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要是……”王子琪斟酌了一下用词，“怕家里来人。”
“嗯？”
“我这两天都是一早就出门闲逛，晚上才回去的。”王子琪做了个鬼脸，“你可别跟星阔和可薰说！”
李可衣莫名地眨眨眼睛，眼前突然浮现出那个笑容明媚并且出现在王子琪身边的人，笑了：“哦……那你的备用钥匙拿回来了？”
王子琪也笑了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下被自己仍在桌上的钥匙：“嗯，泷妍人还是挺好的，就是……”王子琪耸了耸肩，把剩下几个字吞了，只是轻咳一声。李可衣看着王子琪，很好奇舒泷妍就是怎么。如果舒泷妍把这个就是改了，在王子琪眼里是不是就是“很好”了。
可是王子琪不再说舒泷妍了，而是突然放下铅笔点菜单，手放在上面突然坐直身体，直视着李可衣的眼睛，慢慢地说：“可衣，昨天的事，对不起。”
王子琪这样认真地着李可衣，李可衣感觉自己的耳朵发烫。
☆、39. 嫌我烦
“干、干嘛突然这么认真。”李可衣结结巴巴地虚捶了他一下, 揉着自己的耳朵低头又开始看着点菜单。可是李可衣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王子琪轻笑了一声, 也跟着看着点菜单，可还是轻声解释着：“其实我昨天看见你跟那个男生，有点郁闷, 觉得我这么找你出来你都不答应, 原来都是为了他。就算你是要约会，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我又不会不同意。”
王子琪的声音很轻，照理说应该消失在这嘈杂的餐厅里，但是李可衣听得很清楚。餐厅喧闹的声音像是在很远的地方, 这个小小的世界里只有她和王子琪两个人。
“可是昨天晚上我才意识到，你确实没有必要告诉我。”说出这句话王子琪突然显得挺受伤的，好像不太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可是皱了皱眉又继续道，“可薰还总说，让你多跟你的朋友玩，不要跟我们混。我还总是找你, 真的挺不好的。”
王子琪咽了咽唾沫：“所以我……”
“没关系的, 我喜欢跟你们玩。”李可衣转头看着王子琪，打断了他。
李可衣抿嘴笑了：“再说……你这么在乎我, 我很高兴啊。”李可衣故意不看王子琪的眼睛，而是垂下眼睛看着他衬衫上的一颗扣子，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不脸红地说出这句话来。不管王子琪是哪个角度理解李可衣这句话的，她都是真心的。李可衣更怕看到王子琪的反应，生怕王子琪像以往那样笑话他。
可是王子琪抬手轻轻地帮李可衣理了一下碎发, 李可衣才敢抬起眼眸又看向王子琪的眼睛。王子琪眸光一闪，温文浅笑。
“你不生气了就好。”王子琪又没必要地看起了点菜单，“那你还是跟我好的吧？”
“嗯？”
王子琪的口气里带着满满的埋怨：“你一听要接星阔才出来……”
“等等，”李可衣打断了王子琪，难以置信地问，“子琪哥，你是真的吃星阔哥的醋了？”
王子琪表情凝固了一下，猛地转头别扭地不再看她，僵硬地伸手招呼服务员点菜了。
李可衣实在是忍不住了，倒在王子琪的身上放声大笑起来。
“不许笑了！”点好菜的王子琪终于有精力对付李可衣了，抽出被她一直抱着掩盖笑声的手臂，敲了下她的脑袋。李可衣这才乖乖地松开他停了笑。
