炖妖——苏稚如
时间:2018-02-19 07:23:05

  “你以为她们之间的交情怎么变深的?不就是因为相似的品味吗?”大黄也吐槽道,慢慢挪动步子躲进了书房。
  他是犬妖,对声音一向最敏感,每次苗苗唱歌他都尽量躲着,对这些广场舞神曲敬谢不敏,更别提现在徐安容和苗苗的二重唱简直魔音入耳。
  楚柯甩了甩尾巴,犹豫了一下,也卷着毯子回了卧室。
  接连两天苗苗都跑得很勤,第三天楚柯看到她又重操旧业开起了直播反倒觉得很惊讶。
  “你不是教她唱歌去了吗?”
  正好直播结束,苗苗关掉麦克风,颓废地趴在键盘上,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是啊,教完了,容容姐公司年会就是今天。”
  楚柯看她怏怏不乐的模样有些奇怪:“那你怎么了?”
  “唉,没什么。”向来没心没肺的小葱妖居然叹了一口气,“容容姐唱歌实在没什么天赋,我带她唱了两天,她依然徘徊在跑调边缘。昨天晚上她告诉我,她和她同事决定换一个才艺表演”
  “然后呢?表演什么?”
  “表演讲冷笑话。”
  苗苗说完,又重重叹了一声。
  她唱歌那么好听,还耐心指导了两天,最后学生竟然选择了表演讲冷笑话,真是老伤妖心了。
  “噗——”毫不给面子的嘲笑声从书房门口传来,苗苗瞪眼望去,哈士奇笑得一脸欠揍。
  苗苗情绪低落,一反常态地没有和他计较。
  墙上时钟嘀嘀叫了两声,又到了整点。楚柯看了眼时间,然后开始换出门的衣服。系上围巾,穿好鞋,苗苗已经重振了心情,小碎步跑到他身边。楚柯娴熟地把她捞起来揣进口袋,推门而出。
  大黄照例留在家里看家。
  自从上次徐安容回家路上崴了脚,苗苗担心她就撺掇着楚柯接她下班,接了几回后楚柯已经养成了习惯,再无怨言,每天准时出门。反而徐安容觉得很不好意思,几次和他说不用来接。
  “也不都是因为你,苗苗整天闷在家里,就是借着这机会出来放风,接你是顺路。而且……”楚柯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这个消息,“最近这边不太平。”
  他得到消息,这一带最近疑似有妖怪出没,如果仅仅是人类中的歹徒那还没什么,要是真的有其他妖怪出没,遇上可就麻烦了。
  徐安容听他这么说,也就默认了,与他并肩往回走。
  路上苗苗问起公司年会的事,徐安容笑了笑说道:“今天运气还不错,抽到了一等奖,是温泉旅行的家庭套票。”
  苗苗对奖品不感兴趣,只对年会上的表演很执着:“所以,容容姐你真的表演了讲冷笑话吗?”
  “咳、咳咳……”徐安容尴尬地扭头,“让我们换一个话题好不好?这件事说起来我就想死一死。”
  看出小葱妖还想追根究底,她轻咳一声,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之前说最近这边不太平是怎么回事?是指之前的那些盗窃抢劫案件吗?”
  她听同事讨论过最近发生的几起拦路抢劫案,甚至在苗苗给她看的新闻里还看见了两起单身女性夜间下班路上被人尾随的案子,理所当然就将这些案件和楚柯说的联系在一起。
  楚柯摇头:“不完全是。我得到一个消息,附近可能有其他妖怪出没,而且那些案子里可能就有这个妖怪干的。”
  他说着,忽然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幽香,香气引得他追寻着望向了源头。
  徐安容见他莫名其妙地停了下来,还死盯着自己肩膀看,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怎么了?”
  “你之前是不是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人?”楚柯皱起了眉,表情甚至说得上凝重。
  “奇怪的人?没有啊。”徐安容顺着他的视线狐疑地看向自己肩头,想了想,有一段短暂的记忆蓦地划过脑海,“啊!我想起来了,我和同事出来在门口等你的时候和一个带鸭舌帽的外卖小哥撞了一下,因为是不小心,所以我也没有放在心上。”
  她看了眼什么也没有的肩膀,语气紧张起来:“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是有问题。”楚柯说着,伸出手指在她肩上拈了一下,抬起手,路灯照耀下,有几点亮粉似的东西在他指尖反射着微弱的光芒。
  那东西实在很微小,徐安容今天穿的又是白色的羽绒服,更加难以发现,如果不是楚柯特意给她看,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沾上了这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
  “花粉。”楚柯回答道,凝重的表情仍然没有改变,“但不是普通的花粉,它有妖气——”
  说曹操,曹操到。
  话音未落,一个黑色的身影从侧后方猛地扑过来,一把抢走徐安容拎着的小包包就不管不顾地往前跑。
  变故发生在眨眼之间,徐安容捂着勒疼的手臂,后知后觉地想要追上去,楚柯已经先一步追到了劫匪身后,看着正在狂奔的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对准他的后腰就是一记横踢。
  劫匪扑街。
  几百米的距离,徐安容赶上去的时候,抢了她包的那位仁兄正被楚柯踩在脚下“哎哟哎哟”的叫唤,楚柯蹲在他跟前,一手拎着包一手按着他肩膀,很有她曾经看过的警匪片的特/警的架势。
  劫匪听见她的脚步声,挣扎着侧过头求饶:“对不起小姐我今天是第一次抢劫技术还不熟练不对不对是我不好我不该抢劫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还是第一次啊!”
