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延抬眸看着杜建胜,眸中不动声色的划过一道冰冷的异色,转瞬即逝间,他温和的应道:“好,我与杜大公子打。”
杜建胜实在迫不及待,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马上便跳起朝他攻去。
裴延抬起玉笛挡住杜建胜的攻击,他身下的轮椅仿若生的腿般,陡的后退了大截,二人你来我往,就这么招招如风的打了起来。
杜青宁本来还想劝说大哥,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二人过起了招。她的心下意识悬起,生怕裴延受不住。不想发现他应付杜建胜的每一招都是游刃有余,脸上的风淡云轻之色昭示着他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再反观杜建胜,哪怕对方只防不攻,他也仍旧觉得越发吃力。
他不过只是想打一打这小子,却是如何也不能如愿。
当下序月水渊外头,庄映儿正还在逼问裴律究竟是怎么回事,问他守在这里是否真的是因为杜青宁。奈何他始终不说话,只定定的看着序月水渊里头的露天台处。她不知道他看的是不是杜青宁,她怕他看的就是杜青宁,恐慌的感觉让她不由又流出了眼泪。不想再抬眸看向那露天台上面,却看到裴延与杜建胜打了起来,那双含泪的眼里露出震惊之色。
二表哥怎么会有武功?而且与杜大公子过招时,似乎是占上风。
她一直觉得裴延因为废了腿,所以什么都做不了,又是不思进取的性子,所以她与别人所想的一样,觉得他就是个废物。
可现在却发现这所谓的一无是处的废物有不凡的武功,这让她如何不震惊?
以他的情况,他又是如何习武的?
正是她久久不能回神时,仿若不怎么惊讶的裴律终于收回目光,他默不作声的转身便走。
虽然中间庄映儿与汪承泓都带人给他看过伤,可毕竟是在这里不吃不喝两三天,他的身子难免仍虚弱,步行间,隐隐透着一丝吃力。
这时庄映儿终于回神,转身见到裴律的背影,迈步就追了上去。
这一回,她没再控诉逼问什么,只快步从裴律身旁跑过,抹着泪离去了。
露天台上,杜建胜对裴延不依不挠了许久,终是觉得无趣了起来。他毕竟是一介大汉,体力上自然受得住,可关键是打再久也不会有结果。他便自发收了手,气哼哼的过去又为自己倒了杯茶仰头喝下。
后来想到什么,他便转头问杜青宁:“你当真接受他了?”
过了最开始刚接受裴延时的那阵子的不自在感,杜青宁渐渐放松了下来,她转头看了眼被邓香香推回来的裴延,点了下头:“嗯!接受了。”
其实想想,突然捡了个有本事,又痴心的男子做相公,其实也不吃亏。
最重要的是……
她不由又看了眼裴延那张脸,还真不是一般的养眼。记得之前她总是会克制着不去胡乱看人家,这下他都成她的人了,那她可以随便看了吧?
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她便真的盯着裴延瞧了起来。
裴延微垂着头,嘴角勾着潋滟动人的笑,乖乖任她打量着。他喜欢被她看着,对自己的容貌也极富自信。若她喜欢他这张脸,那最好不过。
杜建胜来回看了看这两人,实在是感觉心塞,却又不得不认了。
阿宁自己喜欢便好。
蔚元钧看着裴延那满面春风的模样,是又好笑又羡慕,他看了看天色,道:“有如此喜事,我还真是想继续留下来,奈何公务繁忙,不能再耽搁,我就先行离去,各位继续玩,告辞。”
杜建胜马上起身恭敬的作揖:“告辞。”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是当着蔚元钧的面找裴延的事,有些紧张了起来。
蔚元钧仍旧是温和有礼的模样,看不出对杜建胜有什么不满,他颔首后,再看了看裴延与杜青宁,迈步就离去,安叡紧随在他身后。
杜青雨攥紧了挂在腰间的帕子,忍了忍,终是没忍住,不由转头朝蔚元钧的背影看去。却不想这时他转了个弯正下阶梯,顺势又朝这边看了过来。
蔚元钧很快便发现她的目光,四目相对的瞬间,她马上转回了头,更是攥紧了帕子,心虚的感觉让她的脸色有些白了。
蔚元钧淡然的收回目光。
裴延似乎没打算管蔚元钧,意识到杜青宁吃糕点吃的越发起劲后,便体贴道:“阿宁当下的身子不适合多饮多食,感觉有点饱的话,便别再吃了。”他的声音如今不仅仅是温柔,还透着丝丝绕人的宠溺气息。
“阿宁”两字从他嘴里吐出来,更是有种说不出的味儿。
杜青宁侧头看了他一眼,乖乖的点了下头:“哦!”
