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两人的距离近到呼吸都交汇在一起,在他开口时, 堀口千里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有些急促的吐息,“果然还是想亲耳听主人说一遍呢。”
对于现在的她还是有点困难。
她还不怎么习惯去用言语表达这种情感。
“行动的话,不是一样可以吗?”
她注意到他目光聚焦在哪里,自然也清楚他在觊觎着什么,“如果你想这么做, 我无所谓。”
虽然是很想吻上去, 不过……
“这就是我跟主人的不同了。”
笑面青江轻声笑道。
“主人愿意忍着疼痛触碰我, 我这边正好相反, ”他眼底神色深了些, “需要忍下想要触碰主人的欲望呢。”
她的右手被拉起。
他只是轻轻握着她的手指,在他低下头时,堀口千里看得到他的嘴唇是落在他自己的那一侧——戴着手套的那一侧。但她却莫名其妙地产生了种青江是在亲吻她指尖的错觉。
“我们是为了守护主人而存在的刀剑,所以,主人也要更珍视自己才行。”
乱:“……”
前田:“……”
后藤:“……”
鲶尾:“…………………………”
虽说他说的没错,但……
“果然,”他蹲在草丛中毅然转身,“还是去告诉一期哥他们好了。”
前田有些犹豫。
“要不……再看看?”
“不用看了吧。”
“不是都在飘那个了吗,”乱悄声道,“樱花。”
你这是得有多高兴啊青江先生?!
明明一开始只是远远看见笑面青江跟着审神者离开了人群,几个粟田口一碰头,好奇地坠在后面,小心跟上去后却发现前者在撩审神者,这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一种必须告状的体验啊!
“退跑得最快,”后藤提议,“你去找一期哥,我们在这里盯着。”
“啊、是!”
小老虎径直从五虎退怀中跃下,他也保持着下蹲的姿势,谨慎地跟着它穿过层层草叶,使出了面对溯行军时潜行的工夫,尽可能不制造出任何动静。可惜在马上穿出去时,他的动作到底还是着急了点,一脚踩倒了好几根长草。
“……?”
察觉到沙沙的响动,堀口千里看向声音的方向。
她瞧见一缕翘得很有个性的橙毛,“后藤?”
乱:“……每次最先被发现的都是后藤哥呢。”
好在退已经走掉了。
后藤:“……”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这又不能怪我。”他不服气道,长叹一口气,从草丛中站起身,“……在,大将。”
千里的视线扫过去,“你旁边的是谁?”
说不出话的不止是接二连三站起来的粟田口,还有竭力保持着冷静的堀口千里。
唯一没受影响的大概只有正静静微笑的笑面青江,他看上去对证明了主权这件事心情颇好,巴不得被人撞见。
尴尬,难以言喻的尴尬。
“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她问。
“三分钟,”鲶尾指天发誓,“三分钟前,主人。”
他提到这就懊恼——这当然不能让审神者知道——要是走得再快点,应该能再多听到点什么。
刚才除了笑面青江最后一句话稍稍提高了音量,其他时候的声音都太小,仅限于两个人能听到的程度。
千里狐疑地仔细打量着他们的神情。
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看来是真的。
三分钟……
她换算到先前的时间点。
应该没听到多少?
算了,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回去吧。”
原路返回经过锻冶所,千里发现原本聚集在那里的付丧神们非但没有散去,气氛还变得有点古怪。听着他们的脚步声接近,纷纷往这个方向看过来,最先走上前的就是长谷部。
“主人,”他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嗯?”
“请更换今天的当番表,”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把手合的人选换成我跟笑面青江。”
……?????
堀口千里条件反射地回头去看身后几个藤四郎,他们一脸无辜地摊手,表示跟自己无关。
“我们是跟主人一起回来的哟。”
乱眨眨眼,“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呢。”
“但是,是真的吗?”他接着问,“主人跟青江先生……”
也顾不上去追究到底是从哪里泄了密,又或者是她从一开始就没怎么掩饰好,事到如今,要在几乎所有人面前回答这个问题,总觉得很奇怪。
然而,该来的迟早都得面对。
“……嗯。”
听到审神者肯定的答复,看着笑得春风得意的笑面青江,众人心里浮现的都是大同小异的内容。
——好、讨、打、啊。
“啊。”加州清光插口道,“我进候补名单好了。”
大和守安定眉眼弯弯,如果他没有下意识以拔刀的标准姿势往腰间摸了摸,看上去大概会更和善一点,“虽然有些话说不了,但招式还是可以施展的,我正想试试呢。”
“听上去很有趣,”髭切的声音里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唔,到底要不要参与一下呢?”
膝丸眼睛一亮,“兄长要去的话,那我也——”
“咦,就算你们要做什么,”笑面青江暧昧不明地玩笑道,“我一个可吃不消这么多人啊。”
可惜这话没能跟当初一样取得立竿见影的效果。
“没关系的,青江殿。”
一期一振道。
“只不过是手合,车轮战还是能打一打的。更何况,青江殿之前不是没什么出阵的机会吗,正好趁着今天磨炼一下作战的技巧。”
“顺带一提,我会全力以赴的。”他温和地微笑,“还请青江殿多指教。”
众人:“……”
这、这种无形的威压好可怕!
“不愧是一期哥……”乱眼睛亮晶晶的,“一鼓作气把主人抢回来吧!”
