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面色大白,无端生出满头大汗来,“王爷,你的意思是说……”
霍烈摆手,“你也不必这么惊慌。如今我有军功在,不论是军中还是百姓对我多有夸赞,陛下总得顾着声名,不会轻易对我动手。再说,我在岭南十年也不是白呆的。他派去的人,想要收拢人心,掌控住整个岭南,总也需要个几年时间。”
几年?那几年之后呢?王妃顿觉浑身发冷,不敢再往下想。
霍烈却不能不想,“这些日子我也瞧清楚了,陛下不是狠心之人,他要的只是去除威胁,而并非要我的命不可。我们家往后若不惹事,陛下也不是容不下。只是到底不大稳妥,若能有一门助力,便最好了。”
王妃连连点头,“我之前只想着烨儿不在我们身边长大,自觉亏欠他良多,便多疼几分。往后,我好好看着他便是。只是这助力,我们要往何处去寻。王爷,你不是说,这阵子几位皇子都有找你吗?”
霍烈连连摇头,“如今还不是时机。陛下心意不明,看似几位皇子都有机会,可也正因为如此,风险极大。成了自然是好,可一旦押错,便是灭门之祸。”
“这有何难!”门帘响动,霍灵走了进来。
霍烈与王妃面色大变,怒道:“你怎么在这?听了多久了?”
“父亲母亲这么紧张做什么?你们故意遣走了哥哥,不过是怕他嘴上没门,说了出去叫上头知道,那便是大不敬。我又不是他,怎会不知轻重?”
霍灵转身揽过霍烈的手臂,“女儿倒是有个法子,可解父亲忧虑。”
霍烈气笑了,“你能有什么法子!”
“父亲觉得林家如何?林砚如何?”
霍烈一怔。因着当年曾一起受沈伯年教导的关系。皇上对林如海可谓看顾有加,若非心腹,怎会将他放在那个位子上?
再有今日之事,皇上故意小题大做,大肆发挥,也是一石二鸟之计。一方面敲打他,警告他。另一方面,却也是给林家撑腰,做给所有人看的。
江南时局不稳,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人跃跃欲试。
受了点马儿惊吓,多大点事,何至于此?
皇上不过是在借这事告诉这些人,林如海他有大用,江南他必肃清,谁敢动林家就是和他过不去!
如此也可见林家的地位。
霍灵一瞧霍烈面色,便知有戏,笑着说:“父亲,今儿琉璃街那一幕,我在临街二楼茶馆都看到了。林砚端得好魄力,拔剑就砍,毫无惧色。况且,他还长得俊俏无双,貌比潘安,这样的人物,才配得上女儿!”
此话毫不忌讳,王妃吓了一跳,一把将她扯过来,“这种话也是你一个女孩子家能说的!你今日又出门了?”
王妃这心都悔青了。只怪自己太宠她。岭南民族聚居,好些蛮夷民风彪悍,女子可选夫,甚至休夫,杀夫的都有。霍灵在这等地界长大,自然也染了些这等脾性。往日在岭南,霍烈可说能一手遮天,也便罢了。
如今回了京,她才觉事情大为不妙,也勒令她闭门学规矩,可这十多年惯出来的脾性,哪里是一日两日能改的。
霍灵偏还不觉得有何不好,皱着眉头,“人人都说京都好,我瞅着可远不如我在岭南自在。母亲难道近日不是在考虑为我选亲吗?这是我一辈子的事,难道还不许我自己挑一挑了!”
这头说完,霍灵又缠上了霍烈,“女儿也知道京里的规矩不同。可女儿就只看上了这么一个人,父亲母亲疼我,便应了我吧。倘或真定了林砚,女儿答应,必定听话,认真学规矩!”
王妃气得简直想打人,霍烈却好生思忖了一番,言道:“你先回屋,此事容我同你母亲商议商议。”
在霍烈身边呆了多年,霍灵再是了解他不过,知他这是应了,笑着答允,乖巧退了出去。
王妃满面愁容,“都说儿女都是来讨债了,我怎么就生了这两个讨债精!”
霍烈一叹,“灵儿的性子是要磨磨,规矩也得抓紧学。只是她的提议倒未必不可行。林家确实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沉默半晌,霍烈眼神一闪,“找个机会,你且先去贾府老太太那探探口风再说。”
话音落,想到自家妻子和女儿在岭南的行事作风,心头又生出担忧来,厉声警告:“不许硬来!灵儿那头,你也给我看好了!”
王妃被他冷厉的眼神一扫,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低声应允。
作者有话要说: 苏瑾:林公子大恩,苏瑾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沈老:林砚小子,看我们家沅儿怎么样?