等着上菜的空档王子琪捧着手机说是要安排明天的工作，李可衣自是不会打扰他，就兀自扫着桌上餐厅的各种新品介绍。
最后李可衣的眼睛停在了王子琪的那串钥匙上。
李可衣越过王子琪把那串钥匙拿来，钥匙扣还是那个熟悉的简易瓶起，灰蓝色的彩漆经历了这么久的使用又脱落了很多，可以清楚地看到制成钥匙扣的铁块被磨得光滑甚至发亮。
王子琪虽然低着头，大概是余光看见了李可衣习惯性地折磨起了他的钥匙扣，伸手带着略微强劲的力度抢了回来，放到了自己眼前护着。
李可衣闷闷不乐地嘀咕了一句：“在乎我怎么还不换我送你的那个。”
王子琪被李可衣腹诽的噘嘴样子逗笑了，收了手机戳了下李可衣的额头：“手链不是带着呢吗！”
王子琪的手链刚好在李可衣的眼前晃动，几根黑色的细线被保护的很好，依旧如新。
“不一样。”李可衣气鼓鼓地反驳了一句。虽然如果非要王子琪选一个礼物用，李可衣当然会选择手链。可是钥匙扣也是专门为他挑选的呀。
说实在的，王子琪的钥匙扣真的用的太久了，李可衣隐约觉得从他工作起就在用，这么多年也没见他换过。
“这个用习惯了，方便。”王子琪指节分明的手盖在了钥匙扣上，拇指无意识地在钥匙扣上滑动。
李可衣委屈地撇撇嘴：“我送你的那个也有瓶起子功能呀。”李可衣的声音太低了，甚至王子琪都没听见，而是转头找着服务员催菜，李可衣后半句的“而且”硬憋了回去。
可能是李可衣的错觉吧，可是李可衣突然觉得王子琪脸上的笑容很有距离。不再像是平时那种温暖的浅笑，从眼睛里都流出让人心安的柔光。只是没有温度地勾起嘴角，带着让李可衣怎么也看不透的目光。
李可衣叹了口气，算了，王子琪已经带了手链，她就不要得寸进尺了。李可衣把手藏在桌子下面摸了摸自己的手链，迅速地找到了爱情那根上细细的刻纹，静静地感受着“ZQ”两个字母。摸了两下又赶紧收了手，生怕刻纹被自己过早的磨平。
吃过早茶，身边的桌子都换过两拨人了，他们的玫瑰茶也基本变成了白水，王子琪才慢悠悠地结了账。李可衣看了眼时间，估计到机场都差不多是晚饭时间了。
不得不说，王子琪的时间算得很准。李可衣跟着王子琪在接机的围栏外站了不过几分钟，就看见了不远处推着手推车的南星阔和叶轻箐。
王子琪眼眸闪着光，没必要地低声说了一声：“来了。”跟他们招了招手。
与此同时，叶轻箐也看见了他们，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清爽地笑着跟他们招了招手。
南星阔面无表情地扬了扬头算是打招呼快步走过来，把手里提着的随机包扔到了王子琪的脸上。王子琪被砸得闷闷地叫了一声，南星阔也不关心，反而还把手推车也扔到了王子琪的眼前。
王子琪也不甘示弱，反手又把随机包扔到了南星阔的胸前，有意凶巴巴的：“这么沉，自己拿！”
南星阔被撞得吃疼，也闷叫了一声：“对，不能累死你，南斗未来可都靠你呢。”
李可衣和叶轻箐挽着一起被逗得偷笑起来。
“没累死先气死了！”王子琪帮南星阔推着手推车吐槽了一句，“你怎么把家门钥匙给泷妍了？”
南星阔吃了一惊，不像是装出来的。王子琪瞪了他一眼：“你再怎么着急，钥匙也不能乱给人吧？”
“我没有，去南斗的时候我给你秘书了。”南星阔的脸上没有了玩闹的样子，低头细想了一会，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当时那里站了个女生，是不是她？”南星阔简单形容了一下她的长相，王子琪和李可衣齐齐地点了下头。
很明显是舒泷妍是自作主张拿走了王子琪的钥匙，还自己跑到了王子琪家里。想到她有这么个减分项，李可衣心情很好。
