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李小草没飘多久,她的脸色立刻变了,她在龙白的领针里看到了倒映着的自己。
她的口红花了!而且应该已经花了很久了!
李小草的手立刻从龙白的肩上离开,条件反射一样地捂住自己的嘴。
如果是平时,她不会有这么在意的,大不了谁讽刺她的兔唇,她当面刺回去甚至是打回去就完了。
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的她盛装打扮,这或许不是她的本意,但关琪琪这么要求后,她也半推半就地由着关琪琪打扮了。
可是盛装打扮的她现在是什么样子?她先前所有的姿态都成了笑话吧。李小草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小丑,用奇怪的口红带着轻飘飘的心情在会场里跳了一圈又一圈,她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了她的丑态。
李小草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患得患失,这样的改变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呢?她为什么比平时更在意?是因为这是龙白的邀请吗?
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只是慌慌张张地环视四周,仿佛想知道有多少人在看她和龙白。
“我想走了。”李小草的声音透过她立在嘴唇前的手传了出来。
龙白微微叹了一口气,这只小兔子为什么这么在意呢。安抚她的话始终没有说出来,最后只有一句:“我送你回去。”
龙白向他的副手打了一个招呼,趁着所有人都还在庆祝新年的到来时,带着李小草离开了会场。
两人走在静谧的校园里,两边的树只剩下枝丫,随着风的呼啸剧烈地摇晃着。
李小草裹紧自己的棉大衣,经过风一吹,她开始冷静下来,今天的自己很反常。
龙白留意着李小草的神情,开始试探着问道:“为什么那么在意呢?”
李小草没说话,龙白接着说道:“我上次叫你小兔子,你也没有生气呀。这次都没有人在背后议论你的……她们都在夸赞你很漂亮,为什么还要这么在意?”
那是因为是你——李小草这样想着,一边说着:“我不讨厌你叫我小兔子,只是觉得自己今天像个小丑。”
话刚出口,李小草却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因为是龙白,所以默许了他对自己的称呼;因为是龙白,所以觉得盛装打扮而又出丑的自己很蠢。都是因为龙白呐。
这是什么样的感情,李小草却拒绝去想,她现在只想同这个对她而言有些与众不同的人聊一聊。
“这个叫兔唇,”李小草看向龙白,用手指着自己的嘴唇说道:“在人类的世界里不是很严重的疾病,但我却因为这个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抛弃了。很搞笑吧?如果不是老和尚和老头,你今天都见不着我,说不定就死在荒郊野外了。”
看着李小草的苦笑,龙白动动嘴唇,到底什么也没有说,继续安静地听李小草讲。
“我小的时候,辗转呆过好多地方,大和尚的庙里、县里的福利院,又再回到了大和尚那里,最后还是老头把我接去了李家。”
李小草说的话颠三倒四,前后没有什么逻辑关系,但龙白没说什么,像是听惯了李小草的唠叨,此时也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当然在意自己的兔唇,没有办法不在意呐。老头他们从来不在我面前提‘兔’字,你知道麻辣兔头吧?这是我们四川的名菜,可是我在李家的日子里从来没有吃到过。以前有李家的小孩当着我的面叫嚣着要吃麻辣兔头,我还没动手老头就用藤条把他吊在宗祠里。”
说起这个,李小草边说边笑,只是这笑里满是心酸。
她当然知道老头是为了她,他不许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提起“兔”字,李小草也只能假装没留意到,当有人以这个为由挑衅她的时候,狠狠地打回去——这样,李老头应该就放心了吧。
只是,心里还是在意的啊,不是能反击回去心里就不在意了。
“我没有办法不在意呀,就算不在意,那也肯定是装出来的,我当然会在意了。”
“我是学前教育专业的,也学过浅显的心理学,我知道自己的状况是什么,或许就是因为小时候太缺爱,所以更敏感、更在乎,我怎么可能不敏感不在乎呢?”
两行泪簌簌地流下,李小草终于倾诉完埋藏了许多年许多年的话,转头看向龙白,继续说道:“我今天是不是很像小丑?脸上涂满油彩满场乱跑逗乐的那种。”
她在意龙白的答案和来自龙白的安慰,这是第一个用满是温柔的语气称呼她“小兔子”的人。
他会以什么样的形式来抚慰她?李小草平生第一次把自己满是裂痕的心捧到别人面前,这个人会怎么对待?他能修复吗?
