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逃妻(重生)——八月薇妮
时间:2018-02-22 11:08:21

  正软语劝慰开解,外间道:“四姑娘来了。”
  桓老夫人一怔,宝宁笑道:“真是白日不可说人。”说着便起身来迎接。
  宝宁才起身,那边桓纤秀领着阿果的手,缓步走了进来。
  姐弟两人拜见了老太太,桓老夫人叫他们过身边儿坐。
  纤秀坐了,阿果依偎在她身边。
  桓老夫人看看她,又看看阿果,见这孩子虽然仍旧沉默不语,但眉清目秀,细看之下却并没有什么愚钝的样子。
  老夫人便叫宝宁拿点心给阿果吃,阿果捡来捡去,拿了一块茯苓糕,转身双手举着递给桓老夫人。
  桓老夫人万万没想到他会这样,又是意外又是欣慰:“这是给我的?阿果真是孝顺。”忙接了过来,又道:“好孩子,到我身边来坐。”
  宝宁握着阿果的手叫他在老太太身旁坐了,笑道:“阿果也知道老太太喜欢吃这个,真是有心了。”
  纤秀笑道:“这孩子……就是有点少言寡语太过内敛了,实则心里是明白的。”
  桓老夫人吃了口茯苓糕,觉着细腻清甜,一时叹道:“说的是,倒是比许多嘴上会说,心里不知怎么样的人强的多呢。”
  福安送了茶进来,宝宁亲自捧着,先给老夫人一盅,又给纤秀,纤秀忙站起身接了,
  宝宁顺势看着她笑道:“四姑娘你来的正好,我先前正愁呢。”
  “姑姑愁什么?”
  宝宁道:“老太太心里不受用呢。”
  纤秀便看向桓老夫人,不知何故。
  老夫人笑斥宝宁道:“你倒是会向四丫头告我的状了吗?”
  宝宁笑道:“毕竟这事儿也跟四姑娘有关,与其让您老人家自个儿生闷气,不如也告诉四姑娘,让她帮您老人家也骂上几声消消气儿是好的。”
  桓老夫人笑道:“你这可是胡说了,岂不知道这个孩子是最懂事的?”
  两人说了这几句,纤秀笑道:“到底是在说什么?我像是被蒙在鼓里,都不知道怎么了。”
  宝宁这才把桓玹有事出城,兴许在纤秀成亲的时候也不会回来一节说了。
  桓纤秀听罢,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一时并未开口。
  桓老夫人先前还责怪桓玹,如今见纤秀如此,却忙安抚道:“四丫头,你三叔心里自然是有你的事,只不过……只怕他必须要出去一趟,所谓不能两全,你心里千万别不自在……等他回来,我再训他。”
  纤秀忙道:“老太太,这可千万使不得,我万不敢责怪三叔,不管他做什么都是应当的,我只是、只是突然想到,父亲在外不能回来,一切都是三叔帮着辛苦照料……”说到这里眼圈一红,“他既有事,我只盼着他行事顺利,早些平安归来就是了,怎么会那样不知人意去想别的?”
  这几句话说的点到为止,桓老夫人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知道她是一片孝心敬重桓玹,更加没有半分责怪之意。
  老夫人欣慰地将纤秀抱在怀中:“无怪你三叔高看你,你果然是个真正懂事的好孩子。”
  ***
  东极岛。
  渐进了腊月,临湖更添了一种入骨的湿冷,叶铮的书房里早就备了炉子。
  锦宜因反省自己在岛上的日子过得未免太清闲了,自惭不像是个丫头,倒像是个小姐,又因为不必操心府里的开销嚼吃等,简直比先前在郦府当家的时候还要自在。
  偏偏人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又因上次看过了那科考名榜,想象如果自己在家里的话,跟子远他们一家子又是何等的高兴,所以倍加了一份感伤。
  这一天,老叶伯伯叫王叔命人把库房打扫打扫,找出了好些积存的布料,有几匹因为没有留心保养,竟都烂了几处破洞。
  锦宜路过的时候看见,心疼的捶胸顿足,原来这些料子都并不是一般料子,多是些名贵的,居然放着霉烂……
  老叶伯伯见了满院子乱窜,看这个,摸那个,大呼小叫,痛心疾首的,便笑说:“先生又不挑剔穿什么,所以也懒怠找人去做,一年年的就忘了还有这些东西了。”
  锦宜吝啬惯了,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布料在这里“年华空老”,于是捡了一匹极不错的,琢磨着先给叶先生做了一件儿鹤氅。
