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林琅被母后宣进宫了,儿臣也许久没见林琅丫头了。”
明皇再次抬头,一双深邃又有些沧桑的眼眸注视着林琅,一瞬间的凝视,仿佛跨越了时间的缝隙,这一次,化作了浓浓的思念。
林琅这是第二次从明皇身上体会到这种感觉,甚至更甚。
“皇上?”
“这件红色戎装,很适合你。”当年妙清最喜欢的,就是这身戎服,在这皇宫深院中,她最开心的就是在呆在马背上的时候。
林琅没有了刚才的自在,她总感觉,明皇看她的眼神不对,此时也想起之前大哥的交代,不让她在皇宫内穿红色。
“哀家赐的衣服,当然适合林琅。”
林琅在万寿宫没呆多久,就自行离开了。
她以前想要得到皇上的看中,如此以抵尚书府被奸人构陷,即使尚书府逃不过上世的没落,那也能说得上话,以此确保叶家人的安危。
可现在看来,皇上对她的看中,太过了些。
“如果不是叶尚书不愿意,寡人早就以你的名义,落一座公主府,怎么样,喜不喜欢?”明皇似笑非笑的等着林琅的回答。
“公主府?别开玩笑了,这公主府当然只有公主才能匹配,我……”
林琅笑着摆手,却发现明皇并不是在开玩笑。
“寡人与你比较合眼缘,承了你长辈的身份也未尝不可。”
“啊,呵呵,受宠若惊受宠若惊,林琅当然受不起。”
林琅是真的被吓到了,天降馅饼的事她不是没遇到过,这次算是被吓到了,幸亏父亲给推了。
林琅的反应引来了明皇的笑声。
“叶爱卿说的果然没错,林琅确实不爱慕这些身在之物,看来寡人之前的赏赐,太过庸俗了。”
林琅脸上的表情变化无穷,谁说她不爱慕这些身在之物,她就喜欢这些俗不可耐的东西,只是皇上这次帽子扣的太大了。
“可是你这次又治好了寡人的病症,寡人当然不好太过小气。说吧,你想要什么,寡人一定满足。”
“林琅没有什么好求的,只希望尚书府上下,平安康健。”
林琅: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还能要什么?您就看着办算了。
“叶爱卿确实养了个好女儿啊!这样,金口玉言,寡人就许你一个愿望可好?”
明皇渐渐将药方从林琅身上离开,她低头蹙眉的样子,像极了那个人。
皇上的承诺,就是叶家的一道保命符。
☆、信你
太子府练武场,明清尧手持长剑,正与两名黑衣男子交手,汗水打湿了他的衣衫,出手之快,收手之厉,已渐渐占得上风。仍旧眼神凌厉,不放松丝毫。
终于,两名男子经不住明清尧一再猛烈的攻势,一个错身不及,兵器落地,而明清尧借势急转了个方向,朝着一棵榆树刺去。
“啊!”
叶林如被突然出现的利剑吓了一跳,惊叫一声,后退了几步。
明清尧冷峻的面容,在看清来人的同是猛然一变,手腕向下一勾,身子一个盘旋,直接收住了进攻的动作。
“是你!”
叶林如刚刚从刚才的惊吓中回神,“是林如唐突了,李管家说到这儿找你。”
“吓到你了吧?”
叶林如连连摇头,忽然对上他略显担忧的眸子,心口处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然间撞了一下。
“没想到,太子殿下还这么勤练武功。”
她本以为,太子身份高贵,又日理万机,会整日呆在书房里呢!没想到都这个时辰了,还在这里练武。
明清尧轻轻一笑,将长剑收了起来,“习惯了!”
没有武艺傍身,在那个吃人的皇宫内,他霸着太子的身份,想要活下来谈何容易。
叶林如有些拘谨的坐在椅子上,观察着屋内的摆设,很是大气,有格调。
“太子妃,请用茶,太子殿下去换件衣服马上过来。”
这小斯张口闭口就是“太子妃”,弄得叶林如有些尴尬,不止是他,李管家也是这般称呼她。
“好了,你下去吧!”
这时候,明清尧走了进来,示意小斯下去。
“不用介意,是我让他们这么称呼的。”
不说还好,现在叶林如更加尴尬,贸然入太子府就已经很违背她自己的意愿了。
“府内不乏眼线,自然是做戏,叶小姐也肯做全套不是吗?”
“啊?哦!”
