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慕云突然想到慕婳曾也说过这些,舔了舔干燥嘴唇,“陛下,此事是不是同安乐郡主提过?”
皇上楞了片刻,嘴角微抽动,”也许上师同慕婳说过,朕只是觉得上师的建议不错而已,看来聪明的人总能想到一块去,朕要让上师多同慕婳相处了,财税改革,开征商业税这些都要依靠上师的智慧,朕不急,慢慢来,总能让帝国变得更加繁荣。”
第六百三十七章 泄密
背一次也是背,多背几次,阿焱也就习惯了。
皇上当然乐见其成,认为有阿焱在前顶着,一旦政策同帝国无法相容,皇上还可以出来收拾残局,做皇帝的人就要高深莫测,留有随时随地叫停的余地。
慕云感激道:“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朕早说过,不想你们这样的英才为朕而死,当初少将军战死,已让朕难过惋惜异常,慕云,朕用你的才干,并非要你为朕去死,明白吗?”
“臣……臣遵旨。”
慕云感觉皇上真把自己当做子侄后辈看待,可是为什么呢?仅仅凭着舅舅的面子?显然不是!慕云身在锦衣卫,虽然无法完全掌握皇上对太子赵王等皇子的布置,但也感觉到皇上对他们的用心不善,即便三位皇子不打生打死的,皇上也不会容忍他们和睦相处。
对亲生唯有的皇子尚且满是算计和挑拨,却对慕婳,赢澈,陈四郎等人垂爱有加,寄托厚望,慕云着实弄不明白皇上了,不过这些事不是他能过问的,舅舅叮嘱过他,在皇上面前少问,少说,更不要去探究圣意。
完成皇上交给他的任务就好,其余事,他不要打听,多说多错,不说不错!
慕云一脸恭敬,沉默,皇上笑道:“算了,听你舅舅的话未必不好,你去见见王公公吧,朕专门给他寻了几味药材,他得养好身子才能照应你的儿女长大,朕知晓他一直盼着子孙绕膝,慕云,孝顺他赶早不赶晚,子欲养,而亲不在的痛处和后悔,朕不希望落在你身上。”
“臣遵旨。“
慕云感动般倒退出御书房,悄悄最后看了一眼皇上,文雅慈爱依旧,若是脱下龙袍,皇上如同普通的教书先生,清雅无为。
然而也是皇上的命令,锦衣卫昭狱中塞满了朝臣,皇上一旦动用雷霆手段,伏尸百万,绝对不容任何情分,侥幸还站在朝堂上的大臣,一个个也比以前老实,不敢再对天子的决定指手画脚,动不动就犯上死谏。
其实从皇上亲政后,朝廷走势一直在皇上掌握之中,只是大臣因为皇上温柔仁慈以为可以影响皇上的决定,只要对皇上陈诉一通,皇上就会采纳他们的意见,在皇上柔顺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坚定果决的心,没有任何人能动摇皇上的决定。
只是以前皇上很少用帝王手段强硬推行新政罢了。
最近这段日子,皇上一改过去的‘柔顺’‘和柔’,面对朝臣时态度极是强硬,朝臣若是做不了,或是理解不了皇上的意图,多是贬谪出朝廷,对皇上非议过重,抗命不遵的大臣多是罢官,隐隐皇上还举起了屠刀,皇上想要找臣子的罪证太简单了,朝廷上的臣子严格查下去就没有干净的。
慕云提着皇上赏赐的药材去见舅舅,寻思着皇上的真实心意,怕是希望舅舅能去看望太后娘娘?
毕竟太后娘娘火海脱险后,对慕婳好似颇有微词,不就是慕婳把她敲晕了吗?太后娘娘着实有点分不出好赖,没有慕婳拼死相救,她早葬身火海了。
是不是人一旦老了,脑子会变得糊涂?
