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最高兴的莫过于杜青宁,嘴角的笑总是拉不下。
后来杜青宁问起侯府最近的情况,杜建胜叹了口气,道:“最近也没什么,好在彤儿也已议了门亲事,算是让娘舒服了些。”他只说赵氏舒服了,那杜老夫人定然是不舒服的。
杜青宁没多问,想也知道以杜青彤的情况,只能将就着嫁,而素来对杜青彤寄予厚望的祖母又怎会满足。
裴延落下一枚棋,不动声色地将杜建胜看杜青宁的目光收入眼底,他突然淡声道:“大哥似乎也该娶妻了。”
杜建胜闻言身子微顿了下,便故作若无其事地轻啧:“我倒是想娶妻,可没看上眼的。”
裴延不紧不慢道:“若大哥是眼光高,我可以帮忙为大哥物色物色。”
杜建胜这个大老粗,唯独细心掩藏下来的事,便是他心中的这份感情,其他的,他还真仍是极为大意的,所以倒没感觉到裴延看似热心的话语底下,那份阴阳怪气。
但杜青宁感觉到了,便有些奇怪地看向了裴延。
裴延眸色不明的抬眸看了她一眼。
同样感觉到的还有刚踏过来的杜建烨,杜建烨分别看了看裴延与杜建胜,没有表现出什么,只过来就道:“该用膳了,都过去吧!”
“好。”杜青宁立刻欢快地牵着杜建臻一起站起身朝外去,她不喜欢杜老夫人,可这杜家的饭菜味道,她可是尤其怀念。
裴延负手跟在杜青宁身后,目光从杜青宁与杜建臻握起的手上暼过。
在饭桌上,杜老夫人仍旧客客气气的,倒不会让杜青宁感觉到任何不适。只是后来她突然说到让杜青宁劝裴延立功,便让杜青宁感觉不大高兴了。碍于杜建胜兄弟几个,杜青宁只敷衍着。后来杜老夫人还企图要裴延的药,仍是被她敷衍了过去。后来用了膳,夫妇俩再在杜家逛了逛,便告了辞。
序月水渊。
薄祁云抱着儿子缓缓来到裴迎华屋前的亭中坐下,他将安安搁在石桌上对着裴迎华房间的窗户而坐,低头在其粉嫩的脸颊亲了下,轻柔地哄道:“快喊娘。”
“娘……”奶声奶气的稚嫩声音,不清晰却极为好听。
薄祁云满意地摸了摸儿子毛绒绒的小脑袋,一双眼睛仍看着窗内站着发呆,似乎在忽视他们父子的裴迎华,他期待着她的反应。
奈何她却突然将窗户关了起来。
薄祁云抿了下唇,便起身去到亭边捡了颗石子。他面向窗子倚着红柱,把玩着手中石子,也不知是想了些什么后,便将石子弹了过去。
以他的手法力道,能恰恰将窗户给弹开,但裴迎华已不在窗边。
对他来说,他有一辈子的时间与她耗,何况他们还有个儿子,不信不能再拥有她。可耗归耗,他是真的想她,哪怕只是看看她也极好。
他忍了忍,没有忍住,便直接施用轻功由窗跳进了她的房间。
进入后看到的便是她坐在桌旁慢悠悠喝茶的画面,他紧盯着她,默了会,便喊了声:“阿芜。”
裴迎华没看他。
这时恰恰仍坐在外头亭中石桌上的安安也不清不楚地喃了声“娘”,令薄祁云听到就不由软了整颗心,可他看着裴迎华,仍不见她有半点反应。
他沉了声音:“他是你儿子,你可知你如此待他,是一种最绝情的伤害?以你的童年,你该最明白不能如此待他。”
“我的童年?”裴迎华面色陡冷,“滚!”
薄祁云知道她生气的理由是什么,便立刻又心疼地道出:“抱歉。”
这时裴迎华陡的踢过一个凳子,那凳子在瞬间朝薄祁云闪去,他立刻躲了开:“你到底要我如何做?”
