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子和柳氏说道,“柳妹子,现在你可要争口气,不为你自己,也要为阿薪几个,且你肚子里的孩子兴许能活下来,定要坚持住,吃的喝的村里人都善良,不会饿着你们的!”
柳氏点点头,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
一向懦弱的她,眸子越发坚定起来。
很快,接生婆章婆被请了过来,章婆看了一眼舒薪几姊妹,“你们先去外面等着,相信阿婆,你们娘会没事的!”
舒薪点点头,带着葱花几个出了房间。
看着村长家儿子带着人干活,用几根树枝搭架子,又有人从家里拿来了稻草。
柳氏要用热水,两个妇人正烧水,一个汉子挑了水过来,倒在了水缸里。
一边还有张桌子,四根板凳,颜色不一样,有些旧,应该是四户人家拿来的。
舒薪想要上前帮忙。
妇人笑了笑,“一边休息去吧,这点活算什么啊!”
“就是就是,去休息吧!”
妇人说着,眸中全是怜悯和同情。
真是可伶。
有人送来了一个小铁锅,还有油。
妇人立即煮了鸡蛋端进房间里喂柳氏吃下。
没有木盆子,一个妇人蹙眉片刻,“我回家去拿一个,反正我兄长是木匠,让他再帮我做几个就是了!”
族长、村长也相约前来,两人背着手立在不远处,脸色都十分难看。
“要不是舒青川女婿是镇丞老爷,非把他撵出舒家村不可!”族长愤恨说道。
村长忙劝,“族长,您别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你看如今柳氏娘几个也是自由身,咱们多照应着就是了!”
“你说的是,这周围都是荒地,等两日喊些人给开垦几块地出来,给柳氏娘几个种些东西,村子里若是有人要卖田,我出银子买两亩给她们娘几个,可怜见的!”族长说着,叹息一声。
回头见舒薪站在门口。
一身衣裳破破旧旧的,身上都是伤,腰杆却挺得笔直。眸子坚定又沉着。
对村长说道,“此女,将来不可估量!”
“族长为何这么说?一个丫头罢了!”
“丫头怎么了?当今皇后、太后亦是女儿家,不也尊贵无双!”
族长说着,看了村长一眼。
摸着胡须笑了起来。
他是去过京城见过世面的,从舒薪说出不要银子,只要从此再无瓜葛,他们富贵她不祈求,她们饿死不用他们怜悯,看的出来,这丫头是个有志气的。
而他,作为一个读书人,喜欢有志气的孩子。
那怕是个丫头,也喜欢!
村长笑着。
对于皇权,他从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唯一见过最大的官就是镇丞。
皇后,那是他不敢想也不可能触及的地方。
天黑时分,柳氏剩下了一对龙凤胎。
两个孩子小的很,章婆出来倒水洗手的时候,叹息道,“也就二斤样子,小的很,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罗大夫摸着胡须,“我瞧拿两个孩子倒是有福气的!”
可最终也只能是听天由命。
罗大夫开了药方,和族长、村长说了几句,喊了村长儿子跟他去拿药。
族长把和离书递给舒薪,“你娘是那么个性子,这和离书交给她我不放心,如今你是家中长姐,要背负起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这和离书我交给你,你告诉我,可能保管好?”
舒薪看着那发黄的宣纸,看着那上面红红的手指印。
慎重点了点头。
“我能!”
“你能就好,这和离书是一式两份,一份在舒阿木手里,你一定要看住了,将来你娘遇上合适的,能不能再嫁,端看有没有这和离书,你可明白?”
“明白!”
族长颔首,又道,“好好照顾你娘,药钱不必担心,这我会出,吃的方面,我回去让人送过来!”
“多谢族长,多谢村长!”
族长点点头。
和村长慢慢朝家中走去。
很多人都离开了,章婆却自愿留下来照顾柳氏一晚。
舒薪虽然有记忆,但对舒家村知道的很少,章婆也只知道一点点。
只晓得她没有孩子,就一个孤寡老人,不过她会接生,日子过的还十分不错。
舒薪目送所有人离去,记住了这些人。
将来,她一定会报答他们的。
“姐姐,我饿!”
豆花拉着舒薪衣袖,小声说道。
她被吓坏了,一直不敢出声,但豆花绝对不是个笨的,不然也不会跪在族长面前说那些话。
舒薪伸手摸摸豆花的头,又看了看站在一边也是一身伤的菜花、葱花,房间里,章婆正在给柳氏收拾,木板床里侧亮两个小团团,深吸一口气,眸中越发坚定,“姐姐做饭给你们吃!”
