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月乖巧点了点头。
两人收拾妥当来到隔壁屋的房门外,屋里明明人不少,却安静得有些诡异,凉月抬眼便瞧见了令气氛沉重的始作俑者。
一身便装的景陌。
“那小子为何会来?”凉月用手肘轻轻拐了一下白锦书。
白锦书安抚地轻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两人牵手踏入屋内。
景陌见白锦书进来,顿时一喜,站起身来到白锦书跟前,像个争宠的孩子,硬生生将凉月的手掰开,拽着白锦书往许离忧面前凑去。
凉月尚在傻眼时,便听景陌委屈地对许离忧道,“这些年你对我不闻不问,只有锦书哥疼我。”
白锦书无奈扶额。
景熠的神色则黑沉的可怕,目光扫过景陌时却掩了汹涌之色,很快便换上了笑颜。
“你姐姐受了重创,这些年小心调养才勉强能支撑着下榻行走。”
闻言,景陌望向景熠的眼神带着凶狠之意。
“那你还让她受生育之苦!”
景熠神色一变,却是垂眸不语,掩在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此时许离忧出声维护景熠。
“孩子是我要的,不怪阿熠,陌儿你莫要再胡闹了。”
第51章 第51章
因景陌的加入成了七人一桌,许离忧与苏玉锦有孕在身不宜饮酒, 景陌与景熠互相瞧不顺眼几乎不搭话, 景陌与纪如卿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几句便缠上了好脾气的白锦书。
“锦书哥,我敬你一杯。”景陌隔着凉月举杯朝白锦书敬酒, 私下里,他不会在白锦书面前摆出一国之君的架子。
更何况在场所有人此时皆不视他为君, 摆架子也无人理会。
凉月瞧景陌怂得可以, 不敢招惹纪如卿便专门欺负傻书生,她不乐意了。
夺了白锦书手上的酒杯, 气势汹汹与景陌碰杯,“我代他与你拼, 输了可别哭鼻子。”
言罢,凉月豪气一饮而尽。
景陌仰头喝下, 随即开怀畅笑, “哈哈,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日不醉不归。”
凉月想拿酒壶斟酒, 白锦书将她的手捉了回来, 将筷子塞进她手中, 温声道,“莫要空腹喝酒, 吃饱了再说,莫要与他胡闹。”
这个‘他’自然直神武的陛下了。
瞧着身旁这些人一个个成双成对,只有他形单影只, 景陌更加郁闷了。
“锦书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也只敢找好脾气的白锦书抱怨两句。
白锦书自烧鸡上扯了一只鸡腿给凉月,默了默又去扯另外一只,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得皆落到他身上,想知道这最后一只鸡腿的归属。
然而被六双眼盯着的白公子眼也不眨一下便再次将鸡腿放入自家媳妇儿碗里。
“你们不爱吃鸡腿,我便笑纳了。”
除许离忧与苏玉锦忍俊不禁外,徇私的白公子收到了来自在场三位男子的鄙夷之色。
凉月赧然,却笑得甜蜜。
景陌哀嚎,“锦书哥你厚此薄彼,我是你弟弟啊,曾经你最疼爱的弟弟。”
“哦,那你如今有了嫂子,日后多一个人疼你了。”凉月呲牙笑,“嫂子会同你哥一样疼你的。”
“哼,那你分我一只?”景陌斜眼盯她碗里的鸡腿。
凉月喜滋滋地分一只给他,“此鸡腿乃你默认我是你嫂子的奖励,若是你尽快让我当上丞相夫人,往后同桌用饭,鸡腿全是你的。”
“一言为定。”陛下也乐滋滋的点头应了。
“……”
围观了坐拥天下的君王被一只鸡腿收买了的全过程的几人无言以对。
最欢喜之人当属被‘委婉’求亲的丞相大人,凉月此举是当着他亲友的面说出要嫁他的决心了呢。
“郡主府大概再过七日便能修葺完毕,届时我上门提亲。”白锦书轻声道。
一句话再次令所有人的目光全聚集在他身上。
啃着鸡腿的凉月含糊不清地问出了大家伙儿的心声。
“我住丞相府,郡主府空着,你向谁提亲啊?”
