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怡琪都惊呆了,她本以为喻霈很少和人交往,是个内向自卑的人,那天在酒吧被拂了面子后,知道喻霈不是自卑,但她见喻霈说完等着就跑了,肯定是个怂包蛋,这才敢领了人找上门。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怂包蛋,却是一头疯魔的野兽。
她带来的所有人,都被野兽露出的巨大獠牙,和上面滴着血的唾沫,惊的动弹不得。
这群社会姐还处在扇巴掌揪头发的段位,冷不丁被高阶玩家秀了一把操作,顿时连走位都不会了,呆站在原地。
车灯越来越近,直到停在巷子口,暖黄色的灯光霎时驱散了浓重的黑暗,照亮了喻霈狰狞的表情。
这群社会姐见有人来了,一窝蜂往巷子后面跑,连喻霈膝盖底下压着的同伴也不顾了。
“嘭——”
车上下来人,走到喻霈身边,抬手拍掉她手上握着的碎玻璃,声音低沉,对她说:“起来。”
喻霈还是死死压住底下的女孩不放,抬起头盯着突然出现的祁岸,眼神凶狠。
就像一头强行脱离母亲怀抱的小狮子,龇着牙,吓唬所有要伤害它的人。
它试图恐吓着。
不要过来,它会拼命用乳牙咬碎你的脊骨。
然而它能吓住软弱的食草动物,但在祁岸这头成年巨狮眼里,它不过是在掩饰眼底的惶恐罢了。
两只狮子对视,一头初经风雨,一头饱尝沧桑。
“别怕。”祁岸握住喻霈染血的手,轻声说,“我来了。”
“……”
喻霈忽然就失去了刚硬的脊骨,软成一滩泥,跪坐在地上,呼出长长一口浑浊的气。
她身.下的女生赶紧哭着爬起来,半边脸在地上都被磨出了血,她指着喻霈:“我不会放过……”话说了一半,她硬是在祁岸的眼神下止住了声音。
不同于喻霈的虚张声势,这是真正目睹过生死的,被染上鲜血的眼神。
里面有一副屠龙的兽齿,正咬在神佛的脖颈上。
吐息的力道,苍黎覆血。
她被这样的眼神盯住,顿时连呼吸都没有勇气,仿佛只要她有动作,在一眨眼之间,就会被咬断成两截。
“你再说一个字。”祁岸说,“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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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平薇,也就是被喻霈按在地上打的女孩子,坐在医院急诊室门口,脸上用纱布包扎着,她身边有个女警,拿着纸笔在记录。
“名字。”
“杜平薇。”
“为什么闹事?”
“不是我带头的。”
“带头人的名字。”
“……”一想到赵怡琪她们逃跑,全然不顾她时的样子,杜平薇毫不犹豫的说道,“赵怡琪、孙蓉……”
女警刷刷刷全部记下来,问:“闹事原因。”
“这个女的。”杜平薇指着急诊室的门,说,“先挑的事,赵怡琪就找了我们帮忙。”
“说实话。”女警用笔敲敲纸板,“她只有一个人。”
“她也叫了一群人。”杜平薇睁着眼睛说瞎话,“人全跑了。”
急诊室里,祁岸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喻霈,医生在给她挑掌心的碎片。因为伤口深浅分布都不均匀,不好打麻药,所以医生都是直接上手挑,然而她却眼皮都没颤一下。
也不知道该说她坚强还是倔强。
“肚子疼吗?”祁岸问她。
喻霈睁眼,眯了眯眼:“不疼。”
“头晕吗?”
“晕。”喻霈答的很快,“想吐。”
“还有哪不舒服?”
“就头晕。”
医生一边挑玻璃,一边说:“脑震荡了肯定,你躺着休息会儿,等会儿给你办住院手续。”
“她手还成么?”祁岸走到喻霈脑袋边上,“还是右手,会影响写字么?”
