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思漫不经心的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包氏怜爱地拍拍宁思的手,在外面不敢乱说话,可心里却是怨着的。宁家落魄了,娘家撑不起场子,否则宁思怎么会嫁了福王府,怎么会受了委屈只能往肚里咽。先前想着福王府虽没什么出息,可做皇帝的要好名声,怎么着都得好好养着福王府,宁思稳稳当当做个世子妃以后做王妃也是好的,谁知福王府面上低调有规矩,内里却这般荒唐。
宁思没留意到母亲的心思,包氏不说话了,她就捏着瓜子剥瓜子打发时间,没多久就有人来收拾桌子,显然是要摆宴了。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同游
宴席摆开,宋老夫人并没有过来,白氏带着宋绾踩着点过来,国公府的人都坐在一起。宋绾依旧坐在宁熹旁边,趁着宴席还没摆开低声跟宁熹说话,等一声皇上驾到响起,所有人都跪下恭迎。
宁熹上回进宫只见到太后和皇后,包括原主记忆当中,也没有隆盛帝的印象,因为小姑娘一向乖乖的,便是曲江宴上,也从没好奇过皇帝的长相。如今的宁熹虽有些好奇,但想到所谓伴君如伴虎,多看一眼说不定都会得个不敬的罪名,就放弃了偷偷抬头看一眼的想法。
宋缜作为羽林护卫,目不斜视的跟在隆盛帝身后,隆盛帝走到高台上坐下,宋缜就在旁边站定。虽然站得高俯视众人,但看着别人面前摆开的宴席,而他只能静静地看着,宋缜便一点都不觉得开心。
隆盛帝喊了平身,接着又就着佳节说了些话,就宣布宴席开始。
这种大场面上,不说聚在一起要说说话聊聊天拉拉关系,单单作为待字闺中的少女,作为新嫁的小媳妇,作为撑门面的贵妇人,难道还能吃得一脸油让人笑话吗?宁熹是有些饿的,可当着这么多长辈和外人的面,便是宁熹自认为神经比较粗,也做不出甩开膀子吃的事,只能就近捡了两样不会影响形象的填填肚子。
皇帝就在上头坐着,就算闲聊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宁熹同左手边的宋绾说说话,听听右手边的杨氏聊聊八卦,除了没吃饱,一顿御宴顺利结束了。
御宴之后,皇帝是直接回宫去,至于其他人什么时候走就没有要求了,毕竟曲江平时就是开放游玩的。宋老夫人不在,白氏算是最长的,说定了一起离开的时间,就让人都散了,各自去游玩,原主朋友本来就没几个,各自嫁人了联系就更少了,索性直接去寻周氏。
周氏没有跟两个嫂嫂一处,大约想到宁熹会寻她,直接在旁边等着,母女两坐在一起说话,便由宁一洵的亲事,说到了宁熹的外祖家。
宁熹听周氏说着,并没有不耐烦,直到肩头按上一只手。宁熹吓了一跳,险些一掌将人掀翻,回头看却是宋缜站在那里,低头看宁熹手里的点心。宁熹手里的点心是周氏给的,宁熹虽然嫁在京城,但平常往来也不多,周氏念着女儿,想到今日能见到宁熹,特地做了些宁熹喜欢的点心带上,宁熹手里的,就是周氏亲手做的酒酿饼。
周氏是苏州人,做得一手好的苏式点心,宁熹小时候虽有宁思时常送些精致的点心,吃得最多的还是周氏亲手做的点心。这酒酿饼宁熹打小就喜欢,只是作为节令点心,过了季节就没得吃了,周氏这回特意带了,宁熹喜欢也不等回府,就拿了一个在手中,还没来得及吃,就让宋缜盯上了。
被宋缜这么看着,宁熹脸皮也厚不起来,抬手递给宋缜。宋缜老实不客气的接了过去,咬了几大口,才向周氏道:“阿缜失礼了,母亲莫怪,皇上光让我们做事了,也不给留饭……”
周氏对宋缜的印象很好,听宋缜这么说有些心疼道:“哎,别着急,熹熹那里还有,叫熹熹拿给你吃。”周氏说着就站起身来,虽然想跟女儿多说几句话,但显然女儿女婿培养感情更重要些,“我还要同你沅湘姨说说话,难得这么好的日子,你们一道走走。”
周氏走开,宋缜便在宁熹身边坐下,宁熹见他大口吃点心,生怕他噎着,给他倒了杯水,顺便问道:“皇上回宫去了,你不用跟去?”