“我给姐姐烧火!”
“我帮姐姐洗锅!”
菜花、葱花立即忙活起来。
虽然身体还是很痛。
但两人眸中都隐隐约约有着开心。
从舒家那个火坑出来了,娘亲生下了弟弟妹妹。
弟弟妹妹还活着,活着就好。
活着就有希望。
舒薪身体也痛,全皮一口气撑着,找到了猪油、鸡蛋,又找到了馒头。
先把馒头蒸热,切了猪油煎熬,打了鸡蛋下去,加水烧开。
先舀了两碗,一碗给柳氏,一碗给章婆。
“章婆,您吃!”
章婆看着舒薪,深吸一口气,“好孩子,坚强些会好起来的!”
要是舒家娘几个实在活不下去,她倒是愿意把这娘几个接过去。
教柳氏接生,舒薪嘛,在家洗洗刷刷却是可以的。
舒薪端了鸡蛋汤到柳氏身边,柳氏强撑着要做起来。
“娘,您躺着,我喂您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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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安抚柳氏
舒薪十分清楚,如果不是她的到来,先是对柳氏说了那番话,又教着菜花、葱花两人在柳氏面前嘀咕,柳氏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提和离。
她有责任和义务对柳氏娘几个好。
更要努力,让她们过得更好,让舒家那些人看看,没有他们,她们能过的更好。
“阿薪……”
“娘,快吃吧!”
柳氏顿时红了眼眶。
以前是舒薪虽然听话,但绝对不会贴心。
时常都会幽怨的看着她,怨她护不住她们,怨她生不出儿子。
其实她知道,她生不出儿子被嫌弃、欺负的一回事,主要是舒阿木从来不管她们娘几个死活。
柳氏轻轻张嘴,舒薪喂她吃下了鸡蛋。
眼泪顿时落了下来。
舒薪不慌不忙的拿袖子给柳氏擦眼泪,“娘,您别哭,以前是没有办法,以后要好好休养,把身子养回来,只有你身子妥妥当当的,弟弟妹妹吃你的奶水,才能健健康康活下来!”
“阿薪……”柳氏唤了一声。
现在什么情况,她清楚,怎么可能安安心心的养身子。
“娘,您信我,我会把日子过起来的,你只要安心休养就好!”
见舒薪信誓旦旦,柳氏嗯了一声。
小口小口吃着。
她必须快点好起来才行。
让阿薪一个挑起家中重担,她心疼。
柳氏吃了一碗鸡蛋汤,又吃了个馒头,章婆抱了个奶娃放在柳氏身边,用布巾给柳氏擦了身子,才让孩子吸着。
两个孩子真的好小,一点点大。
舒薪看着他们用力吸着,吸了没一会,柳氏便出了奶水。
因为小,吃了几口,章婆就不让他们吃了。
舒薪深一脚浅一脚出了屋子,看着漫天星辰,不得不感叹生命的奇迹。
喊了菜花、葱花过来,伸手按压她们身体。
两人疼的直掉泪,但依旧忍着。
“痛就喊出来,等天亮了再仔细看看,可别伤着了骨头!”
伤了骨头得好生养着。
“姐姐,我疼,但是我能忍住!”
“我也是!”
舒薪伸手摸摸两个妹妹的头,“那咱们收拾一下吧,把吃的都整理出来!”
靠村里人接济不是长久之计,尤其是家里还有两个早产的奶娃子,柳氏的营养必须跟上去,奶水才能好。
两个弟弟妹妹能不能活,全看柳氏心情好不好,柳氏心情开朗,对两个孩子悉心照顾,都说母子连心,两个孩子便会坚强,舍不得离开。
而在此之间,她必须去找吃的。
好在屋子后面就是山,山里吃的很多,她小时候也在山里长大,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地方有吃的,哪些东西值钱,她都认得,也能找得到。
舒薪带着菜花、葱花把屋子收拾了一番,因为没有多余的床,就把三个箱子并排,铺上稻草,再铺上垫被、床单,让章婆睡。
舒阿木把三房屋子里的东西都让人拿过来了。
是他有心吗?
