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樱宝不解的看着梁佩纹,她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呢,她不是一向和她不对付的吗?
朱樱宝斟酌道:“皇上有你们照顾,我虽然挂念,却也是很放心的。”
梁佩纹古怪一笑:“这是当然了,娘娘您走后,琳婕妤可是把皇上照顾的很好呢!皇上近来很是亲近琳婕妤,想必琳婕妤侍奉得温柔妥帖,皇上很是受用呢!”
朱樱宝的神情微变,梁佩纹挑挑眉,继续说:“看来娘娘还不知道呢!听说皇上昨晚还去了琳婕妤那里,娘娘可以和琳婕妤见见,一起聊聊如何更好的伺候皇上。介时妾也很想一道坐坐,听听娘娘的金玉良言!”
朱樱宝手里的茶杯磕在桌子上,茶水倒在手背上。
她的脸色很不好,因顾及梁佩纹在她也不想让她看笑话,勉强的挤出来一丝微笑。
“我去换件衣服,玟良仪请随意。”
梁佩纹嘴角噙着不怀好意的笑,看着朱樱宝仓皇离开。
关上门朱樱宝就装不下去了,她脑海里想着的只有“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钟唯懿和杜之琳在一起”的这件事情。
她靠着门都站不住,脚步虚软走了两步就跌在地上。
难怪她回宫几日也不见钟唯懿,难怪绿蕙总算愁眉苦脸,难怪一向受宠的常林士也被重罚!
钟唯懿还是靠不住,他离开前还对她万般柔情,回头就能在别的女人床上翻云覆雨。
她早就知道钟唯懿骨子里是如此的薄凉又多情,可是她还是执迷不悟,相信这个帝王口中的深情。
所以现在她被他的多情所伤,也是活该!
朱樱宝浑浑噩噩的倚在窗台,她不知道怎么去见钟唯懿,见了他又说什么!
她想相信钟唯懿,可是她自己都不能说服自己;或者说当做不知情,告诉他她的答案,可是在已有新欢的他面前,她的答案一定很可笑。
她不知道在她伤情的时候,钟唯懿也同样纠结。
朱樱宝迟早会知道杜之琳一事,他堵不住后宫悠悠众口。
他不是不想她,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告诉她;梧越来信在他心里也耿耿于怀,他更加不知道如何见她。
然而在他还在斟酌怎么和朱樱宝解释时,已经有人添油加醋的把事情告诉了她,这下,钟唯懿冷静不住了,他晚了一步,就已经被打入深渊。
朱樱宝枯坐了一日,到了去看朝朝的时间,她不得不打起精神。
从楼上下来,安静得都可以听见外面的风声。
她忽然顿住,逆光的门可以看见站在外面的影子。
他在这里等了多久?
朱樱宝的心又紧缩了一下,她打开门,钟唯懿在门口静静的站着,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时,墨黑的眼中清楚的流露出一抹放松与激动。
朱樱宝随意的瞥了眼钟唯懿,便垂眸站住。他还是那么隽逸,然而精致的脸上却有丝颓然。
背弃承诺的是他,他做出一副受伤的样子给谁看?
朱樱宝没有说话,站在钟唯懿面前,想着想着有些委屈,眼眶便悄悄红了。
还是没等到钟唯懿说什么,朱樱宝有些心灰意懒道:“钟唯懿,你还记得我在千机殿时说的话吗?”
“钟唯懿,是你先来招惹我的。既然想在一起,你就要做到一心一意的对我。我不奢求你能为我六宫无妃,但至少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要全心爱我一个。如果你不能做到,就不要说和我试一试。”朱樱宝凝视着钟唯懿,看他沉默的样子,似乎是全忘了当初他答应过什么。
眼里的泪奔涌出来,朱樱宝竭力忍住:“我不能接受和别的女人共享我的男人,这个我早就和你说过。但是现在你和杜之琳在一起,那当初的承诺算什么?你既然玩腻了这段感情,和我明白的说清楚很难吗?”
钟唯懿摇头,他想说不是这样的。
他伸手去抓朱樱宝的手,她却如恐惧、厌恶般躲开。看着她的动作,钟唯懿的眸光暗了暗,心凉如雪。
他声音暗哑的开口:“你当初也答应了相信我,可现在呢?你还不是一有风吹草动,就急着否定我?你不听我的解释,也不会主动向我求证,你总是装作若无其事,难道这是爱一个人会有的样子吗?”
”从开始到现在,你都不相信我。”他墨黑的眼里也是失望和痛苦,“只要一有问题,你想到的都是放弃。在你心里,我是不可靠的不被相信的。所有都比我重要,我才是不值得珍惜的那一个,是吗?”
