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问道:“他是何人?”
芮央粉颜如花,一脸娇羞,答得欲言又止:“回皇帝表哥,他······他是······他是我的······侍卫而已······”
这简直是欲盖弥彰,众人心中偷着乐,这样子若只是个普通的侍卫,只怕人人都抢着做侍卫去了。
莫北麟此时一脸黑线,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若说她真的荒唐到这个地步,他打死也不信,可是圣驾在此,他啥也不能说,只得抽了抽嘴角,无比郁闷地杵在一旁。
一听说是个侍卫,慕容玦心中疑惑又甚几分,他追问道:“叫什么名字?”
夜寒正要答话,芮央抢先一步,略抬了头,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看慕容玦,答道:“他······便是夜寒。”
上回进宫,慕容玦向莫北麟略打听了一下夜寒这个名字,便让夜寒飞来横祸,说明,皇帝表哥是知道这个名字的,也很介意这个名字。如今,芮央就偏偏要告诉他,并且那语气叫慕容玦明白,她是知道皇帝表哥曾向她父亲打听过夜寒的。
果然,她那含意复杂的神色,让慕容玦感到面上无光,再怎样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也不能让人觉得,皇帝因为一个小小的侍卫吃了醋。
他顿了顿,随即强行挤出一个关怀备至的微笑来,对芮央说道:“芮央啊,表哥只是在为你的名声考虑,毕竟是个女孩子家,表哥不得不为你操心,闹得如此不成体统,日后该找谁来做你的郡马呢?”
一句话,将自己与芮央撇得干干净净,他是要叫大家都听明白,他往日对芮央,不过是出于表哥的关心罢了;他也是叫芮央听明白,上次向莫北麟提起夜寒,也不过是出于为芮央的名声在考虑。至于芮央荒不荒唐,与自己并无什么关系。
所谓死要面子活受罪,面子是挣回来了,可是,他这样一来,也算是彻底地否认了芮央做为未来皇后的可能性,大家都听清楚了,日后,她的夫君是郡马,而非皇帝。
这正是芮央一心谋算着想要得到的结果,她乐得顺水推舟。
芮央十分承情地笑道:“多谢表哥关怀!”
慕容玦却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一直对于芮央的“风流”抱着几分怀疑的态度,即便到了此时,他仍不死心地想要再试探试探她。
于是,他又再接再厉,将关怀进行到底,温和地对芮央说道:“芮央若是实在喜欢这个侍卫,表哥今日便可作主,将他赐给你做面首,或者做个侧夫也可,如此,也省了流言蜚语,坏了芮央的名声。”
“来人啊!”慕容玦传下话去,“今晚好生侍候郡主,就叫这个朕新赐的侧夫来为郡主侍寝吧!”
一番话,说得体贴备至,合情合理,让人无可推托,夜寒当即僵在了原地。
慕容玦这一个“回马枪”杀得漂亮,让芮央实在是措手不及,她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夜寒,若是答应,她确实有些怂,可若不答应,那之前所有的“表演”便都是欺君!
如今骑虎难下,芮央的错愕一闪而过,她只得露出个欢天喜地的笑容来,向着慕容玦连连拜谢,倒叫慕容玦不得不怀疑,自己是真的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肚子苦水倒不出来。
他故做镇定地掸了掸衣袖,转身离开,一众的脑袋都低着,没人看见他脸上那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第十五章那个侍卫,你跑什么跑
白泉行馆,云安郡主的房里燃着一对红烛,柔暖的烛光充盈了整个屋子。
事急从权,芮央与夜寒尚未行过礼,他便奉旨侍寝,房内除了红烛外,亦是红纱红帐,尽量按着洞房的规矩来。
都说是红烛帐暖,可是,屋内的两个人,却全然不在状态。夜寒至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坐在桌边。芮央看出他一直生着气,毕竟,他的复仇大计在最关键的时刻,被她给搅和了,还硬是给整出一场莫名其妙的侍寝。
桌上一壶酒,芮央自顾地连喝了几杯,她一看见夜寒那抹了霜似的脸色便有几分怯意,她只是想默默无闻地救个驾,却轰轰烈烈地得了个冷面的侧夫,真不带这样买一送一的!
