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朝臣们有自己的小心思,皇帝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同时他要考虑的更加周全,所以最后出来的结果虽然不那么让每个人都十分满意,却也算是顾及到所有人的考虑,因此大家都十分愿意。
而原本趁这个机会,想表现一下自己,彰显自己的能力的秦贺州最后却慢慢淹没在众人的讨论之中,一点也没有出色的表现了。
不过也无人在乎他,只有他自己心中十分难堪,总觉得所有人都在嘲笑自己,虽然尽力掩饰,但心中却对给他难堪的宋知章还有造成这一结果根源所在的王玥恨了起来。
不提秦贺州如何,却说待朝臣散去之后,永宁帝带着自家儿子回宫,永宁帝对自己儿子的表现很满意,虽然太子徒晖在今天的朝会上表现得如同隐形人一般,并不怎么多发言,但永宁帝最怕的就是他年轻气盛,自以为是,不肯听从前人的教导,但没想到自己儿子这么能沉得住气,即便在听到有人对自己的好友如此看不上眼,他虽然没忍住露出了些许不忿之色,却在永宁帝担心他跳出来跟朝臣吵架的时候最后还是忍住了自己的脾气。
不过在离开朝臣之后,当着自己敬爱的父亲面前,徒晖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他隐藏的小心思。
永宁帝对自己的儿子非常了解,自然看出了他心里的那些埋怨,见他如此,永宁帝一边感慨之下儿子虽然近来进步了许多,但到底还年轻,一面又为他还残留的小孩子气感到有些好笑,因此他便笑着夸道:“今儿你的表现很好,我原还担心你会忍不住上去跟人吵呢!”
对自己的父皇夸奖,徒晖自然很高兴,但是父皇又提到他没什么好印象的秦贺州,让徒晖的好心情打了个折扣:“我才不跟他吵呢,像这种因为别人出手就心生嫉妒的小人根本不配我跟他计较!”
不得不说站得高看得远,徒晖是紧跟着他父皇身边站的,站在高处,可以清晰的看到陛悉之下的大臣们脸上的表现,秦贺州露出的那一点儿嫉妒,他自以为遮掩的很好,却不想叫丹陛之上的徒晖看的一清二楚。
听他这般说,永宁帝轻笑一声,挥退了身边侍候的人,伸手拍了拍徒晖的头顶,道:“你可是不解我为何要重用他这样的小人?”
徒晖重重地点点头,这样的人怎堪为国之重臣?
永宁帝笑的越发和蔼,到底还是小孩子,不知道大人世界的龌鹾,终究还是他将这孩子保护的太好了,要不然宫中出来的孩子怎么会有这种疑问?可是到底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他不忍叫这孩子这么早面对这世上的黑暗,可惜他是太子,他有责任,容不得他再天真下去!
永宁帝狠狠心,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徒晖的眼睛,严肃的道:“这便是我今日要教给你的,对于皇帝来说没有所谓的好臣子与坏臣子,只有能不能为皇帝达成目标的臣子,只要能为皇帝所用,他便是好臣子!”
徒晖听到这话,眼中露出一丝迷茫,但很快他便坚定下来,或许他现在还不能理解其中的意味,但父皇是不会骗他的,他现在理解不了,但他可以记下来,总有一日他会理解的。
对于儿子的信任,永宁帝心中柔软,这孩子总有法子叫他硬不下心来。罢了,反正他的寿数还长,总能多替他保驾护航一段时日,教他的事还不着急。
再次抚了抚儿子的头顶,永宁帝笑道:“我听说你最近常去马场,骑射练的如何了?”
说到这个,徒晖得意的一笑,道:“究竟如何,父皇亲眼见了就知道了!”
“哦?那我就亲眼见见罢!”永宁帝大笑一声,拉着儿子就要往马场而去。
马场并不远,因徒家男人皆好骑射,这宫中专门辟出了一块地方修建马场,所以并不用特意绕远路。
父子二人到的时候马场上已经有人了,看到马场上正练习骑射的人,徒晖的眼神暗了暗,“四弟近来积极的很,看来他对这次春猎是志在必得了!”