太后娘娘比辅政时糊涂多了,耳根子也变得软了,好似太子妃对太后娘娘的影响越来越大,在太后娘娘养病期间,离不开太子妃似的,不知太子妃给太后灌了什么迷魂汤,太后对太子妃言听计从,事事倚重。
“慕大人。”
“程次辅。”
慕云正好碰到程澄,相比较以前程澄只是书院的山长,此时已是帝国次辅的程阁老官威十足,褪去书生的儒雅,颇有权臣的冷冽和深不可测。
不过程次辅日子过得颇为艰难,不说他被首辅完全压制,就是皇上对他也没以前亲厚,程次辅表态完全支持太子殿下后,皇上虽是没有说什么,但对程澄越发冷淡,已经剥了他直接入宫的权力。
“本官有几个同僚被慕大人拿进锦衣卫,他们都是饱学忠诚之人,才干俱佳,对皇上忠心耿耿,绝非乱党逆臣。”
程澄正好遇见慕云,主动道:“你该查清楚,冤枉他们的话,本官必向皇上奏本,慕大人,锦衣卫只是皇上的鹰犬,从来锦衣卫指挥使极少有善终的,最后多是腰斩弃市的结局,你一心同朝臣作对,等将来臣子们也不会替你说话!”
慕云淡淡一笑:“下官只知陛下,不知程次辅,更不知有心同乱党勾连的臣子,但凡关进锦衣卫的臣子身上都有过错,下官秉持皇命,不能姑息纵容臣子贪赃枉法,程次辅若是对下官有异议,可向皇上请旨,下官只听皇上的,至于将来下官是否……有个善终,您说得不算。”
冷笑一声,慕云撇下程澄直径离开。
程澄一甩袍袖,一个鹰犬还敢同他抗衡?“竖子,竖子无知!”
等皇上厌弃怀疑慕云,就是他反击之时,锦衣卫指挥使每一个都是权柄显赫,然而最后胜利的人从来都是他们,锦衣卫指挥使时常被皇上当做平息臣怒和民怨的替罪羊,就算有王公公都未必能护住慕云。
程澄从来就没瞧得起阉奴,对王公公和善一点,也是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不过自从王公公完全倒向皇上后,太后对王公公的怨念颇深,几次三番同太子说,王公公忘恩负义,辜负她的信任。
太子需要太后的支持,对王公公印象很差,只要太子登基……程澄紧了紧手中的折子,皇上总不会活过太子!
他也不会总被首辅老贼压着,太子以大义的名分,身边已经聚拢不少的势力,已不是皇上能轻易废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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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里面?”
慕云询问侍奉舅舅的小太监,他们多站在门外,想来舅舅正见客,啪啦,茶盏重重落地,王公公阴沉的声音传出,“你所言是真的?”
隐隐约约听到女子的声音,慕云皱紧眉头,小太监轻声道:“是慕三小姐,她是被太子妃带进宫的……”
慕云推门而入,“舅舅,我娘不是木齐害死的,您是相信我,还是相信害死我娘的凶手?”
第六百三十八章 诉说真相
王公公愕然一瞬,苦笑道:“我自是相信云儿,只是……”
瞥了一眼慕三小姐慕媛,他继续说道:“她说的话未必就是假的。”
慕媛一早找过慕云,把证据拿出来,然而慕云根本就不曾见她,甚至隐隐阻止慕媛说出真相,今日不是她走通关系,求到太子妃头上,三小姐根本见不到王公公。
她刚同王公公说起当年的事,慕云就冲了进来,他对慕婳还真是死心塌地,连生母的仇都放到一旁,不过她们母女谋划良久,怎么可能让慕云被慕婳彻底拽去?