“短时间肯定别想用了,饭都不能吃呢,还写字。不过还好,伤口不深,养一个来月就能好差不多。”
“麻烦你了医生。”祁岸说,“给她挑干净点,别留了玻璃在里边。”
“很幸运的就是,这都是粗玻璃,碴子不大,都能看见。我还在清理面上的呢,以防万一,等会儿我还得顺着伤口切开,看看有没有扎进去的碴子,丫头你忍着点儿。”
“切吧。”喻霈很干脆,一点没害怕的样子,“没事儿。”
祁岸冷笑一声,附和:“用点劲,疼死她。”
“啧。”喻霈白他一眼。
祁岸拨弄她披散在床上的头发,翻动着发根,轻轻到处按她的头皮。
“你干嘛呢?”喻霈觉得痒,躲开脑袋,被祁岸给扳回来了,他不做声的继续按。
终于摸了一个地方,让喻霈“嘶——”的叫了一声。
祁岸停在那里,把头发拨开,能清楚看见头皮上的血迹结成痂,凝成深黑色一团。
“医生,有碘酒吗?”
“桌上呢,自己拿。”
祁岸拿了碘酒和棉签,拨开喻霈头发,棉签沾上碘酒,轻轻往上涂。
明明完全比不过掌心的疼痛,但喻霈就是清楚的感觉到了碘酒擦过头皮的感觉。
冰冰凉凉带着细微的痒。
痒的发麻。
这时候她反倒希望掌心再疼一点。
她突然开口问:“你告诉喻明宗了吗?”
祁岸拿着棉签的手一顿,说:“没。”
“为什么?”
祁岸等擦完,扔了棉签,盖好碘酒,问喻霈:“为什么打架?”
喻霈沉默。
“说话。”
喻霈想了想怎么解释:“那天在酒吧碰上的,我一个人坐着,赵怡琪过来招我,我把她呛走了,她不服气。”
祁岸奇道:“就这么点逼事儿?”
“……”
“你怎么呛的?特别恶毒?”
“……我就说,说事儿。”
“……”
“她就踹倒了花盆,砸了酒杯,还下课堵在女厕所门口。”
“……”
祁岸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目瞪口呆了一会儿,感慨道:“看来现在我祁关公,是真的舞不动刀了。”
“我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想的。”喻霈说,“这辈子没被人顶过嘴吗?”
祁岸问:“叫赵怡琪是吧?住哪?几班?知道么?”
“不知道,就知道是二中的。”
“连被谁揍得都不知道,你还有脸打架。”祁岸从兜里拿出手机,问她,“一群人揍你一个?”
“……”喻霈撇着嘴,不说话。
“嗬。”祁岸讽道,“还知道丢脸。被人按在地上一顿狂揍的时候知不知道丢脸?”
“要你管!”喻霈恼羞成怒,从床上坐起来,“我被揍了关你什么事!”
“欸欸!手!干什么呢这是!”医生抓住喻霈的手腕,摁在床边上,“血滋出来了!”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打的每一场架,都是对方躺在这里。”祁岸抱着胳膊,冷眼看她,“不说全身而退,至少我能让别人吃更大的亏。”
喻霈咬着牙,一脸不甘:“我也能。”
“你能个屁!”祁岸提高了音量,“你看看你的手,她们哪个伤的比你重?”
“这是你第几次干这样的事心里没点数吗。”
“你有本事拿起武器,你倒是有本事别砍自己啊。”
祁岸指着她,一字一句道:
“想要一口咬死别人,先知道自己的七寸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没有更新,后天继续。
感谢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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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感谢。
第15章
“我让你自己决定,怎么跟喻明宗交代。”祁岸拿手机在喻霈跟前晃,“是我说还是你说?”
喻霈还没从刚才祁岸说的话里缓过神来,闻声很不情愿:“告诉他干嘛,我又没伤的特别严重。”
“欸。”祁岸努努下巴,“劳驾,看看自个的蹄膀。我等会儿给你买碗米线,你但凡夹得起一根,我都帮你兜着。”
“……”喻霈,“手机拿来。”
祁岸给空间让喻霈自己交代,他从急诊室里出来,问门口的女警:“怎么样了?”
女警十分尊敬道:“祁队长,问题都问完了,情况都了解的差不多。”
“带回你所里,我等会儿过去。”祁岸接过笔录翻看着,指着杜平薇,“把监护人叫来。”
“好的。”
“再联系一下其他溜走的人。”祁岸对杜平薇说,“人来的越齐,你走的越早,要不要在看守所待一段时间你自己选。”
“那祁队,里面那个呢?需要通知监护人吗?”女警问。
祁岸说:“我来通知。”
“那她需不需要做个口供?把她这边的名单列一下?”
“什么名单?”