听了这话,永宁帝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叹道:“他啊,也是一时相岔了,总归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尽到责任,没能好好教他!”
徒晖却道:“再怎么对我、对父皇有怨言,只管冲着我来就是,他却不该联合外人,做下那种事!”
听了这话,永宁帝眼里的愧疚一扫而空,他的确对这个儿子很愧疚,但是这点愧疚相比于江山和百姓来说便无足轻重了。
或许他不是个好父亲,却可以无愧于心的说他是个好皇帝,所以有些人他不得不放弃。
父子二人正说话间四皇子徒暲已经过来行礼,面对弟弟的问安,徒晖笑的十分和善,模样是个十足十的好哥哥,半点不见方才闪过的一缕不快。
相比起徒晖和善的态度,永宁帝就要严肃许多,虽然徒晖后面的几个孩子同样是他的儿子,但跟费劲心力精心养出来的长子不一样,他对这几个儿子投入的关注很少。
毕竟他是皇帝,事务繁多,长子已经耗尽他的心力,自然没办法给予其他儿子太多。
更何况他也担心给他们太多关爱会让这些孩子生出心思来,与其给他们多想的借口,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掐断他们的妄想。
所以在对待长子和其他儿子时永宁帝表现的区别很大,对长子他可以言笑晏晏,像个慈父,待其他儿子他却很少有笑容,因为这个,这几个孩子在永宁帝这个父亲面前颇有些战战兢兢。
“听你大哥说你近来很用功?”
“儿子一向爱骑射,难得有机会去春猎,自然是要多花心力,免得在朝臣面前丢了脸,失了皇家的脸面。”
徒暲比起其他兄弟来表现的稍微大方不少,在永宁帝面前笑的颇为从容,并不因为父皇难得的问话而惊喜若狂。
永宁帝点点头,好似儿子的表现很满意,他道:“你有这个心就好,不过也需要注意身体,不可练的太过,太子,你作为哥哥,多看着些弟弟,别叫他伤了身子。”
徒晖听话的点头,道:“父皇放心,儿子必定会看着五弟,不叫他多练的。”
说完他又道:“儿子的骑射近来练的可不错,不知父皇可愿意下场指点一二,也好叫儿子看看自己有什么不足。”
说是请人指点,但他话里却有挑衅,永宁帝却不生气,反而笑的极为开心:“那朕就看看你练的如何呢,要是败了可别哭鼻子!”
“儿子都这么大了,怎么会同小孩子一般哭鼻子,倒是父皇您可别因为败了就想耍赖不认账!”
“哈哈哈,好,那就叫朕领教领教太子的骑射究竟如何了!”
父子二人说着便去接过侍候的人牵过来的缰绳,跃身而上,打马而去。
只是两人再没理过跟在他身后的徒暲,显然已经忘了他,其他人对此见怪不怪了,有宫女忙上前引着徒暲去一旁休息,不过宫女脸上的同情怜悯却是怎么也遮不住。
徒暲冷眼看着宫女将他引到一边便自顾自的离开了,他脸上仍挂着笑,眼睑却低垂了下来,掩住了眼底的冷意。没关系,很快他们便不敢再忽视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我妈准备灌香肠,所以催着我爸赶紧杀猪,不知道你们吃过杀猪菜没有?
