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行舟把瑞昌公主介绍给了大家认识,又跟季箬交代了明天要做的事宜,没有什么要交代季箬的了,便对茹玥道:“趁着天还未亮,带公主去休息一会儿。”
茹玥带着季箬离开了。
卢行舟和丁长翼等人继续议事。
茹玥没有带季箬回之前的营帐,而是带她去了隔壁的偏帐。
季箬看着茹玥,心想:“我得想办法离开。”
她忽然对茹玥说道:“本公主饿了,你去让人弄些吃的来。”
茹玥应了,却没有走出偏帐,而是直接从炉子上的一个水壶里面取出一碗碎肉粥来,再从炉子旁边的盒子里面拿出几样配粥的小菜,摆布在季箬面前。
一双银箸被洗干净,呈送到季箬面前来。
季箬有些吃惊,她没想到卢行舟会让人在营帐中备好吃食给她。
“本公主不想吃粥。”季箬说道。
茹玥闻言,为难起来。
她对季箬解释道:“公主殿下,卢使者说了,公主要是饿了,就只能吃粥,等战事结束之后,公主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本公主不饿了,本公主有些无聊,让人送一些话本儿来打发时间。”季箬心里一动,有了猜测。
果然,茹玥说道:“公主身份尊贵,怎么能看话本那种不入流的书。卢使者在营帐中准备了治国策和兵书,茹玥这就去给公主取来。”
她绕过季箬坐着的地方,从偏帐的一个角落拖出一口大木箱来,从里面翻捡了几本书来给季箬挑选。
等茹玥将书找过来,季箬又不肯看书了,非说身上的战甲穿着不舒服,要换掉。
茹玥拒绝了季箬换掉战甲的要求。
……
季箬彻底明白过来,卢行舟不但不让她出营帐,也不让伺候她的茹玥出营帐。
卢行舟这是在忌惮她,怕她有什么后手!
可她身上的毒药都被他们一扫而空,能当作武器的东西也都搜了去,伺候她的这个茹玥脚步平稳,一看就是习武之人……她现在就像是被拔了爪子和牙齿的猫,有什么好让卢行舟忌惮的?
除非她早就在这些筇都遗客中安排了后手,而卢行舟知道她安排了后手,却不知道她把这后手安排在何处!
想到这里,季箬有些激动。
然而,这激动并没有持续多久……季箬想起来,不但卢行舟不知道她这后手是如何安排的,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后手是如何安排的。
她做的那些梦里面没有跟这个相关的讯息。
还是得恢复记忆才行。
季箬心里琢磨起来,若是明天在阵前让冉殷等人将自己掠走,她再求冉殷将楼沾找来,一举恢复记忆,说不定攻破这些筇都遗客就事半功倍了。
可卢行舟不可能让唯一的夏氏皇族后人当着将士们的面被人掠走的。
他既然决定用她压阵,就一定想好了“保护”她的措施。
季箬叹了口气,决定闭目养神……说不定再做一两个梦,就刚好解决了眼前的困境呢!
然而,等到天色发亮开始布阵准备进攻,她也没能做半个梦。
晨光熹微,东方发白,筇都遗客的大军朝厘河逼近,越过厘河,便是一马平川,京城将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出发之前,卢行舟拥护着季箬出现在军队最前方,以瑞昌公主的名义,许诺将士们荣华富贵功名利禄,然后同丁长翼一起拥戴季箬上了华宇,在军队的正中间压阵。
名曰:御驾亲征!
季箬穿着战甲,坐在马车里面,如同一个精致的傀儡。
卢行舟就是想要她做一个精致的傀儡。
他心中无比得意。
慕容皇族又怎样,夏氏皇族又怎样,慕容皇族的小皇帝,他想毒就毒了,大约也没几天好活着的了,夏氏皇族的小公主,他想制服就制服了,任她仗着自己聪明做了许多反抗他的计划,到头来不还是得乖乖听话。
营地距离厘河岸只有五公里的路程,不过是一个多时辰的功夫,筇都遗客大军就出现在了厘河岸边。
大安朝的军队却是昨晚半夜出发的,筇都遗客大军赶到厘河岸这边的时候,他们也刚赶到厘河岸那边。
双方隔着一条厘河,对峙起来。
慕容殷穿着金色战甲,立于大安军队的正前方,威风凛凛,他身边的白翼,穿着银色战甲,大声念着讨伐反贼的檄文。
丁长翼和卢行舟立于战车之上,亦是大声声讨大安朝慕容皇室当年的反夏之措。
第二百三十章 铜墙铁壁无疏处
相互声讨了半个时辰,双方终于停下了口舌之争,阵前小兵开始大力捶击战鼓。
将士们便知道,战争,正式开始了。
慕容殷站在阵前,一直不曾说过一句话,他眼神凌厉的盯着敌军中的那辆马车。
“殿下,怎么了?”白翼发觉他的不对劲,开口问道。
“那辆马车,装饰得华丽无比……你说,里面坐的会是什么人?”慕容殷心中担忧起来。
白翼想不明白马车里面坐的是什么人。
他旁边的一个老将却咦了一声,说道:“殿下,那是夏氏皇族的装饰,里面坐着的,怕是前朝余孽。”
慕容殷脸色登时变得铁青。
她回到卢行舟身边了?
昨晚他就不应该走掉,他应该先把人抓回来再说!