裴迎华:“滚。”
薄祁云仍紧盯着她:“滚不了,这一次,我不带走我的太子妃,便不会回去,你大可以真杀了我。”
裴迎华起身就要去拿剑,他过去欲从她身后搂住她,她立刻旋身,抬起手掌便击向他。正是他由着她那掌落在自己的胸口时,外头响起了安安极可怜的哭声。
薄祁云忍着胸口的伤,看着微顿的裴迎华,目光立刻柔和了许多:“怎么?怕他一个人在外头出事?”
他未想过,倒让他说中了“出事”两个字。
裴延与杜青宁走过来时,恰见哭得极可怜的安安正在往桌下爬。杜青宁见了大惊,陡然似一阵风般跑了过去,将差点掉落的他抱入怀中。
她一边给他擦拭着眼泪,一边哄着:“不哭不哭,小安安的爹娘呢?”
安安泛着泪光的眼睛仍旧四处看着,似乎也是在找爹娘,因没发现爹娘,小嘴扁了扁,又哭出声。
杜青宁也是将做母亲的人,对安安的心疼更是压抑不住。她便立刻抱着他去到房间门口,见到对峙的二人,就不悦道:“你们是吵架也好,打架也好,就不能先安顿好孩子?”
薄祁云并不知道他这懒惰的儿子突然学会了爬,只仍看着回去坐下的裴迎华。
裴延过来懒懒地倚在门边,环胸看着里头,不经意间见到薄祁云胸膛渗出的血,便挑了下眉,轻啧道:“看起来是又受了重伤。”
薄祁云盯着无动于衷的裴迎华,道:“追杀凌山王时伤的。”只是她那掌让他的伤口撕裂了而已。他想看到她有半点反应,可她没有。
裴延可不在乎这些,只将孩子从杜青宁怀里夺过,直接朝薄祁云扔了过去。
薄祁云立刻接过孩子搂住,目光难得落在裴延身上,透着明显的不悦。想张嘴说什么,可想到人在屋檐下,只得忍了。
裴延牵着杜青宁离去。
当他们回去后,便见到蔚宗意坐在亭下,瞧着似乎闷闷不乐。他抬眸见到他们,也没说什么,只像泄愤似的,仍在吃着点心。
裴延牵着杜青宁过去坐下,抬眸间见到蔚宗意脸上的巴掌印,便勾唇:“这是又被打了?”
蔚宗意摸了下自己的脸,哼道:“还不是上次的那个女人,又打我。”
“上次那个?”杜青宁闻言面露好奇之色,“她怎又打你了?”上次蔚宗意被那姑娘那么狠地甩了一巴掌,她可没忘记。对那姑娘的长相记得也挺清,挺好看的,只是太凶悍。
蔚宗意说起这个就来气:“刚过来时,我又遇到了她,一时粗心撞了她下罢了。她一巴掌防不胜防的,就过来了。”
杜青宁不由笑了,撞一次可能是意外,撞两次,人家自然容易多想。正是她笑着抬眸之际,看到薄祁云独自一人,面无表情地负手走了过来。
裴延便也循着看去。
薄祁云没看他们,直接朝南转离去。
薄祁云离开千百庄,没走多远。他去了之前他常待的海月酒楼,进去后也懒得进包间,直接在楼下大堂要来了酒,一杯接着一杯往嘴里灌,他胸膛的血迹昭示着他并没有处理伤口。
在决定回这里时,他便想好要扔下尊严,死皮赖脸地缠着她跟他回去,可他这颗心却没他想的那般强。
看着冷漠的她,疼得他几次差点忍不住将她绑回去。
她那毫无感情的眼睛,他越想便越是握紧了拳头,也不知是酒的作用,还是太压抑,他的眼眸渐渐微红了起来。
不知他可是有注意到,自己进酒楼的这一幕恰好被二楼的蔚元顺看到。
蔚元顺站在包间门口看着楼下大堂内的薄祁云,淡声吩咐自己的亲信:“别轻举妄动,想要他死的,大有人在。”
“是。”
这时一名女子踏入了酒楼,直奔薄祁云身旁,朝他递了一封信。