白锦书扶额,“过程总归还是要有的,丞相府的掌财权该先交给你。”
气氛忽然安静得有些诡异。
许离忧白了一眼身侧的景熠,没好气地训道,“瞧见没,比起锦书,你差得不止一点儿半点儿。”
景世子汗颜。
相较之下,自认为明媒正娶娶妻过门的纪公子昂首挺胸觉得自己忽然比景世子高出一个头来。
然,纪夫人当头便浇下一盆凉水。
“纪公子,我若没记错,你当初连提亲是借用如轩的名义,且是在我失忆之时骗婚,成亲后赚钱养家糊口之事也是我在做……”
被揭底的纪公子伤自尊了,反思之后发现这些年来他真在吃软饭,吃得心安理得。
“晤,那是因为我眼光好,娶了你呀。”
谁让他有一个会赚钱还持家的媳妇儿呢,别人羡慕不来的。
一场喜宴更像是一场家宴,至少临别时凉月见白锦书是真心笑着的。
二人离开将军府时景陌还未回宫,路上凉月好奇问了一句。
“景陌是难以接受自己堂兄娶了离忧姐么?”
在景陌还是许君陌时,许离忧是他的姐姐,而当他成为景陌后,景熠是他的堂兄。
这关系确实有些复杂。
白锦书沉吟,“也不全是,陌儿的双亲去的早,幼时亦如我一般身子孱弱遭病痛折磨,是离忧不惜一切治好他的,离忧于陌儿而言,既是姐姐,也像母亲,陌儿性子执拗,要放下尚需时日。”
凉月忽然停下不走了,白锦书也停步,未等他开口问,凉月便偏过身抱住他的腰。
“怎么了?”白锦书低头,轻声问她。
凉月闷声道,“景陌有离忧姐陪着,病发时离忧姐在身边为他治病,你却一个人……若我比你大几岁或与你同岁便好了,我必早早来你身边陪着你。”
令人感动的话却将白锦书逗笑了,轻轻将她拥住,忍不住笑叹,“还是不要了,所谓久病床前无孝子,我更愿自己是完好康健地与你相遇,况且你若真比我大,如今也不知是几个孩儿的娘了,哪有我的份儿。”
相遇在最恰当之时才是天赐良缘,早些相遇,谁又知会不会是另一种遗憾错过呢,毕竟那时的他始终有一只脚踩在鬼门关前,随时可能一命呜呼,若早早与她相遇,他恐怕也无现在的勇气将她留在身边。
凉月深以为然地道,“如此倒是有可能,我只喜欢美男啊,你那时候定然骨瘦如柴无此时半分风姿,我定瞧不上你的。”
“……也没那么差的。”丞相大人这话说的很没底气,他很是清楚早些年的自己确是瘦得脱了形。
这大概便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罢,苦难过去,他遇见了她。
“往后不许再如今日这般盯着如卿,有夫之妇有何可看的。”温润白公子吃起醋来也是傲娇别扭得可以。
凉月讶异抬眼,他已松开她,改为牵着她的手继续朝着丞相府的方向走。
她咕哝道,“纪公子确实长得好看嘛,我说了纯粹是对美的欣赏,并非垂涎他的美色。”
听她这话是毫无做错事的觉悟,丞相大人有气却发作不得,只能自己生闷气。
回府后白锦书又一头扎进书房,南风进去了片刻便出来了,凉月在院中赏月观星,无聊得紧。
南风走近,恭敬地道,“夫人,公子方才交代,宋子煜宋公子是拘是放但凭夫人您做主。”
凉月无所谓地摊手,“放不放你自己做决定,我并非不谙世事的小女子,权衡利弊我还是懂的,师兄他被抓起来也未尝不是好事。”
至少宋子煜关在丞相府中性命无虞。
瞧着眼前这比他要小许多岁的女子,南风替自家公子欣慰,夫人的心可一直是偏向公子的。
“属下明白了。”南风恭敬应声。
在南风即将离去时,凉月又改了主意,叫住他,“南风且等等。”
“夫人有何吩咐?”南风恢复了平日里与凉月相处的随性,痞笑道,“莫不是夫人此时才察觉公子心情欠佳?”
听他这么一说,凉月便忘了自己要说的正事了,满心满眼全是白锦书。
“谁惹你家公子不悦了?”
南风点到为止,忙转了话头,“夫人方才要吩咐属下做什么?”
