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还想说一句自己没错,木玹生生将这句话憋了回去,看着自己父亲火冒三丈地离开,心中不是滋味。
“一张机,采桑陌上试春衣,风晴日暖慵无力。桃花枝上,啼莺言语,不肯放人归……”一缕清甜的歌声传入耳朵。
楚瑟软软躺在榻上,翻了个身。
“老天帮忙,我们还是逃出来了。”司空弈坐在她床边,温柔一笑。
楚瑟微微睁眼,无奈叹息一声,“你逃出来了,我还没有。”
“什么?”司空弈闻言一惊。
“你的对手到底有多狠啊……”楚瑟勉强对他挤出一个笑容,声音若一片落下的花瓣,“算无遗策。”
“你说什么?”司空弈紧张起来,“他们还对你做了什么?!”
楚瑟闭上眼睛,两方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块阴影,轻如蝶翼。
“我也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他们逼着我吃下的。”她的语气,温和、安详,却使他惊出一身冷汗。
“什么东西?长什么样子?”
“不知道……”她软绵绵道。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下一刻他面色冷酷地站起身来,握紧的拳中抓了一掌心的冷汗,“岑玉义,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两张机,行人立马意迟迟。深心未忍轻分付,回头一笑,花间归去,只恐被花知……”思绪迷糊中这几句歌词她却听得格外清楚。樱唇微动,竟跟着唱起来,搅得司空弈心神不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第三人称交叉行文啦~~~
☆、芳心大乱
“你要到哪去啊?”少女清脆的声音从帘幕后钻出来,挠得司空弈心上一痒。
楚瑟神色愤懑地撩起帘子,露出一张水果一样的脸蛋儿来。
“去帮你拿解药。”他老实答道。
楚瑟抱臂道:“一言不发就溜走,你还想让我再被人劫一次啊?”
“不会了,这种事情绝对不会有第二次了。”他眸色温柔地看着她,“楚楚,相信我。”
“蛤?”楚瑟睁大眼睛,“你叫我啥?”
“你不喜欢么?”司空弈讪笑道:“楚楚好听些还是瑟瑟好听?”
楚瑟鼓起腮帮子,嘟嘴道:“都不好听……我小名叫‘芽子’。”
“芽子?”司空弈重复了一遍,却因为发音不准,将“芽”字念得像阴平声。
“喂,不是‘鸭子’!”
“鸭子?”司空弈忽然欣喜起来,故意道:“这个名字好,就叫这个!以后你就是本公子的小鸭子了。”
“喂!越说你还越起劲儿了!我都说了不是鸭子不是鸭子!” 楚瑟挥舞着小拳头,憋红了脸。
司空弈故意不理会她的愤懑,嘻嘻笑道:“等过几天我一个朋友来做客,我让他带几只小鸭子过来,你一定会喜欢。”
“司空弈!”楚瑟忍不下去了,涨红了脸骂道:“你这个坏蛋!”
话音未落,他忽然欺身上前,猝不及防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虽如蜻蜓点水一般,却足以扰得她芳心大乱。
“只对你一个人坏。”他的鼻息近在咫尺,喷得她额头上又痒又麻。楚瑟尖叫了一声后退一步,瞪大了眼看着他。
妈呀,她居然被人亲了!
谁料这还没完。她退一步,他就进一步,一直把她逼到墙角。
“那次你号人整我的时候,我说的话,可还都作数呢。”
“什,什么话?”她慌张道。
“真不记得了?你再想想。”司空弈勾起唇角,戏谑一笑。
楚瑟真的认真回想起来,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想到了,不由心中一紧。眼见着司空弈英俊的脸近在咫尺,他仿佛对她瓮中捉鳖似的,觉得格外有意思。
“什么鬼,那不算数!”她瘪嘴道。
“娘子怎能出尔反尔呢?”他一掌拍到她身后的墙壁上,玩弄似地笑道:“为夫可是被你耍了好久,所言都是出自一片真心啊。”
楚瑟保证自己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样撩过,一时为他露骨的言语感到害臊。脸上一红,想把他推开,用光了力气,他仍像大树一样定在她面前,一动不动。
这算是壁咚吗?古代就有了?司空弈不愧是调情圣手,怎么能胆儿这么肥……
“去你的吧!司空弈,你太过分啦!”她拼尽力气喊道,雨点般的小拳头尽数向他的胸口砸去,但什么用也没有。
“之前你设计我的时候,我确有过想要报复你的念头,”他忽然神情认真起来,说道:“但你被人劫走以后,我才意识到……我对你是真心的。”
“是吗?”她有意讽他道:“听我五个姐妹说,你对她们每人都说过同样的话。”
“并不是那样。”他竟叹了口气道:“只是交往多一些罢了,我并没说过什么过分的话。是她们自己要那样想。”
“哦?”看来司空公子真的是魅力匪浅,他的一个眼神就能让人离了魂魄,更何况是几次交往?
