痛快,沉声说道:“那位小姐明知道兰庭少爷和小姐的关系,偏偏还做那么讨人嫌弃的事情,她缠着少爷做什么?让人看着不痛快。”
魏敏愣了愣,笑着摇头:“兰庭也不是那般随便的人,你不用放在心上,这会儿清净些也好,你听外面的雨声是不是很好听?”她知道那位图雅小姐是真喜欢兰庭的,她虽然吃醋,不想让别的女人缠着他,可是她总归是图拉的妹妹,她不能说什么,倒不如眼不见为净。
红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小姐都发话了,她还说这些烦人的事情做什么?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窗外,这样的天气其实闷得厉害,天低沉,外面半点都不明亮,反倒有种莫名的压抑感,但是小姐却看得甚是欢乐。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小姐向来是站在高处的,喜欢和不喜欢都会说出来,不必迁就任何人,可是现在却顾着兰庭少爷的面子,就这样的委屈自己,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魏敏见红药愤愤不平,嘴角的笑容越发的深,也许既然选择了在一起,总会情不自禁地为对方考虑,当真是魔怔了。
而此时的兰庭却有几分心不在焉,自从坐上船之后,他更喜欢和魏敏坐在一起的感觉,安静却又心贴心。
图拉见他心不在焉,顿时明白过来,当即说道:“咱们这些话以后再说,你先忙你的正事去。”
兰庭得了话,当即站起身离开了。
图拉正得意兰庭坐在自己身边陪着自己,没想到大哥居然将人给撵走了,当即大怒,声音中满是抱怨:“哥,你怎么让他回去了?他的心思本来就不在你我这里,你让我怎么办?”
图拉第一次对着这个被娇宠长大的妹子发脾气道:“你也知道他对你没那个心思,你何必要缠上去?你好歹是城主的女儿,也该有自己的尊严,何必放在地上让人家踩。我告诉你,你趁早死了这份心罢,兰庭没那个心思,我也不想你进去掺和,你也瞧见了那位魏小姐是何等受宠,难不成你真想害得大哥和兰庭连朋友都做不成?”
图雅心里还堵着一口气,她也不是傻子,兰庭对那个魏小姐可真是宠到骨子里了,连半点出力气的活都舍不得她动手,本是堂堂七尺儿郎,却甘愿做人家的下人,她看着又恨又羡慕,更多的是妒忌,凭什么这个叫魏敏的人能得到这样的偏待?自己比这个人又有何不一样?
图拉从妹子的眼睛里看出了浓浓的不甘心,沉声叹了口气说道:“再你认识兰庭之前人家已经在一起了,你何必做那横插一脚惹人嫌弃的人?掉了自己的颜面不说,你这般死死不愿放下,最后又能得到什么?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有些话不需要大哥说的太过清楚。咱们城里照样有大好的儿郎,总有适合你的人,听话。”
图雅倔强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不甘,眼角流出泪水,啜泣着像个孩子:“我就是喜欢他,城中的男儿再多,也不是蒋兰庭。”
图拉站起身冷冷说道:“别的话我不在多说,你自己好好想想,若是想的明白,咱们就继续往南边去,如果要是想不明白,我也没了在游玩的兴致,等靠岸了咱们就回去,往后再不来南边赏这风景。”
图雅看着大哥离开的背影,终于忍不住伏在桌子上失声痛哭起来,她这么多年也只喜欢了这么一个人,谁知道还没着落就得放弃,她虽然得宠,但是却还是有些惧怕这个兄长的,往往兄长说的话,父亲总是将之放在心上的,而且采纳诸多,城中上下压根没有人敢得罪大哥。
魏敏刚让人取了一卷书来准备开,却见兰庭匆匆而来,一袭玄色袍子配着他坚毅的面容,更显硬气俊朗,她悠悠问道:“怎么过来了?”
兰庭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只要看到她心情就莫名的变好,柔声说道:“一早就想过来,只是抽不开身,毕竟来者是客,总不好将客人丢在那里不闻不问。这天气对眼睛不好,还是别看了。”说着就将魏敏手里的书给抽了出来。
红药在一旁嘟着嘴说道:“奴婢还当少爷的心去了那位外邦小姐身上了,倒是不同于咱们中原女子,倒是别样美艳。”
魏敏头一个没忍住,指着她笑骂:“你这张嘴呀,真是藏不住事儿,都说你别胡思乱想了,偏偏怎么说都不听劝。”
兰庭这会儿也明白过来,倒是为魏敏身边有这般护着她的人而高兴,抿嘴笑道:“我哪敢有别的念头?红药可以在我身边安插个眼线,若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家小姐的事,我便由着你处置可成?”
魏敏这会儿更是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咱们红药还有这等本事,往后你就给小姐我好好地盯着他,他若是敢胡来,就将他的腿给打断,看他还敢不敢。”
红药撇撇嘴,看着小姐不客气地说:“到时候您能舍得吗?若我要是真打了,小姐一个心疼,到时候来找我算账,我岂不是冤死了?奴婢想了想,觉得这是个不划算的差事,还是小姐亲自来盯着,要打要骂全是您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