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送三春出了门,刚进门就看到王熙凤正在打开邢夫人送过来的匣子。
这匣子还挺大,一个一个小盒子,上面还写着许多小字。
“这是什么?”平人到有些好奇。
“药匣子。”王熙凤抽出‘人参’这屉,一根百年根须完好的老参就这样出现在王熙凤和平儿眼前。
“这…大太太可真是用了心。”平儿虽不是没见过老参,但是这老参也不是说有就有的。
就眼中这人参的重量,起码四五百两银子。如果是百年份的,只怕上千两都不止。
“何止啊。”王熙凤都感慨。
以前的邢夫人她怎会不知,手里握着两分钱还要扣下一分。
如今,绫罗绸缎、金银珠宝,普通的都入不了眼。
这人参邢夫人哪里能有,肯定是贾琅送的。就冲邢夫人一句话张口就送,只怕都没把这几千两当回事。
王熙凤越发敬畏贾琅通天的本领,同时也感叹自己的命运。这邢夫人以前日子比她当姑娘的时候都差,如今千儿八百都不放在眼里。
要她,几十辆还行,掏几千辆梯己给儿媳妇,她是不愿的。
平儿也是个聪慧的,王熙凤从贾琅那得了一万五千两也没瞒着她。
“奶奶,要我说,你也应该大方些。”平儿轻声在王熙凤耳边说道。
“你奶奶我可没有贾琅这般能人的儿子,还大方些。”王熙凤立即就摇摇头。
“奶奶,有些事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自从你管账以来,外人都当你是个貔貅,竟说你的坏话。
那些满心肮脏的,哪里知道这府里早就寅吃卯粮,刚管家的时候还不是奶奶的嫁妆填的。
二太太只管推到奶奶身上,一点钱都不肯出。奶奶细想来,当初这利子钱还不是周瑞家的婆姨先在奶奶耳边说起这档事。
我只是丫鬟,说这话时大不敬,但也请奶奶看在我衷心的份上原谅一二。”平儿还自打嘴巴一下。
王熙凤连忙抓住平儿的手,只管叫她继续说。
“当初我们不也觉得放利子钱不好,有损阴德。但那时奶奶为了修葺梨香院,那几千两一下子就要,哪里拿得出来。
可是,奶奶你不也看了梨香院吗,二太太说的那些玩器最后都入了谁的房间。”平儿引着王熙凤回想起来。
王熙凤眼睛尖,记忆也好,一会就想起来。
在宝玉房间里面。
王熙凤上下一思量,立刻就明白过来了。
她那好姑姑也真是做的绝,连自己亲侄女都坑!
王熙凤顿时气得脸色变得很难看。
“奶奶不必动气,要我说,这是奶奶的福缘。您看如今没了利子钱,奶奶却也不管家,其实也是两项相抵了。
那边三爷明着要奶奶帮忙,其实就是想给奶奶点亲,补偿奶奶的嫁妆。
他是有神通的人,肯定知道奶奶花了自己的嫁妆填补亏空,这才有了一万五千两,您当年赔出去的嫁妆合计就是一万两千两。”平儿说道最后越发小声。
听平儿这么一说,王熙凤也有些认同,频频点头。
“最重要的是,我瞧琅三爷也是看着奶奶昔日积下的福,如今才肯拉扯我们爷。
你瞧我们爷,如今竟大变样,也不在外沾花惹草,为人正派不少,短短一年官都升了一品。
与其把钱拿去给明天给这个长辈、后天给那个太监,不如用在琅三爷身上。
琅三爷这年纪轻轻就做四品官,未必以后没有更高的位置。而且他也不是冷情之人,让皇上封我们爷的官位比他还高,可见他的心胸。
退一万步说,琅三爷就算不能让我们家爷再往上,至少他钱多。他手指缝里面流出来的,比二太太可不知多几倍。”话毕,平儿还拍了拍药匣子。
王熙凤顿时一个激灵,心思一下子就通明起来。
“怎么个使钱,他娘俩那个都比你奶奶有钱几倍。”王熙凤想着贾琏要是能再往上一个阶梯,日后根本不用愁钱,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捧着钱给她。