“我承认我和她们交往是有目的的,但是……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啊。”他忽然像个孩子般较真起来,“我现在把这些都告诉你了。那你对我呢?你对我……”
“你别问啦!”她感觉自己要给他憋死了,忽然大叫一声,双手抱住脑袋。
他的手随着她这声大叫慢慢放下,眼中有些失望地看着她。
楚瑟趁机从那逼仄的墙角里挣脱,喘了口气,一时想到之前发生的事儿,幽幽道:“可是你毕竟让她们误会了。你可知这种误会,一误就是一生……”
“我之前并未仔细想过。”他诚恳道:“可是那日以后我想明白了……是我犯下的错,我感到歉疚。”
“你想过要利用她们吗?”楚瑟依旧较真,又问道。
司空弈无奈地看着她,实诚道:“想过。因为我知道她们幕后的人是谁。”
“那你对我呢?”她眼中忽然亮起光来,“我身上是不是也有什么值得你利用的,所以你和我说这些话?”
“当然不是!”他耐心解释道:“我不才说了么,你对我不一样。这次……是你因我陷入险境。我不会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了。”
她这才露出一丝甜笑,转过身道:“那可说好了。你以后,不准利用我,不准欺负我,不准记我的仇。”
他蓦然一愣,没弄懂她的逻辑怎么就到这儿了。
“我以前画过的王八,骂过你的话,你都不准计较!”
“你的这些是你的条件,我若答应你的条件,你准备给我什么回报?” 他忽然一笑,狡黠道:“我要你的回报……以身相许如何?”
“我才不要呢!”楚瑟娇笑着赖皮道:“别的都行,就这个不可以。”
司空弈看着她的神色,感觉她口是心非,心中一喜道:“别的回报我都不要,就要这个。你要是不给,我就报复你一辈子。”
“切。”双颊早已羞得绯红,她转身不再看他。
“那个……小鸭子,你要是不放心我,不妨和我一起去?”
“去拿解药啊?”
“顺道收拾那些欺负你的人。”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怎么样,去吗?”
楚瑟听了这话,一时心中觉得好玩,“去就去!”
心里好像有小精灵在跳跃,她心情欢畅地推开门出去,一时想到后院里去看看刚开的海棠花儿。
远远地就瞧见一片嫩嫩的粉红,合着那簇新的翠叶儿,疏疏朗朗地铺在春光下。
“楚姑娘。”一个丫鬟向她行礼,正离去几步,又折返了回来,“公子这次是动真心了。姑娘如果不嫌弃,还望别辜负了他。”
脑中嗡嗡作响,她只见这小丫鬟眸中的神色认真到能令人产生敬意。
“你怎么知道呢?”她反问道。
“奴婢别的不懂,只知道依姑娘之前的行为,若换了另外任何一个人,公子恐怕都不会迁就和善待的。”
……他明明在欺负我,哼,怎么就变成迁就和善待了?到底是他的地盘,连一个丫鬟都跟着欺负我。楚瑟心想,手下意识地掐了掐海棠花的叶片。
“楚姑娘,公子说要您准备一下,明早就要走。”一个侍卫过来道。
“哦。”
十日前,秦淮河上水面上泊着一艘华丽的画舫。船上五个姑娘坐在一处,正说着话。
“司空奕为何要救我们?”一个人问道。
“谁知道?”
“真的是为了救我们吗?”水碧咬着嘴唇,将“我们”两个字有意说得很重。
“你的意思是……他只是为了楚瑟,顺便帮了我们一把?”橙浅偏将这话说了出来,一时间众姑娘的脸色都难看起来。
“水碧,你的手好些了么?”翠翘有意岔开话题。
“好不好,无所谓了。”水碧转过身看着河水,神色淡漠,“他已经找到了心爱之人。我的存在,正式多余了。”
众人一时寂寂无言。耳边只听到水声、风声。
“楚瑟不会真心喜欢他吧?”粉蝶刺耳的声音响起来,“她要还是我们的朋友,就不该喜欢那个人。”
“她喜欢谁是她的自由。”翠翘摆弄着手里头一个镯子,似不经意道:“难道就因为司空弈伤过我们的心,而她是我们的朋友,所以她就不可以喜欢他了?”