第147章 大典
为了这次的科举,钦天监特地挑了个好日子,三月二十三,可谓是这近一个月以来最吉利的日子了,因此殿试放榜便也定在了这一天。
同样是一大早,考生们便集结在宫门前,这一次的大朝会直接取消了,毕竟作为整个国家未来的栋梁,为了他们取消一次大朝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殿试并不用担心落榜,只因为宋朝时贡士张元当年殿试落第出走西夏,官至丞相,屡屡犯边,而成宋廷心腹大患。因此,宋仁宗赵祯变更殿试所行末位淘汰之法,以防文人反叛为敌所用之事,自此历代相沿。
不过虽然不用担心落榜,但是考生们仍然惧怕自己落入三甲当中,虽说三甲也在榜上,但比起一甲二甲来却是天壤之别,先不说一个名声好听的问题,最重要的是三甲同进士当中少有能突破三品以上,位列高官的。
不过对于有的人能上榜便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各有各的野心追求,自然表现也各不相同。
有的只管欢喜,有的面露期待,有的则忧心重重,可谓是各家有各家的欢喜忧愁了。
同前次殿试时一般,有宫中的太监前来引他们前往保和殿,先是在侧殿中等候许久,待到皇帝和朝臣们到场之后,便有小公公前来宣召了十人。
众人便知道这十个人便是这次殿试的前十名了。
王玥自然也在其中。
十人自然是极为欢喜的去了,皇帝便按照规矩一一将他们召上前来询问一番。殿试的名次早已经排定,现在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皇帝自然不会在这大好的日子里故意为难,说的也都是平常话,而能够在殿试中占据前十的位置,无一不是才华出众的青年才俊,在皇帝面前虽然有些紧张,却都表现得足够优秀,让坐在上方的皇帝还有老臣们不由得暗下满意。
按规矩走个过场之后,所有考生便被带到了保和殿的大殿外,接着皇帝升坐,众臣就位,填榜官站在大殿高处,随时准备提笔,接着便由翰林院的一位大学士捧着御笔亲写的圣旨在众人的注目下走到殿前,他先是叫了二甲第一名传胪的名字。
殿试传胪乃是河北人氏,名唤胡青云,他长得相貌堂堂,身材高大,声音洪亮,又说得一口好官话,自然是传胪的不二人选。
他站出来之后先按照当初宫中的太监所教的规矩给皇帝跪下来谢恩,然后便上前接过大学士手中的圣旨站在丹陛之上开始宣讲。
首先叫到的自然是一甲前三名,也就是所谓的状元、榜眼 、探花郎,而正如林清之前预料的那般,王玥果然被点做了探花郎。
三人被点名之后依次上前,跪在了御道左右,然后便是二甲进士,这次殿试榜单上共有一百五十人,二甲约占三分之一,也就是五十多人,其后便是三甲。
被点到名的考生依次出列,跪在御道边上,虽然最早被点名很值得高兴,但跪在御道边上就不是那么舒服了。
好在王玥早有准备,在裤子里隐秘的缝了垫子,这才不至于面露难色。
不多时,一百五十个名字全部念完,便又有大学士接过圣旨,先是御赐一甲三位官职,这一回不再全部进入翰林院,而是各有去处。
便如状元郎,正是之前林清给他提过的朝中一位夏侍郎的儿子,他在骑射上颇有天赋,被分去了军部。至于榜眼,出自于西北某省,极通律法,因此便去了司法部,唯有王玥这个探花郎,依照传统,分入了翰林院做个六品编修。
不过新入官场便是六品,对于新人来说已经是极好的起点了。
而在他们身后的二甲和三甲,能不能有一个好起点就要看运气了。
二甲是被御赐为进士出身,三甲是同进士,按照排名,也各有别的赏赐,无非是宫中新编的书籍、笔墨纸砚等物,虽不算贵重,却也是份荣耀。
待圣旨宣讲完毕,大学士便带着他们三叩九拜,在宫殿外正式行了大礼,他们便算是一脚踏入了官场当中。
待行礼完毕,皇帝归宫,众进士与百官一起随榜而出,百官们分列御道左右,而新科进士则能够踏上御道,至于一甲三位,却能够在御道上乘马而行,可谓是独一份儿的荣耀,足够他们夸耀一辈子的了。