霍灵:我就喜欢林砚这样的,有胆气长得漂亮!对,我就是颜控!
林哥哥:嗯,没错,请叫我汤姆苏·林。谢谢。
林如海&贾敏:难道就没我们什么事?
哈哈哈,以上为恶搞,大家不用当真。女主未定。也不是都会和林哥哥有感情线。
之前就说了,感情线比较薄弱。所以,以上我真的只是恶趣味一下子而已。
第13章 贾琏醒悟
此时的林砚正在“奉旨养伤”,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惦记上了。
红曲领着小丫头画屏清点着这些日子各方送来的礼,一一造册。皇上赏的,南安王府赔的,再有某些见风使舵的京官们前来“探望”的,加之贾府众人送的,足足堆了一座小山,琳琅满目。
画屏忍不住嘀咕:“这会子知道是自家亲戚,来送补品药材了?之前做的是什么事!大爷被人欺负了,他们不帮着讨个公道,反而压着大爷这没错的去给有错的赔礼。若不是皇上跟前的公公来的快,他们还不依不饶了!”
话才说完,便觉身后一抹冷光叫她宛如芒刺在背。画屏一回头,看着红曲,心头乱跳,“红……红曲姐姐……”
“如今嬷嬷不在,你的规矩也便没了吗?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当是在自己家呢!这里里外外多少贾家的人,你这番话自己是过了嘴瘾爽快了,若传出去,可知会给大爷惹来多少麻烦!”
画屏懦懦反驳,“我也是瞧着只有我和姐姐在才……”
话没说完,红曲一个瞪眼,画屏再没了声。
“来京之前,嬷嬷是怎么嘱咐的?”
画屏眼眶微红,“嬷嬷说,贾府虽是大爷外家,却到底不是自己家。谨言慎行,一切以大爷为先,莫给大爷惹事。”
见她有了悔意,红曲面色稍缓,“你记在心里才好。罚你一个月月银,这次便罢了。”
画屏应是。红曲打开门瞧了瞧,左右无人,松了口气。
林砚在客院临时划出来的书房内。
贾琏坐在对面,脸色羞赧不知如何开口。
林砚笑了笑,“表哥可是想来问我沈老爷子和你说的事?”
贾琏面一红,这几日他回想许久,总觉得沈老爷子当天的话和态度都很有深意,未免出什么差错,只得来求助林砚。
“表弟,堂外祖说的史书我看过了。晋献公宠爱骊姬,放弃申生、重耳、夷吾而立齐溪为太子。武姜偏爱共叔段,便多次谏言武公,废庄公立共叔段为世子。只不知堂外祖叫我看这两个故事,是何意?”
林砚眼睫微动,叹道:“表哥,我是外姓之人,你们家的事,我本不该多嘴。何况,不论是大舅舅还是二舅舅,你还是宝玉,都是我的至亲,一般无二。
只是母亲虽在扬州,却一直挂念娘家。父亲也曾念叨你的生母,念及你。我既来京见了你府上的祸患,总不好不闻不问。”
贾琏面色一沉,“表弟的意思是说……”
“长幼不尊,乱之始矣。”
八个字,贾琏浑身一震,如坠冰窖,动弹不得。
他并不十分聪明,却也不傻。府中情形他如何不知,然而父亲荒唐,当不得家,他心里也十分清楚,因此虽有几分委屈,却也没往深层想。可沈伯年当日的态度,再反反复复查看着两则故事,怎么看都觉得是意有所指。
他颤抖着唇,“总……总不能吧!故事说的都为皇室自与别家不同。这爵位一事,是要上头答应的。皇上不会乱了规矩。”
林砚摇头,“倘或是你们有过,甚至是有大过呢?”
贾琏一个颤抖,贾赦不就是因为有过,名声毁了,只能偏居东院吗?倘或他也出点什么事……
不!这么说来,是不是他谨慎点,就可以安稳袭爵?
林砚似是知道他心里怎么想,一语道破他的美梦:“表哥,须知这世上还有句话,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贾琏身子一晃,差点就坐不稳了。不得不说,林砚句句说在点子上。
“父亲再不是,也总归是老太太的儿子。至于孙辈,老太太虽最为疼爱宝玉,对我也不错,总不会看着他们……再说,二叔当真……当真……”
林砚打断了他的话,“共叔段和庄公难道不都是姜氏的儿子?可是姜氏是如何对共叔段的,又是如何对庄公的?琏二表哥,你这话吞吞吐吐,可见说出来自己都没底气。其实,你心底是明白的,对吗?”