“哎呀哎呀。”
笑面青江一挑眉,“这话我可不能当作没听到呢。”
“不就是手合吗?”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吧。”
“你们——”
堀口千里终于忍不住开口:“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众人俱是一愣。
“你们要手合我也不反对,但是最多只能把长谷部加上去,”她道,“其他在今天出阵名单上的,我还有件事要你们做。”
*
哪怕只有长谷部也很难招架。
笑面青江呼出口气。
这人招招都下了狠手,虽然他躲得快,也都架得住他的攻势,这样一番较量下来运动量也着实可观。
他幽幽地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抬眼就看见审神者正坐在缘侧喝茶。
重点是跟三日月一起。
对方到底是天下五剑中最美的那一振,笑面青江脑内警铃大作。
“主人,”他走上前,极其自然地在两人之间坐下。
果不其然,第一句问他的话就是“怎么样”。
“非常轻松。”
他用一脸不足挂齿的表情谈论到他跟长谷部的手合,仿佛肩膀的酸痛一点都不存在,“主人才是,难得见你在这里呢。”
三日月“哈哈”笑了两声。
“那要跟我这老人家比划比划吗?”
“哈哈哈,说笑的。”
他眯着眼笑道:“小姑娘说要在这里等出阵的队伍回来呢。”
“我让他们留了手,别赶尽杀绝。”堀口千里解释道,“带一个回来,看能不能套出什么情报。”
这样才好让她进行接下来的行动。
“时间快到了。”
完全印证了她的这句话,不过五分钟后,象征着出阵部队归来的金光亮起。
归来的第一部队中,小云雀的背上横驮着个他们在战场上都看惯了的溯行军模样的家伙。
溯行军薙刀的体型不小,连小云雀都累得呼哧呼哧喘气,石切丸奖励性地摸了摸它的脑袋,把颠簸一路乌帽子都歪掉的薙刀从马背上解下来。
等他被联手推到堀口千里面前时,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肩上的编码,觉得这真是个很有意思的“巧合”。
“你们是这么管理的吗?”她问,“前四位代表本丸的编号?”
如果是,她那天看到踹开执务室门的那振太刀就跟他是同一座本丸的。她一向骄傲自己在这方面的好记性,再搭上成为这样存在后越发敏锐的视力跟听力,对这有印象也不是什么难事。
仗着脸上有块遮着脸的布,他看也不看审神者,面对她的质问只是冷哼一声。
“哼。”
“有审神者吗?”
“哼。”
“你们本丸的坐标是多少?”
“这种问题,”薙刀开口时的嘲笑相当嘶哑,“怎么可能告诉你。”
“你这家伙——”长谷部一听这话,毫无疑问地炸了,“怎么对主人说话的?!”
“没关系,长谷部。”
千里一点都不在意,“他要是能对敌人好好说话就奇怪了。”
“这样,”她思索道,“如果他到晚上都还是什么都问不出来,就让他待在那个地方吧。”
那个地方?
溯行军薙刀只想冷笑。
区区时之政府的走狗,大不了一死,还想威胁他不成。
天色已黑,仍然没让他们从嘴里撬出半个字的薙刀被推搡到一个宽敞的房间。他被按在摆在正中的椅子上绑好,嘴里还塞进了团干净的布。
看样子也就是个手合场。
他们关门离开后,薙刀透过布间的缝隙瞄了两眼,不由嗤之以鼻。
他一声还没哼出来,忽然感觉一阵风飘过。
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掀开了他脸上的布。
这不可能,他震惊地想,刚才人明明都走了,还是说有人还藏在——
黑暗之中,眼睛一双接着一双地浮现。
*
一夜够发生很多事了。
第二天一早,膝丸推开手合场的门时,先是因为门框碰到的东西一愣。
那是昨天还戴在敌方薙刀头上的乌帽子。
他顺着看去,看见了落满一地的长发。
膝丸:“……”
溯行军薙刀正惊恐地瞪着眼睛看他,嘴里的布鼓成一团。他身上衣服有点凌乱,也明显看得出有挣扎的痕迹,眼下更是青黑一片,一看就知道彻夜未眠,但要说他跟昨天最大的区别,还是一头乌黑长发变成了莫西干头。
整整齐齐理成一溜儿的那种。
“主人说,”膝丸想了想,开口道,“如果你今天还是什么都不说,可以继续在这里过夜。”
薙刀:“咕嗷嗷嗷嗷嗷嗷嗷唔!”
他招!
他全都招!
第82章 八十二个怨灵
“你……”
堀口千里有些迟疑地停住笔。
从之前开始就是。
“在看什么?”
抬头, 笑面青江还在笑吟吟地注视着她。
“在看主人啊。”他说得毫不害羞,“我和主人, 现在算是恋人了吧?”
“恋人”两个字听得堀口千里眼神微动。
连告白都没来得及的暗恋不算,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别人发展到类似这种程度的关系。放眼四周,虽说是女校, 但并非寄宿制, 能跟异性交往的机会倒也不少, 只不过她家里管得严,使得她跟大多同龄女生相比在这方面的经验少得可怜。
更何况她只能算是才找回这种情感,该做的行动归行动, 平时的相处该是什么样还真没多少概念。
偏偏笑面青江还问了。
“在主人的现世, 恋人是怎么相处的?”
“……”
千里连自己也不怎么确定地回忆着以前见过那些情侣的相处模式,想来想去印象最深的无非是一起去看电影或是游乐园之类的标准事件, “……约会?”
她一下下地按着圆珠笔的按钮,“问我这个干什么, 你不是说你见过很多吗?”
“是见过一些。”
“因为有放着我就不会招来幽灵的说法,”见审神者还没怎么理解,他笑音变得有点暧昧,“对人类而言, 有时候最想驱除邪物和虚妄的地方就是卧室吧, 所以有各种各样的丰富经验呢。”
“我期待的可是有些过分的方面——哎呀,”笑面青江轻松接住朝他砸过来的护手垫, “这样可不太好啊, 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