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总算好了。
手术室门一打开,钟斯灼走进来。他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冷峻的黑色眼睛,还有挺拔的鼻梁轮廓。
徐奈奈躺在床上正无聊,一抬眼看到他顿时眼睛亮了亮。
“你叫什么?”
他充耳不闻,让助手测体温,测脉搏,量血压,自己戴上手套,检查她的“伤处”。
右胳膊有些许淤青红肿,只需要消炎就好,其他地方没有任何伤处。他检查片刻,收回了手,助手报告数据一切正常。旁边的麻醉医师,器械护士和巡回护士大眼瞪小眼,一群人傻站在原地,不知道这是什么操作。
钟斯灼不顾她的叫唤,直接摘掉手套,转身离开。
经纪人在旁边,知道他不好招惹,就对一旁的助手说:“咱们在这里面待个半个多小时,出去了,你就给他们说明一下。不管是什么骨折啊还是别的,严重一点,就说需要养十天半个月的那种伤势,麻烦你们了,有什么需要我都会满足的。”
“这这……”
本应该养“十天半个月”的伤患坐起身,精精神神地问:“那个医生叫什么名字?我住院就由他来负责吧!”
“不好意思,徐小姐,这事情还真的由不得我们来决定。”他们苦笑了一下。
“那你们就看着办吧。”她有些不耐地抠了抠鲜红的指甲,“我还没发微博呢。”
此刻,外面的媒体涌成一团,甚至有记者已经偷偷溜了进去,整个医院围得水泄不通,外面有人吵起了架,差点连120急救的担架都被堵在门外。
高一五班的一群学生中午放学后,由陆悠悠组织,买了鲜花,买了水果,一群人背着书包穿着校服打的到了医院。
“沃德玛,怎么这么多人,啥情况?”方南傻眼了。
“大家不要随意走动,我们一起进去,别走丢了,注意钱包和手机。”陆悠悠淡定地指挥。
在人群中,穿着校服的学生们异常惹眼,很快便吸引了一些媒体的注意。
有人眼睛一亮,嗅到了新闻的气息,连忙拿起话筒,招呼摄像师跟过去。
万一没拍到明星,有个别的新闻也不错啊。
“小同学,小同学,你们过来是干什么的?”
徐智有些不耐:“麻烦大妈让一让,我们中午午休时间不多,没有浪费的机会。真是的,老师没找见,你们倒是过来了。”
“老师?”记者顿时精神了,“老师怎么了?”
“昨天春游,她为了救学生骨折了,还在医院躺着。”有学生老老实实交代。
记者顿时乐了:“走走走,我给你们开路,咱们一起进去。”
外面的记者们探不到消息,按照以往的速度,估计还得等个半个多小时。虽然里面情况没出来,但是稿子差不多是什么,需要拟什么标题,心里早就有数了,现在就等人出来拍照片录视频后,可以打道回府。
结果,他们看到有几家媒体跟着一群学生进去,其他记者嗅到了不对,连忙也跟了上去。
一群人蜂拥着到了傅小瓷所在的病房。
傅小瓷正躺在床上休息,昨晚有些没睡好,现在正好补个觉。傅小钰走了一会儿,房间也清净了,渐渐地,她合上双眼。
“老师!”
门突然被打开,傅小瓷还没反应过来,只听一阵喀嚓喀嚓的响声和白色的亮光,她一手捂着脸,惊慌失措地坐起身。
学生们跑了过来,眼泪汪汪,看到她腿上的石膏,有女生的眼泪都下来了。
“老师……老师你的腿还有复原的机会吗?”
傅小瓷:“……”
这些熊孩子在胡说什么?!
陆悠悠把一捧花递给她:“老师,祝您早日康复。”
傅小瓷接过花,顿时僵了僵:“这是菊花啊,陆悠悠。”
“啊,是吗,我就说怎么怪好看的。”方南傻笑一声,只字不提是谁选的花的事情。
“您好,我是XX媒体,请问昨天春游发生了什么事?”
“您好,请问您现在是怎么样的心情?”
“救学生的时候您的心里在想什么?”
“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您后悔过吗?”