她是个很看重生命的人,从鬼门关走一遭过后,更是如此。当下她感觉到自己确实挺饱的,便看着手中剩下的半块糕点顿了下。但只是一瞬,她选择还是把这剩下半块给吃了。
不想这时裴延那白皙的手伸了过来,修长的手指捻住了那半块糕点,直接就那么从她手里夺了去。
杜青宁愣了下,转头看去,就见他竟是直接吃了起来。见到她面露惊讶之色,他朝她挑眉笑了笑。
果然是观察力细微的人啊!杜青宁突然觉得以前总是产生的似乎被他看透了的感觉,并不是错觉。
杜青宁的关注点有偏差,当下其他人可没有。
杜建胜不由一拍桌子,面有怒容:“二公子,你们还未成亲,能否收敛些?”众目睽睽之下,竟是做出如此有伤风化之事。
“嗯?”杜青宁的注意力被杜建胜的话吸引去,这才想起什么,目光落在了裴延的薄唇之上。
她眨了下眼,有些不知该作何感想。
“行了行了。”蔚宗意越发看这碍事的杜建胜不顺眼了,“迟早是要成亲的一对,看也看过,抱也抱过,同吃块点心如何了?”
杜建胜看着蔚宗意想了下,突然道:“世子也有妹妹吧!你让她和外男同吃块点心试试?”
蔚宗意确实有妹妹,当即脾气也上来,撸了下袖子:“谁敢?”
杜建胜冷哼了下。
蔚宗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激动了,便掩饰性的拿了块剩在盘里的糕点吃了起来,继续打量着眼前这对准新人,心想着,他就是不讲道理。杜建胜若再扫兴,他铁定拦着。
一旁一直未说话的杜青雨无奈摇了下头,越发觉得礼教什么的,似乎真是微不足道了。
杜青宁倒是淡定,只自己起身朝露天台的护栏边上走去。
杜青雨忙过去扶她。
她挥了下手:“无碍,我自己走就好,我现在感觉挺好的。”
“可是……”杜青雨还是不放心。
这时裴延道:“自己多活动有利于伤口的恢复。”
裴延都发话了,杜青雨马上便放了心,只陪着杜青宁一道去到边上,赏看着千百庄内的风景。
杜建胜也走了过去。
裴延还在桌子旁,他抬眸肆无忌惮的看着杜青宁的背影,眸中笑意渐隐。
不够,还是不够……
哪怕她答应了嫁给自己,他仍是觉得不够。
蔚宗意注意到裴延的目光,难得正色起来,喊了声:“阿延?”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阿延看杜青宁的目光太深邃太漆黑,怪渗人的。
“嗯!”裴延收回目光淡应了声。
蔚宗意:“你刚才在想什么?”
裴延:“没什么。”他拿了块杜青宁吃的最多的口味的糕点,垂眸慢条斯文的吃着,气质仍旧清雅温润,仿若刚才的一幕,是蔚宗意的错觉。
随着日头的西斜,杜青宁终于感觉到累意,便自己沿着阶梯朝楼下走去,其他人跟在她后头,随时准备着待她累了便扶她。
但杜青宁就是杜青宁,不比那些娇弱的女子,一路她竟是没有让任何人搀扶。直至回到裴延的房间,她也仍是自己上了床。
她坐在床上骄傲看着大家,笑盈盈的问道:“我是不是很厉害?”
杜青雨笑道:“阿宁自然是厉害的。”
裴延坐在轮椅上瞧着又变得灵动而极具生气的杜青宁,眸中泛出点点有些意味不明的笑意。
她能这样很好,如果她的眼里只能看得到他的话,那更好。
他转眸看着窗外的天色,突然道:“我觉得,该给阿宁上药了。”
“上药?”杜建胜马上便想到上药会看到杜青宁身子的事,便立刻道,“好,让我三妹给上。”
“哦!”杜青雨应下。
裴延回眸道:“阿宁伤的心脏,那药是专门愈合脏器的,其需要的手法独特,只有我能上。”一本正经的模样,实在让人难以看出是否就是在胡说八道。
杜建胜犹豫了下,马上又道:“什么手法?你教我三妹。”
裴延淡淡的勾了下唇,毫不谦虚道:“神医并不是人人能当。”
“这……”杜建胜其实还是蛮相信裴延的医术,毕竟还有谁能让人死而复生?可若是就这样继续让裴延看他四妹的身子,他这心里实在过不去。
“行了行了,最重要的莫过于四姑娘的身体。”蔚宗意过去就将杜建胜往外拽,“别在这里误事。”
蔚宗意的力气大,很快便将杜建胜拉出了房间,外面传来杜建胜的嚷嚷声:“我四妹的名声,名声……”
蔚宗意:“看看你四妹的伤恢复的多快,看看你四妹住的房间,现在谈名声未免太迟了。”
邓香香已经跟着蔚宗意他们出去了,当下房间里头还剩杜青雨。她心怀犹豫的看了看裴延与杜青宁,叹了口气,终是转身也走了出去。
听到门被从外面带上的声音,杜青宁这才从刚才的吵闹中回神,有些不在状态的看着裴延,吞了下口水,问道:“上药?上哪里?”
