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品阁不似普通的店铺,占地极广,却只有两栋楼。周围所谓的地全都种了花草树木,一年四季,每一季都是鲜花绽放、落英缤纷。
再摆两张桌子,那就是一喝茶的地方。
珍品阁的两栋楼也奇,它是背对背建立的。前楼的大门开在集市大街,后院的大门确开在一条小巷。
后来家中有妹妹的人提及,众人才恍然大悟,这后楼竟专门是为大家闺秀所开。
这个时代的千金小姐那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毕竟从前面进,轿子是不能入内的。万一有个吹风,或者作风稍微放荡点的男子撞见,都是非常失礼的事情。
后门虽不及前门显赫,但是仆人可抬轿而入,在院内落轿,断不会让人冲撞了小姐。就这一个举动,就让珍品阁的名声上了一个台阶。
前楼伺候的全都是小厮,后楼则全都是丫鬟,至于中间相连的走廊则全都是上了年纪的粗使婆子,牢牢遵守男女大防的规矩。
前楼三层,后楼也三层,中间有三道蜿蜒曲则的走廊相连,将三层楼分别相连。
走廊两旁假山石砌,树木茂密,万紫千红,把二层高、三层高的走廊全都隐匿起来。以免走廊上路过的人被冲撞,且也保持了私密性。
之所以都是三层,主要是不同楼层对应不同地位的人。
珍宝阁的一楼普通人家可入,二楼才华不高者、家中无钱者、族中不显着不许入内。而三楼,必须手持珍宝阁特殊的邀请帖才可入内。
珍宝阁一开始就打着贾琅的名号办的,最先开始二楼和三楼不让入,小厮一直说没对外开放,大家也只当珍宝阁二楼三楼不过是账房什么的。
一直到一年以后,北静王世子在北静王大寿上面进献一件珍宝,醉酒后说起这件珍宝,让宾客惊叹之余,这才让世人揭晓珍宝阁的神秘。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明白过来,珍宝阁的二楼三楼不是没开,而是没邀请他们。
一时之间,珍宝阁被许多人仇视,却也不得不承认,若是能上珍宝阁二楼,那是一件极有面子的事情。
二楼都尚且如此,三楼更加神秘,更令众人神往。
如此,珍宝阁的三楼就成了京都人眼中最有面子的地方。
贾琅的资料也被许多‘有心人’给抖落出来。
贾家不算什么,但是陈夫子很算什么,尤其是今年陈夫子的其中一位弟子刚刚就任刑部尚书。
从二品大官,还是手里握着实权的那种,大家再傻也不会故意去得罪这样的人。
贾琅的珍宝阁是越办越好,如今连太子都替他撑腰!
在珍宝阁里面坐了一会,看看贵宾的资料,最近几期要拍卖的物件。一直硬挨了一上午,这才慢悠悠的回贾府。
一回贾府,贾琅神色一变,立即就去了贾琏的屋。
正巧路上碰见领着一堆丫鬟婆子的王熙凤。
相互行礼之后,王熙凤正娇笑着想要说些什么,贾琅率先开了口:“我有重要的事情找嫂子和二哥,我们进屋说话吧。”
贾琅神色严肃,凤姐一看,便知铁定不是好事。不多言语,领着贾琅就去了正房里厅。
“嫂子,你可知放利子钱,是犯法的。重者,抄家充军,流放千里!”贾琅轻飘飘的一句话让王熙凤腿一软,幸好平儿眼疾手快。不然,威名赫赫的琏二奶奶就要出洋相了。
王熙凤立马回神,声音极低,厉声问道:“你胡说什么?”
这种事情,王熙凤当然不会承认。
“今天太子都找上门了,想不知道也难。原本讲了贾家的许多事情,我还不信,可看着那一张张票据、收据,实叫我羞愧无颜啊。
嫂子,你怎可如此糊涂啊!”贾琅直接将王熙凤推到深渊里面。
王熙凤哪里还站得稳,若不是桑竹和平儿一左一右扶着王熙凤,只怕早衰泥地里去了。
一众人等快速进了王熙凤的屋子。
“去把琏二爷请过来,就说我来了,要找他商量事情。”贾琅对榆柳说道。
“是。”榆柳立即掀了门帘出去。
“你们都出去,桑竹、平儿留下。”贾琅又吩咐一声。
王熙凤脑子转的飞快,正想着如何开脱。
若是贾琅知道她放利子钱,她还敢争辩一二,偏贾琅说当朝太子说了这话,她心中早已惶恐到了极点,心乱如麻。
“这是其中一部分,你看看,我可一点没框嫂子。不仅仅嫂子,二太太居然连祭田都卖了,嫂子你可知晓?”