几杯酒下了肚,都道是酒壮怂人胆,芮央也觉得底气似乎是足了些。她倒了杯酒递给夜寒,又为自己斟了一杯,笑语盈盈地说道:“夜寒,陪我喝个交杯酒吧。”
说完,她也不管夜寒答应不答应,便将酒杯往他手上一塞,强行伸臂勾了他的胳膊,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夜寒的脸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他静静地看着芮央,她清婉出尘的容颜此时带着酒意,看起来艳若桃李,眼眸中笑意浅浅,水光潋滟,唇上还带着水色,晶莹粉嫩,分外动人。
他一仰头,终还是将杯中的酒饮尽,她满意地轻轻舒了口气。
可是,他放下酒杯,便开始自行脱起了外衣。他手脚十分麻利,也不言语一声,很快便宽衣解带,将外袍褪了下来,只着了一身白色的中衣。
他常年只穿黑色,其实,他穿白色也很好看,白色衬得他肤色如玉,愈发地清秀俊逸。
可是,她不由得有些心慌,她看了看已经被他搁置在一边的外袍,呆呆地问:“你做什么?”
“自然是给郡主侍寝啊。”一句如此暧昧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冷得让她打了个寒战,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温柔和情·欲,只有淡淡的冰冷。
他分明还在生她的气,可是他却突然地靠近了她。
他身上的气味很好闻,让她一时间有些迷恋,她没有后退,只是傻傻地站着,任由他的气息将她完全地笼罩。
他离她很近,他轻声而低沉地问着:“郡主的衣服,是自己脱,还是属下来帮你脱?”
她微微一愣,张了张嘴,尚未来得及回答,他的唇已经覆了下来。
他的唇灼热地与她紧贴在一起,伴着湿润的呼吸落在她的脸上,他厮磨着吮吸着,唇舌之间激烈地纠缠,那酥·麻之感,像是致命的毒·药,他只要一碰到,便会无法自拔。
这一次,她没有再抗拒,反而轻轻地伸出双臂,稍稍迟疑了一下,便环上了他的腰身。隔着薄薄的中衣,她感觉到他腰部的触感极好,结实紧致,无一丝赘肉,掌心稍稍用力,便能描摹出那完美的肌肉线条。
她手心的微热一蹭上他的腰,他便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身子微微一颤,双手一用力,猛然扣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两人的身体再次紧密地贴在了一起,红烛摇晃着一室妩媚的光晕,她在柔光下的秋波红唇显得格外煽情。
紧贴的身子彼此挤压着,胸前感受到的柔软让他愈发地意乱情迷,他嘴上愈加用力地厮咬着她娇嫩的粉唇,左手突然抬高,将她挤压之下本就有些松动的的领口扯得更低。
她的颈间露出更多雪白的肌肤,带着美玉般淡淡的光泽,他突然一低头,埋进了她的肩颈之间,火热地唇直接贴上了她的肌肤。
颈间感觉到他唇上的柔软和温度,他的呼吸尽数铺撒在她的耳衅,他的动作让她惊讶之下娇呼了一声,她又羞又怕,却仍是没有退缩。
他微微地抬起了头,看见她脸上泛着红,一直红到了耳根处,她分明是害怕的,可是,她却没有像上次那样对他动手。
他突然松开了她,呼吸归于平静,脸上表情冰冷而落寞。
“你这样做,都是为了救你的皇帝表哥吗?”
他的话让她一愣,他的声音虽然轻,却让她突然地心痛。
“我······不是······”芮央想解释,却发现无法解释。上一次,她为了反抗,不惜对他出手,让他伤口崩裂流血不止,这才过了短短数日,她便可以接受他了,换了谁会相信她是真心的?
“郡主不必如此的。”他苦笑了一下,那笑容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划在芮央的心上,“郡主若是一心想护着他,可以直接跟属下说的,属下为了郡主······可以不杀他······”
她知道他可以做到,事实上,曾经在这一世,他的确是为了她而放弃了复仇,让自己遗憾终生。
可是她也知道,让他为了她放弃复仇,对于他而言,是一件多么自私多么残忍的事。星月山庄数百口人含冤惨死,为亲人报仇是他毕生的信念,叫他放弃,便等于折断了飞鸟的翅膀,他一生都不会安心快活。
“夜寒,我不是想要护着皇帝表哥,你想想,星月山庄被灭那年,皇帝表哥只有十岁,他当时也还是个孩子······”
“他是个孩子?是个孩子就可以滥杀无辜,就可以让忠义之人蒙冤,让别的孩子一夜之间痛失亲人,变成孤儿吗!郡主既然已经知道了当年之事,又知道了我的身份,何以还能如此平静地为罪魁祸首开脱!”
他双眸带着血丝,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他觉得讽刺,也觉得愤怒,多少年压抑的仇恨与委屈在顷刻间爆发。
她慌忙冲上去用自己的一只纤纤玉手捂住了他的嘴:“当心隔墙有耳!”