永安侯夫人指望慕云能稳住侯府地位,提携她的儿子们,起码不能让慕云脱离掌控,只要她还是慕云的嫡母,慕云就不能不听她的。
“二哥哥被木齐骗了,他肯定是说当时奉命行事,逼不得已,母亲本就不是容不下侍妾的人,直到现在父亲身边也有侍妾,几个年老的姨娘一直受母亲照拂,母亲其实一直对二哥哥生母很怜惜,当年也是母亲做主让父亲纳了她。”
“当年的事情,我比你清楚,慕媛,我早就说过了,若是可能,我不会再姓慕,你不必再费心思,我只有一个妹妹,就是慢慢,其余慕家人对我来说,无足轻重!”
慕云再次强调自己有意改姓,以此安舅舅的心,王公公果然嘴唇动了动,没有再继续追问当年的事,他是有意给妹妹报仇雪恨,可活人永远比死人要紧。
好不容易慕云有意承嗣王家香火,外甥慕云又是一个脾气倔强的,一旦王公公逼得太紧,慕云极有可能连他都抛下,王公公到底是个太监,总有几分自卑的心思,怕外甥瞧不起自己。
“二哥哥,当年木齐是个色鬼,他对你生母有心,结果二哥哥的生母是个烈性的,拒绝木齐,这才让木齐怀恨在心,时常对父亲进谗言陷害你娘,父亲原本不信,可木齐竟是找了几个男子坏她清白,母亲知晓后很同情她,然苦于没有抓住木齐的罪证,想着先把她送走避一避风头。”
慕媛悄悄看了一眼渐渐怒火大盛的王公公,抹了一把眼泪,“谁知木齐不肯放过她,打着父亲的名生生放火烧死了她,父亲当日绝不会下杀人的命令,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父亲纵是被木齐蒙蔽了,他已经有了二哥哥,总要给她一分脸面的,一切都是木齐善做主张,因为二哥哥的生母瞧不起他,过于贬低他,说他是癞蛤蟆……”
啪啦,王公公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岂有此理,木齐竟敢?”
慕云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压下胸口的不适和愤怒,淡淡说道:“我听到的版本同三小姐所说大相径庭,舅舅,当年在侯府后院,唯一照拂我娘的人就是木齐,永安侯夫人外慈内狠,永安侯又是风流好色,并非长情的男人,我娘不善言辞,性情怯懦胆小,因难得美貌被永安侯抱上床,春风一度有了身孕,若没有木叔叔等人相助,她根本无法在永安侯夫人手中保下我。”
“当日她生产时,正是难产,本该是一尸两命的,多亏木叔叔用自己不多的月利银子偷偷找了大夫,我娘耗尽所有精力生下我,此后她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容颜枯萎,彻底被永安侯遗忘。”
王公公眸子泛起泪水,哽咽道:“妹妹,我的妹妹啊,当年爹娘去时,我发誓要好好照顾你,可是……可是咱们家太穷了,你小时没能享福,长大还被卖去侯府做奴婢,做不得自己的主,是我没用,对不住你,辜负了爹娘的嘱托。”
纵是他如今富贵,得皇上信任看重有怎样?
荣华富贵换不回妹妹!
“二哥哥说得这些都是木齐特意伪造出来的,母亲说,木齐是一个心思狡诈的人,他只是看起来忠厚老实而已。”
“三小姐是不是忘了?木叔叔娇养了你十几年,把你当做眼珠子一般,你在京城要什么有什么,银子流水的花出去,纵是木叔叔对不住我娘,他对三小姐的养育之恩,你也不该四处败坏木叔叔的名声。”
慕云冷笑道:“你见木叔叔疼爱婳婳,不肯再认你,再关照你,你恨极了他,便说他的不是,让我和舅舅因为你们伪造的所谓杀母之仇同木叔叔为敌。”
“不是的,我……我记得木齐的养育之恩,可我的良心也不许我眼见二哥哥被木齐和慕婳欺骗,把杀母仇人当做亲人看待。”
慕三小姐哭着解释,提着帕子狠狠抹着眼眸,“我所说的都是事实,二哥哥,我们有证人的,还有当日木齐喝醉后吐露的实情。”
“倘若木齐肯认你,而忽视婳婳,或是继续做永安侯夫人养得一条狗,你所谓的证据和实情永远都不会出现,我同慢慢一起长大,她是个怎样的人,我比你们都清楚。当年也只有慢慢肯把我当做兄长,肯为重病的我求药,好不容易得来的肉食自己不舍得吃,也都给了我。”
慕云声音沙哑,指尖泛着凉气,王公公连忙起身抱住身体轻轻颤抖的外甥,“云儿,好了,好了,我相信你!”