凉月撇了撇嘴,“我才知晓德安王为何一直对锦书多番试探,昨夜那些刺客怕是想活捉锦书来着,大抵是德安王误以为锦书身子忽然大好是因服用了凤凰尾之故……我之前说谎骗我师兄说凤凰尾给他服了……”
话到此处她顿了顿,南风静待她的下文。
犹疑一番,凉月终究作出取舍。
“你放出风去,让德安王知晓他所求灵药已被我师兄服用,如此一来锦书这边要轻松得多。”
南风心中暗喜,却故作讶异地道,“夫人此举是为保公子而舍弃宋公子呀。”
凉月默了默才道,“我师兄瞧着忠厚好骗,其实只有我知他有多怕死,待你将消息散出去后再关我师兄一两日,放他走时顺便提上一提,他必然不敢再回去找德安王,因为他怕死。”
贪生怕死,宋子煜也不例外,以往他的那些侠义忠厚之举不过是仗着有归云庄做后盾,江湖人皆要给他三分薄面罢了。
如今归云庄已不复存在,宋子煜是聪明人,自是知晓该如何自保,投靠德安王便是他权衡之后的取舍。
是以宋子煜不惜利用自小一块儿长大的情意来骗她。
只是他输了,他小瞧她。
自小一块儿长大的人,凉月深知宋子煜的秉性,宋子煜待她也并非全是虚情假意,也有几分真心,但这几分真心不足以令他放下私心。
宋子煜想活命,想出人头地,归云庄没了,他只能另谋出路,如今凉月是要断了他搭上德安王的这条路。
南风会意离去,凉月便自行回屋歇下,约莫半个时辰过去,白锦书便不再端着了,推门进了她的屋。
凉月假装被他扰醒的睡眼惺忪样,往床里侧挪了一些。
“夜深了,安歇罢。”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比天气还冷,作者君内心拔凉拔凉滴,每天都不想码字~~如果发现断更了,那一定是作者君又没码字的结果,哈哈!!!
第52章 第52章
二人并肩躺着,许久未有交流, 各自有所思。
“明日我便回当差, 给黄捕头打下手。”凉月忽然说。
她并非征询白锦书的意见,而是做了决定后知会他一声, 景陌给她的封赏也有她可随意调动刑部任何官员的权力。
白锦书侧过身望着她,语气听不出喜怒, “非去不可吗?”
凉月也侧过身与他相对, 而后主动窝进他怀中,嗡声道, “你知道我的,整日无所事事比杀了我还难受, 丞相府太闷了,闲得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个废人。”
白锦书无奈叹了口气, 抬手抚上她的后脑勺, 不禁笑道,“之前也不知是谁嚷着要做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官夫人的,这还未当上丞相夫人呢便打起退堂鼓了。”
“哪有打退堂鼓, 我这不是眼巴巴等着你八抬大轿迎我入府嘛, 谁让你们皇……你们家的长辈全是迂腐不讲理的, 他们瞧不上我,总有一日定让他们刮目相看, 求着你来娶我。”凉月不满地哼了哼,“哼,若不是瞧在你的面上, 宫里那位及国公府里的两位老头儿,我非得扒光他们的胡须不可。”
她尽量缓和了气氛,但白锦书却更加歉疚,“凉月,是我令你受委屈了,再给我些时日,不会太久了。”
凉月未再应声,靠在他怀中若有所思。
翌日,白锦书上朝回来时凉月已不在府中,他去上朝时凉月还安睡,他亲自吩咐前日随她一同去火烧德安王府的那两名护卫无必要保护好她。
最近朝中很是平静,眼下称得上是大事也就七日后景陌生辰,除封地在外的诸侯王外,邻近的番邦小国亦要来京朝贺,身为丞相,他确实要忙上一阵。
还有便是散朝后太上皇宣他去见了一面密谈了一件要事。
外邦北夷国派了一位王子及一位适婚公主前来,北夷国国主事先便给太上皇递来了国书,北夷国的意思很明显,想通过联姻来巩固两国交好的关系。
太上皇今日便是暗示他,景氏皇族无适龄公主,也就意味着景氏可出一合适男子娶了那北夷公主。
景熠隐遁做了闲散人陪妻逍遥江湖去了,三年前纪如卿死遁弃了澈云郡王的身份与爱妻隐居田园,而如今身份适合的只剩下他与景陌。
景陌为一国之君,纳了那北夷国公主为妃倒也未尝不可,但今日景陌在太上皇寝殿大闹一通死活不愿娶北夷公主,还威胁了太上皇。
景陌的原话是,“若是非要朕纳那北夷国的公主为妃,朕便先立凉月那丫头为后!”
这话听着像是威胁太上皇的,实则是一箭双雕,连同白锦书亦威胁到了。
哼,身为丞相你若不协调好邦交关系,非要朕娶那不知是方是圆的公子,朕便先娶了你喜欢的女子,看你急不急。
丞相大人确实感知到了威胁。
太上皇的本意可不是让陛下纳妃,分明是冲着他来的,看来是杨素云之事还不足以令太上皇醒悟。
自家公子心情欠佳,倒是苦了随侍的南风,脖子伸的老长总往大门方向瞄,期盼夫人赶快回来。
然而,直到夜幕降临,凉月依然没回府,只差了护卫回来禀报说她不回府用晚膳了。
南风不敢瞧公子的脸色,只好仰头观赏夜色,这么晚了夫人回来也该吃夜宵了罢,护卫说的晚膳莫不是明日的?
又或是夫人此时才想起来公子会一直等她回来一同用膳。
白锦书沉默良久,南风与前来传话的护卫大气也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