傅小瓷:“这个……”
当天晚上,热搜第一是最美女教师勇救学生,腿部受到严重创伤。配图是傅小瓷抱着一捧菊花,笑脸僵硬的照片。老师群里不停艾特她,把那张图疯狂刷屏,包括沙玉在内一众朋友发来问候,就连父母也打来电话问怎么回事。
傅小瓷:唉,别提了……心有点累。
第25章 你笑得很好看
上热搜的第二天, 傅小瓷的父母匆匆忙忙从老家赶了过来。傅小钰听到风声没敢过来,留下她一个人承受着风吹雨打。
病房里,傅小瓷乖乖地坐在床上,傅母把一大堆补品放在床柜上, 心疼地仔细看了看她的腿:“小瓷啊, 这没事吧?”
“没事没事。”
傅父在一旁非常淡定, 他坐在椅子上,说:“我们老傅家的人就是这样,怀着仁心。”
“你什么意思,她是我生的。”傅母翻了个白眼。
“小瓷, 我给你煲了汤,你快点儿喝。当初就想着老师安稳, 谁能想到还有生命危险,唉,这事弄的。”
“虽然受了伤,但她做得对, 我替她骄傲。”
“呸,难道我不是这么想的嘛,救孩子肯定要紧,但这是我的女儿,我也心疼啊。”
傅小瓷端着碗默默喝汤, 有些感动。
“你看你还上了热搜,邻里街坊都知道了,对着我就夸。”说起这事, 傅母还挺乐滋滋的,“所以,我一想,干脆把征婚的照片改成你热搜的那张,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是谁。”
“噗!”
她一口汤直接喷得傅母满身都是。
傅母惊叫一声,连忙拿起纸巾使劲擦:“你这孩子怎么喝汤还漏风呢?”
傅小瓷的脸都憋红了,咳嗽半天,咳得眼圈泛红,眼泪花直打转。
“妈!你别闹了!”
她一想到在婚介所,别人都是各种生活照证件照,只有她一个人穿着病号服,手捧菊花笑容僵硬,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要干嘛,征冥婚?
傅父握拳干咳一声,明显在憋着笑,碍于淫威不敢出声。
“你不觉得那张很好看吗?”傅母表示现在孩子怎么就不懂她的心意呢。
“一!点!都!不!好!看!”
“行行行。”
自家女儿还受着伤,傅母怕她情绪激动,万一伤口裂了就糟糕了,连忙安抚傅小瓷的情绪:“那我就换回你之前那张照片。”
傅小瓷说:“妈,你真的,别再给我相亲了。”
“不相亲,你自己又不找男朋友,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结婚?”
“说起这个,事情就比较复杂了。”
傅小瓷幽幽叹了一声:“我最近发现,相亲相多了,我竟然对男性产生了厌恶之情,相反,最近看到沙玉……不知为什么……有点……感觉不太对……”
“你说什么!”
傅母的脸青白一片,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说话都带着颤音:“小瓷……你……你什么意思?”
“上周看了医生,人家说我可能……可能……”傅小瓷捂住脸,肩膀抖了抖。
此刻心情如天打雷劈都不足以形容傅母的心情。
傅父坐在椅子上,一如既往地淡定。
傅母受到剧烈打击,顿时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在了床上,半晌都没有缓过神来。傅小瓷在一旁憋出哭腔,说:“所以您最近别逼我,等我自己好好想想,想明白了,我会找男朋友的。”
“好好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傅母几乎没有怀疑,其实,她自己也想过自家女儿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傅小瓷总是和那个沙玉走在一起,两人好了这么多年,又这么多年都没有男朋友,亲亲密密就像一个人似的,就算是一条狗待这么长时间也有感情了,更别说人呢。
正在病房愁云惨淡之际,突然,门咚咚咚被敲了几声。
傅小瓷连忙道:“请进。”
门被推开,只见为首的白粲率先走进来,身后的保镖手提着一大堆吃的、补的,还没踏进门大嗓门就响了起来:“嫂子,我来看你了!”
这几天还在被监视的状态中,自然是白粲走到哪儿,后面几个保镖就走到哪儿,外面连天连夜蹲守的狗仔看到他,咔嚓咔嚓猛拍了好几张照片。
这几天,能让白粲过来看望的,除了徐奈奈,还能有谁呢?