叶林如诧异,仿佛练武场的太子,就是一个幻觉,现在的他,又恢复了那种凌厉不容人接近的气势,对她也客套了很多。
“秋猎在即,这几日我就教你最简单的驭马术。”
秋猎之行,叶林如势必会以太子妃的身份参加。不出所料,她会被人挑衅,为的就是让太子府和尚书府出丑。
若是往年的秋猎,自然不会考虑这些,只是今年不一样,一同参加的,还有楚国使团。
明清尧脸叶林如缓缓点头,又道:“其实,你可以拒绝的。”
“不,臣女虽然没有胸怀天下的气魄,却也不愿意在别国面前丢了风骨。”
况且,楚国这次的目的,并不是切磋,而是要和亲。
那日太子殿下到访尚书府,为的就是这件事。
“此次楚国访明,势必会把随团的公主塞入我大明,如果你能以太子妃的身份与我并肩……”
叶林如诧异不已,不止是这个要求,更是因为太子告诉她的这些消息。
“太子殿下就不怕我泄露了这些消息吗?”
明清尧轻轻摇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况且,我信你。”
叶林如水眸微动:我信你……
京城中又出了一件大事,礼部侍郎秦少独,其独子不争气,在青楼和别人争执,失手打死了吏部督察使的幼子,被判死刑。
秦少独因溺爱儿子,使出一命换一命的招数,替换出死囚,不幸被发现,酿成大错。吏部督察使气不过,联名多位重臣上书,其子被当即处斩,秦少独官路就此断送,被贬出京。
本来这件事情也该就此了结,谁料想一夜之间,京城多个典当行,酒楼店铺陷入瘫痪,其中厉害关系,普通百姓是看不明白的。
丞相府。
郑廉一脸怒意,将茶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呵斥着来人。
“看看你们干的好事!”
来人已经吓软了双腿,直接跪在了地上。
“郑丞相,下官实在是劝不住啊,那督察使历来溺爱那幼子,好端端被人伤了性命,如果他不出了这口气,恐怕也会一命呜呼啊!”
郑廉脸上的怒意还未消散,又将茶壶丢了出去,可怜那副名贵的紫砂茶具,瞬间都变成的粉末。
“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李正才,人都给他处理了,也该振作起来了!”
地上的人渐渐点头称是。
“是是是,李正才好歹还有大儿子健在,应该用不多久就会缓过神儿来的。”
林琅跟着连秋君来到了远郊外,手里牵着一匹白色雪驹,因为遍体透白,林琅所幸就随意给它取了个名字。
“白白啊,看在姐姐给你这么好吃的份儿上,你可要争点儿气啊!”
林琅轻轻在它的颅顶揉了揉,那抹鬃毛摸着还挺舒服。
“子戚找来的,最温柔的一匹!”
楚连秋牵着的那匹黑马才是彪悍,比白白整整高了两拳,那一身的腱子肉,看得林琅不由得紧张。这要是跑起来,得多暴虐啊,战马也不过如此吧!
“白七,趴下!”
楚连秋凑到那匹黑马的耳边,林琅瞠目结舌的看着,那匹桀骜不驯的黑马,竟然异常温顺的趴了下来。
“喔,你怎么做到的?”不是说子戚找来的吗,怎么看着这匹马和他很亲的样子。
“马有灵,也知道认主。”
“切,还白七,就它黑不溜秋的,还好意思姓白?什么都要和我家白白争!来,白白,趴下!”
林琅当然不甘示弱,更加温柔的揉着白白的鬃毛,柔声细语:“白白啊!乖,趴下!”
谁料白白刚刚还挺乖巧的,经过林琅的一番柔情攻势,直接凑到一旁吃草去了,那性子,看着就冷。
“你!”
楚连秋看着林琅变化无穷的脸,轻声笑了出来。然后缓步走向了白白,同样的动作揉着它的脑袋。
“趴下!”
语气较之前,冷硬了许多。本以为白白不吃他那套,谁曾想,这小东西竟然那么没有出息的趴了下来,脑袋还不住朝着楚连秋的腿蹭去。
“瞧你这个没出息的,怎么能沉迷于美色呢,真给我丢人!”
林琅这么一说,白白就蹭的更紧了!
“呵呵,子戚的眼光果然独到,这雪驹正适合你!”楚连秋的笑声堵得林琅没有了脾气。
“怎么说?”
“不用费力对它温柔,适合你的性子。”
过了好久,林琅才反应过来,瞬间怒火中烧。
“你是在说我泼辣吗?”