贾琏面色苍白,明白,怎么会不明白了!从前浑浑噩噩,是无人指点。今次被人点醒,回想自他记事起这十来年府中的一切,反复琢磨,哪还有不明白的。
二叔二婶若真无心,怎会窃居荣禧堂多年不吭声?
若说以往是因为父亲荒唐,府中需得有掌家立户者还罢了。但他已经成年,也娶了妻,是否该退让了?然而,不论府内府外,大权始终都在二房手中,便是王熙凤掌内,也只是说得好听。二房可曾露过半点还权于他的意思?
再说老太太,即便面上对他尚可,但若他说要继承爵位,拿回府中大权,只怕就要当场翻脸。
如今府中本就是二房为主,倘或他再出点什么过错,二房承爵自然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二房现在不动,怕是因为贾珠没了,宝玉还小吧?
若宝玉大了呢?
贾琏越想越深,惊出一身冷汗来。
以往好似什么都不觉得,可现在,怎么一切都不一样了?
见他神色大变,林砚开门唤了他身边的小厮进来,嘱咐扶了他回房休息,又提醒道:“琏二表哥莫急,还有沈老爷子呢。你若有了决定,自去找他便好。”
贾琏彷如醍醐灌顶,抬手作揖,“多谢林表弟!”
林砚挥了挥手,并没放在心上,“表哥不必如此。当日霍世子之事,表哥不也为我说话了吗?”
贾琏苦笑,这怎么一样!他帮林砚说话,一大半是为了避免自己被牵连。而且这两件事怎能混为一谈。
如今想来,只怕让他去沈府,也是林砚故意为之。
贾琏转回身,朝着林砚郑重躬身一拜,再没说别的。
林砚怔愣了半晌,待得贾琏走了,才悠悠感叹:“倒还算有可为,没我想得那么不堪。”
秋鸣皱着眉头跑过来,“大爷,外头门房来报,说有个八岁的小姑娘找你,说你与她有救命之恩。”
秋鸣一头雾水,这哪里来的野丫头。林砚眼睛却亮了,“她总算来了,请进来吧!”
等见了人,秋鸣愣了,惊讶道:“这不是大爷你那天杀马救的那个孩子吗?”
林砚点头,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确实是个孩子。想来是今日要瞪荣国府的门,她另换了一身衣裳,不贵重,却还算齐整,没乞丐装那么脏乱。
人依旧是那副怯懦的模样,似是鼓足了勇气,朝林砚拜了拜,“小叶子谢公子救命之恩。”
林砚笑了,“原来你叫小叶子啊!”
大约是林砚神色缓和,小叶子胆子稍微大了点,将怀里的银子掏出来递给林砚,“公子给的银子多了,我看了病还剩许多。因怕身子太脏不好上门,又多花了些买了身衣裳,这是剩下的。”
说到买的衣服时,小叶子很有些心虚羞赧,好似自己偷得一般。
秋鸣但觉有趣,“你这小丫头真是实心。我们家大爷给你的,你拿着就好。多了的,只管用便是。”
小叶子愣愣摇头,“公子给我钱财看病已是恩赐了,我怎么好再多要。况且,公子的救命之恩,我还没有报。”
说完,小叶子又跪拜了一回,“公子,小叶子愿意为奴为婢,报答公子。”
秋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只当你是个傻的,没想到你是个精的。在我们家大爷身边伺候,岂不比在外头做乞儿好上百倍?你倒是会给自己找好处。”
小叶子被戳穿了心思,神色慌乱起来,“我……我……我没有别的想法。公子,我可能干了。我会做饭,会烧火,会打扫。
我还能……还能搬东西,你别看我人小,我力气可大了。公子只要赏我一口饭就行。公子是善人,我……我知道这样不好,我只是不想再在街上讨饭被人欺负了。”
说至后来,竟是急得哭了出来。如此,秋鸣倒不好再说了,活似他欺负小孩子一样。
林砚挥了挥手,“叫红曲过来领了她下去,先学几天规矩吧。”
这便是应了。小叶子喜出望外,连连叩谢。
等红曲将她领走,林砚却招了秋鸣过来吩咐:“你找个机会同红曲说一声,这丫头让她多看着些,但有异动,随时报我!”
秋鸣一个机灵,仿佛被人浇了盆冷水。
林砚既这么说,那便代表,这丫头,有问题!
第14章 登闻鼓
秋鸣抹了把冷汗,“大爷,你确定?”
林砚莞尔,“你可瞧见她的手?她的右手有薄茧。”
秋鸣摸不着头脑了,“她又不是千金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有茧子不是很正常吗?”
“如果是做活留下的,为何只有右手,左手没有?手心有也就罢了,为何最为明显的,反而在虎口?”
秋鸣一惊,“大爷,你是说她还练过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