  徐安容听着他那段没有停顿标点的话,一时间觉得槽点无数。
  第一次抢劫就不是抢劫了吗?
  “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她对楚柯说道。
  “不急。”楚柯摇了摇头,“在这之前还有件事要处理。”
  徐安容刚想问什么问题,苗苗扒着她的手指悄悄露出了脑袋,鼻子嗅了嗅,忽然惊讶地叫道:“诶?这个人身上有妖气!”
  楚柯毫不惊讶地点点头:“嗯,这个人身上有妖气,或者说他本身就是妖……对吧?”他抬起了劫匪的脸,摘掉他的鸭舌帽和口罩,一张精致秀美却充满了震惊的脸映入了他眼中。
  “你们怎么知道我是妖?”劫匪不可思议地反问道。
  楚柯没有理他。
  嗯?这长相好像不太符合劫匪的身份。
  楚柯打量着他的脸下意识地想道,然后忍不住把他和自己做了下对比——嗯,还是没有我好看。
  劫匪兄就没有他这么多念头了,之前一直被踩在地上,他没有见过楚柯长什么样,现在猛然一见,等稍稍看清后,震惊的表情立刻转变成了惊恐。他死命嗅了几下,表情接着从惊恐变成了一片死灰。
  “你你你你你!”
  徐安容目瞪口呆地看着劫匪兄突然被盖章成了妖,又从好端端的妖变成了一个结巴,不知道这是什么神展开。
  “你你你就是那个蛇妖?!”劫匪面如死灰地问道,毫无预兆地涌出了眼泪,转眼痛哭流涕,声泪俱下,“蛇妖大人我错了!小妖有眼不识泰山请你放过我吧!我以前从没干过坏事,这不过年了吗,实在攒不到回家过年的钱,今天第一次抢劫,我之前真的没有抢劫过,念在我是初犯,求求你饶了我吧!不要吃我我真的不好吃的,我是植物成的妖,没有肉味……”
  劫匪兄看起来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张漂亮的脸蛋即使哭得涕泪横流也无损五官的精致,一大段话说得流利异常,完全不见之前磕磕绊绊的模样。
  二妖一人面面相觑。
  听这个不知名妖怪说话的语气,好像对楚柯很了解。
  “你……认识我?”楚柯从他话里听出了一点异样的苗头,可他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妖怪,妖怪化形之后,长相是很难改变的,他不可能以前见过后还对他毫无印象。
  劫匪止住了一点哭声,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吸了吸鼻涕问道:“你是不是蛇妖?姓楚?家住陆北亭小区?”
  竟然还真的认识他。
  楚柯抬头看了徐安容一眼,发现她也好奇地盯着他,视线在劫匪兄和他之间来回扫射。
  他拧着眉点头:“我是。”
  劫匪立刻又哭了,泪如雨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忏悔:“呜呜呜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蛇妖大人你不要吃我,就放过我这一次吧……”
  徐安容一脸懵懂地站在一旁,不明白事态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楚柯难道在妖怪间还有什么特殊地位吗?
  苗苗若有所思:“我有听其他妖说过,老蛇是我们这一带的地头蛇。”
  真·地头蛇。
  徐安容感觉内心万马奔腾而过,这句耳熟能详的俗语仿佛瞬间有了具体代表。
  楚柯被小妖怪哭得头疼,勒令他闭嘴:“安静一点,不然我现在就送你去警局。还有……”他打量了一下哭得鼻子通红的小妖,吩咐道,“先变回原形吧。”
  劫匪兄抽抽搭搭缩小了身形,很快地上出现了一个大蒜似的小妖精,小叶子中间开着一朵淡黄色香气幽幽的小花,圆滚滚的白色茎块生出了火柴人般的四肢,小黑豆眼不安地乱转,一会儿看看楚柯一会儿又瞟着地。
  徐安容看着他忽然心有所悟,戳了戳苗苗的小叶子提醒她:“苗苗快看,你兄弟诶!”
   
第25章 霍水?祸水!
  一个是葱妖,一个是蒜精,可不就是亲兄妹么!
  徐安容觉得自己的逻辑简直完美到无懈可击,使劲戳了戳小葱妖,她却毫无反应,低头一看,苗苗瘪了瘪嘴“哇”地一声哭出来。
  “我和这种大蒜头才不是兄妹呢!”
  她这边哭音刚起,另一边楚柯同时开口:“水仙花妖?”