其实这个时候王夫人只卖了一点点,收成不好的田,是可以卖一点,但祭田是祖宗家业,卖了多少就必须补上多少,王夫人自然是不会补的。
贾琅真的里面掺上一点假的,琏二夫妇就算要查,也要半年以后才能得到消息。
王熙凤瞪大眼睛望着这一张张纸,这简直…简直…
“我投了太子门下,作为交换,贾府此前的账一笔勾销,但日后…嫂子,你这管家,只怕不能再做了。”贾琅又从怀中接过一叠纸,递给王熙凤。
王熙凤果然看见是她放利子钱的收据,顿时遍体生寒。
此时琏二爷得了消息,回了来,看到王熙凤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立刻有些不解。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这是干嘛呢?”贾琏有些不解。
“桑竹,平儿,你们也出去,把门窗都守好。哥哥,你先看看这个,别大声说话,我有要紧事要和你说。”贾琅让贾琏坐在主位上,把那叠纸递给了他。
王熙凤一看贾琅把收据给贾琏,立即想伸手捞,贾琏却一把抢过。
看过之后,气得手都抖了起来。
“你这个毒妇,你们王氏居然卖我们贾家的祭田,我要…”贾琏看完跳起来就骂王熙凤。王熙凤放利子钱,他到不觉得什么,但王夫人卖祭田,简直就是在啃贾家的根基。
只要是贾家的人,就忍不下这口气。
“哥,这事不能张扬。”贾琅一把捂住贾琏的嘴,“这些是太子给我的。”
贾琏还想扯开贾琅,一听‘太子’两字,立刻不动了。
第14章 扯起虎皮,苦口婆心
成功喝住贾琏之后,贾琅又安抚琏二夫妇几句。
看他们都安静下来之后,贾琅才开始说正事。
“你们先听我说一说这事,等我说完了,你们觉得没道理再反驳。
第一件事,太子殿下和我说了,这些事情包括贾家之前的事情,只要手里没有人命债,都一笔勾销了。”
一听贾琅嘴里‘人命债’三个字,贾琏立即望向王熙凤。
“没有。没有,就是放债,哪敢要人命。”王熙凤连连摆手。
看王熙凤吓怕了的模样,贾琏就信了三分。
“太子殿下开了这个口,他自然会遵守。就是不遵守,我们也无法。所以,我们最好是将功补过,以免一直受人胁迫。
嫂子,之前的事情一定要把尾巴都打扫干净。哪怕损失点钱,丢点面子,也要尽快抹掉。”贾琅对着王熙凤很是严肃的说道。
“是是是,我一定全都散了。”王熙凤被吓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第二件事就是祭田这件事,这种事情二太太是不会告诉嫂子的,嫂子毕竟是嫁给哥哥,又不是嫁给二太太。
而且,哥,你就是说了,也没用。你可知道二太太有一妹妹,加入薛家那位姨妈?”贾琅问道。
贾琏仔细回想,立即就想到。
四大家族同气连枝,亲戚之间还是有不少走动的。
“那薛姨妈如今不就在金陵,四大家族那个不是家大业大,更不要说这位皇商出身的薛家,家里只怕金子能堆成山。
如今就算你告到老太太面前,二太太只说田地败坏,让姨妈挑好的买,薛家有门路,你能怎么说。
何况你无缘无故查祭田,更让人怀疑。”贾琅这么一说,贾琏连连点头。
这薛家他自是知道,薛家当年就是经商发的家,如今还是皇商,找几块极好的田地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
说不定他这头话一说,那头就直接替二太太给圆过去了。
看贾琏脑子还在转,贾琅接着说:“陈夫子虽不在朝,但多少学子尊他为师。更不说朝中尚有他四位弟子,光是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就足够让众皇子拉拢。
夫子一直保持中立,太子又不能对陈夫子做些什么,这便是拿着贾府的把柄找到了我。
除了这些,还有其他很多资料,这些算什么,不过花点钱就能摆平,太子都不需要拿在手中,随手就给了我。
而太子手上握着的,多到足够贾府灭族抄家好几次了,这才是我担心的事情。
如今,我和太子做了交易,他如果愿意保全贾家上下的性命,我就愿意去说服陈夫子支持太子登宝座。”
一听贾琅这么说,贾琏连连朝贾琅拱手,表示感谢。
贾琅伸手制止。
“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保住贾家,不代表我们贾家还是荣国府。
哥,你就不用想着爵位了,连家都保不住了,哪里还有爵位。家里的钱,你也不用想了,嫂子最清楚。二太太连祭田都敢背着买了,你还指望能剩下多少给你。
而且太子告诉我,那贾元春要不了多久就要封妃,家里肯定是不会放过省亲的机会。
哥,你想一想。如今我们家这光景,一次省亲,就足够掏空贾家的家底了,还欠下一笔外账。
就如今,贾家还剩下多少钱,你问问嫂子?”贾琅这话是半真半假,但贾琏已是相信大半。