“换班了!”宋缜接过宁熹递过来的杯子喝了一口,羽林军是京城近畿卫军,其中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各地选拔的优秀士兵,是真正意义上的主力;而另一部分则是京城中的勋贵子弟,进入羽林军就是熬资历的。贫寒子弟虽然作为主力,可出头的机会不多,而勋贵子弟就要看人了,有本事的就是日后的将帅之才,若没有本事的,也就是混资历领工钱罢了。
当然当皇帝的都是惜命的,能在皇帝身边护卫的,不说是不是足智多谋,至少武功是不差的,当然身份更不差,接替他护卫皇帝回宫的那位,云康侯世子,在京城中名气比他还大些。宋缜并不打算在羽林军中混吃等死,不说振兴国公府那么伟大的志愿,至少他并不打算把堂堂一等公家变成个单纯的商户。
将宁熹手里的几个酒酿饼吃完,宋缜算是满意了,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宁熹对此的怨念,拍拍手上的碎屑,道:“好了,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宁熹确实有些怨念,周氏特意给她带的酒酿饼,她就尝了一个,剩下的都被宋缜吃光了,跟着宋缜起身,忍不住疑惑道:“皇上不是这么不近人情吧!就算皇上想不到,打理御宴的,总不能短了你们吃喝吧!”
“那种残羹剩饭是本世子该吃的东西吗?”宋缜撇撇嘴,寻常士兵也就罢了,他们这样的身份自然不会让人忘记,可热过一遍颜色都变了的东西,宋缜表示下不去口。
“……”宁熹想说活该挨饿,下回她一定赶在宋缜找来之前全部吃光!
宋缜没注意到宁熹的想法,拉着宁熹的手,绕过一片假山往假山深处走。宁熹方向感不怎么好,绕了一会儿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了,累得有些气喘的时候,宋缜终于慢下来,道:“瞧,前面就是了!”
宁熹喘了口气,才抬头往前面看。与别处人工雕琢的景致不同,眼前的地方已经看得到不远处的高墙,大片的油菜花后面有一片低矮的小树,远远地能看见红的、黄的小果子。宋缜拉着宁熹从油菜花田中间穿过,随手摘了几颗果子放到宁熹手心,道:“不就吃了你几块点心嘛,呐,这个别处见不着,也抵得上你几块点心吧!”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缘故
宁熹低头看手里的小果子,有些惊讶道:“这果子不是四月以后才有的吗?”
宋缜不懂这果子什么时候结,只知道这一处有果子吃,不过宁熹好奇,宋缜也想了想,道:“那边有一处温泉,想来是这个缘故。”
宁熹将手里的几颗果子吃了,宋缜已经顺手抽了宁熹的帕子,弯腰摘果子,在别的事情上面宋缜可没有那么勤快,但对于不常见的吃食,宋缜也不介意动动手。摘好了一捧,宋缜带着宁熹到不远的温泉池边坐下,就着泉水洗了洗手,道:“这一片地方是在建曲江园的时候,那时的一位公主喜欢,当时的皇上就将这一片花田和那些果树一并留了下来。不过这里有些远,我也是无意间走到这里来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个地方。”
宁熹点点头,见有温泉水,便想把摘来的果子洗一洗,被宋缜拦住了,将果子抢过去,道:“这果子皮薄肉少,让温泉水一泡便不能吃了!”
宁熹捏着果子往嘴里塞了几颗,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宋缜的说法,一面吃一面道:“我今日见到白夜歌了。”
听到白夜歌,宋缜微微拧眉。虽然一般人家都会在婚前让定亲的小辈见一见,有的还可以培养培养感情,但他听说是白家女儿,便半点见一见的心思都没了。当然,白夜歌专门设计这么一出,便是他对白夜歌没什么心思也要查一查前后,可惜实在没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宁熹没注意宋缜的表情,只接着道:“我总觉得白夜歌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宋缜觉得宁熹说的奇怪,应该不是白夜歌抛弃他投入刘敬棠怀抱这件事。
“我总觉得,她对我,哦不,应该是你,还有我堂姐宁思,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敌意,或者说恨意。”宁熹微微皱眉,“你跟白夜歌什么恩怨我不知道,可我八姐嘛,因为十妹妹总是跟白夜歌对着来的缘故,我们姐妹几个跟白夜歌也没什么往来,虽说没什么交情,但无论如何都谈不上仇怨啊!”
“我跟白夜歌什么关系都没有。”宋缜对宁熹将他和白夜歌放在一起有些不满,不过宁熹说得也对,白家跟宁家没什么往来,年龄相差不大的女子谁跟谁合不来不算奇怪,但也谈不上仇怨。至于白夜歌恨他这件事,宋缜细想,他拜师学艺之前白夜歌据说身子不好养在别院,后来他都不在京中,更谈不上仇怨了。至于说不想嫁给他,他又没求着白家将女儿嫁给他,分明是白家自己求来的亲事,也怨不上他吧!