南星阔却毫不在乎，反而很高兴得重重地拍了下王子琪的肩：“还不错，好好发展！”
李可衣看见王子琪一脸无语却低头藏住了这个表情，忍不住抿嘴笑了一声。好在南星阔没看见这个表情，不然估计又要念他了。
“怎么了？”叶轻箐注意到了李可衣的笑容，小声问道，一脸好奇地想听小秘密。
李可衣摇了摇头，见王子琪瞪着李可衣不许她说话的样子又是一笑：“没什么，突然想起来我有个同学说子琪哥一看就是个没前途的上班族。”
王子琪不再瞪着李可衣了，而是松了口气赞许地看着她微微点了下头。李可衣跟他对视上又慌忙假装漫不经心地移开眼睛看着叶轻箐。
“对啊，说的没错。”南星阔搂着叶轻箐点头赞同道。
王子琪瞪了南星阔一眼：“那公司你自己管。”
南星阔听罢赶紧换成了讨好的口气，夸奖着前途无量的王总，听得李可衣和叶轻箐在一旁直笑。
几个人一起吃了晚饭，把南星阔和叶轻箐送回家后又坐在他们家里聊了好久的天，等王子琪想起来离开时，李可衣的宿舍也差不多要关门了。
叶轻箐本想留李可衣住在家里，可是由于南星阔第二天很早就要上班，只能把李可衣托付给了王子琪。李可衣听到叶轻箐这么说便使劲抑制着心里的兴奋，笑着点了点头装作很舍不得叶轻箐的样子。
终于又和王子琪独处在车内狭小的空间，李可衣的心又开始狂跳起来。
王子琪一切如常：“明天可能要早点起，我送你去学校回来还要按时上班。”
“嗯，可以。”李可衣捏着自己的手含含糊糊地回答了一句。
“我……”李可衣不确定地看向王子琪。她心里有个问题已经憋了一天了，特别是发现王子琪不肯用她送的钥匙扣以后，就更加没有信心了：“我总去找你，你有没有过……也嫌烦躲着我？”
王子琪看着路面瞪大了眼睛，立刻又笑出声来：“怎么会呢！”趁着红灯转头笑着戳了下李可衣。
车子再次发动，王子琪突然又轻叹了一声：“泷妍这几天来得太勤，天天见面，我觉得有点……”王子琪停顿了一下，思考着合适的用词，“厌烦不至于，只是觉得没有自己的空间了。”
看李可衣想说话的样子，王子琪又赶紧补充：“跟你不一样。跟你在一起，多久都觉得是正常的、应该的。”
路灯的光在王子琪的眼睛里一闪一闪的，好像遥远的星星：“跟泷妍我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就怕最后觉得不合适，反而给了她太多无谓的希望。”
这句话不知怎的，一下子让李可衣想起来姐姐的说她那句“无谓的幻想”，忍不住也跟着叹了口气。李可衣不知道是该庆幸王子琪对舒泷妍有犹豫，还是提醒自己王子琪有一天会跟舒泷妍真的交往。
王子琪的家不远，说话的功夫王子琪就把车停进了车库。
两人鱼贯进门，王子琪打开客厅的大灯微笑道：“你还是睡那间客房，那件衣服我已经给你留那里了。”
李可衣敷衍地点了下头，因为她看见餐桌上一个熟悉的小盒子摆在上面。
白色的纸盒上面只有简单的几束薰衣草印花，封口处是被人特意折出的爱心形状，两个别在一起，让盒子的密封性更好些。
王子琪看见李可衣正在看那个盒子，就拿了起来，递给李可衣：“要吃？”
李可衣眨眨眼睛没有接，看着明显没有被动过的盒子慢慢地摇了下头。
王子琪满不在乎地耸了下肩：“唉，放了好几天了都没吃。”说着放到自己鼻子下闻了闻，轻蹙眉道，“好像坏了。算了。”
说完转身扔到了垃圾桶里。
咣啷一声，李可衣沉重的心好像也被一起扔进去了。
☆、40. 秀恩爱
无谓的幻想。
也许这一切真的都是李可衣无谓的幻想。
大概是这几天李可衣跟王子琪单独相处的时间太长, 李可衣又活在了幻想里, 完全忘记了王子琪严肃地在电话里教育她，她所谓的喜欢都是假的。李可衣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是真的喜欢王子琪的，所以一如往常。可是李可衣忘记了, 王子琪是不会把李可衣的喜欢当真的。