  她也没十分下功夫,不料叶铮十分喜欢,连穿了几日。
  布料老叶伯伯瞧得眼热,就也托锦宜给自己做了一件儿。
  王叔见老叶伯伯穿的十分体面,羡慕不已,于是也来求。
  待锦宜给他做了一件儿外衫,王叔自觉玉树临风,外头炫耀,很快给小五知道了,贾小五找了个空儿,也期期艾艾地问锦宜是不是能给自己也做一件儿。
  锦宜心想闲着也是闲着,何况吃了人家半湖的鱼,终于有了点儿东西还回去,于是欣然答应。
  最后幸而是叶铮不耐烦,严禁她再给别人做,不然的话……只怕整个东极岛的人都要穿上“木小玉”出品了。
  这天,阳光晴好,湖上没了风,太阳照着湖水,波光粼粼,显得犹如阳春三月。
  贾小五摇着船,回头望着船边的锦宜,美滋滋地说道:“小玉妹妹,你小心别只顾盯着水,那光把眼睛刺坏了。”
  “不打紧的。”锦宜正眯着眼扫那湖面,望着湖上倒影的天光云影,美不胜收,且舟船在水面飘荡,如梦似幻,简直逍遥自在的如在天上云端。
  贾小五邀了她几十次,次次被她推拒,终于今日撞了时运,高兴的也不想打渔了,摇着撸满湖里乱窜,又给锦宜指点山光水色。
  两人转了会儿,锦宜见距离岸边有一段了,便道:“小五哥哥,出来有一阵了,我怕先生会找我,咱们回去吧。”
  贾小五心里很不舍的,只盼在湖上就这样永远都不停歇就好了,但又不敢违背锦宜的话,忙答应了,把船往回摇,只是偷偷地将速度放慢下来。
  锦宜却也很喜欢这样在船上的感觉,有点儿像是做一个轻松自在的美梦。
  湖面的风徐徐吹来,被阳光晒得熏暖,几乎让人忘了这是在冬月。
  正几乎真的睡着,突然听贾小五自言自语道:“噫,朱伯又接了什么客人来拜访先生了?”
  锦宜听说来了外客,本想看一眼,但身子被阳光晒得暖暖的,几乎沿着船头软了下去,更不想动一动。
  贾小五张望了会儿,喃喃道:“好像人还不少呢。”
  锦宜勉强半睁开眼睛,懒懒地往湖上瞄了一眼。
  这一眼,依稀看见那一叶扁舟上,有道身影负手立在船头,皎然如玉树临风。
 
 
第113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之前派来给叶铮送名榜的那位,原先是桓府一名老嬷嬷的孙子,因他机灵能干,被丁满看中了扔到内阁做个司记,虽领俸禄,却是不上品级的末流小吏。
  除了平日在内阁库房做些琐碎之事,他每年所做的最重要的差事,就是给叶铮送名榜。
  郦家姑娘去“修行”的这种事,外头虽众说纷纭,但桓府里自然能透出些许内情。
  何况这人本就就是机灵的,那天锦宜“失踪”,桓玹身边的谭六在瞬间调动了府里的精锐,后来甚至动用了京兆府的人,虽然打着“找寻失踪考生”的幌子。
  随着时光流逝,而桓玹也仍继续地派人去找寻锦宜,有些内情自然就更明朗了。
  起初在听王叔跟贾小五说起小玉的时候,这人还并没觉着什么,直到老叶伯伯无意中说了那句“如果姓霍就好了”。
  谁不知道当初府里流传过桓玹同霍羽姑娘感情甚笃之类的传说啊。
  谁不知道郦家那姑娘似乎长的跟霍家姑娘相似啊。
  再加上那艄公所说的种种可疑……
  要不怎么说聪明人就是聪明人呢。
  送信人回去之后,并不着急忙慌去找桓玹。
  他每年送榜之后,本来都会把详情跟丁满禀报,但今年丁满事忙,没顾上理他。送信人不屈不挠地盯了两天才拦住丁满。
  他生恐如果有差错的话会惹祸上身,就只仍假借回禀之意,草草说罢之后,笑道:“听说叶先生身边多两个新的丫头很合心意,叫什么……木小玉。”
  丁满起初还以为他是随口说的:“是吗?合心意就好。名字倒是有些怪。”
  “是啊,”这人抓抓头发,“管家老叶还跟我说什么……如果这姑娘姓霍就好了。”
  丁满因为一直没有锦宜的消息,正心烦意乱急着要走,闻言顿时警醒起来:“你说什么?”
  忙着问了一遍,丁满的心怦然乱跳,即刻把送信人带到桓玹跟前儿,让他将当时的种种巨细靡遗地都说了一遍,包括他在回来的船上打听艄公的话。
  当桓玹听罢后,回味着“木小玉”三个字,身子往椅背上一靠,闭了双眼,长长地吁了口气。
  “木……小……玉。”喃喃自语,却像是回味无穷。
  自锦宜失踪后的这么多天来,第一次,他的唇边挑起了一抹笑意。
  丁满把那人带了出去,望着他仍有些忐忑的脸色,拍着肩膀道:“好小子,你立大功了,若真的找见了人,我保你青云直上!”
