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敏不想多留,笑了笑便告辞了。
蒋夫人看着她纤柔的背影,脸上的笑慢慢地落下来,拉着儿子往屋里走,坐下来,才吩咐道:“以后没事别惹她,知道了吗?她可是个活阎王,只要碰一下就是事,咱们娘俩惹不起她,所以就躲远些。这几天你也别出去了,在家里好好温习你的功课,外面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和你没关,记住了吗?”
蒋兰舟本想说他的狗不吃糕点,那人已经喂了一个,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魏敏一路憋着笑,直到回到兰庭的屋里才放开声笑出来:“这妇人可真是坏了心肠,居然想要毒你,我把她送来的糕点喂给了她儿子的心肝宝贝,看到时候谁心里更难受。酒楼的人可有送饭菜来?人还在么?”
红药在后面回话:“还没来,兴许这会儿在路上。”
兰庭有些不解地看着她,魏敏笑了笑说道:“吃你蒋家的东西,什么时候被人毒死都不知道,我让人做了一些好的送来,往后咱们就吃酒楼的菜。若是问起来,就说我实娇气,实在吃不惯。反正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个娇气的主,若是不使两回性子怎么成?兰庭,你也当心些,坏了的心最是可怕。”
兰庭只是笑了笑,这世间一切的艰难险恶他都经历过了,说实在话,倒是真不怕这点东西,可是想到眼前这个女孩同样经受着不知底细的伤害,他心里就一阵难过。他没有告诉魏敏,他在京城里留了人手,专门盯着魏府,一旦发现鬼祟人出没,全部抓了拷问。虽然残忍了些,但是魏家长辈已经将人交给他,他就必须护着魏敏万无一失,不然连他自己都无颜面对对自己有大恩的魏老夫人。
魏敏见他若有所思,嘟着嘴不满道:“你倒是说句话,有什么好笑的?”
兰庭走到她身边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拥在自己的怀里,柔声说道:“不会让你等太久,他们也伤不到我,你放心。原本想带你吃些好的,却不成想竟是反过来得占未来夫人的光,若是给旁人知道,怕是要笑我是个吃软饭的了。不过我倒是不觉得吃亏,他们倒是想,怕没我这等运气。”
魏敏这却是突然想到这几天两人光顾着自己,倒是把图拉兄妹两给忘在脑后了,民了抿唇说道:“图家兄妹两个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把他们就这样丢在外面合适吗?总归是你的兄弟,哪能这般冷落人家?”
兰庭与她一道坐下来,笑着说:“图拉才不是那等小气之人,他生性喜欢玩乐,这会儿还不知道玩的多欢畅,若是有什么难处他定会来找我。我之前便与他说了蒋府的位置,他身边还有我派去的人,不会让他出事的。”
魏敏笑着说:“他对你有诸多照顾,魏家酒楼这阵子还得我管着,你不妨请他来吃几杯酒,也算是我向他道谢了,能让你安然无恙的回来,我比谁都高兴。”
红药在一旁听着两人的话一阵尴尬,早知道如此,他们就应该早些退出去的好,她往外面看了一眼,只见一个提着印有魏家酒楼标记的小二匆匆而来,脸上全是汗水,她迎出去,怒道:“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莫不是平日里都这般懒散?亏得小姐不催,饿着肚子等你们像话吗?”
来人是个与她年纪差不多大的人,生得眉清目秀,便是被像吃了炮仗一样的红药骂个狗血喷头脸色都没有半点改变,只是低头双手将食盒奉上,缓了缓说道:“是小的的错,劳烦姐姐给小姐送进去。”
红药接过来,本想瞪他一眼,却不经意间看到他的袜子上沾着血迹,方才自己那么不客气地骂人,她心里有几分愧疚,收住脚,不情愿地说:“喂……去旁边站着去,等我给主子送进去我有话和你说。”
等走到屋里拆开食盒,里面有汤,荤素几样,还有小饼,包子,装得甚是满当,从酒楼到蒋家那么远,汤居然也没洒出半点来。
魏敏抬眸见红药一脸愧疚,忍不住笑了笑,方才外面的动静她可是全都听入耳中了,轻声说道:“快些出去吧,我这里没什么,别让人等太久了。”说着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个小玩意儿放到红药手里说:“难为他跑了这么远,这个你拿去给他,可别凶人家了。”
红药一阵脸红,点点头赶紧出去了,看着脸色苍白还倔强站在那里的人,赶紧走过去说道:“是我不对,不该不问缘由就和你发脾气,喏,这是小姐赏给你的,你拿着罢。”
那人笑着摇摇头:“多谢小姐的赏,只是女儿家的东西我拿来有何用,姐姐生得俊俏,倒不如给姐姐带了,也不至于埋没在我手里。若是姐姐没有别的事,那我便回去了。”
红药跟在他身后,沉声说道:“急什么,这是小姐赏赐的,你拿着就是。这会儿先跟我去看大夫,别不当回事,等你好了想做什么去那和我没任何的关系。”
他的手不知道什么被一双柔软给拉住,透着一阵温暖,让一直沉浸在悲凉中的人觉得十分的舒服,他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蒋老夫人
红药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等发现周围略带惊讶地视线看过来,这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赶忙放开,脸上一阵灼烫,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做出这种事情来,真是丢人的厉害。却不知身后的人,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比暖光还要好看。
“不知姐姐叫什么,中午小的还要送饭来,不称呼一声十分失礼。”
红药这才转头看他:“我叫红药,你叫什么?”