薄祁云懒懒地抬起手接过那封信,不紧不慢地打开,当他看到信上熟悉的字迹后,便向小二要了匹快马起身走出了酒楼。后来他骑着小二牵来的快马往南去了,并直接出了城,继续往南去。
但没走多远,半路便被截了道。
见到眼前成群的刺客,因为喝过不少酒而面色微红的他,无所畏惧地勾了勾唇,倒是没想到刺杀会来这么快。他没有停,只骑马仍朝前奔。奔跑间,他飞起身迅速折下一根树枝,落回马背上应付着接二连三朝他扑来的刺客。
对他来说,解决这些人自然容易,未想才没离多远,便又来了一群人。
这群人明显比刚才那群厉害得多,令他微凝了神,在一位刺客飞到他面前时,他直接闪身夺了那人手里的剑,一脚将其踢开。
手里有了剑,对他来说,便又变轻松了些。
他知道自己在大霁透露身份的后果会很严重,从未想到会严重到如斯地步,他不过去赴个约,这一路上便有一群接着一群的人朝他扑来。
武功再高的人也经不起车轮战,何况他本就身有重伤,渐渐便觉得吃力了。
他呼了口气,心觉还是回城作罢,却是连回城都难,因为前后都有人埋伏。他本以为只是车轮战,却不仅如此,因为后来的这人中有隐藏的高手。
在他没注意到时,对方手里的飞镖陡的朝他射去,他神色一凛,立刻躲开,却在另一面,一看似普通的杀手手中的剑仿若生了风似的,刺入他的身体,令他闷哼了声。
入夜时。
裴迎华独自一人缓缓行走于寂静的千百庄内,似乎是在散心。
看她的眸中之色,似有些出神,也不知是在想着什么。直到听到一下接着一下的砰声,她抬眸看到空中绽放的烟花,便站住看起了烟花。
隐隐,她似乎闻到了些血腥味,便朝南看去。
华灯之下,高大颀长的身影,似摇摇欲坠地朝这边踏来。随着他的踏过,鲜血滴一路,恰烟花放停时,可以清楚地听到鲜血滴落的声音。
薄祁云脸色苍白如纸,一步一晃,似乎随时要倒。捂着胸口的他抬眸见到裴迎华,只吃力的轻扯了下嘴角:“没想到,出去就被杀。”
裴迎华收回目光,转身便走。
看到她的无动于衷,薄祁云感觉眼睛也在疼,他苦笑了下,便继续努力朝序月水渊走。
他去到裴延与杜青宁的房门前,抬手敲了敲。
当下屋里裴延正在与杜青宁亲热,听到这节奏不对的敲门声,裴延可没心情管那么多,只冷冷出声:“滚。”
薄祁云张了张无血色的唇,努力道:“我,要死了……”
裴延沉了沉脸,意识到什么的他不得不放开怀中脸色绯红,衣衫半解的妻子,为她把衣服理好。过去打开门,他便见到倚在门口看着他无力勾唇的薄祁云,对方满身是血,面色如纸,确实是要死,却强撑着。
后一步过来杜青宁看到这一幕,吓得赶紧躲在裴延背后,道了声:“真惨。”
裴延的脸色仍旧黑沉沉的:“跟我来。”
薄祁云拖着残破的身体跟在裴延身后。
杜青宁看到他那将倒不倒的模样,有想扶的冲动,想想还是算了,只缓缓跟在对方身后。
去到书房,薄祁云瘫在椅上,虚弱地闭了眼。
裴延执起他的手腕为他号了脉,便去到药阁里头拿了药,扔在他怀里:“药粉撒伤,药丸吃。”
薄祁云抬眸看着裴延,吃力地勾起了唇。
裴延没再管他,牵起杜青宁就走。进入房间后,他又迫不及待将她按在墙上,继续着刚才的事。
杜青宁忙道:“我都说了我有身孕。”
裴延:“我也说了我是大夫。”
杜青宁:“我……”
不接受她的反抗,他固执的继续着。
隔壁书房里,吃了药在缓神的薄祁云听到来自夫妻俩亲热的声音,微叹了口气,便脱衣落寞的给自己上着药。
第119章