不,只是他嫌弃这些东西,就跟嫌弃柳氏娘几个一样。
丢了也是丢了,还能做做人情呢。
舒薪几个把村里人送来的吃的整理了一番。
“姐姐,能够坚持几天?”菜花小声问。
“每天每顿吃饱,应该能坚持两天到三天,但是娘现在在做月子,要多吃一些,可能能坚持两天!”
菜花顿时冷了脸。
舒薪握住菜花发抖的手,“不要怕,明天早上,我煮了吃的让娘吃下,留章婆帮我们照看一下,我带着你和葱花去问村里人借三个背篼和镰刀,咱们进山里去找吃的!”
“山里能找到吃的吗?”葱花小声问。
“当然可以,山里很多宝贝呢,如今又是刚刚入夏,山里能吃的正丰富着,咱们明天就进山去试试!”
“好!”
菜花、葱花现在是十分听舒薪的话,舒薪说什么,她们都支持。
姐妹四人就在角落里打地铺,屋子小的很,加上从苏家带来的衣裳、被褥,堆得满满当当,角落里点着油灯,怕两个奶娃子半夜不行,灯没地方找。
桐油灯也是村里人送来的。
至于是谁送的,舒薪不知道,菜花、葱花也不知道。
但村里人送来的东西,归整归整,倒有点小家的感觉。
怕两个孩子忽然间没了,舒薪不敢睡,但身体又痛,还累,没忍住就睡了过去。
柳氏在床上轻轻翻了个身,伸手去摸了摸两个孩子的鼻息。
见他们鼻息微弱,但好在有,轻轻松了口气。
总算从舒家那个狼窝出来,以后她的坚强起来才是!
半夜,柳氏醒了四五次,每次最先做的就是去探探两个孩子有没有鼻息,见都有,略微松口气。
期间起床小解了两次,都是在房间里,小解过后,舒薪把尿桶拿到外面倒掉,用水冲干净了拿到屋子里,又倒在角落里睡觉。
天麻麻亮,舒薪就起了。
先是用陶罐给柳氏煎药,又洗大铁锅烧水、小锅洗了煮饭,上面蒸馒头。
又洗了两株青菜,准备一会来个青菜鸡蛋汤。
家里没有盐巴,但点肥肥的腊肉,柳氏要喂奶,舒薪也不敢放太多肥肉。
“看来,还得弄点钱,买点新鲜猪肉才行!”舒薪低低呢喃一声。
“姐姐,你说什么?”
舒薪看着一脸倦容的菜花,拿了掉了好几个齿的梳子给她梳了两个麻花辫。
菜花的头发很枯黄还分叉,舒薪想着,得找个机会把分叉的给剪掉才好。
看着柳氏喝了药,又喂她吃了早饭,舒薪歉意的跟章婆说了要进山的事情,请章婆再帮忙照看一天。
章婆满口答应,“你们去吧,早点回来,山里有野兽,不要走远!”
“多谢章婆!”
舒薪怕豆花一个人在家害怕,最后把葱花留了下来。
跟着菜花前往村长家去借背篼和镰刀……
第16章 ,村长家的傻儿子
舒家村房屋修的最好是舒老头家,再是族长家,接着是村长家。
土地的话,族长家最有,足足三百多亩,只是都佃出去了。
如今族长想买两亩给柳氏娘几个。
也希望有这两亩田,加上边上开垦出来的土地,勤快些便能把日子维持下去。
村长家的土地也有几十亩,也都佃了出去,平时收租子都吃不光。
加上族长家有个秀才老爷,也不用交税,粮食年年都有剩余。
舒薪、菜花姐妹俩到族长家的时候,族长家烟囱已经冒出白烟,大门开着,一个身穿青色细绵衣裳的年轻男子拿着书在门口走来走去。
口中念叨着,“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他一边念口水也流的老长。
好在他围着围兜,只是围兜都湿了。
他看见舒薪、菜花的时候,拿着书站在原地,木呆呆看着两人。
舒薪知道他,他就是村长家的傻儿子舒佑仁。
当年舒家村出了名的神童,十一岁考上了童生,十三岁第一次考秀才没成功,三年后十六岁去考秀才,路上为了救一个落水的公子,染了风寒还坚持考试,等考出来,人已经烧的一塌糊涂,等治好醒来,人已经傻了,可他却偏偏考中了秀才。
而他所救的那位公子据说是位贵人,每一年逢年过节的时候,都有派人送来布料、药材,从未落下过一次。
舒佑仁看着舒薪、菜花走进,咧嘴笑了起来。
“妹妹!”
开口喊了一声,口水顿时就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