“这个,”平儿拍拍匣子,“刚才来的几个,还有那个没来的。”
平儿一个人名没说,但王熙凤都明白了。
“那你说,我要…”王熙凤立刻开始筹划自己要怎么送礼。
“奶奶,”平儿哭笑不得得喊道,“如今哪是时候,只待来日方长。”
王熙凤一拍额头,这回哪有那个功夫。
“你这小蹄子,不是时候,还故意勾着你奶奶。”王熙凤笑骂两句。
“今儿不是时候,明儿可就是时候了。过年王家送来的年礼里面不是有几件猩红披风,还有那江南出的胭脂水粉。”平儿立即提醒到。
“这,披风好像不够吧?”王熙凤记得披风只有一件还是两件。
“这披风有三件,给三位姑娘,那林姑娘虽说除了孝,还是不要送艳色的给她,而且她看着不似爱艳色的人。
前儿不是您不是说将那匹江南制造新出的青浣纱做了几件粘着鸭绒做了几件厚纱裙吗,您不是说打算送给林姑娘的吗。”平儿提醒道。
这是王熙凤听到林黛玉和贾琅定亲,命平儿找出来准备送给林黛玉,这事一多又给忘了。
“对对,差点就忘记了。”王熙凤高兴起来。
“我已经找出来,装好了。明儿你和二爷肯定是要去拜别老祖宗,到时候一道送去。
那次一点的米纱(米黄色偏白)我也找出来,上次你去林姑娘那,回来就说她那窗纱许久没换,我前几天送信的时候,看见那纱还没换。
林姑娘不喜张扬,大家都不换,她也就省着用。这次的米纱颜色不正,做衣服不耐看,不如借花献佛,一道送过去。”平儿快步就把早准备好的,都给拿出来。
“你这小蹄子,早就想好了,还来埋汰你家奶奶。”王熙凤瞧着平儿面面俱到,心中到真有几分感动。
“瞧您说得,你是我的祖宗,我哪能不捧着你。”平儿见王熙凤不怪她自作主张,也高兴得应道。
“哟,今儿嘴吃蜜了,居然还能吐出几句好话来。”王熙凤起身,去自己柜子里面把那件早春的衣裳拿出来。
“你跟我这么多年,好坏我比琏二爷都清楚。诺,早准备好给你的。平儿,别怨你奶奶我心狠,只要我能生下儿子,第二天我就抬你做姨太太。”王熙凤把衣服塞进平儿的怀里。
“奶奶,奶奶,平儿不是因为这个才……”平儿连连解释道。
“好啦,我知道。这是我心甘情愿给你的,与其我们爷在外面去找,还不如让你上位。
你真心为我着想,我也不亏待你。”王熙凤这倒是句真话。
平儿恭敬得朝着王熙凤磕了三个头。
王熙凤看着平儿这般,心中的不舒服也消散了。
贾琏做了官,日后不是他靠自己,而是自己倚着他。以后,都是贾琏当家作主,真要想娶,自己连个不字都不能说。
嫉妒,是七出啊!
第51章 远安远淮, 各掌一方
第二日, 贾琅贾琏正式和家里众人告别,贾赦非常给面子出息, 和和气气吃了一桌饯别饭。
吃过饭,兄弟两人就潇洒的一蹬马车离开了。
远安远淮是两个相邻的县城, 两个县城就跟兄弟俩似的, 谁也没比谁好。
贾琏骑着马, 和贾琅并排走着,王熙凤和闺女坐在马车里晃晃悠悠。
“怎么治理县城, 你已有了方案吗?”贾琏虽然高兴自己当了一城县令,但真要他管理一方百姓,他还真有些摸不着头绪。
“我给你找了一位师爷, 到时候你带着他去。王方,你过来。”贾琅对着后方马背上的一人喊道。
“王方曾经是山东巡抚衙门里的师爷,因为太过应刚正不阿让巡抚找了给理由把他撤职了。他当了二十年的师爷经验,我可是亲自去请, 才能请他出山。
王方, 你跟着我这哥哥,我哥虽有些娇生惯养, 却心胸开阔。你有话直说,不要怕惹恼他,我这哥哥虽嘴快, 但心中还是清明的。
哥哥, 王师爷可是我打败好几个衙门县令才能请来的, 你可不要怠慢王师爷。”有王方辅助贾琅,他倒也放心。
贾琏和王方相互客气一番。
贾琏又问,“你是否依旧有了恢复民生的计划?”