薄祁云上了药,就这么坐在裴延书房的椅上休息着,直到明显感觉恢复了些,才暗暗觉得裴延的药还真是管用,并佩服起对方。
他浅浅勾唇,有这么一个小舅子,倒挺幸运。
他吃力地站起身,走出书房朝西去,路过裴延夫妇俩的房间时,听到里头仍亲热不止的暧昧声,他脚下步伐未停。
他回到自己房间换了身衣服,便又出来离去。
裴迎华不知在外到底待了许久,正从千百庄的东头缓缓走来。直到再次看到别人放的烟花,她便干脆跳在一棵树上坐着慢慢看。
她喜欢看烟花,从小便喜欢。
后来她意识到什么,便收回目光转眸朝西面看去,恰见薄祁云朝南去。
兴许是因为烟花声太响,他似乎并没有发现她,只掩嘴咳了咳,顶着仍旧虚弱的身子速度不快不慢地越走越远。
裴延抬头继续看烟花。
正月初二的深夜中,路上没有什么人,烟花放停后,周遭便显得极为安静。薄祁云独自一人在路上行走着,颇让人看不透他究竟是要去干嘛。
对他来说,大概最安全的地方便是千百庄。
毫无意外的,他才出来没一阵,便又听到密集的脚步声朝他靠近。他面无异色,直到在他缓缓前行间,再次被拦住了去路,并瞬间被围攻。
而这次,本就伤重而在强撑的他自然更是难以应付。
他夺过其中一人手里的剑,起初倒还能不断地解决刺客。但没多久,他好不容易恢复了些的气色又变得惨白。
这一次,很快便让他再次身受一剑,他随即吐出了口血。
眼见着几个高手持剑一起朝他刺来,他无力地后退了两步,抬剑便去挡。
这时,一纤细窈窕的身影倏地跃了过来拉住他的胳膊,瞬间后移了大段的距离。她抬手撒了把粉毒,便施用轻功带着他离去。这一路上自然仍有刺客,但因离千百庄不远,在力尽前,她还能带着他逃回去。
薄祁云侧头看着她的侧脸,满足地勾唇喊了声:“阿芜……”他的一双眼帘颤了颤,明明熬不住,却舍不得闭眼。
裴迎华只一边带着他逃,一边躲开刺客的攻击。
在即将靠近千百庄时,许是庄里的护卫见到这一幕,便忽地跳出许多人。他们拦截了刺客的靠近,裴迎华带着薄祁云顺利进入庄内。
到了庄内,他们畅通无阻地去了裴延的书房。
裴迎华将薄祁云扔到椅上,便提着剑靠近书房的西墙,用剑柄敲了敲墙面后,过去坐到了案桌后头。她眸视着前方,脸上仍是面无表情,但不难看出来,她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薄祁云倚在椅上,想再看看她,但终是熬不下去,闭了眼。
当下杜青宁已睡着,裴延正搂着她,深深地望着她那张粉润的脸。听到动静的他冷哼了声,果然是够烦的。
他低头亲了下杜青宁的额头,便起身穿好衣服出了房间。
他进入书房,便看到正方面无表情的裴迎华,转眸间,又看到药阁前的椅上,不知是死是活的薄祁云。
裴延过去给薄祁云查看着伤势,过了会,他轻啧道:“也多亏有我,否则你儿子还真会失去爹。”这话自然是对裴迎华说的。
救命像吃饭一样简单,怕也只有他了。
裴迎华未语,似乎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薄祁云这次的剑伤伤及到要害,自然不能随便上点药就行。裴延唤来沈星吩咐即刻准备药材后,便去到了药阁中的案几后头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