“郡主不必为属下操心,属下不过贱命一条,十年前就该随父母于地下了。”他抬手将她微微敞开的领口拢了拢,“郡主也大可不必为了他做出如此的牺牲,属下不配。”说完,他抓起自己的外衣便要离开。
她一把抱住他的手臂说道:“今晚,你只能待在这个房间里,哪儿都不能去!夜寒······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追查当年星月山庄之事······”
夜寒淡淡地挣脱了自己的手臂,仍是向着门外走去:“不劳郡主费心了!”
他出门的时候,还听见芮央在他身后说着:“我这样做真的不是为了皇帝表哥,是因为,我喜欢你······”
这话放在平时,会叫他无比地欢喜,可惜这句表白说在这个时候,让他觉得无比地讽刺······
她曾经亲手推开了他,可是现在,她说她是喜欢他的;他苦心经营的复仇计划因为她而功亏一篑,而她却在帮害死他父母的人说话。
此时,夜寒的心又冷又痛,世人皆可以伤他,反正他从九岁那年起,便已经没有什么痛承受不起,可是,如今让他心痛的那个人,偏偏是她······
芮央很怕夜寒会再次一去不返,想要出去找他,可又怕动静闹大了让皇帝表哥疑心,只得待在房中等他回来。
红烛燃尽时,她终于扛不住睡意,靠在床头和衣而眠。
突然,窗户上一阵轻微的响声惊醒了她,她本就是在等夜寒,即便睡了,也只是浅眠而已,听见略有响动,还以为是他回来了。
然而,她马上发现,发出声响的并不是门,而是窗!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窗外跃了进来······
他穿着夜行衣,站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只能隐隐看出是个身材十分壮硕的男子,然而,那手中闪着寒光的长剑,能让芮央感觉到森森的杀机!
他进得房来,只粗略地四下打量了一下屋内的环境,便提剑向着榻边而来。
芮央原本在发觉他的时候,便想大声呼救的,可是她想了想,却并没有发出声音。
一来,她不想惊动了御林军,不想让皇帝表哥知道,今晚夜寒并不在她身边;二来,她想知道这个杀手的身份和来历。
这白泉行馆是圣驾所在的地方,有御林军把守,若是没有内应,几乎不可能来得这样悄无声息。再者,自己到底与人有什么仇什么怨,会让人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来这白泉行馆行刺?
那黑衣人奔至榻前向着床上便是一剑,然而,他随即发现床上并没有人,立刻警觉地回身,芮央已从身后偷袭而至。
然而,这人的武功比她想像中的还要高上许多,即便是偷袭,她也并没有得手,那人的身法快如闪电,一察觉到身后的气流便已侧身躲过。
就在此时,芮央拔出了剑,剑光一转,一道寒光反射在对方的脸上,他蒙着面,只露着一双眼睛,她仔细地看着那双眼睛,恍惚中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那黑衣人见她死死地盯着自己,也明白了她的用意,他一面转身,一面飞快地拍出一掌,打得她后退三步,口中顿时一片咸腥。
他击中了芮央却并不再向她动手,在确定了屋内没有旁人之后,急急地向门口奔去。
芮央明白过来,他并不是来杀自己的,他是来杀夜寒的!并且,他很可能认识自己,或者,知道自己的身份,因此,当他发现夜寒不在屋内的时候,他也并不想杀她徒惹是非。
如此,她更要知道他是谁!
☆、第十六章那个侍卫,你跑什么跑
芮央眼看着那黑衣人便要离开,她操起身边的一个琉璃摆件,举手便向着房门掷去。那人身形敏捷,向一旁闪躲,琉璃摆饰摔落在地,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
这样的声响,在宁静的夜晚中显得分外刺耳,屋内的二人都明白,外面的守卫很快便会闻声赶来。黑衣人再次向着门外奔去,芮央却已经抢先一步,背对着房门,将他堵在了屋内。
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的!他本来并不想杀一个郡主,来为自己添惹麻烦,可是,如果是为了逃命,那就另当别论了,自然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他的眼中露出阴狠的杀意,让芮央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他手中的剑光一闪,顿时化作万点星光将她团团围住。
她此时方知道从小懒怠于练武的后果,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方才是不想杀她,才让她折腾了这么久,此时他杀念一起,胜败立现。
当万点光雨停住的时候,长剑已经刺进了她的前胸,鲜血喷涌而出······
此时的芮央也不去管自己还活不活得成,却是趁着对方靠近自己这难得的机会,在自己还能支撑着身体的最后时刻,做出一个大胆的举动——她突然抬手,一把扯下了他脸上的蒙面黑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