妹妹唯一的骨血气性太大,身体底子单薄,虽有慕婳请来的神医调养,慕云受不得刺激,也受不得气。
“关外冷啊,我和慢慢只有一床被子,很薄很薄的被子,她一直让我盖着,我病重时,她冒着风雪砍柴烧火,只为让我暖和一点。”
慕云靠在王公公怀里,“舅舅,我娘唯一的希望是我能活下去,支撑我活下去的人是慢慢,她脾气不好,总是被人当枪使,动不动就摔东西发火,可是慢慢对我一直很好的,她只是太……太没有心机,才会被这些人拿着亲情利用,遍体鳞伤……最后我竟是没能……”
“她对我有恩,我不能再伤害她了!”
慕云眼角有几分湿润,低声道:“舅舅,木叔叔的圣宠比你我都高,皇上不会让木叔叔有事,以前的事……我相信我查到的,也许当初娘亲也是相信木叔叔的,只是木叔叔有病,只把自己当做奴才而已。”
第六百三十九章 自请除名
木齐的怪病,很多人都知道,更多知晓木齐曾做过什么,被永安侯当做傻瓜奴才一般使唤,保不住自己的亲生女儿慕婳,昔日的发妻田氏给自己带了绿帽子,养大的一双儿女三小姐和木瑾没一个是自己的种。
朝廷上有不少人偷偷议论木齐,认为木齐活得没有男人的尊严,背地里有不少人嘲笑木齐,为此慕婳曾经狠狠教训过一群人,在外面,慕婳凭着安乐郡主的身份没少给木齐造势,木齐对永安侯的报复,得到不少人的认同。
王公公消息自是灵通,知道木齐以前做人奴才办的事同现在的神机营指挥使,皇上宠臣木齐完全不一样,做人奴才就要听主子的命令,主子让做什么,奴才就要干什么。
以木齐当日的谦卑听话,王公公不信木齐敢对永安侯的女人动手。
木齐连田氏给自己的侮辱都忍下来了,可见是个没有主见脾气的奴才!
王公公入宫也是从小奴才做起的,明白做奴才的艰辛,“云儿,木齐和郡主对你有恩,我会记得,我同你一起报答他们。”
三小姐心一沉,扔出的证据根本无法取信王公公,哽咽道:“二哥哥你……你生母死不瞑目啊,父亲和母亲已经把她的灵位请进祠堂,母亲说让她以贵妾之位受永安侯一脉的供奉,二哥哥宁可相信杀母仇人,也不相信骨血至亲……”
慕云随手抄起桌上的茶盏重重砸向三小姐,如玉的脸庞布满阴霾,一双眸子渗人般泛着冷意,三小姐灵活躲过茶盏,然却被慕云好似吃人的目光吓住,在外面,关于慕云无情冷酷的传言并不少,每一位锦衣卫指挥使都异常没有人性,慕云虽然在凶残程度上赶不上前任,然死在慕云手上的朝臣也不少。
每次慕云出现,一般都会伴随着血腥和抄家灭族。
“你给我住嘴!”慕云冷冽般说道:“你们还敢说骨血亲情?不是因为我现在是永安侯最出色的人,掌握锦衣卫,永安侯夫妻会在意我?当年他们为了能回到京城,差一点把我卖给……给人去做**!看在永安侯到底是我生父上,我没有对他如何,可是你们若是以为我会为根本不存在父子之情而回侯府,你们就小看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