“小的叫成和。”
红药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这样,一会儿我同你去趟酒楼,告知那些人明儿起不用你来送了,好好养伤就是了。若是谁敢多嘴,不必小姐出面,我便能收拾了他。”
其实魏家的事情他们这些打杂的也倒是听过几分的,原本小姐的事情是不能向外人道的,但是魏家的这位小姐不同,她是要继承魏家家业的,是他们将来的主子,所以也知道伺候在小姐身边的人有谁。这位红药可是老夫人身边最得力地赵嬷嬷的宝贝孙女,如今又是小姐身边等级最高的丫头,便是掌柜的见了也当是巴结的,若她出面,必然没人敢怠慢。其实他只是想好好的干活,不想在应对那些糟心的事情。
红药和他一起到了医院,大夫摸着下巴说,这是被利器给刮到了,幸亏躲得快,不然伤口可是要比现在深得厉害。大夫给开了些药,让他每天往伤处敷,说是七天就能好。
快到酒楼的时候,红药开口问:“是酒楼里的人欺负你?”
成和笑了笑:“没有的事,是我不小心给划到了,与人家无关。”
红药冷哼一声:“嘴硬。”
成和本以为她就此不会再提这事,谁知道,她进了酒楼之后,竟是将那些人通通训斥了一通,子里行间倒不是要为他出头,反而是借着小姐的名头将那些人搞七捻三的本事给嘲讽了一顿。
“魏家的铺子向来不要只为自己私利的人,若是你们想在这里好好待下去,就最好收紧你们的尾巴,这阵子小姐管事,我就看看谁有胆子敢直接撞上来,到时候不死也让你脱层皮。我告诉你们,这里并不是非你们不可,外面那些好的有能耐的多了去,知道了吗?”
任是多大的老爷们再听到红药的这番话后也只得缩着头,不敢出声,不愧是小姐身边的人,与那日小姐收拾廖掌柜的气势竟是一模一样的。
成和感激不已,就算再怎么疼痛难忍,他还是坚持送红药到外面去。他是逃难来到这地方的,机缘巧合进了魏家酒楼做事,原本想填饱肚子了此残生就是了,谁成想别人当他好欺负,他不愿惹事,便咽下了这口气,哪知道后面得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欺负。
一切只不过因为他是个外地人,永远没有办法和这些人站在一个位置上。他回过头来却见当初曾用轻蔑目光看着他的人,都变得小心翼翼,而且里面还带着些许讨好,他脸上泛起一阵嘲讽的冷笑,姿势别扭地去忙了。就算红药帮了他,但他既然在酒楼就得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所以红药第二天在看到他送饭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阵复杂。小姐才起身不久,这人今儿这么早就送来,依旧是满头大汗,见自己看他,他扯出一抹尴尬的笑,真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红药看了他一阵,接过食盒,有些气道:“不是让你养着吗?你这是做什么?要是以后成了拐子看你怎么办。你当谁都像我这么爱管闲事?”
成和见她生气了,赶忙摆摆手说道:“我已经好多了,那位大夫的药真神,不过一天就好了。生来就是劳碌命,一天都闲不住,而且酒楼里都忙着备菜,今天有位老板包下了,所以我就来了。”
红药将食盒提到外间,往里屋看了一眼,见小姐坐在床上看书,她笑道:“小姐,早饭已经备好了,您先坐着,我这就去请兰庭少爷。”
门没关,魏敏从薄纱门帘中看到外面站着个精瘦的男子,与她们年岁差不多,是个长相俊朗的,两只眼睛盯着红药转,当中的意思她看得清楚,虽然隔的远,魏敏还是看得出当中所含着的隐忍和自卑。
这世上最无法预测的便是男女之情,有些人不管如何完美,但是就是无动于衷,而有的人不过是在人群中看了一眼,自此便再难以忘怀。赵嬷嬷虽不挑拣身份,但是红药的爹娘怕是看不上这么个小子。
红药跟在魏敏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表现出这样的神情,红药向来是不会轻易同情别人的,因为在她的眼里只有自己的主子的安危是最重要的。她打小就以自己的阿奶为榜样,事事都学着,想着能像阿奶这样的女子才是最有出息的,围在男人身边,没有自己的主见,就连男人在外面乱来都不能说什么,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思?所以她想尽一切办法和爹娘对着干,但是没想到会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这样一个人。
换成以往她压根不会多看这个男子一眼,但是让她为之动容的却是他咬紧牙,不管多痛都奋力往前的样子。其实在酒楼里,他完全可以借着自己在旁边,好好的告状,但他却不过是笑笑就翻过去了,淡的就像天上的浮云,让人觉得心受震动。
从兰庭少爷屋里出来见他还在门口等着,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阵愁眉不展,一阵又带着些笑,活像个傻子,红药忍不住笑出声,瞪着他说:“还不回去?食盒我让蒋府的人送去就是了,你不用管这个。”
成和抿嘴笑了笑说道:“还是我一并捎回去的好,反正都来了,也不差这一阵。若是我在这里待着碍事了,那我便去不远处的花坛后面待一阵子。”
红药脸上的笑越泛越大,嗤笑一声:“随你喜欢。”
兰庭进了屋子见魏敏一直捂着嘴笑,皱眉问道:“遇到什么好事了,笑得这么高兴?”
