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族无不有——我是一只花妖
时间:2018-02-24 10:52:08

  幼贞听到这个消息,更坐不住了。这个枕月大师,很可能是个修仙之人,她是没挺过雷劫,在渡劫中死去的!
  沈玉韫看她两眼放光一刻都坐不住的样子,勉强朝她笑了笑:“再留一日,不,半日,可好?容我帮你安排马车和行李。”
  “谢谢。”幼贞把龙鳞递给他,“这个先给你。我找到二哥之后,我们会尽量帮你找治疗心疾的办法。”
  沈玉韫把龙鳞推了回来:“不必了。”
  不用吗?他不是得靠这块龙鳞续命?幼贞看看谢文之,老人一脸颓唐,没办法给她回应,却也没劝沈玉韫。她犹犹豫豫的向他确认:“你不要的话,我要把它带走了哦?”
  沈玉韫点头,让人送她回她自己的院子。
  第二日清早,幼贞自己收拾了一个小包袱,没穿繁复的衣裙,反而作穿起男装,头发在脑后束起,十分干净利落。
  给她送行的只有山香和谢文之,谢文之在她肩头拍了拍,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嘱咐,最终都化了一声叹息,他把临泱地图交到她手里:“去吧,一路上,多……你细心些。”
  幼贞听得摸不着头脑,也没深究。
  想必是那些蓝星的文学和技术很有用,沈玉韫待她不错,给她准备了一辆四马并行的大马车,虽然从外面看灰扑扑的,但是车厢看起来很宽敞,幼贞满意的摸了摸,看起来也很结实。赶车的人给她配了两个,一高一矮,不知道是要监视她还是保护她。不过那不重要,她又不做什么危害社稷或者危害沈玉韫利益的事,监视就监视,不碍事就行。
  她跳上马车的瞬间,车夫就迫不及待的挥起了鞭子。幼贞被前冲的劲儿弄得没坐稳,歪歪扭扭的扑进马车里。
  这下她明白了,为什么谢文之看起来欲言又止。
  她更明白了,昨天沈玉韫为什么不要龙鳞。
  她看着半躺在车厢里的男人,一时恨得咬牙切齿:“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沈玉韫不慌不忙的答道:“我昨日进宫面圣,跟父皇汇报了枕月大师仙逝的消息之后,父皇命我立刻启程去千峰山找枕月大师的徒弟,刚好跟幼贞同路。”
  幼贞嫌弃的撇撇嘴,坐到离他最远的一个角。可惜马车再宽敞,也就这么大,她距离沈玉韫也超不过两尺的距离,他坐起来,一抬手就可以碰到她。
  幼贞不高兴的避开他的手:“干什么?”
  “龙鳞给我,我不舒服。”沈玉韫摊开手掌。其实从她到他身边之后,他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好转,龙鳞的效果当然也在减弱,他只是……想和她说话,又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
  幼贞把龙鳞往他掌心一扔,随口抱怨道:“你父皇真是的,让你拖着这样的身子出门,他也放心?你不是还有哥哥弟弟吗,怎么不派他们去?”
  沈玉韫表情一滞,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也许,我活得不好,他才更放心吧。”
  幼贞没想到自己勾起他的伤心事,很是有些过意不去,沈玉韫摇头示意无事,握着龙鳞贴在心口处,闭眼睡了。
  幼贞见他不发一言闭目小憩,平日里就不怎么好的脸色更显得苍白憔悴,颇感无奈。这么一个体弱多病又金尊玉贵的王爷跟着自己往两国交界之处跑,算什么事呢。
  她盘腿坐下,忽然车帘掀动,矮个子的车夫灵活的钻进来一把抱住她的手臂,亲昵的往她怀里拱了一下,抬头露出一张漂亮活泼的小脸儿,竟是木蓝。
  “你怎么在这儿?”幼贞惊讶的问道。
  “王爷叫我跟着照顾你呀。”木蓝个子小,幼贞往沈玉韫旁边挪了挪,她就舒舒服服的靠着幼贞坐下了,然后手脚麻利的从车厢中的暗格里找出水壶茶杯,又不知从哪儿翻出来一包点心,摊开小桌板,一一摆在幼贞面前。
  幼贞捧着银质茶杯,抿一口尚温热的果茶,低声问:“外面高个子那个,是平日照顾王爷的人吗?”
  木蓝摇头:“不是。他叫辰五,是咱们的车夫和护卫。姑娘来之前,王爷跟前的大丫头是山茶和山香,之后我就不知道了。”
  幼贞拿了一块点心让她也吃,继续道:“除了咱们四个,这一趟出行还有别的人跟着吗?”
