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她不正常的？”
罗茜茜小声道：“她特别能吃，能吃到吓人，在学校食堂，所有人都看得见……”
“你是说她的食量远远超处普通人，而且经常在公开场合展现出这样不正常的食量的，对吗？”
罗茜茜：“是，是的。”
“那么你和其他同学对嫌疑人这样的行为，有什么样的感觉？”
“害怕，我们很害怕，觉得她是怪物……”
“好的，我没有问题了。”齐峰鸣露出满意的笑容，正准备看向法官席，却听被告席那边扑通一声。
齐峰鸣的笑容僵住。
原来是那边酒量成渣的方果，直接晕菜了。
审判被迫停止，法官宣布休庭，明日再开庭。
陆文修亲自过去将方果抱起来，经过齐峰鸣时，微微一勾唇角，“齐副部长，劳烦保密部再花费一天的客栈钱了。”
齐峰鸣的脸色活像吃了一坨大便，不过很快又露出一个讥讽的笑：“不过是晚一天宣判罢了，你若真不想这畜生到如今的境地，就该好好管教，哪怕是关进笼子里呢，就不该让她出去抛头露面。”
陆文修侧过身体挡住方果，不让齐峰鸣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冷冷道：“听齐副部长的话，我以为我们现在还是几百年前那个奴役异兽的时代。”
齐峰鸣嗤笑，“有什么区别？无论过几百年，这些低等的畜生就只配被我们奴役，让他们上学工作，本来就是笑话。”
陆文修和齐峰鸣之所以会成为上学时的死对头，除了两人实力针锋相对，陆文修处处压齐峰鸣一头，还有一个很大原因就是两人政见不同。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陆文修懒得再和齐峰鸣废话，直接带着方果走了。
齐峰鸣目送陆文修的背影，本来也打算离开了，却忽然在旁听席中看到一个穿兜帽披风的人影，微微错愕，随即又冷下脸来。
那被齐峰鸣无意间瞥见的人，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走出门下院之后便上了一辆等在门口的马车，马车上已经坐着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见来人上车，恭敬地叫了一声：“中书令。”
被称为中书令的人终于将兜帽披风解下，又拿掉口罩墨镜，露出一张精神矍铄的老头脸。
“呼，可憋死我啦。这法庭里不让用阵术遮掩容貌的规定真是太麻烦了。听说普通人经常这样出门，不会喘不上气来吗？”老人说着，还做了个鬼脸。
年轻人微微一笑，他是首席中书令秘书，早就习惯了中书令大人的行事风格，倒也见怪不怪了。
“这饕餮的案子怎么样了？那只饕餮幼崽没事吧？”
中书令摆摆手，“别提啦！保密部那个新上来的叫什么鸟的，简直是个蠢货，把人给灌醉了，休庭了！”
年轻人笑容僵硬了一下，“中书令，那是齐峰鸣，保密部的齐副部长。”
“管他叫什么。”中书令满不在乎，像挥苍蝇一样挥挥手，“那小饕餮的资料都找好了吗？拿来我看看。”
年轻人忙将准备好的一叠文件交给老人，趁老人看文件时，在旁解释：“这只饕餮幼崽情况比较特殊，大概有返祖特性，控制不住贪食本性……”
“知道知道，老方家的那个小孙女嘛，我知道这小家伙，你就从她去了老陆家以后给我汇报。”
“是。”年轻人一丝不苟地推了推眼镜，将方果到了陆家以后，是如何敞开了肚皮吃，最后还吃出名气，吃出品牌，做上了吃播主播，又开始开淘宝店准备卖东西的事，讲给老人听。
老人刚开始似乎听不懂那些什么直播淘宝店之类的名词，待年轻人解释过，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开，嘴角险些咧到了耳朵根。
“好啊！好啊！不愧是陆家的小子！”
年轻人听得一头雾水，虽然他知道中书令一直很欣赏那位陆家的学弟，可这又和他有什么关系了？
“我看保密部的人指控的其中一条罪名是倒卖珍稀植物，她卖什么啦？”老人问。
年轻人：“就是那种可以治愈非阵术伤害性耳聋的文茎果。”
老人撇撇嘴，“我还当是什么稀罕物件呢，不过就是在阵法师世界烂大街的果子，今年不是还生产过剩，卖不出去么，好些都烂在地里呢。”
年轻人点点头，“是啊，听说现在就只有幽州首富水行舟的药材铺在收呢。”
文茎果这种果子可以治愈耳聋，在普通人眼里，也许是了不得的圣药，但是在阵法师世界，正常的因为物理伤害或是生理病变引发的耳聋，用阵术就可以治愈，根本用不上，治愈因为阵术伤害引起的耳聋，那这个果子也就没有什么作用了，所以除了偶尔一些丹药和阵法需要用文茎果做基础材料，其实用处还真的不大。