朱樱宝泪流满面。在某种程度上,钟唯懿说中了她的内心,可有一点不对,钟唯懿在她的心里并不是没有一点分量。
“你心里认定了我就是风.流多情,看不见我为你的改变。朱樱宝,你指责我的背叛,那你的欺骗呢?你瞒着我多少事?你敢保证,你对我就一点问心无愧?”钟唯懿箍着她双肩阻止她的逃离,这番嘶吼他也甩去了所谓的天子做派。他很想不顾一切说出那两封梧越来信,可他还是不敢,他还想给自己留一份体面,给他们留一条退路。
朱樱宝眼里的明媚早就流干净了,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哭得太多眼花,她竟然也在钟唯懿的眼里看见了一闪一闪的水光。
这么骄傲的一个人,也会为了她的不相信和放弃而难过吗?
她伸手想摸一摸钟唯懿的眼睛,钟唯懿却因为她的动作激动与悲痛叠加缠绕。他猛的把她拽进怀里,狠狠吻了下去。
他的吻是粗暴的,带着某种发泄和惩罚,又像是渴望与绝望的交织。朱樱宝奋力挣扎,而他却不肯放过她,她的泪水再次决堤而出,她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他们会变成今天这样。
感受到她的泪水,他终于放开她,他的唇沁进她的泪水,很苦,带着绝望的味道。
他喘息粗重,眼睛深邃的像是地上的暗影,浓墨一般深不可测。
最终,他放开她,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好多次,终于让他们撕破脸了。
接下来就是转折开虐了,不过虐完转甜也就要完结了……
☆、文之一百二十三 恃宠而骄
感情似乎就这样断了。
两人之间再没有见面,朱樱宝蜗居在碧萱阁,钟唯懿忙他的前朝大业。
常林士伤好了许多,又回到御前当差,然而他没想到,因为他一次的失误,钟唯懿与朱樱宝的关系降到冰点。
于是即使宫中传言宝妃盛宠不再,他也不许宫人拜高踩低怠慢了碧萱阁。相反,他对碧萱阁关照更多,他觉得——这次的冷战,应该没那么简单,而钟唯懿似乎旧情难断,朱樱宝复宠的可能性很大。他关照着点碧萱阁总没错,而且,齐岚的长公主可还在碧萱阁里住着呢!
碧萱阁的气势低下去,杜之琳那边可谓是气焰嚣张。
今天设宴,明日听曲。
宫里大半的妃嫔给她面子都去了,但这里面绝对不包括朱樱宝。她是巴不得没人关注她,时刻抵挡着别人的感觉很不好,所以她也挺感谢杜之琳转移走了别人的注意力。
“娘娘,琳婕妤今日又在玲珑厅设宴,也请了您去。”冬何拿着一封请柬,上面画着贵气的牡丹。
朱樱宝随意瞟了一眼:“回绝了,我不去。”
冬何站在原地,神情有些犹豫。
朱樱宝抬头望她一眼,翻了页书。“怎么了?”
冬何说:“娘娘,琳婕妤的兄长前几日谈妥了与北魏的商贸之事。皇上龙心大悦,嘉赏了杜家。琳婕妤也跟着沾了光,如今在众妃面前很是张杨得意。今晚的这场小宴,她肯定是想炫耀一下,如果您还是不去,岂不是输了阵仗,丢了面子。”
朱樱宝拿着书的手紧了紧,“去了难道就能赢回声势?她能这么张杨,还不是有皇上的默许。我去了其实也不过是看她春风得意的样子,别人则是看我失宠凄凉的笑话,我为什么要趁她们的意”!
冬何急了,还想再劝朱樱宝,却被她赶走。“好了,现在皇上重用杜家,琳婕妤得宠是必然的。我也没想和她争什么,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要紧。你下去吧,我再看会儿书。”
晚间的玲珑阁很是热闹,稍有品级的人都被请来了。也许是杜之琳想让所有人都知道现在陪在钟唯懿身边的是她,所以也默许了跟在她身后想讨好她的人散播出去的流言。
即使这流言多是传她恃宠而骄,但有这个宠,她肆意一些又何妨!
向芳滟安静的坐在一边,参加了几次宴会,别人也都知道了她的性格。孤高冷艳,心傲口毒,回敬起人来半点不留情面,一分也没有她姐姐向贵人的大方知趣。
可能是因为向贵人被废,钟唯懿补偿向家又封了她这个芳贵人。如果没有大错,她可能就当一辈子贵人;所以她不怕别人的算计,她也不忍别人的故意刁难。
狠狠奚落了想看她出丑的女人,如今她身边是干干净净的,没人情愿搭理她。向芳滟不在乎,她就想看看,杜之琳还想做什么妖,天天听她们的恭维和奉承话,她就不烦吗?
如果是想让朱樱宝难堪,她人不来又做给谁看?如果是说杜之琳失宠太久,憋的狠了想扬眉吐气,她就不怕物极必反,将来一朝落入尘土,永不翻身!
杜之琳也不像是这么蠢的人,那这些华丽张狂没有半分收敛的事情是谁策划的?她是在算计别人,还是被人钳制不得不走这一步?
向芳滟暗中观察着杜之琳,见她被一群女人围着讨论现在唱的这出戏。桌子上摆着的是冰镇的夏季水果,现在已是初秋,能吃到这个实在是不容易。看起来那些女人果然很高兴,坐在一堆嘴不停息。
杜之琳被围在中心,脸上不见一点不耐烦。不时还有人怕她渴了,端来冰茶或水果给她,明明说话最多的是那些女人好吗!