科举进士,名利双收,也难怪天下文人为之蜂拥向往。
榜单被拿出宫外之后被贴在了宫门外,立刻便迎来了无数人的瞩目,榜上有名之人立刻被传颂出去,这也是一朝成名天下知了。
这之后便是最有名的跨马游街了,一甲头三名骑在内务府专门从皇家马场牵出来的御马之上,由人牵着,从御道出发,一路直行,环绕整个北京城一圈,虽然他们身后还跟着一百多个二甲和三甲进士,但最引人注目的却只有他们。
一路而行,三人收到了不少帕子鲜花,近年来因为改革之事女子身上的枷锁轻了不少,不再像历史上的明清时期,女子不得见外男,甚至被男人碰了一下都要砍掉胳膊以示清白的荒缪之事发生,许多女子都要出来做工,也就无所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戒规了。
所以这一路上出来看热闹的女子很多,尤其是年轻媳妇爱凑热闹,看见这几个长的颇为出色的年轻人嬉笑着便把手里的帕子花朵认了出来。
王玥唯一庆幸的是这里不是魏晋,不会有人拿着果子还有金钗首饰砸他们,否则一场喜事就要变得狼狈许多了。
游街过后便是去孔庙祭拜,之后便去国子监立碑,所有人皆可在碑上留下墨迹,算是给自己留名了。
王玥也写了首诗,不算太好,好在大家心情激荡之下平日的十分能发挥五分便已不错,再加上王玥书法出众,倒也不负他探花郎的名次。
一直忙到晚间,便又是琼林宴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冬至,吃饺子了吗?
第148章 琼林宴
琼林宴十分平淡,事实上,在琼林宴上根本不可能出现小说电视剧中那种找茬打脸的情节,反而分外规矩跟无聊。
这很容易理解,若是换成低一级的州府,考生们当中或许还有人能够用背景压制住主考官,可以毫无顾忌的胡作非为。
但是在琼林宴上,出现的是皇帝和太子,是朝中的大臣,在这些人面前,即便是薛蟠那种傻大呆子也绝对会收敛自己的脾气,绝不会傻呆呆的在这种场合闹事。
更何况在这种地方跟人找茬岂不是说明自己对于殿试的排榜不服气,这可是由皇帝钦定的排名,若是敢这么说,岂不是对皇帝的决定不服气?
再者说到了这个层次一些小动作就没什么用了,大家更看重的是实力上的比拼。
事实上越往低层次去,人们更喜欢小动作,而越往高层次去,这种小动作则越少,大家好像一瞬间就变成了老好人,少有针锋相对的时候。
不过除了吃吃喝喝,琼林宴上无疑是一个结交人脉的好机会,在官场之上师生和同年是一个很奇妙的关系,假如在官场上相逢,叙起话来,发现自己与对方是同年,无疑是一个拉近关系的极好机会。
而同样,在相等的条件下,大家无疑会更偏向于自己的同年,而借由这个关系,也可以将双方的关系拉得更近,结成一个稍微牢固的同盟。
在这一点上,这些同一年出来的科举进士在官场上是天然的同盟,这么好的关系不加以利用,那就实在有些浪费了。
在这上百名新科进士当中,王玥无疑是个热点,不论别的,只看太子殿下与他的态度,其他人便知道该如何做了。
徒晖也有与这些人相交的意思,先不说,只要态度表现和善一些,这些新科进士将会在文人当中为他大大宣传,为自己博得一个礼贤下士的美名。
而且这些人都是非常优秀的人才,若是能得其中一二效忠,对他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助力。徒晖当然不会傻到觉得自己是太子,这些人就会无条件的效忠他,当他选择自己的属下时,这些人也在选择自己效忠的对象,双向的选择,哪怕他是太子,也要适当的透露出善意,这些矜持的读书人才肯上前。
不提徒晖借着琼林宴结交了多少人才,王玥又如何找到了不少有同样爱好的朋友,只说琼林宴过后,王玥本该拥有一段不短的闲暇时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