  木蓝咬着点心,把幼贞手里空了的杯子续满:“没啦。”
  她活泼泼的吃着点心,一派没心没肺的无忧样子。幼贞忍不住在她头上敲了一下:“你倒是不发愁。王爷身子不好,让你跟着照顾我,那谁照顾他呢?他让你跟着上马车的时候,就没想过这一点?也不知道劝劝他。”
  木蓝捂着额头委屈巴巴:“王爷昨天快入夜了才回来,主院的灯一夜没熄,山香姐姐不到丑时就把我叫起来了让我布置马车,把姑娘平时喜欢的小玩意爱吃的小零嘴都备起来,我一直在忙,哪儿有时间操心这些呀。”
  幼贞本来就没什么尊卑观念,临泱的等级秩序也并不如旧时代的华国森严,木蓝抱怨了两句之后,竟瞪着眼睛说起她来了:“王爷那么关心你,生怕你累着冻着,又怕你旅途无聊,你却一点儿也不关心王爷。”
  幼贞反驳不了。
  木蓝更加来了精神,指指水壶又指指点心:“那我照顾你,你照顾王爷好了。”说完,自觉这个安排十分满意,小大人似的在幼贞肩上拍了拍,又往嘴里塞进去一块点心,哧溜一下钻出了车厢。
  幼贞回身看看沈玉韫,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的脸色确实十分不好,也许是昨夜一宿没睡?他临时出门,王府里肯定有很多事需要提前安排吧。
  “叹什么气?”沈玉韫忽然出声。
  “你没睡啊。”幼贞被他吓了一跳,只是刚听完木蓝指责自己,再面对他难免不自在,她动了动身子,摆弄了几下盘子里的点心,才别扭的问道,“好些了吗?”
  沈玉韫睁开眼,看她偏头看向窗外而不看自己,便撑着车厢坐起来些:“没。心里乱糟糟的,慌得厉害,睡不着。你若是无聊,叫木蓝进来陪你玩,不用担心吵着我。我不睡了。”
  幼贞的头更往车窗外探去,沈玉韫不得不伸手拉住她:“再往外就掉出去了。”
  她收回投向窗外的视线,又在车厢里东看看西看看,看了好一会儿,最终盯住桌上的点心,声音小得像蚊子叫:“谢谢。”
  沈玉韫浅浅笑了一下,那是他难得的发自内心的笑,可惜转瞬即逝,如同悄然盛开在午夜的昙花,无人知晓。
  同行这一路,看着窗外的山山水水,风土人情,总是让幼贞回忆起曾经和李藏珠的旅行。
  最大的差别,大概就是她和二哥在一起,总是安静的,闲适的,什么都不说,就很好。可是现在他不在这里,只剩她一个人怀念着过去的事情。
  每次幼贞不自觉露出忧伤的模样,沈玉韫都会恰到好处的指着窗外某一处景致让她看,然后帮她介绍其中的精妙之处,或是历史故事。他博闻强记,把一幕幕历史一段段传说徐徐道来,总能满足幼贞对临泱无穷无尽的好奇心,也总能及时的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不再陷入对过去的感伤。
  慢慢的,幼贞感到孤独和伤心的时候越来越少了,她看向沈玉韫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看向窗外的时间。
  只是木蓝知道该如何照顾幼贞,幼贞却不知道该如何照顾沈玉韫。他们的赶路算不得特别辛苦,露宿也尽可能的避免,可是幼贞的视线在他身上放得久了,自然能看出,他的衣服,一天比一天宽松,更别提他说的话也越来越少。
  沈玉韫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瘦了下去。
  路程走过三分之二,沈玉韫和幼贞的身份已然调换,倒是幼贞说得多些,他半靠在一只大软枕上,时不时应上一句。声音都是虚软的,似乎随时要睡过去。
  幼贞不再喜欢坐在靠窗的地方,而是紧紧贴着他的身边坐着,眼睛几乎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幼贞,在看什么?我,咳咳……”沈玉韫无力的笑了笑,没说几个字就咳嗽起来。
  幼贞赶紧帮他拍背顺气,好不容易理顺呼吸,他半闭着眼睛软倒在靠枕上,以气声道:“装点心的格子,最里面,青色的瓷瓶。”
  幼贞找到他说的瓷瓶,拔出塞子,闻到一线清浅如莲的香味。她倒出一颗碧色药丸,放进沈玉韫口中,又倒了水喂他服下。
  沈玉韫服了药,喘过两口气,神色愈发松散迷离,声音低不可闻:“我睡一下。”
  “好,你安心睡。”幼贞扶他躺下,爬出车厢向木蓝问明了被子和暖炉的位置,又爬回来找出被子给他盖上,点了暖炉放到他脚边。
  她怕密闭的空气会导致一氧化碳中毒,将车帘卷起一个小缝,自己坐过去挡住吹响沈玉韫的风,一边看着暖炉别晃倒,一边时刻注意着他的状态。
  沈玉韫睡得不太熟,眉头皱着,嘴唇也显出淡淡的紫色,似乎有些喘不过气,但他身子又虚怯,也无法完全清醒,只能在半睡半醒间熬着。
  幼贞咬着嘴唇,看着他胸口的起伏,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最后,她伸出手握住他搁在身侧的手掌。心里划过尖锐的疼痛。
  当年李藏珠身体最不好的时候,她就是这样,握着二哥的手把自己的身上带着灵力的水汽传给他。
  可是现在,她握着沈玉韫的手,又是想做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小朋友说我的一章比较贵,我解释一下啊:
  晋江是按照字数计算每一章的价格的,从第55章 (命格)之后,我一直在双更,也就是每一章6000+,所以每一章的价格也比以前每章3000字的时候贵了一倍,大家能理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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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刺杀(二合一)
  幼贞变了。
  她每天尽心尽力的照顾着沈玉韫, 却变得比旅途开始时更沉默寡言。他只能暂时把她的变化记在心里, 他甚至没办法去思考这个变化是好还是坏, 他的身体消耗的太厉害,每日只剩一两个时辰的清醒。
  更多时候, 半梦半醒的, 他能感觉到幼贞在给自己擦手擦脸, 喂他吃药。她的手势温柔体贴, 她总是暖暖的,轻轻的,几乎是想尽办法让自己舒服一点。
  可是她再也不肯和自己说话了, 她似乎心事重重,装着一个天大的烦恼。
  烦恼什么呢,千峰山快到了,近乡情怯吗?沈玉韫想告诉她, 没关系, 不要怕, 这次找不到, 他还会帮她继续找,知道她找到, 或者她放弃为止。他勾住她小小的手指, 张了张嘴, 最后也无力说出什么。
  暖暖的小手握住他的手掌,乖觉的停在了他手心,没有离开。沈玉韫在梦中都是笑着的, 他想,也许他可以先睡一觉,等睡醒了有精神了,再和她说。
  幼贞在沈玉韫的房间里待到半夜,月光最盛的时候,她抽出自己的手,将他的手掌塞回被子里。他难得睡熟,唇边挂着柔和的弧度,幼贞给他掖了掖被角,将龙鳞放到他枕边。
  就如她去清河王府时一样,她两手空空的离开了他的房间,而并没有回自己和木蓝的房间,直接出了客栈。
  满月洒下清冷的光,将大地染上一片寂静的银辉。一道小小的身影站在客栈门口,拦住她的去路。
  “你走了,王爷怎么办?”木蓝仰头看她,又要跑过来抱她的胳膊,“姑娘,不要走。”
  幼贞侧身一避,竟没避开,明明只是个体态匀称的小丫头,抱着她的胳膊,她竟然无论怎么用力都挣脱不了分毫。幼贞紧紧皱眉,抬手去推木蓝的肩膀。
  木蓝站在地上就像生了根一样,任凭幼贞怎么扭,怎么推,脸上天真娇憨,脚下寸步不移。等幼贞真急了要动手时,木蓝把她手腕往身后一扭,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条丝带,三两下就打了个死结。
  这平日里只会撒娇玩闹的小姑娘,竟是个不显山露水的武术高手,幼贞大呼失策。
  “姑娘,对不起啦!”木蓝将她双手背后绑好,又绕到他面前抱住她的腰,“王爷出门前就嘱咐我,一定要好好看着你,不能让你跑掉,不然我回家就要挨板子啦。”
  “放开我。”幼贞挣得俏脸通红,除了把自己手腕磨得生疼,根本毫无效果。
  木蓝嘻嘻一笑,把她往肩上一抗,轻轻松松就扛着她上了客栈二楼她们的房间里:“幼贞姐姐,你就省点儿力气吧。我就算解开绳子,你也打不过我。我可厉害了。”
  幼贞被她放在床上,她还笑呵呵的帮她脱了鞋子,幼贞用肩膀顶着床铺坐起来,呼出一口气,露出“诚恳”的笑容:“木蓝,你看,王爷一直在生病。他需要多休息,不能再跟着我赶路了。”
  木蓝深以为然,用力点头:“对的!王爷要看病。”
  幼贞继续循循善诱:“所以,我先去千峰山,你和辰五留在这里,找郎中给王爷看病,照顾王爷,等他身体好起来再去找枕月大师的徒弟,好吗?”
  木蓝噘嘴:“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啊?你等等王爷嘛,一路都是他迁就你,他都病成这样了,你怎么还不体贴他。幼贞姐姐,你再这样木蓝就不喜欢你了。”
  幼贞沉默半晌之后,才轻声道:“正是因为我已经忍不住想体贴他,我才非走不可。”她和沈玉韫相处的时间越长,她就越看不清自己的心。
  有时候,看着沈玉韫坐在车厢一角,甚至恍惚觉得那是李藏珠坐在轮椅上,温柔溺爱的看着自己。仿佛那些分别,寻找,封印,都没有存在过,他就在这里,一直和她在一起。她看着他,有几次,就差点儿叫出“二哥”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这样无论对沈玉韫还是对李藏珠,都不公平。她不能找替身代替李藏珠,也不能让沈玉韫做一个替身。
  木蓝想,她大概永远不会忘记这个晚上,坐在她面前的女子目光缱绻,如同一首伤人伤己的无字哀歌,冷彻满地月色。如果不是王爷告诉她“离开幼贞姑娘,他会比死更难受”,她一定放她走。
  第二日,沈玉韫看到枕边的龙鳞,又看看被木蓝挽着胳膊的幼贞,终究什么也没说。
  他们最后还是如期赶路,这是沈玉韫的吩咐。他看出幼贞的纠结,他主动提议早点赶到,到千峰山附近再好好休息。他不愿见她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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