  两道声音几乎不分先后,话音落下,围观听众一片尴尬。
  徐安容就是这个唯一的围观听众。她觉得自己实在很冤枉,你说这水仙妖长了稀稀拉拉几根小叶子,底下圆滚滚的白色茎块看着不是和蒜头一模一样么!种类差得这么远,她还要给他们认亲,难怪苗苗不高兴。
  身为议论的当事人,小水仙更是扎心。打小在满山植物间走过,大家都以为他是蒜头,又白白胖胖光秃秃的,任他说破了嘴皮子都没人信他是水仙,好不容易挨到长出了叶片,终于开了一朵花了,却被人当成大蒜头嫌弃,心里跟嚼了黄连一样,苦涩涩的。鼻子一抽,嘴一撇,眼泪再次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我是水仙花妖!和葱妖才没什么关系!”他忿忿喊道。
  “你才葱妖呢!你个大蒜头!你全家都是大蒜头!”苗苗愤怒地喊了回去。
  “呸!你才是大蒜头!”
  “你是!”
  两个小妖怪以一种极其幼稚的、菜鸡互啄式的姿态你来我往地嘲讽着,看上去即将展开一场激烈辩论。
  楚柯觉得自己脑壳疼。
  他转头看向徐安容,后者似乎发现了矛盾出在自己的那句话上,正手足无措地向他投来求助的目光。当然,她看起来还是没有发现自己的那句话到底有什么问题。
  这条小巷虽然僻静,大晚上的也没什么人会经过,但毕竟在室外,随时有被人发现的可能。楚柯想了想,插/入两个小妖怪间的斗争,一把抓起小水仙塞进自己口袋,示意徐安容把苗苗也放回去。
  “有事先回家再说。”
  徐安容松了口气,把叫喊着“容容姐我真的不是葱妖”的苗苗揣进口袋,跟着楚柯回了家。
  还是大黄开的门,英俊的哈士奇现在很沉迷于管家的角色,徐安容进门的时候,他甚至还行了一个绅士礼。徐安容笑了笑,顺手揉了揉他的狗耳朵。大黄舒服地哼哼两声,忽然神色一变,警惕地看着跟在徐安容身后进门的楚柯。
  “楚老大,你是不是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嗯,遇上了一个小妖怪。”楚柯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小水仙随手丢到沙发上,胖乎乎的小白球颠了几下,晕乎乎地翻出小肚皮,四仰八叉地倒在沙发上,头上那朵小黄花弯了弯,和其余几片叶子一起,蔫蔫地耷拉着。
  “喏,就是他。”
  楚柯指了指,然后走进了书房。大黄迈着猫步走到沙发边,轻轻嗅了嗅,忽然甩头打了个喷嚏。
  “阿嚏——怎么一股劣质香水味?这么刺鼻,这是水仙?”
  可怜小水仙刚从眩晕中清醒一点,猝不及防就被大黄的口水糊了一身。他悲愤地用小叶子抹了一把脸,跳起来,插着腰,像个茶壶似的凶巴巴吼道:“你才劣质香水味呢!我这是水仙花的幽香!”
  大黄一爪子把他摁了下去,扭头跟徐安容说话:“容容小姐,你们怎么把这种小妖怪带了回来?”
  徐安容正把鼓着脸生闷气的苗苗装进她常待的小花盆,闻言随口就答道:“是楚柯决定把他带回来的,他之前抢劫我的包呢,被楚柯当场逮住了。”
  “哦?抢劫?”大黄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伸出爪子把小水仙来回搓了搓。
  之前还凶巴巴的语气立刻变了一个调。
  “犬妖大大饶命啊!我错了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做了坏事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啊啊啊不要再搓了——啊!救命啊!放过我吧——”
  叫声凄惨,徐安容听得有点同情,捧着苗苗所在的小花盆走到沙发边,准备想替小水仙说两句话,书房的门又被楚柯风风火火地打开了。
  蛇妖抓着笔记本和签字笔大步走过来,将小水仙拎到茶几上,自己叉开腿大咧咧往沙发上一靠,翻开笔记本,取下笔盖,一副审问犯人的架势。
  “现在不用担心有人打扰了,来吧,把你自己的事详细说一说。”
  徐安容看着小水仙局促不安的样子,默默地在楚柯边上坐了下来,苗苗的小花盆被她摆在了腿上,大黄跳上沙发,往她这边挤了挤。三妖一人坐在一张沙发上,目光一致地盯着小水仙,直把他看得冷汗涔涔。
  “说吧,叫什么名字。”楚柯沉声道。
  “霍、霍霍……霍水。”小葱妖回答道。
  楚柯眉一皱:“你名字这么长?”
  “不、不是!”小水仙被他看得有点抖,猛地站直,双脚并拢,抬头挺胸回答道:“是霍水!”
  “哦。”楚柯垂下眼,记在笔记本上。
  徐安容在边上听得纳闷:“你这名字谁起的,谐音的寓意不大好吧?”
  还是妖怪没这个讲究?
  小水仙稍微有点不好意思,小叶子挠了一下头:“不是的,我们水仙一族都是改姓不改名,所有族人女孩子都叫水仙,男孩子叫水,姓是百家姓来排的,排到我正好是霍。”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