他们兴奋地搓了搓手,连忙发消息示意编辑新闻买热搜。
病房里的人可不知道这些事情。
白粲的话音刚落,房间里顿时安静了。傅父傅母看到进来的男人叫着嫂子,身后还跟着几个五大三粗的贴身保镖,顿时吓傻了。
白粲看到这副合家欢的场面,立即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病房陷入可怕的沉默。
“……”
还好傅小瓷反应够快,立即说道:“先生你是不是走错了?这里只有我一个病人。”
“啊。”
白粲及时接住她的话头,向后退了一步,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门牌号,使劲地拍了一下脑门:“哎呀,还真走错了,我就说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对呢。不好意思,打扰了,没吓到你们吧?”
老两口拼命摇头:“没有没有……”
看这样子,要是说吓到了,谁知道会不会被那几个保镖当场打死,顺带推到太平间了呢。路费都省了。
两人冷静思考了一下,深感生命珍贵。
白粲看了傅小瓷一眼,脸上还得挤出笑容,让保镖把门关好,悻悻地从医院出了门,准备打道回府,明天找时间再来看看。
他哪敢把东西给钟斯灼代交啊。要是让钟斯灼知道他大白天过来这么闹,那冷飕飕的眼神都让白粲受不了。
蹲在外面的几个狗仔正在舔冰棒,吃糯米糍,准备等会儿有人接班,谁能想到,刚才还兴致勃勃的白粲又恹恹地走出门,保镖手里的东西半点儿没变。
咦——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眼睛顿时亮了亮。
难道,这是郎有情妾无意,被直接赶了出来?
爆炸性新闻啊!
几个保镖早就发现了躲在暗处的狗仔,低声向白粲示意。他懒洋洋地摆摆手,说:“不用管。”
如果多点花边新闻才好,气死那些老糊涂。
病房里,老两口等着人一走,立即掏出高血压药吃了几片压压惊。傅小瓷哭笑不得,又不能说真相,只好给他们端水。
“吓死我了,刚才还真以为你给什么大佬做了二奶。小瓷,我们是老实人,即使对方有钱也不能做这样的事情啊!”
“我明白我明白。”傅小瓷拼命点头。
他们这才放下了心。
傅母表示,自家女儿乖得很,哪能会和那些人扯上关系,不可能的事!
到了傍晚,傅小瓷看天色不早,就赶紧催他们回家。
上了年龄的人,在外面怎么睡都睡不舒服,更别说陪房,到时候一觉睡起来,还不知道是谁照顾谁呢。
她连哄带劝,总算让两人及时搭上了车,安安稳稳地回家去。
同一时间。
外面狗仔苦等的徐奈奈正躺在VIP病房,翘着腿玩手机,旁边的护工给她剥桔子。
经纪人刚刚发来消息,说今晚的头条已经预备好,这几天她的热搜肯定是不会少了的。另一边,剧组的微博号也在拼命夸她有多么的专业,简直要吹上了天,尽管她连剧组都没有去过几次。
徐奈奈有些烦地把手机扔到一边:“真无聊,过来过去就这些,还能想出点新词吗?”
“奈奈小姐,您吃个桔子?”
她吃了一片,突然呸呸呸地吐了出来:“这桔子哪儿来的,怎么这么难吃?谁买的,长眼睛没啊?”
护工心里都要骂娘了,但还是陪着笑脸:“这个点临时不好找新鲜桔子,只能买超市最贵的进口品种,真是对不住。”
“哎算了算了。”
她不耐地挥挥手,又问:“那个钟医生呢?上班了没有,怎么还没过来看我?”
“钟医生这个点应该刚刚结束手术,要准备回家了。”
“什么?!”
徐奈奈猛地坐起来:“他凭什么走,我不是他的病患吗?他这是失职!”
“可是……”
护工有些为难。
钟医生平时来去自如,就连院长也从来不干涉。更何况,他虽然性子冷,但是专业度没得挑,就连节假日也会连夜过来做手术,大家谁都没有异议。
平时缠着钟医生的小姑娘虽然难缠了点儿,可都是好姑娘,谁会这么颐气指使,像使唤奴才的?
小护士们都充耳不闻,当做听不见,谁会让她一个没伤的人浪费钟医生的时间。
“他现在在哪儿?”徐奈奈问。
“呃……这个……”
“你想不想干了?不想干就走人。”
护工憋着气,挤出笑脸:“我带您去。”
晚上的医院人员少了许多,徐奈奈戴着帽子,还要装作胳膊疼的样子,被护工搀着向休息室走。
到了门口,她直接推门而入。
“钟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