“不过，虽然说文茎果在阵法师世界并不稀有，之前也没有过公开贩卖到普通人世界的先例，毕竟是不符合规定的。”年轻人又补充道。
年迈的中书令将文件大概都翻了一遍，向后靠在椅背，缓缓闭上眼。
如今九州阵法界的政局极不安稳，维`稳派和改革派几乎势同水火，他这个中书令坐在这个位置上，不知费尽多少心力才勉强维持住平衡。一旦平衡打破，九州阵法界陷入内乱，普通人世界也会直接受到影响。
这才消停了几十年啊？
没见之前九州阵法师世界大乱，被倭国的阴阳师欺负到头上，普通人世界也跟着遭殃吗？
其实说到底，还是九州的经济发展跟不上导致的。社会晋升渠道不是做官就是卖卖果子法器，那些新兴的家族能不天天琢磨着打压六世家么。异兽们找不到好工作，社会地位上不去，自然要被歧视，被歧视就会被压迫，有压迫就会有反抗。不还是一个穷字给闹腾的？
经济发展是大问题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不知道有没有二更~
第74章 Chapter74
方果美美睡了一觉，第二天早晨在客栈里醒来，发现陆文修已经在餐桌边喝茶看报纸了。
回忆起昨天的事，方果到现在还有点懵，光着脚丫子跑到陆文修对面，趴在桌上死命盯着他看。
方果：“陆文修。”
陆文修抬起眼，和方果对视。
方果：“为什么我喝了酒，这次却没有变身啊？我这么多年，只要每次喝酒都会变出原型的。”
陆文修没有回答，只是往方果的光脚丫看了眼，淡淡道：“穿鞋。”
方果低头看，瞥见脚踝上带着的那串珠子，恍然地抬起头：“啊，是这个！就是因为我带了这个，所以即使喝酒也不会变回原形了！？”
陆文修不说话，也不肯解释什么。
偏偏方果不依不饶，从餐桌对面绕过来，拉着陆文修的衣袖摇，“是不是呀？是不是呀？”
陆文修被摇得没办法，只能承认：“嗯。”
方果惊奇，又看了眼脚腕上的珠子，“你把我锁住了吗？”
不知道方果的措辞让陆文修想到什么，陆文修微微眯起眼，唇角勾起笑意，“嗯，把你锁住了。”
方果很兴奋，“那我以后不光可以吃桂花圆子，还可以吃酒酿圆子了！哎，你怎么不早和我说呀，害我提心吊胆了那么久。”说着说着，方果就不说了，因为她发现陆文修正注视着自己，于是摸摸鼻子，“你看我做什么呀？”
“为什么当时会喝下那杯酒？不害怕么？”陆文修问，只是声音少有的温和。
方果纳闷地看陆文修，“诶？不是你让我喝的嘛？”
陆文修见方果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忽然笑了起来，抬手摸了摸方果的头。
方果：“……”
陆文修这是怎么了？
下午一点钟，中断的审判继续进行，方果重新和陆文修回到门下院。齐峰鸣以方果在普通人面前暴露贪食本性为切入点，再对方果提出控诉。
水行舟居然还有时间从头到脚换了身行头，银灰色西装变成了深蓝色，而且是从领带衬衫到皮鞋袖口全都换了一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不是去打官司，而是上T台。
“根据《刑律》中有关泄密罪的规定，构成此罪的关键是暴露阵法师世界的秘密，使普通世界陷入恐慌。昨天齐副部的证人说我的委托人吃的多，让很多普通人感到害怕，我觉得不是很有代表性，所以今天我请求播放一段视频文件，是我们从昨天休庭到开庭前一个小时收集的采访，以及相关资料。”
水行舟这次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提交普通人的移动盘，而是在得到法官许可后，直接在半空画了个阵法。
随着阵符收笔，法庭中央瞬间浮现出巨屏的立体视频，比任何3D成像都要真实，几乎完全场景还原，而且最为神奇的是，无论在法庭的哪个角度，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没有任何角度偏差。
第一个视频展示的是京城一条著名美食街，视角推进，路上不少人都向“镜头”这边看来，似乎被什么吸引。
紧接着水行舟的声音从视频背景中响起，问两个年轻人知不知道最近火爆网络的吃播播主“我是一只饕餮”。
“知道呀！一个超级能吃的小姑娘嘛！很可爱的。”其中一个女生立刻兴奋道。
水行舟又问：“不觉得她能吃得有点吓人？”
“不会吧，人家天赋异禀啊，没看到上次有个全程直播体检，她的胃酸水平异于常人。”
