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喻霈已经和警局的几个活跃分子混熟了——经常掏腰包给他们带好吃的,就能达成这个目的。
她每天都和祁岸发微信问他在哪吃饭,后者如果说回家吃饭的话,她就跑去隔壁和他一起吃。因为放假,祁岸给喻霈补课的时间发生了更改,不再是深夜,变成了晚饭后,时间多了不少。
所以两个人一起吃晚饭的次数变多了,喻霈还是挺高兴的。
春节赶来的脚步十分匆忙,很快就到了二十这天,喻明宗来接喻霈回家,准备过小年夜。
他用钥匙开门的时候,喻霈正坐在客厅,背对着阳台,一边晒着久违的太阳,一边看书。
“我们霈霈这么用功呢!”喻明宗不禁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道,“爸爸真是太高兴啦!”
“你怎么来了?”
“爸爸来接你回家过年!”
喻霈掀掀眼皮:“我不回去。”
“别闹,霈霈。”
喻霈的态度很认真:“我不回去,我就在这里住。”
“那不行!”喻明宗说,“过年肯定要回家住,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在外面住。”
“我要陪我妈过年,我不回去。”
“你在家里一样可以陪妈妈过年的,宝贝。”
“看见那个女人。”喻霈冷下语气,说,“这个年,我妈怕是过不下去。”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
“得了吧,你已经让我一个人在外面住了这么久。”喻霈直接打断喻明宗的话,说,“过年也没什么不一样,我就在这里住着,吃饭可以去,我不跟你们住。”
喻明宗沉默了很久,坐在喻霈旁边,拍了拍喻霈的脑袋,哑着声音说:“是爸爸对不起你。”
喻霈真觉得,这话说出来真够没劲的,他喻明宗是第一天对不起她吗?摆出一副虚伪的脸有什么意义呢?以为她会原谅他吗?
但喻霈也确实是由衷的,不愿意和他发生争吵。是因为累了,也是因为不想再争取什么了。她现在和喻明宗沟通的所有目的,都只是为了让自己有个安静的环境,做她应该做的事情。
“我在这边复习方便,马上高三了,不要耽误我学习。”喻霈给了喻明宗一个台阶。
“……你说的有道理,让爸爸想一下。”
喻霈想起什么,又说:“大年初一我也不去拜年,以前我小,你把我绑去,现在我,绝对,不会,再去那个女人家里了。”
喻霈说的坚决,一字一句。
喻明宗看着她尤为认真的表情,欲言又止。
“霈霈……今年,咱们要去徐阿姨家里过大年夜……”喻明宗说的艰难,“你徐阿姨想回家,她怀着孕呢,咱们让让她,咱家也没有什么长辈,平时就咱们几个人过节,在哪都一样,是不是?”
“……”喻霈没有丝毫难过,她只有点无语,很平静地说,“你去吧,我不去。”
喻明宗和她对视着,忽然失去了力气似的,垮下挺直的背脊,把头埋在掌心里,用力搓了搓脸,再抬起头,脸上难以掩饰的疲惫,他声音沙哑,说:“爸爸真的很累……能不能不要让爸爸总在你们两个之间选一个?”
“公司现在要准备重组,是一项很大的工程,我每天都忙得头晕,回家了你徐阿姨又因为身体不舒服哭哭啼啼。霈霈,爸爸对你说心里话,爸爸真的很爱你,虽然很少给你打电话,或者来看你,那是因为我真的不敢,我怕你问我,既然重视你,为什么要把你放在这么远的地方?爸爸没有用,无法做到所有都平等,我不能改变这么糟糕的现状,为了让自己舒服一点,只能选择逃避。”
“是爸爸没用,没有能力直面现实。”
“可爸爸……真的很累。”
听完这一番话,喻霈仍然很平静,她面色不改,只轻轻地问了一句:“是谁害你累的?”
喻明宗浑身一震,垂下了头,面色灰败,声音沙哑:“……是我自己。”
“你自己的选择。”喻霈说,“自己承担后果。”
“我也累。”喻霈用笔尖敲了敲书本,说,“早上六点半起,晚上十二点半睡,我远比你想象的要累。但我为什么选择这么累你知道吗?”