“好、好,你跟她没什么关系,”宁熹话还没说完,宋缜这么说她也就这么应着,“我觉得更奇怪的是,白夜歌今日特意跑来找我,倒像是特意跑来看我笑话一般,还一口一个宁家妹妹的喊着,难道我嫁给你应该被你冷落着让她看笑话吗?那羡慕嫉妒恨的模样真是莫名其妙。”
宋缜闻言神色有些莫名,若是白夜歌嫁过来,他还真会冷落着白夜歌,至于白夜歌会不会让人笑话自然不在他的考虑当中。他跟白夜歌倒是没什么仇怨,可想到白夜歌是白氏侄女,想到白氏害死他哥哥气死他娘,他对姓白的都没有半点好感,偏偏白氏还死活要把白夜歌塞给他。宋缜本来就不算心地善良,若是别人家女儿,他实在看不顺眼早就退亲了,可到了白家,他就闹了脾气,爱嫁就嫁呗,反正受苦的又不是他。
原本宋缜觉得让白氏疼爱的侄女吃苦也没什么不对,但娶了宁熹之后,宋缜才觉得若真那样做了,白夜歌无故受累也就罢了,其实他比较亏,毕竟陪着白夜歌搭上了一辈子。不过白夜歌设计换亲,是早就知道自己会被冷待?京城第一才女还是有些聪明的嘛!唯独选夫婿的眼光不怎么样,嫁给刘敬棠一个喜新厌旧的,比嫁给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不用理她,一个福王府的小妾,翻不出什么风浪。”宋缜并不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白夜歌就算聪明,如今也困在福王府,作为一个妾室,能做的事其实很少,更何况当今皇上不会允许福王府出头。
宁熹看了眼宋缜,点点头没再多想白夜歌的事,若是一个府里住着,还要担心小妾使手段,但若是别人府里的小妾,确实不用担心更多,毕竟小妾连出门都不容易。
两人坐在温泉池边吃了些果子,就着池水洗了洗手,才往回走,算着时间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却说白夜歌与宁熹的交锋没有占到好处,又没能公然找宁思对质,郁闷之下难免想吐一吐苦水,去寻昔日的好友时,却让人随意寻了个借口就推脱了。有一个并不圆滑的,让白夜歌追着躲不开,吐了口气,道:“夜歌,你不是想不明白蓉姐姐她们怎么都不肯同你说话吗?你只想想咱们这两年怎么同玉姐姐生分了便知。”
白夜歌僵在当场,被提到的玉姐姐姓姜,单名一个玉字,曾经也是文采出挑的大才女,可家道中落,被父亲送给了上峰做妾。姜玉也是心性高的,被逼做妾十分苦闷,有机会与昔日的姐妹相聚,难免吐一吐苦水,原指望有人开解一番,可昔日的好友给的却是躲闪甚至鄙夷的目光,之后,姜玉便连难得出门的机会都不再出门走动了。
白夜歌觉得委屈,想解释她并非自甘下贱情愿做妾,可话到嘴边却不知怎么说起,如今的她又不是被宋缜冷落十年的白夜歌,甚至从没有人怀疑宁家从中做手脚,都一致相信是她的手笔。是啊,宁家三房不睦是满京城瞧着笑话的,又怎么会做损己利人的事。
被白夜歌拦住的少妇见白夜歌委屈愤恨变幻的脸,原本觉得自己这些话过分了些的感觉都消散了,当初姜玉还是父母之命没有办法,白夜歌却是自己求来的,自己设计来的还委屈给谁看!撇撇嘴接着道:“何况,不是你身边的朱颜往外头说世子有多宠你,连世子妃都对你避让三尺吗?既是过得比正室都舒坦,你还有什么可不满的?做人可要惜福!”
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 先发
“朱颜……”白夜歌惊得睁大了眼睛,但说话的人已经没有了多说的意思,绕过白夜歌走开了,福王府就是当今圣上心中的一根刺,沾上福王府说不定还要连累夫家,为了一个自甘做妾的旧友实在没有意义。这便是京城贵女们的想法,三妻四妾的现实无法改变,可被娇养的姑娘哪个心气不高?自己不愿做妾不止,便是家中姐妹作了妾,都视作耻辱的,至于闺友,自然是再没有往来了。
白夜歌只觉得心头一寒,她是深思熟虑才走下这一步棋,原以为以白家和宁家的前途对比,福王府必定会为她争取正妃之位,说不定就将宁思挤出去了。谁知便是刘敬棠向着她,都不曾提过为她求得世子妃之位,更别说王爷和王妃,还急着上宁家致歉,将宁思求了回来。本以为以她的家世,以她的交游,至少是对福王府有用的,哪知这样短的时间里,昔日的友人已经避她犹恐不及,尤其让她恐慌的是,那宠妾灭妻的流言不是宁思放出来的,而是她身边的朱颜传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