李可衣一刻不想跟王子琪多待, 只想立刻冲到楼上的房间去自己待着，让自己被灌了铅的心静静地沉到无底洞里去。
王子琪却完全没有注意李可衣表情的变化，拉着她就往上走。
李可衣强硬地抽出手：“不用了，又不是不认识。”声音却不像手上那么有底气。
王子琪毫不在乎, 反而揽上李可衣的肩半推半拽地把她带到了客房。
推开门李可衣吓了一跳。
和那天李可衣来住时的简单整洁完全不同，现在床上竟然摆满了毛绒玩具。原本灰白色的床单也换成了更少女的浅粉色碎花。
李可衣挑的那个抱枕横躺在中央，旁边放了几个超大的卡通玩偶和泰迪熊, 一下就显得床小了很多。
王子琪掩藏不住眼里的得意，一一指着开心地说：“你看，哆啦A梦和小丸子，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这几个, 店员说好多女孩一眼就看中了, 我估计你也能喜欢。还有这个泰迪熊，店里最后一个了, 我想着肯定是不错，就也一起买回来了。”
李可衣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心里明明很难受，可是又不禁吃惊，还有点想笑王子琪这个购物狂, 最后发出了一声半笑半哭的奇怪声音。
王子琪乐呵呵地又去把那些毛绒玩具都小心地搬到旁边的装饰地毯上，只留下那个抱枕在床上。
李可衣又苦笑了一声，王子琪似乎就是为了显摆这些毛绒玩具才把它们放在床上的。明显地毯是专门放这些毛绒玩具的，李可衣猜测这毛茸茸的奶牛花式地毯也是新买的。
王子琪没有得到李可衣的任何回应也没在乎：“困了是吧？那快睡吧。”
说罢轻抚过李可衣的头顶，温热的手划过她的耳边，碎发被轻轻别到耳后。李可衣微微偏头，再难受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想和王子琪温暖的手多一点的接触，可是王子琪已经收回了手。
李可衣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瞪着双眼。窗帘没有拉好，留了一条缝隙，可李可衣懒得动弹，任凭偶尔车灯闪过，照亮惨白天花板，熟悉而遥远的味道萦绕在鼻息。
今天才发现，其实在王子琪眼里，李可衣跟舒泷妍没什么分别。
之前李可衣错得太离谱了。
李可衣一直以为，她总归是特殊的，王子琪一次次的强调她是最重要的。原来一切都是李可衣的自作多情。和舒泷妍相比，她唯一的优势也许就是王子琪还把她当成妹妹。
这才明白：喜欢的，王子琪自然会去用；不喜欢的，王子琪只会扔掉。
李可衣不敢想象那个钥匙扣现在在什么地方。
又是一辆车路过，眼泪忽然随着外面划过的灯光掉下来了。
李可衣闭上眼睛觉得阵阵晕眩，想逃离这里又离不开。她被禁锢在黑暗中似乎被世间万物挤得越来越小，怎么也挣不破，马上就要被挤得渺小成一粒尘埃。
最后闹钟救了她。
李可衣睁开眼睛，外面天已经蒙蒙亮，王子琪给她买的抱枕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
李可衣推开抱枕艰难地爬起来，发现沉重感并未消退。李可衣坐在床上愣了会神，看着那一堆卡通玩偶对着她笑，才想起来自己的心为什么会被什么隐形的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