向芳滟暗暗嗤笑,懒得再看。
她想,喝完手里这盏冰茶,也该走了。
然而她还未喝完这盏茶,便听见围成一团的女人那边传来惊叫声。
刚才还好好的杜之琳这会儿捂着腹部,似乎忍受着很大的痛苦。她旁边的女人慌了神,七嘴八舌的出主意。
“婕妤这是怎么了?可是吃坏了肚子?”
“呀,这水果可是冰镇的,婕妤还吃了不少呢!”方才给杜之琳递的冰茶最多的女人咋呼,惹得杜之琳暗自恼恨的瞪她一眼。她反应过来住了嘴,讪讪一笑。
另一个人说:”我瞧方才婕妤胃口不佳,现在又腹中不适,婕妤会不会是——有喜了?”说完,倒像是她有喜了一样,惊喜的捂住嘴,却捂不住她的笑声。
这话一出,惊诧四座。
原本看热闹的梁佩纹也坐不住了,走到杜之琳旁边怪异道:“是不是有喜,召个太医来瞧瞧就知道了。”
她剜一眼刚才说话的女人:“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
果然有人去宣太医,杜之琳来不及阻止,只能等着。
这个时候仍旧有人恭维杜之琳:“婕妤这段时间圣宠正浓,怀有龙子也很正常。等皇上知道这个消息,臣妾就该称婕妤一声娘娘了!”
后宫中只有封妃的品级才能称作娘娘,这人是说杜之琳很快就要升位份了。
杜之琳的脸上却是很平淡,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喜得龙子”。
而座下神情冷漠的梁佩纹却是怒大于惊,她没想到,从来不留子的钟唯懿,竟然会给杜之琳怀孕的机会。看来齐岚,将会是新贵族的时代;他们这些旧世家,怕是难再有出头之日。
太医匆匆赶来,额头上都是汗珠。
他给杜之琳把脉时,神色变了又变。周围的女人都绷紧了呼吸,反倒是杜之琳平静的不正常。
太医终于收回手,声音唯唯喏喏:“恭喜琳婕妤,婕妤这是有喜了……”
杜之琳愣了一下,继而冷冷的盯着太医,众人也不知她这是怎么了,只听她问太医:“我为什么会突然腹痛?”
太医头垂得更低,吞吞吐吐道:“娘娘这是冷食吃得太多了,毕竟龙子才一个月,还很不稳……”
原来是担心龙子啊!
众人吐出一口气,安慰杜之琳不要动怒。
杜之琳心里恨得要死,看着周围这群蠢女人烦躁不已。
“本宫身体不适,先回去休息了。你们都散了吧!”
她往外走,眼神不经意瞥过离得很远的向芳滟。
“太医跟本宫走一趟吧,本宫有许多不懂的地方想请教一二。”
太医抖得不行,不敢反抗的跟在后面。
是谁在害她,她和钟唯懿那晚根本什么都没发生,哪里来的龙子?
可惜她周围都是一群趋炎附势,愚蠢至极的女人。稍微有点背景的聪明女人都不依附她,只因他们看不起她是商贾之后。
她在后宫经营多年,才坐到这个位置,绝对不允许有人破坏她的辉煌大道。
杜之琳忍着心悸与不安,等到稍微冷静了些,才叫来太医。
她坐在上座,死死的盯着太医。太医跪在地上,顶着杜之琳阴寒的视线:“谁指使你的?”
太医两股颤颤:“是杜大人,他威胁臣,臣不敢不从啊!”
竟然是她的哥哥,他到底怎么像的,会拿这种事欺骗皇上,他知不知道杜家的前程可能就此毁于一旦?
杜之琳气得浑身发抖,抄起茶杯就砸在了太医身上。“他为什么这么做?他跟你说了什么?”
太医掏出一封信,杜之琳快速读完,道了句:“荒唐!”
原来杜家在钟唯懿的有意扶持下,一直在负责与邻国商贸的事。可杜家毕竟是新兴之臣,眼界不如盘踞朝堂的百年世家宽广,他的哥哥竟然被旧世家许诺的一点好处迷昏了头,暗地里与旧世家接触,将商贸的部分事宜给了旧世家接手,这些旧世家精明滑头,抽了好处就不管后续。
杜家能力不够,大的烂摊子收拾不了,就拆东墙补西墙勉强掩盖了下来。可最近杜家与北魏才谈妥的商贸,竟然被旧世家暗中作梗偷换了内容,签了将齐岚西部的精铜矿低价出售给北魏的协议。
这样的大事杜家怎么可能兜得住,旧世家得了北魏的一半付款就抽手不管了,剩下的事情却是要了杜家的命。
他们哪敢将精铜矿卖给北魏,北魏虽然与齐岚相安无事,可私下里却是练兵造器,对齐岚北部的土地虎视眈眈。
如果把精铜矿卖给北魏,岂不是把断头刀送给了敌人,也是把断头刀悬在了自己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