喻明宗不说话。
“为了摆脱你的影响。”喻霈说,“都是因为你,我变得越来越糟糕。”
“……”
喻霈想,自己还是脱离的不够。
其实理智地说,选择的代价都是要靠自己背负的,既然选择目光短浅看轻学业,就不应该把错误都推给别人,无论如何,她都是有责任的。
但她看着喻明宗痛苦的神情,内心升起一股隐秘的痛快。
她就想在这个对着她诉苦的罪魁祸首心上,划上一道口子,让他永远都记得。
“你凭什么要我退步?要我为了你的平衡,选择和杀了我母亲的仇人和平共处?你这辈子都别想看见这样的画面。”喻霈冷笑,“与其荒谬的幻想,倒不如完全地放弃我。”
喻明宗捂着脸:“……我知道了。”
“大年夜你去吧,不用管我。”喻霈最后说,“我一个人可以。”
喻明宗关上车门,看见后视镜里喻霈所在的小区越来越远,变成一个小点直到消失在拐角……他在心里闪过一瞬的冲动:我要下车!我要陪女儿!我不能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然而也只是一瞬,这样的念头随即就被徐婉清留在车里的照片给打碎。
如果徐婉清没有怀孕,为了喻霈,他一定会留在这个城市,说什么都不会让喻霈一个人过年。
但徐婉清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走起路来越来越沉重,心情也越来越容易随时陷入起伏当中。他实在是没有胆量,去挑战一个不久后临盆的孕妇的理智。
他也怕自己为了平衡,反而两方都失去。
其实平衡这两个字,在他们家里,本身就不公平。
喻明宗把徐婉清的照片翻过去,背面朝上。
尤其是对喻霈。
喻明宗一走,喻霈就点开微信,给祁岸发消息:气死我了。
祁岸发了个问号过来。
喻霈:喻明宗刚刚来了,说大年三十要去徐婉清家里过年。
祁岸没回消息,过了一会儿直接拨了电话过来。
他张嘴就是:“小可怜,又被抛弃了?”
这个让喻霈心里不太舒服的事实,被他光明正大又略带调侃的说出来,瞬间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甚至让她有些想要自嘲地笑笑。
“对啊,我又被丢下了。”喻霈趴在桌子上,声音有些微弱,带着连她自己都不易察觉的委屈,像是被人欺负后,告状的撒娇语气,“我能投靠你吗?”
祁岸那头很嘈杂,还有人喊他的名字,要跟他说话,他说:“等下,我在接电话——投靠我?你不一直都在投靠我吗?我照顾你照顾的少吗?你都快成我女儿了,叫……”
“我不会叫你爸爸的。”
“……”
“真的不叫?”祁岸很欠揍地说,“叫爸爸我就带上你过年。”
喻霈回答地很快:“那我自己一个人吧。”
“啧。”祁岸很遗憾,“叫声爸爸又不掉肉。”
喻霈心想,你知道什么,我喜欢你呀。
“在家乖乖地看书做题,二九给你考张英语卷子,过了一百一,三十晚上就带你去玩。”祁岸承诺道。
喻霈轻声问:“去哪?”
“我只是不成气候的小土匪,带你去投靠咱们的土匪头子,让咱姥姥的怀抱,温暖温暖你这个没家的可怜孩子。”
喻霈的声音越来越小:“会给姥姥添麻烦吗?”
祁岸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说话声音顿时变得清晰起来:“多一张嘴能添什么麻烦,我姥姥很喜欢你,没事就问你,都没这么关心我。”
“……嗯。”喻霈停顿了一会儿,才说,“谢谢姥姥。”
“我帮你转达。”
“谢谢你。”
“啧,谢屁。”
“……谢谢你啊。”
“不准谢。”祁岸放低的嗓音,显得有些温柔,说,“看在我对你挺不错的份上,答应我一件小事好吗?”
“好。”
“从明天开始,掉眼泪之前,都要经过我的允许,可以吗?”
喻霈用手背擦掉模糊视线的眼泪,等声带不再颤抖的时候,才发出一个音:“好。”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m……惊喜就是这么晚才更新!【并不
orz 我错了,昨天放存稿箱的时候,修了一下文,把答应你们的惊喜删了,打算放在后面,所以字数不够……这是今天刚刚重新码完的内容。
嗨呀,我删掉的草稿内容都有小一万了,还是为了文章好看嘛!
感谢hiluta的地雷X3!
感谢hiluta的地雷X3!
感谢hiluta的地雷X3!
重要的名字要念三遍!超超超超超超级谢谢你!明天的字数会努力多一点!
第33章
“就住一晚上,你这是干什么?”