裴延推着轮子过去,靠近了她,笑问:“阿宁觉得自己身上还有哪里需要上药?”他喜欢只有他们两人的感觉。
杜青宁下意识抬手搁在自己的伤口上,轻轻按了下那特殊的触感,这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她伤口的位置恰恰就在……
眼见着裴延起身坐在了床上,在她旁边倚着床头。她赶紧麻溜的靠到了床里侧,戒备的看着他:“我自己上不行?”
裴延脸不红心不跳,看似还是很正经:“没有人会那个手法。”
手法……
杜青宁想起裴延刚才对杜建胜说的话,这下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她又想到一个问题,试着问他:“之前你一直有给我上药?在我昏迷不醒的时候?”
“嗯!”裴延看起来很老实,很无辜,是个有职业操守的大夫。
杜青宁找不到责备他的理由。
“我……”可现在她是清醒的。
裴延弯腰从轮椅上拿过一瓶药,对她道:“乖,过来,是你自己脱,还是我给你脱?”
杜青宁不由攥紧了衣襟,委屈道:“你是不是欺负我们不懂医术?别的大夫治伤口也不需要这样。”
裴延:“别的大夫治不了被刺穿的心脏。”
杜青宁:“……”
“看来你是需要我给你脱衣服。”裴延伸出胳膊就去捞她。
“等等,等等……”她慌乱的下意识就要朝床的另外一头爬去。
作者有话要说: 吼吼,晚上八点再来一更。
第48章
裴延个子高,手也长,速度更快。她才趴身欲爬,就被他给捞到了怀里。他的手法力道当真是精准,竟是半点没有扯痛她,包括她的伤口。
他这人虽看起来颇为清瘦,但当她落到他怀里后,就可以发现他的身板当真是挺壮实宽大的,显得她像个小孩似的紧紧的被圈在他怀里,完全撼动不了他半分。
她只是个小姑娘,脸皮再厚,也厚不了被人脱衣服这样那样也不在乎。
她不由激动的骂了起来:“登徒子,流氓……”语中透着明显的委屈,倒是挺可怜的。
裴延搂着怀中的娇软身躯,她看不到身后的他眸中划过的一缕幽光。他叹了口气,道:“阿宁真的不想上药?你被刺中的是心脏,若是伤口愈合不彻底,就如此不管不顾,后果怕是难以估料。”他落在她耳边的声音仍旧温润,透着无辜。
杜青宁也知道被刺中心脏是多么严重的事,若不是有他,她定是必死无疑。心脏是不可以伤的,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
反之若是不好好愈合……
“我……”她是真的很爱惜自己的命,她犹豫了下,问道,“我都不疼了,不应该已经好了?”
裴延:“好没好,不应该是我说了算?”
杜青宁:“……”
裴延用下巴蹭了下怀中人的头顶,柔声道:“乖,一会儿就好,反正我们快要成亲,嗯?”
只要他想刻意蛊惑她,总是很容易成功,尤其是杜青宁当下心有动摇之时。听着他温柔的轻喃声,她终是抱着视死如归般的心态闷闷的点了下头,选择闭上了眼睛。
裴延眸中划过笑意,他伸手扯下她的腰带时,明显感觉她的身子僵了下。可她拧了下眉,仍旧好生配合着。
裴延极喜欢乖巧温顺的她,仿若可以预见到她将会如何任他为所欲为。
杜青宁绷紧身子感受到他温热的手落在自己的衣襟处时,突然意识到,似乎这样闭着眼,感官上的感觉能被放大,也会越发的紧张。她犹豫了下,干脆睁开了眼,转头抬眸看向了他。
低着头扒她衣服的裴延顺势对她轻柔的笑了下。
真是祸水,她暗暗嘀咕着,目光四处游离起来,打算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裴延的房间很暖,哪怕她半边肩头的衣服被扒了下来,她也不会感觉到半点凉意,何况她当下还是在他温暖的怀里。
杜青宁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伸手托住自己的衣服,尽量保证只有伤口在外面,其他地方能不走光。
渐渐的,她心中羞意淡了不少。
她觉得,她当真是脸皮厚啊!
但她这想法才刚起,就陡的呆住,只因他的大手覆在了她的伤口处。他的手掌温热到让她觉得发烫,但他手心的药却又冰凉到让她想打颤,两种温度仿若冰与火同时覆在她的肌肤上,感觉极度鲜明。
他轻轻将药涂抹在她的伤口上,手法确实精妙,让她觉得尤其舒服。可再舒服也缓解不了她身子的僵硬,她的脸终于又红了。
随着他抹药的动作,他那扑在她耳根脖颈处的呼吸越发灼热起来,他不由更加搂紧了她。
感觉到他的变化,杜青宁忙道:“上药,上药,别走神,别走神……”她可不是什么纯洁单纯的闺阁女子,她不仅看过话本,出门游玩时也遇到过亲昵的男女,所以这是怎么回事,她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