  ***
  桓玹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了尽可能周详的安排。
  进宫去跟皇帝禀明,回府见老太太,同时派人去翰墨把八纪跟子邈接上,去京兆府告知子远让他安抚雪松,等等。
  之所以带着八纪跟子邈,自然不是因为带了两个聒噪的猴子会让路程缩短一些。
  这也是桓玹的细致入微之处。
  叶铮跟自己有隔阂,离京之前甚至连见都不肯见他,隐居后更是一概上下旧识都不见。
  桓玹隐约猜到是因为什么。
  但是那种事,两个男人之间,很难明说。
  可也不是不能说,也许……只缺一个契机而已。
  桓玹很懂叶铮的性情,所以每年打包科考名榜跟挑选卷宗的事,都是他亲自所做。
  他知道叶铮不肯见人,却不会错过那些天下风流才情蕴集的出色好文章。
  遁居孤岛,虽算是闲云野鹤,但其中孤苦寂寞,自不能向别人说。
  送名榜,收集叶铮喜爱的文房四宝等投其所好,也算是桓玹的一点儿尊师之心。
  没想到有朝一日,这种坚韧至善的心意,竟又歪打正着地成全了他。
  他的契机也终于到了。
  ***
  他站在舟上,遥望不远处的东极岛,思绪万千。
  他也瞧见了那靠近岛边儿的一只渔船,却只是扫了一眼,并未十分留意。
  艄公跟那人显然是认得的,一边摇橹一边招呼:“小五,打了多少鱼了?怎么看你只顾闲逛呢!”
  远远的,贾小五看看他,又低下头,突然用力划了划水,离他们这艘船远了些。
  艄公愣怔,贾小五为人豪爽热情,平日里一旦看见他载客前来,都会主动靠过来攀谈,今儿却是反常。
  艄公诧异之余,大笑道:“小五,你闹什么?怕我把你的鱼吓跑了?”
  那边儿贾小五支吾了两声,含糊不清,最后终于大吼了声:“是啊,我改天再来!”
  两人说话的时候,桓玹不由也瞟了一眼那边儿。
  阳光下,他隐约能看清那渔家青年的脸,见是个方脸膛的小伙子,脸跟胸膛都泛着健康的栗色,就是那一身衣裳似乎……
  八纪跟子邈趴在船头,子邈因头一次坐船,晃得吐了半路,这会儿听见有打渔的,就抬起头来想看,眼光瞟过去,模模糊糊叫了声:“姐姐。”
  八纪摁着他的脑袋:“你吐糊涂了!”
  桓玹听子邈叫姐姐,心里却莫名地忐忑起来。
  虽然自从听送信人带了消息,又得了“木小玉”的名字,让他确信了是锦宜在此无疑,所以才不由分说地把两个小杀手锏也带上,可如今近了东极岛,却反而生出一种莫名惶恐——倘若不是呢?倘若一切都只是巧合呢?
  这会儿,那青年的渔船已经快靠了码头,但不知为何,却又生生地往旁边飘了过去,最后竟远远离开了那码头,转到远处的柳树下去了。
  艄公也好奇地一直看,见状啧了声:“小五这鬼鬼祟祟的干什么?总不成……是船里藏了人了呢?”
  八纪问道:“船里还能藏人?我怎么没看见?”
  子邈趴在船舷上,喃喃道:“姐姐,我看见了……”
  桓玹看看艄公,又看看子邈,突然觉着心跳都停了。
  他自个儿是站着,子邈却是趴在船板上,当时日影太烈,从他这个角度,对面船板上也都泛着光看不清,但子邈的角度……
  吱呀吱呀,这会儿船已经快靠了岸边,却还隔着一段距离。
  桓玹回头:“八纪,你带着子邈去叶府等我。”
  八纪还没答应,桓玹踏上船头,一撩袍摆,往前跃出。
  那艄公正要惊呼使不得,眼前一道人影就如同寒塘渡鹤似的,自水面掠过,大袖飘扬,轻轻落在码头上,又脚不点地地往那边儿柳荫下掠去。
  ***
  锦宜看见船头站着的那道影子后,就像是看见了命中的克星突然天降。
  她本来被太阳晒得浑身暖软,这会儿身体却不由自主开始发僵,趁着彻底不能动弹之前,锦宜慢慢地令自己低头,伏低再伏低。
  “小五哥哥!”她觉着自己像是一条才被钓上水面的鱼,呼吸都困难,只压低了嗓子示意小五:“快走,我们快走!”
  她做贼似的指挥着小五靠了岸,脸色已经惨白。
  猫着腰起身的时候双脚发软,突然……她想到桓玹既然已经来了,总不会是为叶铮,毕竟叶铮不见他多年。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如果是这样,那这会儿她再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倒不如再乘着小五的船赶紧逃之夭夭出岛去。
  可又一想,如果桓玹来了,自不可能是一人前来,岛外也许都已经是她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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