龙白看着涕泪四流的李小草,用与西装配套的手巾给李小草一一擦去:“你不是小丑,你是到十二点就消失了的辛德瑞拉。”
确实,零点倒计时刚结束就离开舞会的李小草,就好像童话故事里到了十二点就消失的灰姑娘辛德瑞拉。
李小草脸上的泪都被龙白温柔擦去,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龙白轻笑:“既然你缺爱,不如让我来弥补你童年所有的缺憾。反正如你所说,现代的姻缘都是要先谈恋爱,相处了看再决定要不要结姻缘的。”
听龙白说着她此前的歪论,李小草突然破涕为笑,但又憋了回去,严肃地板着脸追问:“那谈恋爱前追女孩子的过程呢?”
龙白看着她红通通的眼睛,笑,很有诚意地问:“那你要不要试试做我的女朋友呢?”
李小草这才重展笑容,答道:“好啊,男朋友。”
在李小草说出第一个“好”字的时候,就被龙白拥入怀中。
李小草闷闷的声音从龙白胸前的位置传上来:“你的玫瑰帖我脸上了……”
龙白放开李小草,果然,先前龙白折下的那一支玫瑰还别在他的胸前。他把玫瑰取下来递给李小草,说:“果然老天是最好的安排。”
这时他们刚好走到李小草的宿舍楼下,李小草接过玫瑰花,凑到龙白耳边说:“谢谢你,男朋友,晚安啦~”
“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给大家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纸·写感情戏必卡文·上·马上开阿飘副本·青·将要秀反派boss·漾
☆、李家手札
程又青握着手机,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答案。
无冬晚会结束后,她再次向李小草发去了短信,询问她与龙白的关系。虽然已经问过两遍,但她还是想再确认一次,让自己心安,也可以向李小草挑明自己对龙白的喜欢。
她还写道:“如果你与龙白不是恋爱关系,就拜托不要让所有人误会了吧”
嗡嗡嗡……
收到消息了,程又青赶忙解开锁屏查看。
李小草:“以前不是,现在是了。”
以前不是,现在是了。这是什么意思?程又青心里浮起一丝不安,事情似乎没有像她预料中那样发展。
回避现实一般,程又青只看清楚了屏幕上的字,就连忙按关机键让手机处于熄屏状态。
她不想去思考李小草的话是什么意思,内心却止不住地去想。是什么意思?大概就是指他们在一起了吧,还是在自己向她确认过两次的前提下。
其实,李小草一直知道程又青对龙白的喜欢,只是因为龙白是个妖怪,她从来都不看好程又青对龙白的感情。只是她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自己和龙白,昨晚的事来得太过突然。这次程又青再问,李小草索性就给了这样的答复。
一来是因为程又青大概率接受不了身为妖怪的龙白,直接断了程又青的念想也好;二来就是她确实和龙白在一起了,不管是什么样的契机造成的。
程又青犹豫了好久,再次点亮屏幕,八个斗大的字映入眼帘。双腿一软,她直接瘫坐在地上。
悔恨的泪顺着脸庞滴落到地板上,她怎么能甘心,如果她对龙白的攻势再猛一些,不要那么矜持,是不是今天发送这条短信的人就应该是她了。
过了好久,程又青想起什么似的,用早已麻木的腿强撑着站起来,她准备回家一趟。
虽然李家有不入帝都的传统,但因为其母亲只是嫁出门的李家旁支,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这一支与李家本族有些许不可调和的矛盾,所以这个祖训并不能有效地约束他们。
程又青一家早就在帝都安了家,她上大学后也仍然可以每周回一次家。只是因为宿舍矛盾,她在学校家属楼租了一间公寓,方便平日里上课,也方便与龙白偶遇。
现在,她只想回家,不想继续呆在这个公寓里了。
刚回到家,她就在鞋柜处看到一双陌生的布鞋。有人来家里做客?
客厅、餐厅、厨房都没有人,看着家里某个卧室紧闭着的门,程又青暗叹一声,已经知道来人是做什么的了。
“无为道长,你看我弟弟仍然是这个样子,还是没有好转。上次你给的符咒和经文我都是一天三次,没有断过的。”
程又青没有急着敲门,反而是靠在门边偷听起里面的对话来,刚刚说话的是她的母亲李家静。
接着,就听到那被称作无为道长的开口道:“那符咒与经文还要继续坚持才好。至于让令弟彻底从植物人状态苏醒过来,恐怕我还需再参悟一段时间的‘道’。”
门内,程又青的母亲李家静保持着沉默,程又青也屏着呼吸,大气不敢出。
只听那无为道长接着说:“其实,最近在下于‘道’上有所悟,说不定能让令弟恢复。”
李家静有些惊喜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真的吗?那还请道长一试!”