女警翻开祁岸还回的笔录:“杜平薇说喻霈叫来了一半人。”
“骗人的。”祁岸想都没想。
女警一脸好奇,又不敢直接质疑。
“喻霈说就她自己。”祁岸解释:“我这个观点不客观——喻霈这个孩子的性格我心里有数,她要么不说,说了就不会骗人。”
女警把杜平薇带走了。
祁岸掏着烟往外面走,心道,喻霈这家伙是真的皮,前脚刚从这地方出去,又进来了,简直是恋恋不舍。
没过多久,喻明宗就来了,身后还跟着一脸埋怨的徐婉清,两个人看见祁岸,小跑着过来。
“霈霈呢?霈霈在哪?”喻明宗声音比人先靠近,祁岸指着急诊室的窗户,喻明宗忙拐了个弯往那跑。
徐婉清捂着肚子停下来,小声但是咬牙切齿地问祁岸:“她又给我闹什么幺蛾子?!”
“我哪知道。”祁岸说,“人又不是我揍的。”
“这死东西就不能安分一点吗?”徐婉清气道,“大半夜也不让人睡个好觉!”
“急诊室有床。”祁岸不正经道,“随便睡,我请客。”
徐婉清瞪他一眼,扶着腰进去了。
好歹也是个孩子,出了事不关心问问,先责怪打扰了睡眠。
祁岸两手插兜,等了好一会儿才跟着往里走,心里想,徐超啊徐超,你真是留了个好女儿在人间。
估摸着大约问完了医生的情况,祁岸敲敲门,对里面的喻明宗说:“对方带头的是二中的一个女学生,我让人找去了。”
“真是多亏了你,弟弟,又麻烦了你一次。”喻明宗双手合十,“上次也是你帮的大忙,这次没有你,还不知道霈霈要吃多少亏。”
“职责所在。”祁岸说,“别放在心上。”
喻明宗伸手,示意祁岸往外走:“我们外面说。”
两人站在走廊里,关上门,喻明宗问:“那个女孩子的班级信息问到了吗?”
“嗯,有个被喻霈抓住的女孩儿都交代了。”
“嗯?还有个女孩?人呢?”
“让人带去附近的派出所了。”
“行,行。”喻明宗点着头,“我等会儿去看看。那领头的女孩子是二中高几的?哪个班?”
祁岸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做人要讲道理,我女儿无缘无故吃这么大一个亏,我肯定要讨回个公道吧?”
“嗯。”祁岸说,“等会儿我带你过去,你自己问吧。”
“我也不是那种仗着自己有点人脉就不顾王法的人。”喻明宗愤怒的说,“但是作为一个父亲,欺负了我女儿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年轻的孩子自以为能开天辟地,一双硬拳头能干翻所有敌人,世间的黑暗都不足为惧,他们占据自己小规则的高地为王。
殊不知,真正占据一方的人,吹一口气,就能让他们的拳头血肉崩离。
派出所很快来了电话,说和赵怡琪的家长联系上了,对方已经赶来了所里。祁岸拿着医生开的证明,就要带着喻明宗过去,临走前喻明宗让喻霈好好休息,喻霈躺在床上,一声大喊:“把这个女人给我带走!”
喻明宗:“……”
徐婉清:“……”
祁岸:“……”
嗬,这仇恨。
无奈,祁岸只好把徐婉清也带上,三人赶到派出所。因为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所长也从被窝里赶来,一见面就对祁岸热情的握手:“祁队,你是我的偶像!”
“别,别。”祁岸忙摆手,“当不起当不起。”
值班室外面有两排椅子,一排坐着杜平薇一家,一排坐着赵怡琪一家,她俩在和值班警.察理论。
“什么意思?我们说的就不信,她说的就信?凭什么啊?就因为她有个警.察亲戚吗?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哪动手了?有人看见吗?关我什么事你们就把我叫来?还把我爸妈叫来,什么意思啊?污蔑人啊?”
“你们去找监控啊,那破巷子有监控吗?”
“嚷嚷什么嚷嚷!”所长一声大喝,“这是派出所不是菜市场!你再嚷一下,信不信老子拘留你十天半个月!”
两个人顿时不敢说话了。
赵怡琪的家长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夫妻二人都安静坐在椅子上,看见所长进来才站起,父亲递了张名片过去:“您好,我是丰通保险公司的项目经理,我女儿这事可能是个误会。”
“什么误会?!”喻明宗快步走过去,把证明拿出来,指着赵怡琪父亲的鼻子,“你看看我女儿手伤成什么样了!她是一个高中生,这样她还能写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