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可缓归——冰瓷之厦
时间:2018-02-21 11:41:50

  这里安安静静,只有她一个人。
  她回不了神,一切都很正常,可那似是而非的味道却一直萦绕在鼻尖。
  忽然有风穿堂过,吹的书页哗哗作响。
  朱樱宝从出神中惊醒,忙乱的把书捡起磊好。
  距她一步之遥的书架后面,钟唯懿目光沉沉始终跟随着她。
  看着她惊醒出神,看着她捡起书排列好,然后怅然若失的离开。
  到最后,他的关注点不是她多日不见的脸,而是她干净的手指。上面所有饰品都摘下了,包括那枚她在千机殿送给他的戒指。
  她狠心要跟他断干净,完美的做到了好聚好散不纠缠。
  好像只有他还囿于过去,找不到出口。
  从一件感情里脱身,最好的办法就是时间和新欢。
  在朱樱宝看来,新欢钟唯懿已经有了,那她便需要时间。
  最好避免跟钟唯懿见面,不去触及以前的一切。
  能忘记的就忘记,不能忘记的就不要提起。
  后来找到了填满心内空洞的办法,朱樱宝就总是去南书阁看书。
  她还是经常在窗边睡着,但总能感觉有人满含深情的看她。
  她醒来却还是一个人,仿佛一切都是她的梦。
  朝朝的爱好解决后,她便决定不再来南书阁。
  这天她带上了所有借阅的书,准备归还之后就离开。
  告别前再好好的看一眼这里,朱樱宝慢慢的走在南书阁,像是第一次参观这里,仔细的看过这里的每一排书架。
  走到她经常看书打盹的地方,朱樱宝想起很久很久之前,她还没有穿越到齐岚,在课堂上想象自己与男朋友一起在图书馆里看书的场景,那一定棒极了。
  然而她始终没有找到那么一个人,在看书时给她找书,如果看累了眯会儿眼,他就安静的等她。他也许会温柔的看她,会趁她不知道时偷偷地亲她……可无论怎样,陪着她时一定都是爱她的样子。
  他绝不会三心两意的待她,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一定满心满眼都是她。
  他们也会闹矛盾,会争吵、和好。也许最后会分开,但他们之间绝不会有这么沉重的阻碍和频繁的取舍。
  朱樱宝枕着手臂,趴在窗台上。
  迎着暖阳,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再享受一下吧!
  于是思绪天马行空,她迷迷糊糊的又入了梦。
  短暂的入睡后,她再次清醒,然而还没睁眼就听到身边传来微微的呼吸声,同时,她的脸上也有一只手掌,暖暖的抚摸着她,让她感觉舒服极了。
  轻轻嘤咛一声,她在那手掌上蹭了蹭,她的动作一出,一个低沉的笑声传来。
  已经不能再自欺欺人,她一睁眼,就对上了钟唯懿含着笑的,墨黑幽深的双眼。
  朱樱宝维持着原先的状态不动,她也不说话,只用一圆圆的眼睛看着钟唯懿。
  钟唯懿挺直了背,他像是被一个掌握他全部的人审视,不敢有半分懈怠。
  钟唯懿脸上有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收回手,静默半响,放轻了声音道:“你很喜欢来这里看书?朕让人收集了一些民间的奇文异事,你看看感不感兴趣。”
  朱樱宝转了目光,平静无波道:“臣妾看腻了,以后也不会再来这里。”
  钟唯懿不自然的神情僵硬住,他很失落。“阿樱,你一定要这样吗?”
  朱樱宝的手下意识的抠窗台的木头,“我不过是不想皇上难做,这样维持假象,您一定很辛苦吧!”
  钟唯懿眼里浮出一丝痛苦,他抿紧唇角,“你还要我怎样?”