“什么异于常人，明明就是浓硫酸包啊！”
“胃酸应该是盐酸吧？”
“其实应该是化尸水吧哈哈哈，直播时连胃管都给融了，妈呀可笑死我了。”
“反正我觉得还好啦，地球上那么多人，体质特殊的人有很多啊。”
和上次播放方果他们在玫瑰山庄吃烧烤时的视频效果一样，法庭上的阵法师们看到后面，几乎全都将关注点转移到美食街上形形色`色的各式小吃。
那些都是普通人平时吃的东西吗？
看着好像都很好吃呀……大部分在阵法师世界都没见过的。
第二个视频换成了大学校园。
水行舟又问出相同的问题。
“哦，那只小饕餮啊！知道的，很喜欢看她吃东西，特别有食欲，好像总是饿了几百年没吃过东西一样哈哈哈……”
看到这里，法庭上出现窃窃私语声，很显然，大家都在惊讶于这个普通人怎么会知道方果的真实身份，而且重点是，这人知道了以后还能这么镇定！难道普通人世界现在对阵法师和异兽的接受程度已经这么高了吗？
紧接着，视频里的水行舟问出了在场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你说她是饕餮？”
“对呀，人家ID不是都说了嘛，我是一只饕餮啊哈哈哈……”
“所以你知道她是饕餮？”
“很明显啊，那么能吃。”
“你不觉得害怕吗？”
被采访的学生们一阵嘻嘻哈哈，等水行舟再追问，他们觉得主播是饕餮是不是害怕时，所有人都是一脸“你有病吗”的表情。
法官席上法官和两个助理法官看到这里，开始小声议论。
第三个视频不再是街头采访，而是一段网络录屏，录的正是方果的自助餐吃播。
屏幕中方果正在将光盘行动发挥到极致，扫货一样清空着自助餐各个选餐区，而屏幕上飘过了各种各样的留言。
水行舟在现场解释：“这上面的每一条留言，都代表着一个普通人观众，审判长和各位陪审员可以看到，这些普通人看我的委托人吃东西都很开心，找不到任何负面情绪的言论。”
审判长问水行舟：“能不能解释一下，那上面跳出来的各种图案是什么？”
水行舟道：“这个……就是观众们看我的委托人吃东西看得高兴了，给我委托人的打赏。像是刚才闪过的小星星是一百金币，合普通人的货币一块钱，最贵的别墅是一百万金币，兑换普通人的一万块钱。”
下面的阵法师赶紧用普通人货币和五行币的汇率算了一下，全都显露出震惊的神色。
天啊，原来吃东西也可以赚钱吗？
普通人的爱好真的好难以捉摸啊。
突然好羡慕他们的互联网是怎么回事……
齐峰鸣看着这个走向，已经要坐不住了，出声抗议：“这个视频太具有导向性了，而且采访的人都是嫌疑人的粉丝。”
水行舟却似笑非笑：“那么齐副部长选择的证人就没有导向性吗，据我所知，证人与我委托人曾经存在明显的个人恩怨，我十分怀疑这位小姐作为证人是否适格。”水行舟瞥了眼坐在证人席位的罗茜茜，将一沓文件提交给法官席，“我的委托人性情纯良，天生富有正义感，曾协助调查一起严重的校园暴力案件，而这起案件的主谋，正是在场这位罗茜茜小姐。”
罗茜茜脸色刷的白了。
有关当年那个女生自杀的案件，即使前一段时间闹得那么大动静，她也没有被牵扯进去，怎么到这里，就被这人抓到把柄了？
法官翻看了一遍水行舟递交的文件，又和两个助理法官商量片刻，终于拿起法槌，重重敲了两下，开始宣布审判结果。
“现经过法庭调查，综合陪审员意见，法庭宣布：嫌疑人被指控谋杀罪，泄密罪，因为证据不足，指控罪名不成立……”
法官还没有说完，齐峰鸣就站起来反对。
“这怎么可能，什么证据不足！明明都很充足！我要向中书院举报！”
然而法官却给法警使了个眼色，将齐峰鸣拖走了。
奋笔疾书做庭审记录的书记员很心塞，本来她还挺崇拜齐峰鸣写的刑侦书教材，没什么事就翻一翻，可如今见到了本人，知道是这样的嘴脸，决定回去就把他的书全都扔了。
法官继续道：“嫌疑人被指控谋杀罪，泄密罪，因为证据不足，指控罪名不成立。倒卖阵法师世界植物罪，因为所贩卖文茎果并非稀有物种，情节显著轻微，不与刑事处罚，但是嫌疑人没有向普通人贩卖阵法师世界植物的许可，需要事后交纳两万五行币的罚金。参考前面三个罪名，掩盖犯罪事实罪同样不成立。所以……”法官又敲了一下法槌，“嫌疑人方果宣判无罪，当庭释放！”
从门下院出来，方果居然看到了方奶奶。
方奶奶身后还跟着村长，以及村子里的几个长辈，最边上站着程欢。见方果从门下院出来，方奶奶眼圈一瞬间就红了，也不管是不是在公众场合，抄起布鞋就冲上来。
方果脸都吓白了，往陆文修身后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