祁岸指着喻霈背着的大包,有些无奈地说。
喻霈顶了顶背后几乎有半个她那么高的包,差点没被反作用力给顶的跪下,踉跄了一下说:“就带了一套换洗衣服,主要还是给姥姥带的见面礼。”
“放回去放回去。”祁岸摆摆手,“什么见面礼,用你送见面礼吗?你个小屁孩,哪学来的人情世故。”
喻霈撇撇嘴:“不是人情世故,我就想给姥姥带礼物。”
“不许带。”
“就要带。”
祁岸话不多说,直接上手抢包,仗着自己人高马大身强体壮,不费什么事儿就把包抢到了手,还挺惊讶:“这沉的,你能背住不错啊。”
“你还我呗。”喻霈好声好气地说,“我这是给姥姥买的,花了不老少钱呢,你别浪费了嘛。”
“我看看你都买了什么。”祁岸打开后座车门,把包放里面,拉开拉链,一件件往外掏,“嗬!人参、鹿茸、鱼翅、燕窝、阿胶……你这是抢了哪家药店吧?不是,你哪来这么多钱啊?你一个小屁孩儿。”
喻霈解释:“喻明宗给的零花还有每年的压岁钱,攒下来的,我没什么地方要花钱。”
“攒这么些钱不知道当学费吗?”祁岸就是思路新奇,“万一徐婉清生了个大胖小子后,喻明宗不要你了怎么办?你一共也就攒下这么些钱,还没用在正事儿上。”
“……”太有说服力了,喻霈一时无语。
“知道么?做人要未雨绸缪。”祁岸给她一件件装回去,问,“老实交代,花了多少钱?”
喻霈老老实实地报了一个数字,惹得祁岸“啧”一声皱起眉:“这败家小娘们。”
“……我下回不这样了,这次就算了呗。”喻霈认错态度极好,“钱都花出去了嘛,现在往好的方面弥补弥补,我不也吃了姥姥几只鸡吗?礼尚往来,我下回送轻一点儿的东西。”
“上车上车。”祁岸妥协了,没好气儿地说,“你以后花钱的时候,想想你花的钱,能不能挣得到。你挣不到的钱,不要乱花,听见没?”
喻霈高兴地挥拳:“听见了听见了,祁妈妈。”
“你再喊一句我就是一脚油门踩到底。”
喻霈乐:“大年三十要和我同归于尽吗?”
祁岸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她的笑容,不自觉地跟着勾了勾嘴角:“算了,放过你,大过年的。”
祁岸突然想起一个事关自己钱包的大问题,问她:“你爸每年给你多少压岁钱?”
喻霈刚要说,突然明白过来,赶忙说:“你别给我压岁钱啊,我不要。”
“……毕竟是长辈,还是要意思意思的。”祁岸说,“我没你爸有钱,但这么点小钱还是有的。”
“这样吧,咱俩打个商量。”喻霈往前面凑,挤到前排两个座位中间,说,“把压岁钱换成一件事儿行吗?”
“不行。”祁岸想都没想,“我选择给钱。”
“……”
“知不知道指使我的都是什么人?你得有天大的面子。”
“……你这个天大的脸。“
“你说不说?不说没有了啊。”
喻霈意兴阑珊地坐回去:“没有就没有吧。”
祁岸开了一段路,还是开口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喻霈仔细想了想,说:“我还没想好。”
“那你先想着。”祁岸说,“我要是能办到,就答应你。”
“好嘞。”
喻霈想到上次说带她出去玩,祁岸也是先不答应,没多久又问她的想法。她在心里默默地掀翻了一瓶蜂蜜,甜掉牙的时候想,她的祁叔叔就是嘴硬心软啊。
祁姥姥住在偏远的郊区,但是离市里也不远,再加上近些年,祁姥姥家那片被纳入开发商的目标,建了不少新小区,比以前热闹很多。祁岸敢放心祁姥姥一个人满世界跑,也是因为交通便利了起来。
“这是去年修的广场。”祁岸指着窗外说,“你姥姥,不是,我姥姥没事儿就搁这儿演出。”
“几千人的大演出吗?”
“顶天五十,别听她老人家瞎吹牛逼。”
“……”
祁岸车还没停稳,祁姥姥中气十足的声音就先迎面传来:“我滴岸崽啊!你怎么来的这么晚啊?”
“晚吗?”祁岸下车,“时间不正好吗?赶来帮您做晚饭。我还带了个小尾巴,您拿去使唤吧。”
“姥姥好呀!”喻霈笑的很甜,平时也没见她这么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