  朱樱宝讽刺一笑:“我想怎样?我倒想问问你要怎样?想要一个女人替你生孩子,另一个女人装作毫不在意,继续和你在一起吗?你想要坐享齐人之福,抱歉我做不到。”
  钟唯懿有点明悟:“你介意那个孩子?”
  朱樱宝坐起来:“不是。我知道你以后会有更多孩子,我如果记恨每一个,那得多累啊!我只想和朝朝安居一隅,希望你成全。”
  她站起来准备离开,却停了一步说:“如果我们的存在碍了谁的眼,还请你最后仁慈一回,送我们离开。”
  她脚步稳稳,不是落荒而逃,只是纯粹和他无话可说。
  钟唯懿唤她一声,带着恳求。
  她惘若未闻,施施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也不知道最后到底是谁虐了谁?
 
☆、文之一百二十六   关心则乱
 
  齐岚派去梧越的使臣还没有传回消息,但这并不妨碍齐岚造势,一则梧越将要帮助齐岚对付北魏的谣言传到了两国交界。
  于是一直倨傲强硬的北魏,竟然微微放软了的态度。他们称考虑了齐岚的提议后,觉得两倍的定金赔付还不够,齐岚反悔合约本就情理不合,如果北魏轻易松口岂不是很没面子?
  于是杜之昌把北魏的意思传到了钟唯懿跟前。
  北魏想要咬掉齐岚更大一块肉,可齐岚怎么会轻易就范?
  齐岚回曰:如果北魏想到补偿,只要在情理之中,齐岚就会兑现。
  北魏得了梧越的好处,现下只是想找回面子。
  于是北魏提了个非常无礼的要求——听闻齐岚长公主天资聪颖,尊贵不凡,与北魏庶长子年龄相仿,希望齐岚把长公主送往北魏三年,若三年内她与北魏庶长子相处得宜,两国便可结秦晋之好;若三年后她对北魏庶长子无意,便返送长公主回齐岚。
  这话看起来诚意满满,态度亲和。然而本质上,却是要求齐岚将长公主送往北魏当人质。
  北魏没有足够的精铜矿炼不出锋利的武器,也就不敢轻易进犯齐岚。同理,如果齐岚仗着自己有精铜矿想要出兵北魏,那北魏有齐岚长公主做人质,齐岚就不敢轻举妄动。
  北魏真是想扩张土地想疯了,抓住一个机会就要狠狠宰一刀。他们量齐岚是两头为难,但不论齐岚答应哪一个,他们都不亏。所以他们就等着,等齐岚送上两倍定金与长公主,或是送上他们眼红已久的精铜矿。
  北魏的要求传回齐岚朝堂,新臣与旧臣吵得不可开交。
  新臣认为绝不能向北魏妥协,否则丢面子的就是他们齐岚,用一个弱质女子来换取一时平安,齐岚将会被天下人耻笑。
  旧臣则以为,以一个长公主换取北魏的秋毫无犯,这是很划算的。长公主身为齐岚皇族,为齐岚牺牲小我是理所应当,所以他们极力赞成将长公主送往北魏“作客”。
  旧臣背后的旧贵族终于等到了一个膈应钟唯懿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长公主是钟唯懿的心头肉,挖了这块肉他不信钟唯懿不会疼上一阵子;而且钟唯懿如果同意了北魏的要求,如新臣所想这一定会削弱他在民间的威望,以一女子换平安,这是弱者所为,介时推行的新政也会受到民众抵制,那他们世家大族就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新旧两派吵得沸沸扬扬,后宫也将关注点重新移回到朱樱宝与朝朝身上。