“殿下,里面的人未必是您所想之人。”白翼瞪了老将一眼,赶紧安抚慕容殷,说道,“卢行舟弄出那么多凤女来,要找一个假扮大夏公主安定军心,这不算难事。”
慕容殷脸上还是有担忧之色。
白翼便道:“殿下若实在是不放心,我们杀过厘河去,杀到马车旁,掀开车帘看看便知晓了。”
慕容殷这才将目光从马车挪开,指挥弓箭手掩护搭桥,意图一口气冲到对岸去。
大安的军队想要过河,筇都遗客的军队同样想过河。
厘河水深湍急,算是京都护城河之外的最后一道屏障。双方想在对方的攻击下顺利搭桥过河,都不是易事。
今日这一仗算是试探对方的深浅,等到傍晚时分,双方同时鸣金收兵安营扎寨,安排了巡逻的兵士之后,主帅皆回营探讨接下来的战略。
早上,季箬穿着战甲,被卢行舟亲自塞到马车里拉出去,此时,马车回营,她又被卢行舟亲自拉出来塞到了营帐中。
从头至尾,马车周围的兵士都不是真正的士兵,而是卢行舟培养的下属心腹。
季箬越发肯定自己昨晚的猜测。
这筇都遗客中,她还留了后手。
之前季箬还疑惑卢行舟为什么要拖到开战前才将她掳来,如今却是想明白了。
卢行舟担心她接触到她的那些后手。
毕竟,她之前骗了卢行舟,说自己已经恢复了所有的记忆,卢行舟信了她的鬼话。
“还是得想办法见到冉殷,让他去找楼沾。”季箬看着卢行舟亲自送过来的晚膳,心里叹了口气。
卢行舟给季箬送来晚膳之后,就同丁长翼商议战事去了。
大安朝的军营中,冉殷也在同荀错等人商议战事。
荀大将军指着地图上的厘河说道:“往上游行走十五里,就是厘河这一段唯一的桥梁厘河渡。当年太祖就是带兵越过厘河渡,才势如破竹的灭了大夏前朝。为了不蹈前朝覆辙,太祖命令工匠重新修筑了厘河渡,从此,厘河渡的两端都变得易守难攻。”
也就是说,谁从厘河渡过河,不被对方发现也就罢了,若是被对方发现了,要灭渡河君,只怕如砍菜切瓜一样容易。
可是,那么大的军队,想要悄无声息的从厘河渡过河,怎么可能不被对方发现!
更何况如今还是非常时机,为了防止对方从厘河渡过河,交战双方皆早已派人将厘河渡盯得死死的。
“我今晚就从厘河渡过去。”慕容殷忽然开口说道。
“你想奇袭?”荀错皱了皱眉。
他有些不赞同,说道:“所谓奇袭,无非是捉对方主帅,或者烧对方粮草。丁长翼武艺高强,要从敌营中悄无声息的捉住他或者杀了他都不是易事。筇都遗客又背靠平越府一座城,粮草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这两条路,都行不通。”
“我不想奇袭。”慕容殷说道,“我过去打探消息。”
荀错却道:“如今不比以前,打探消息这种事情,我会安排人去的。战争刚开始,敌营防备森严,是最危险的时候。所有人都能去打探消息,唯独你不能去。”
他是皇太孙的遗腹子,定下来的大安朝继承人,只能病秧子慕容阑殡天,他就要登基称帝的。
“我得去。”慕容殷的语气不容置疑,“我能保证平安回来。”
“你要如何保证?”荀错丝毫不让,说道,“你若是不放心我派出去的人,我亲自去。”
白翼看着他们二人越说语气越激烈,忍不住开口对荀错说道:“荀大将军,今日我们在敌军中看到一辆华宇,金副将见多识广,说那是大夏皇族的装饰。”
听了这话,荀错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
他知道慕容殷非去不可的原因了。
知道这个原因,荀错更不欲慕容殷亲身前往了。
“白将军是你的心腹,让他去。”过了许久,荀错开口说道。
在他看来,有时候白翼出面,就跟慕容殷出面是差不多的。
白翼一脸愕然的看向荀错。
他不敢劝自家殿下,所以就指望荀大将军能够阻止殿下。谁知道荀大将军一把火就烧到他身上来了!
季箬白日在马车中特意补了眠,所以入了夜,她整个人还是精神无比。
凝神屏气,季箬静静地等着茹玥睡过去。
她决定等茹玥睡着了,再琢磨一些联络冉殷的法子……卢行舟不让她见人,她总不能坐以待毙,真的做他的傀儡公主。
谁知茹玥不知道是不是发觉了季箬装睡,就坐在季箬身边小扇扑蚊,一直没有睡过去。
怕季箬利用医术制毒,营帐中连驱蚊的熏香都不曾有。
季箬熬不过茹玥,心里叹了口气,只得放空思绪,由着自己进入了睡乡。
她想,若是能做梦,那也是好的。
然而,这一夜,又没能做梦。
白翼星夜赶往厘河渡,悄无声息的到了对岸,入了敌营,盯着守备得如铁桶一般的营帐,盯了两个时辰,终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敌营,重新回到大安朝军营中。
他对慕容殷禀报道:“殿下,那些守备,中途连换班的都没有,根本没办法靠近。”
“卢行舟这么小心翼翼,看来里面的人,真的是她。”慕容殷脸色难看无比,心中后悔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