“就是因为府中没钱,我才想着放利子钱,不然谁会去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府中没钱,姑妈不许我找老太太,只命我去想办法,我能怎么办?我连嫁妆都赔进去大半。”王熙凤连忙可怜兮兮得哭诉起来。
“大姐姐都封妃了,难道还不能支持贾家一二?”贾琏有些不解。
“糊涂啊,哪里是真的封妃,你可知姐姐的妃号是什么?贤德啊,朝中哪有双字封号,皆是那…那…谥号才有的啊!”贾琅一副‘你怎还不明白’的表情。
“怎会…怎会,如此这般?”贾琏也震惊得一屁股坐在床上。
“如今说什么都没用,现今是老爷承了这爵位,自然是贾家所有的错都堆在他身上。可要真是当家作主认了到也罢,可老爷哪里做过一回主。”贾琅拍了拍贾琏的肩膀,让他不要说话,继续听着。
“我原是想要老爷分府,这样老爷身上错就少些,且我们日后再做些好事,弥补一二,总归最后说不定还能功过相抵。
可分府,老太太必是不愿意,老爷又愚孝自然也不应。且我说这话,老爷未必肯信。就算信,老爷怕也不愿舍去这荣华富贵。
如今与你们说,一来嫂子已经榜上有名,再继续下去只怕保不住你们一家。
二来,既然已经投靠太子爷,太子爷如今是招安,态度尚可。若是你们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将功补过,少不了将来也有立功升官的机会。
三来,哥哥,你且看宝玉,你未必真能袭得了爵。
如今我有心,端看你们舍不舍得这荣国府的富贵繁华了。”贾琅是一个棒子一个甜枣,贾琏夫妇心里明白,却也只能应承下来。
甚至,非常欢喜得应承下来。
如今的太子登位不过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不过皇上一直拖着,太子也一直暗中拉拢朝中中立之人,万不能最后一步鸡飞蛋打。
贾琏和王熙凤都想着如今投入太子门下,若是干得好,少不了一个‘从龙之功’,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这,我这样的人,怎么能帮到你。”贾琏搓着手,一扫之前的凝重,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哥哥,不是弟弟的说你,你真的是要上进几分。日后这贾府若是还有爵位,是你袭爵,你不硬气一点,哪里能服得了众。
我随了太子虽没有声张,但其他皇子哪里会不知道,自然会眼珠子都不错的盯着我们。
日后就是上面有位子空出来,我想拿了给你,小错也会变成大错,要是一丁点涉及根本的大错,他们还要踩上两脚才甘心。
你也不用想着用钱买,那些位置也不是用钱能买得到的。前些日子,皇上带着太子去了一躺书院,便说起买官之事。
皇上早就有心要整治买官之事,日后你且看着,你拿着银子无人敢卖你的官。”贾琅最后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叫贾琏不信也得信。
“好弟弟,听你的,我都听你的。”贾琏也知道贾琅说这番的意思。
“就算我说的都是骗你的,你且看老太太那般宠溺宝玉,那贾元春当了妃,老太太要是开口让老爷把爵位让给宝玉,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贾琅反问一句。
贾琏一拍大桌子,愤恨难平。
“就算你承了爵,又如何。且不说人家的姐姐是贤德妃,只要老太太在一日,你别想压他一头,老爷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王夫人管家多年,钱早就握在手中。嫂子看着风光,钱哪里真的到他手里。若你真当家,只怕就剩下一个空壳子了”
贾琅这般唠叨说个没玩,一是把话掰开,言明利害关系。二是,讲明他不要这爵位,他跟了太子,日后自有风光的时候。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也苦口婆心的劝过了,日后若是扯起皮来,也怨不到贾琅身上。
贾家的人,泼皮无赖的本来那是一流,贾琅才不相信日后他飞腾了,不会起幺蛾子。
所以,他现在就要打散这个家,先把大房摘出去,再把自己和母亲摘出去。
贾琏这么一听,只管眼巴巴望着贾琅。
贾琏再蠢,也知道这贾府最有出息的,只怕就是他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了。
第15章 巧舌如簧,琏二上钩
看贾琏可怜巴巴望着自己,贾琅便知道他们上钩了。
坐了坐正,整理一下思绪,日后开口道:
“我过段时间要去金陵参加县试,大约一起就是半年。
这段时间你们该断的都断断,该整治的都整治,不要要断不断。
等我从金陵回来,和太子说说,看看能不能给你安排到地方去做官。到时候你有了一点实绩,再给你提上来就会容易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