  自从上次在南书阁对钟唯懿说了那翻话后,朱樱宝内心想要脱离皇宫的心思便如燎原之火,愈演愈烈。
  她知道北魏想要齐岚以朝朝为质,钳制齐岚。她相信钟唯懿绝不会同意北魏的鬼话,虽然他风·流薄幸,却不是个胆小畏缩的薄弱帝王。
  他有自己的雄心壮志,不会向任何势力妥协。
  她虽然想着这样在后宫得过且过也就算了,可是后宫佳丽三千人,总有人会嫌她碍眼。
  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她再留下来也没有道理。
  如果能离开这里就好了,她现在最渴望就是这件事。
  梧越始终没有对帮助齐岚的事变态,她在后宫里的处境一下变得尴尬。
  有人指责她不出面向梧越皇帝求情,致使梧越弃齐岚于不顾;有人说她不过是梧越身份卑微的商女罢了,梧越已然是放弃了她,她在齐岚已经没有价值,不如废了——
  杜之琳养胎三个月之后终于出来走动了,而不巧,她听见了这些话,更不巧,朱樱宝就在她对面。
  她和朱樱宝隔着那些八卦之人遥遥相望,一个皱眉,一个平静。
  也许是早就知道有人会闲不住编排她,所以朱樱宝并不在意。她看了看围了杜之琳一圈小心翼翼的宫人,心里还是有些膈应,打算转身离开,然而杜之琳叫住了她。
  八卦的女人们看着他们讨论的话题人物突然降临,又惊又吓说不出话。再看还有一位时运正盛的娘娘急急从他们跟前追过去,立刻毛发竖立地跪倒在地。
  “宝妃娘娘。”杜之琳叫住她,朱樱宝脚下不停,后面的人就一直跟着她。
  想到她是个孕妇,朱樱宝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心里却为自己的心软郁闷极了。
  她很不耐烦地回头:“你有什么事?”
  杜之琳笑笑,慢悠悠道:“最近朝廷上热议的事,宝妃娘娘知不知道?”
  朱樱宝看她片刻,“知道又怎样?”
  杜之琳看看了他们停下的地方,有一处假山挡着,她推开扶着她的宫人,眼里流转着诡谲的光波:“哼,那么因为梧越袖手旁观,不肯帮助齐岚,皇上决定将长公主送往北魏为质,这件事,你也知道喽?”
  朱樱宝震惊的瞪圆眼睛:“你胡说!钟唯懿怎么可能同意!”
  杜之琳假惺惺的安慰她:“皇上也很舍不得,可是没办法啊!不过你别担心,长公主到了北魏也是贵客,没人敢让她受委屈。”
  朱樱宝被这个消息砸得头晕目眩,轰鸣声中她听见杜之琳的声音:“你与长公主相处的日子也不久了,好好陪她吧!”
  等脑海里的声音小了点,朱樱宝才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御书房。她知道一天里钟唯懿只有深夜才会回寝宫,所以她直接来了御书房找他。
  她实在不敢相信钟唯懿会送走朝朝,潜意识里她还是相信钟唯懿是真疼朝朝的。
  朱樱宝眼里没有光彩,麻木的闯了进去。常林士拦不住她,跟她说什么她都没有反应,直到见到钟唯懿,她才像是抓住了一束光。
  她看了钟唯懿好久,狭长的眼,高挺的鼻梁,薄情的双唇,这张脸曾让朱樱宝惊艳而迷恋,但是现在,她却越来越陌生。
  钟唯懿未料朱樱宝会主动找他,稍微一想他又明白了,是为了朝朝她才会正眼看他。于是他坚硬了很久的心又痛了一下,面上故作冷漠道:“你来做什么?”
  她眼里含着幽怨和哀伤:“你要把朝朝送去哪里?”