“我就是觉得楚瑟不会喜欢他的。”粉蝶犹坚持着,忽道:“她说不定是在贯彻我们之前的计划呢?将他的一颗心拿到手上,然后狠狠摔下。”
“不可能。”一个淡漠的、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水碧转过脸来,“你别想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水碧幽幽叹了口气,“我们都爱上了一个风流男子,甚至幻想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本不是我们这样的女子能够有的想法。你们又可曾想过自己是为什么?情这种东西,本来就微妙难言。”
“所以……她算是和他走了?”橙浅叹息一声。
“你还记得司空公子那日看她的眼神吗?”水碧睁大眼睛,眸中波光流转,“一个狠狠欺负他的姑娘,他居然还会那样看着她。”
“得了吧姐姐们,咱们还是想想自己吧,”紫衣端了两杯茶过来,看得出她之前是在有意回避这个话题,“咱们现在去哪里?”
“这个我早就想好了。”粉蝶道:“明芽镇,明天船就会开到了。”
“真好。”翠翘心中微苦,面上却柔柔一笑,“以后咱们就在那里过安生日子吧,没有什么司空弈,也没有什么粉巷和凝香楼了。”
“但愿如此。”
湖风阵阵,五人各怀心事。船儿在水面划开一道缺口,从远远的地方看去,飘零如飞盏。水碧撩了撩纱衣起身,回头进碧纱帐内拿了一盏香来。
“别烦恼了。我今儿把群芳髓点上,大家都开心些。”
“群芳髓?现在就用了吗?”粉蝶道。
“留着也是留着,不如用了干净。”水碧撩起云袖,露出一截洁白纤细的手腕,两指拈着一根玉簪轻拨。过了不多时,一缕沁香悠悠飘来,果真舒悦非常,让人如登仙境。
过了不久,另外四个姑娘只觉困意袭来,不觉都悠悠睡去。水碧轻叹一声,款步从她们中间走过,回眸一望,淌下一滴泪来。
“姐姐们,原谅水碧不辞而别。因为……我还是想固执地,再去努力最后一次。”
群芳髓香中消融了她的倩影。月上柳梢时,人已不知何处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男主的名字是这样的:以为是“奕”字的人说话时就写的是“奕”,知道是“弈”字的人的语言中就写的“弈”,而楚瑟对他名字的认识一开始是错的,后来混淆不清,现在她才记住了。
不过以后为了方便我还是全部写“弈”字吧~~
哈哈哈哈 为了好玩儿,原谅我给本章起了一个这么俗气的题目
☆、报仇
晚间,岑府。
窗上映下屋内的两个人影。司空弈抓着楚瑟藏在屋子外的树林里头,正在观望。
楚瑟微挪了一下身子,想到自己刚才的狼狈模样,就生气非常——刚才溜进来的时候,司空弈轻功运起,直接一手拎着她飞进来,就像拎一袋东西似的,搞得她形象全无。
“别动。”他碰了碰她的指头。
楚瑟心中气恼却也不好做声,只能嘟起嘴偏头不理他。
“准备了,喂。”他推了推她。她这才把脸转过来,却见他取出一支弓箭,拉弓引弦,直接瞄准了窗上那个影子。她一时有些紧张起来。
司空弈一想到他的小鸭子被人喂了□□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小开始,凡是他觉得属于他的东西就珍惜非常,不允许别人抢走,也也不允许别人破坏。如果有人真这么不怕死,他将会受到可怕的报复。
“他竟然喂你□□,我不会放过他的。”那一双好看的凤眸中,神色坚定,志在必得。
“嗖——嗖——”竟是连着两箭。床上那两个影子接连着应声倒下,溅了一窗的血。
“咦,怎么没有侍卫过来?”楚瑟不解道。
“有侍卫在咱们还怎么办事?”他笑她道:“你还真是个小傻瓜。没发现侍卫都提前被我用迷香解决了么?”
楚瑟恼道:“我看你一句话不欺负我你就不舒服。”
“走,咱们看看去。”他拉起她的袖子,从树丛里走出来,到了那间屋子门前,把门一脚踹开。
地上一个人已经咽了气,另一人还未死绝。那个活着的狠狠看着他道:“司空弈!你……!”随即他哈哈大笑,目露凶光,“哈,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