魏敏摆摆手,小声说:“你方才没瞧见红药再和人说话?我瞧着他们两个倒是有点意思,那小子倒是胆子大的,连红药都敢招惹,也不怕回去了被赵嬷嬷一家子给扒了皮。”
兰庭笑了笑,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下:“赵嬷嬷是个通情达理的,如果这人对红药是真心好,我想赵嬷嬷也不会拦着。红药总归是你身边的人,你不关心,反倒在一旁说风凉话。我让人去查探一番,若是红药真有那么心思,也算是你的一番心意。”
魏敏歪着头看他,忍不住笑道:“你什么事情都帮我做了,往后我就什么都不用管了,只要你在身边就好。兰庭,你怕是再也跑不掉了。”
兰庭握住她柔软的手,嘴角上扬:“我如果要是想逃,就不会自己回到你身边来,不要胡思乱想,快些吃饭,当心凉了。”
蒋家老太太再得知他们早中晚三餐饭全是魏家酒楼往过送,当即恨得砸了个杯子,喘息急促道:“倒是小看他了,竟是这么防着咱们,他以为这样就不用死了?”指着自家儿媳说:“你去问问他们这般做是何用意?既然不将咱们蒋家的人当一家人,那又何必上门来?真当我们这些人是死的不成?”
蒋夫人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应下来,本想着等一阵再过去,听说魏家酒楼的人才来,这会儿估摸着正吃着呢,她跑过去算怎么回事?她刚应下,蒋老夫人又开口道:“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传话去?以前是个机灵的,怎么现在倒是越发的愚钝起来了?这些事还需要我这个老婆子教你吗?你既然是这个家里的主母,就应该事事操心,要是做不来就趁早说,别让我一把年纪的人跟着操心。”
蒋夫人抬头看了一眼蒋玉横,只见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品茶,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可还是得忍着站起来陪笑道:“娘说的是,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蒋老夫人等人出去了,看向儿子说道:“这个孽障必须除,咱们蒋家虽说是靠着他外公家才翻身的,但是咱们也没亏待他母亲,你看看他做的是什么事?她怎么就不能为你这个做丈夫的想想?说来你现在的这个,我倒是有点看不上了,眼皮子太浅了,不待见动脑子的,还得人拿着棍子戳一下动一下,真是让人看着糟心。不过孩子也不小心了,就不闹这些烦心事了,将就着过罢。”
蒋玉横笑着应了一声:“如果她要不是管我管的太紧,我也不想和她闹脾气,当初那王家的处处压着我,多亏她在我身边我的日子才好过了些。谁知道她好好的居然也变成今天这样了,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害得我每次出趟门就跟做贼似的。我听娘的,但是要是她太过分了,可就别怪我不给她这个面子,我能送她坐上这个位置,我就照样能将她拉下来。”
蒋老夫人笑着摆摆手:“我可管不来你这些烦心事,不过你的眼光可得好些,找些知书达理,落落大方的来,别像这个没什么见识,成天就知道计较些鸡毛蒜皮的东西,让人看着糟心不说,还掉了咱们家的份。”
蒋玉横浓眉一挑,看来他真的得好好的想一想了,以前他尚且能忍耐,可是现在反倒是连看长脸一眼都觉得难过起来,想了想从母亲院子里出来,负手站在池塘面前,看着眼前的一片盛景。他不知道他的夫人心里早已经有了别的盘算,两人现在不像是家人,而是站在对立面的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离心了。
蒋夫人来到两人住的院子里,兰庭和魏敏已经吃好了,红药正让人撤下去,才刚出门看到从外面进来的蒋夫人,低头笑了笑。
“兰庭和魏小姐可在里面?”
红药虽不喜欢这家人,但还是客气地说:“回您的话,两位才用过早饭,这会儿正在里面说话。”
蒋夫人点点头,径直走进去了,坐在魏敏身边,抓着魏敏的手笑着说:“可是哪里不习惯?若是吃不惯府里的饭菜,我让他们重新去做就是了,总不好老让酒楼的人往府里跑不是?知道的你们吃不惯这个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里亏待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