  钟唯懿眼神紧缩了一下,他以为朱樱宝知道了他打算把朝朝移到安王一嗣的事,近段时间新臣与旧臣闹得厉害,他不想让朝朝变成旧臣做文章的筏子,然而北魏又点明了要齐岚的长公主,一番思虑后,钟唯懿决定先让朝朝入安王一嗣,送去宜湖别宫赞避风头,待杜之琳生下孩子代替朝朝转移视线,解决掉北魏的麻烦后再接她回宫。
  这件事的初衷不能让外人知道,否则杜家岂会愿意牺牲他们一族出的皇嗣。因此这个计划也是在暗中进行,没有透露给任何人。
  现在朱樱宝突然来问他,他怀疑是哪里出了纰漏。
  钟唯懿短暂的沉默让朱樱宝乱了心神,所谓关心则乱,她心里相信了杜之琳的话——钟唯懿要用她的朝朝来换取齐岚的平安。
  “钟唯懿!你为什么不说话?”朱樱宝眼里的光慢慢消散。
  钟唯懿沉声道:“安王一嗣后继无人,朝朝过继给安王合情合理,不过你不再是她的母妃。送朝朝去宜湖别宫也是为她好,宜湖别宫是个好地方,如果你不放心,可以一起过去休养。”
  为什么要朝朝作别人的女儿,不论怎么说,最后还是要把他们分开。
  对钟唯懿来说朝朝就是这么个可有可无的孩子,但她是朱樱宝的全部啊!他可以把放弃说的如此干脆,她却难以认同。
  朱樱宝泪光迷离,说出的话都颤抖的不成句子。“钟唯懿,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朝朝不是你的女儿吗?你说过继就过继,说不要就不要?”
  钟唯懿试图解释:“阿樱你冷静点,朝朝过继出去还是我们的孩子,只是没有了长公主这层身份,我也是为了朝朝着想,你要顾全大局——”
  然而思绪乱成一片的朱樱宝怎么听的进钟唯懿的解释,她只是个小女子,才不想管什么大局小局。
  她觉得钟唯懿只是在为自己的行为狡辩,于是气疯了的她口不择言道:“钟唯懿,我真后悔遇见你,你从来没有看重过朝朝,我宁愿朝朝没有你这样的父亲!这样我们永远都在一起,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朱樱宝的话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钟唯懿微弱的期望完全破灭了。
  她以为朱樱宝会理解他的做法,明白他也是疼朝朝,真心为她好。然而朱樱宝说什么,她竟然说她后悔遇见他,她宁愿朝朝没有他这个父亲!
  气氛突然凝滞,钟唯懿猛的将桌上的奏折扫到地下。他目光如剑,眼里含着盛怒与暴戾,一字一句道:“朱樱宝,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朱樱宝泪流满面,失声道:“钟唯懿,你这个骗子!我恨你!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钟唯懿神色阴鸷,掷出桌上的砚台:“滚出去!”
  他努力压制着自己不去掐死朱樱宝的冲动,后者惊得后退一步,眼里含着刻骨的恨意看了眼钟唯懿,决绝离开。
  她不知一片狼藉里的钟唯懿无力的倒在龙椅上,流尽了他对她的最后一点期待,以及他对她的最后一丝仁慈!
作者有话要说:  钟唯懿只是想把注意力与伤害转移走,因为这一切都是长公主这个身份带来的,他觉得这个不重要。
然而朱樱宝并不是这样想的,她觉得钟唯懿对朝朝的重视和疼爱就体现在这些细节上,毕竟在寂寞空虚的后宫里,朝朝算是她的精神支柱,她不能忍受任何人抢走朝朝,不允许任何人抢走朝朝。
总之两个人的裂痕就是在这样的分歧上产生的,一个不说,一个不问,就这样渐行渐远,离了心,断了情。
说不了谁对谁错,两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与自私。
 
☆、文之一百二十七   是他们活该
 
  将朝萌长公主过继给安王的旨意很快就传达下来,这一招让新旧两派再无可争议。
  齐岚已经没了长公主,北魏的要求便无理可依,只是不知北魏是否会适可而止,抑或是提出其他的条件。
  总之解决这件事情,钟唯懿是思考了很久的,他没有让民众失望,却又狠狠得罪了朱樱宝。他没想到朱樱宝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来御书房找他闹了一场,回去仍旧没有想通。他宣下的圣旨她不接,安王派来的人她不见,更不许陌生人接触朝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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