☆、骑马
林琅望了望空旷的场地,又看了看温顺下来的白白,双手抓着马鞍,还是不敢上去。
万一白白发疯了怎么办,万一我掉下来了怎么办?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充斥着林琅的大脑,总而言之,她犯怵了。
“怎么,害怕了?”楚连秋似笑非笑的望着林琅,笔直的坐在白七身上。
“当然不是,只是太高了,我爬不上去。”林琅也不在乎被人拆穿,依旧嘴硬。
只见楚连秋双腿轻轻用力,拉扯了一下缰绳,白七就缓缓朝着林琅靠近。那么大一片阴影覆盖过来,林琅向后退了退。
“来。”楚连秋朝着林琅伸出一只手,可是林琅显然不领情。
“不要,还是我的白白讨喜。”
“我教你。”
没想到楚连秋今天竟然如此有耐心。
“那好,我要骑在白白的背上,你教我!”
楚连秋无奈的一笑,翻身下马,那动作利落漂逸,惹得林琅一阵羡慕。她仿佛能看到自己穿着那身红衣,在马背上肆意驰骋的洒脱样子,该有多自在!
“抓着这个地方,脚踩在这里。”
楚连秋亲自将林琅的每个动作摆到位,并给她讲解上马,下马所注意的地方。
“对,抓好,用力,右腿用力!”
林琅依照他的指示,猛的一用力,右腿直接跨过马背,稳稳的坐在了马鞍上。
其实,也不是很难啊!
楚连秋又给林琅讲解了一些驭马的要领,怎么拉扯缰绳调整方向,怎么用肢体语言向马儿传递自己的意图。
林琅现在还是十分的兴奋,因为有楚连秋在,她也敢放心的缓缓溜了两圈。
“呵呵呵,你看,我可以了!”
林琅一边笑,一边向楚连秋展示着成果,别提多开心了。她的笑容仿佛也感染了楚连秋。
翻身一个利落的动作上马,骑着白七朝着林琅走来,看着她的笑容,他的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勾了上去。
林琅朝着远方眺望,顿时视野开阔,心情也跟着开朗的许多。难怪马背上长大的儿女,个个都英勇豁达。
骑马真的可以上瘾。
她有种感觉,自己就是马背上长大的,骑马就是她与生俱来的乐趣,只是以前没有接触而已。
“驾!驾!”
林琅现在已经能驾轻就熟的在马背上驰骋,白白也是争气,每个动作,每次转弯,都和她配合的很好。
“怎么样?我骑得还可以吗?”
林琅减缓了速度,朝着身后的楚连秋邀功。
楚连秋也没想到,克服了心理上的障碍之后,林琅竟然这么快就学会了骑马,而且有模有样的!
“确实不错!”
楚连秋第一次这么肯定的回答,让林琅还想再炫耀一番的心情,瞬间熄灭的几分。
“什么嘛,你明明在夸我,为什么我没有什么成就感呢?”
“要不我说白白比较适合你吗?”
桀骜叛逆,是融入骨子里的。
林琅:……
“林大夫,怎么样,是不是……”
琴姨娘靠在床榻上,脸色泛黄,声音虚弱的询问着林大夫。
她日思夜盼,日日喝那难以下咽的汤药,就是盼着这一天。她已有月余没有来葵水,想来真的是老天怜悯,让她如愿以偿。
林大夫皱着眉头,双目紧闭。
“琴姨娘,可否让老夫再号一下左手?”
琴姨娘立刻将右手换成了左手,兴奋激动的心情随着林大夫再次蹙起的眉头,渐渐消耗殆尽。直到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终于化作飞灰,一点儿都不剩。
“怎么样了?”
林大夫捋了捋胡须,长叹一声。
“琴姨娘,请恕老夫直言。”
琴姨娘终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失望的摆摆手,“罢了,是我太心急了。”
可是,琴姨娘没想到,这个令她失望透顶的消息,并不是最坏的。
“琴姨娘,老夫直言,您的身子,已再无机会受孕!”
“什么?”
“琴姨娘月余没有来葵水,并不是怀孕的表现,而是早衰的征兆啊!听老夫一句劝,还是不要用再胡乱用药,会伤及根本的。”
林大夫的苦口婆心,琴姨娘已经完全听不到了。早衰!不能再受孕!这个消息不亚于给将死之人又狠狠的补上一刀,疼痛难耐,却也只能垂死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