顿了一顿,无为道长才接着说:“我未完全参悟,上次有幸从你这里得到李家先辈的手札,虽然只有半本也让我受益良多。不知道那手札的另外半本在何处?倘若我能于‘道’上再进一层,令弟必可恢复!”
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李家静有些为难,踌躇了半天才开口道:“我再找找看,只是希望不大,不知道道长还有别的办法修行吗?”
那无为道长态度有些倨傲,说道:“其他法子也不是没有。若有黑晶石,一样可以令我修行,只是这黑晶石的价钱嘛……”
程又青原本只想偷偷在门外听着,可没想到这道士又狮子大张口,她妈已经在舅舅的身上花费不少了!可不能再让这些神神道道的人从家里骗走钱。
这样想着,程又青猛地转动门把手,直接推门而入。
“妈!这都是骗子!你还要在他们身上为舅舅花多少钱?!”
程又青这话的本意是不要再迷信了,这些和尚道士都是骗钱的。但在李家静听来,这话就有别的意味了。
“这是你舅舅!不救他难道要看着他去死吗?!你舅舅会变成这样都是李小草那个祸害!我在李家谈不着公道,难道连救你舅舅都不行了吗?”
程又青本想辩驳她舅舅李家刚会变成这样都是咎由自取,与李小草关系不大。但随即想到李小草,立刻又扯出程又青的伤心事来,两行泪簌簌地就流了下来。
看程又青流泪,李家静的心立刻软了下来,将程又青搂到自己怀里,宽慰道:“你舅舅是你外公外婆的独苗,妈不能不救啊。”
两人说话间,无为一直在旁边默默地看着。等两人都平静下来,无为才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开了口。
“令千金怕是遇上和他舅舅一样的坎了。”
李家静对无为很是信服,皱眉问道:“道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造孽,她这是也遇上当初那个祸害咯。”
李家静立刻想起来程又青同她说过的事——她与李小草不仅成了S大同学,而且还成了舍友。
虽然李家静因为其弟一事,一直憎恶着李小草,但也没过多限制女儿与李小草的来往。话虽如此,但在程又青表示要搬出宿舍的时候,她还是第一时间提供了经济上的支援。
李家静板着脸,问道:“李小草又生什么事端了?”
听李家静这么一问,程又青心中的委屈早已奔涌而出,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说道:“妈,她和龙白在一起了……”
李家静曾听女儿提起过龙白,虽然没有深聊,但自己也是过来人,提起龙白时的娇羞她怎么会不懂。
李家静轻拍着她的背,感情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
只是那无为似乎看准了时机,又接着道:“我倒是有法子离间他们。”
程又青立刻停止了啜泣,瞪大眼睛看向无为,问:“真的吗?”
“如假包换。我们道供奉的泗阳道人便有这等秘法。”
在一旁沉默的李家静终于发声:“这是歪门邪道吧?”
无为有些不满李家静的说法:“这哪里是歪门邪道,原是秘法,只是因人心险恶才用去做了坏事,用在这里无碍,又不害人,不过离间一二,若他们感情真挚,自然没什么用。若他们本就有嫌隙,也不过加快了他们分开的时间而已。”
程又青或许是病急乱投医,全然忘了刚进门时自己是如何怒斥这个骗子的。此时她竟然满怀期待地问道:“那需要我做什么呢?”
“没什么要你做的,给你三个手链,你一个,龙白一个,李小草一个,想办法让他们都带上就好。”话未说完,无为就从口袋里掏出三条手串来,就像是早有了准备似的。
程又青还有些怯:“这样就可以吗?”
无为点头。
李家静在一旁看着,既不发话,也不阻止,直盯着无为,仿佛想从他眼里看出些什么来。
无为一笑,道:“这只是我的诚意,先帮令千金解决了眼下这桩难事。接下来令弟的,恐怕只有那半本手札或是购买黑晶石所需的钱财才能办到了。”
无为直接点出手札和钱财,反而让有所疑虑地李家静放了心:“既然如此,那你就收下这些手串吧。”
程又青接过手串,仿佛得到了什么巨大的力量,慌乱的心就这样安定下来。
李家静轻摸女儿的头,这样也好,免得这丫头总觉得自己放在弟弟李家刚上的关心比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