“你先将衙门的生杀大权握在自己手里,至于恢复民生、带领他们致富的事情,我已经有了详细的计划。等晚上到驿站的时候,我再详细与你说。”
贾琅现在被颠得屁股疼,一点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骑了半个小时的马之后,贾琅完全不顾及男人的面子,直接就下马钻进马车里面。这马骑得,他大腿内侧生疼生疼。
贾琏他们看到贾琅这猴急的模样,哈哈大笑。
他们一行人几乎走了七八个小时,这才来到驿站。
众人连忙进行修整,贾琅、贾琏还有他们各自的师爷王方、刘力进行了一番畅谈,贾琅告诉了贾琏他的三步计划,让他跟着自己的步伐走。
贾琏一点都也没有反驳,他现在对贾琅信服得不行。
第二天天一亮就要再次启程,贾琅第二天碰都不碰马,非常自觉得钻进马车。
贾琏估计也是受不住,躲王熙凤那车去了,还不要脸得说自己想闺女。
车轮子嘎吱嘎吱得行驶向远方。
留在原地的人们,只能默默思念。
林黛玉看到书桌上那副模糊的画,心中不觉有些空空的。
起身去了她单独设立的小祠堂,恭敬得磕了三个头,为母亲点燃了香。
跪在蒲团上轻轻念起平乐经(愿底下的亲人平安快乐),默默在心里向母亲诉说着自己这些日子的见闻。
念着念着,总觉得母亲会保佑她,为她解惑。
念过三十三遍之后,林黛玉有为母亲点燃平安香,这才离去。
“姑娘,喝杯水吧。”桑竹看到林黛玉出来,立即把手中的水杯递过去。
“有谁来了吗?”林黛玉看到榆柳捧着东西进来,随口问了一句。
“是琏二奶奶走的时候派丫鬟送来的,说是前儿一直就想送来,总被其他事给岔过去。
姑娘快来,这纱裙可真真是好看。还有这米纱做的帐幔,难为琏二奶奶还惦记着。”榆柳也感叹王熙凤的细心和精明。
“纱裙,这天哪里能穿纱裙。”五月天,不冷,却也不热。
“这纱裙还真可以穿,这纱颜色轻,却不薄。里面还加了一层,这天穿着正好。琏二奶奶还给其他几个姑娘送了件猩红短斗篷,因怕色艳姑娘不喜,便送了这件来。
我先着人把窗幔、床幔都换下来,这米纱挂起来不知道好不好看。”榆柳连忙叫两个婆子两个丫鬟,过来换帐幔。
林黛玉过来看了看,颜色到是不错。
桑竹见林黛玉瞄着衣服,便将衣服打开,举起来。
“收起来吧。”林黛玉点点头,便又回到书桌前。
王熙凤以前管家的时候,时不时就送一些东西。三春有的,她都有。纵使有的东西不够,王熙凤也总是能找到好东西,凑齐四份一起送。
除非是哪位姑娘单独要,否则王熙凤都是一视同仁。
明面上的确是这样,但王熙凤暗地里总说林黛玉如今守孝,太清苦。每每夹着东西多送她一两分,不叫其他人知道。
便是不管家,王熙凤也时常过来坐坐。纵使不管家,她威严尚在。
林黛玉也不明,王熙凤对她这般好。桑竹榆柳知晓其中缘由,每每听到林黛玉嘀咕,也只是捂嘴笑。
贾琅、贾琏、王熙凤三人走了,贾府一时变得有些安静。
贾母也一连二日都觉得闷乏,直到宁国府尤氏摆了酒请她过去赏花,这才提起两分性质。
看着宝玉怏怏的模样,也将宝玉也一起带来过去,松快松快。
从驿站出发,贾琅和贾琏就分开走,在没有轿车的年代,两个县城的距离还是很大的,他俩各自去各自的衙门。
贾琅大张旗鼓来到衙门,远安县的仅存的几位官员全都站在衙门口等着贾琅。
下了马车,几位官员齐齐向贾琅弯腰拱手洗礼。
“诸位同僚不必多礼,日后大家都是一个衙门的人,望大家日后能尽力辅佐本官。此番前来,当今圣上对本官寄予厚望,希望能让远安县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若是真能让远安县若离贫苦,本官也不吝为各位大人请功。”
贾琅虽年少,但摇杆挺得直,语气中还带着富家少爷的傲气。
其他官员听到贾琅这番话,也没多说一句话。贾琅恩威并重的一番话,他们自然听得懂。
“将衙门现存的官员资料、府兵资料以及整个衙门的所有人员资料都递交上来。”贾琅往高堂明镜下一坐,立即就吩咐起来。
“大人,一路风尘仆仆,可要先歇歇脚,修整一下。下官等人早早听闻大人的传说事迹,心生憧憬,便擅自做主设下接风宴。”
一位官员看到贾琅这一坐下就要办公,心一跳,立即就建议到。
“我要是想要享福,何必来这里。江南烟雨、苏州重楼,哪一个我不能去。我来这里是为百姓做事,而不是吃吃喝喝的。
张力是我的师爷,他会跟你们一起去拿资料。远安县乃清贫之县,一切从简。什么接风宴、庆功宴,不必。
本官乃荣国府子孙,平日山珍海味吃腻了,现在就喜欢农家小菜。
你们也不必担心,前任县官的事迹我也听说了。既然前任县官已死,之前所有的一切都一笔勾销。不管你们以前是受贿还是昏庸,我都可以放过。
不过…”贾琅目光凶横得扫过他们的眼睛,“要是手里有人命,最好现在就说,我要是查出来,可就不要怪我不给你们留情面。”
他们被贾琅说话的语气吓得心一抖。
其中最年轻的一位官员拱手,“大人,我们几个正是因为不愿同流合污才会被前任县官一直派的远远的。因我们是望族子弟,所有才没有被前任县官发配去边疆挖矿。
这几位都是新上任的,是去岁到此上任。我们这些人只是想要为百姓献一点微薄之力,不敢有一点贪赃枉法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