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将军请几位都去客厅。”冯管家懒得再与他们周旋，客厅近在眼前，有什么话你们都留着对将军说吧。后院今天是不可能让她们去了，万一被夫人见到怎么办？
客厅里肖将军和肖敬泰饮茶闲话时局，肖敬康和肖敬民对坐下棋，一派轻松惬意。这是根本没将方家放在眼里，还是已经有了对策稳操胜券呢！方玉富突然觉得底气不足起来。
“见过肖将军，见过几位肖大人。”方玉富尽管百般不愿，无奈形势逼人，不得不低头。
肖将军清淡几尽无声地轻轻回了个“嗯”。
“方员外郎不必客气。”肖敬康口气淡淡听不出喜怒，接着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肖敬泰和肖敬民只微微颔首，尽显一切以大哥马首是瞻的态度。
余下的人恭敬地上前行礼，肖将军身上的威压和戾气令他们战战兢兢，最小的男孩子干脆把头缩到祖母后面，任凭祖父如何呼唤，都不愿显身。
众人落座，奉茶的下人悄然退下，客厅的门由冯管家亲手关上，并且谴走其他人，亲自守在外面。
一时之间，客厅里寂静无声。
“前几天将军寿辰，我们因为有事未能及时赶到，方某在此向将军告罪。”方玉富嘴里说着抱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肖敬康和肖敬泰，在他看来有可能阻挠自己来赴寿宴的极有可能是他们，或是其中的一个。
“谁还没有个忙不过来的时候，特别是方员外郎刚刚进京更是免不了要格外忙些， 我们完全能够理解。”
肖敬康意有所指地说完这句话，并不抬头去看任何人，而是端起茶盏悠然地喝起茶。
理解个屁，方玉富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倒不是怕他们知道自己与韩家有联络，知道了反而更好。别人想攀上韩家还找不到门路呢！自己有这样的本事，以后两家人说话办事的时候，他们总该格外掂量一、二，凡事也要考虑一下自己也是有靠山的人。
这也是他今天敢主动找上门来的原因之一，肖家若是敢以权压人，总要顾忌一下自己和韩家的关系，员外郎的官职虽有名无实，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的，若不是被韩家看中，有钱人大有人在，为什么偏偏会落在自家头上。
对于他的洋洋自得，肖敬康选择视而不见，狐假虎威的人他见多了，以为有了靠山就有了锦绣前程，恕不知，这种人的下场往往都很凄惨。
一番明枪暗箭之后，客厅里再一次悄无声息起来。
“我们今日上门，是为了向肖将军讨要一个是示下，关于两家孙子和孙女的亲事， 您是如何打算的。”方夫人仍旧想为孙女争取一下，至于老爷提出的将嫁孙女改为娶肖家孙女，她一直认为那是下下策。
“那依方夫人的意思，应该怎么办呢？”肖将军终于开口说话了，他很想知道对方的打算。
方夫人转头去看丈夫，这时她倒不敢轻易做主开口了。
方玉富有些后悔了，今天就不该带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人来，不仅帮不上忙，反而不停的拖后腿。刚刚那个时候谁先开口，谁就落了下乘，沉得住气的人才能成就大事，蠢话出口，才想起让自己拿主意，当他能做得了将军府的主呢！
“请将军您先说说想法，凡事好商量。”
方玉富沉下脸，目露寒光横了妻子一眼，又换上另一副随和的表情面对肖家人。
“大……大将军……小女愿意留在姑奶奶身边尽孝……还望大将军和几位肖大人成全。”方青莲毫无征兆的跪在客厅中央，壮着胆子，结结巴巴的说出一段话，然后闭了闭眼，深深吐出一口气。
她不愿意轻易放弃与肖家的姻缘，自从在大门口见到了那位公子，这个想法更加坚定，她不敢奢望祖父会帮着自己，所以只有自己上前争取。
只要能够留下来， 也许就能想出办法让那位公子看到自己的好，继而把自己留在身边，即使做不成正室，做一个姨娘她也认了。
打扮得犹如花孔雀一般的方青莲自认为还是有几分魅力的。在老家时，隔壁的少爷不也常常想方设法地想和自己见面吗？可见自己一定是讨人喜欢的。
突然出现的意外状况，不仅方玉富大感吃惊，肖将军几个人也是惊的半天才回过神来。也许对于婚约的归属，在方家内部也有着不同的意见，方玉富和他的夫人好似观点就不统一，现在又冒出一位毛遂自荐的小姐，不等这边出手，他们就先乱了阵脚。能够攀上韩家按理说应该是个有手段的，看眼前情形又不得不怀疑方玉富的能力有限。
不管那么多了，反正事情的发展对自家越来越有利，闹吧，闹吧，四个大男人皆做好了看戏的准备。
☆、第三十二章 谈判（二）
“青莲，你……”方夫人声音颤抖，愣了半晌才挤出三个字来。
“方青莲，这里哪是你个小孩子说话的地方，还不快起来退下。”方玉富此刻是真的后悔，为什么要带这么些蠢货过来，他现在有一种预感，今天在肖家自己非但占不到便宜，还极有可能会失去些什么。
“方小姐想留下来吗，不知你打算怎样在我母亲身前尽孝。”肖敬泰好奇地问，自己家像缺少丫鬟，婆子的人家吗？
这姑娘一定另有目的，说不定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打着想和阿朗或阿熠天天见面的主意，万一彼此情投意合，或者出点儿什么意外，亲事自然就成了。
计谋不错，可惜用错了地方，这个害得小侄女儿不停打喷嚏地姑娘，儿子和侄子会喜欢才怪。
“几位不要介意，这孩子一定是太想念姑奶奶了，所以才会这样激动，是不是这样啊青莲。”方玉富咬牙问道，若是她再敢说出什么不经大脑的话，下半辈子就去庵堂过吧。
“青莲，快回答你祖父的话呀。”方夫人看出老爷生气了，连忙开口劝孙女。
“我……”仰慕那位公子，想嫁给他。这话她实在不敢说不出口，又极不甘心，满脸纠结的仰望着祖父，希望他能帮帮自己，尽管知道不大可能，可还是不愿意死心。
“姐姐，我们应该听祖父的话，不应该忤逆长辈的意思，这样才是真的孝顺，对不对？”一直没有机会说话的方青荷对这位堂姐的行为十分不满，别以为自己看不出来，她一定是看上刚才门口的那位公子了。
哼，真当她自己是天香国色呢，平日里就倚仗着长相上的那一点点优势，总是抓紧一切机会抬高她自己，贬低别人。
下首那对年轻的夫妻正是方青荷的父母，公公婆婆说话时他们没资格发言，方青莲说话时他们只顾着震惊了，如今亲生女儿又出来凑趣，这真是不让人活了的节奏呀！那妇人忙扯过女儿让她住嘴。
“方家的教养可真好。”肖敬民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
方玉富脸色不停变幻，许久之后才恢复了正常。
自己人不争气，让他对今天 的谈判已经越来越没信心了。
这么一会儿的时间里，肖敬康已经到门口走了一圈，他问冯管家，方家人来时可有异常，冯管家细想了半天回答道：“除了在门口遇到过四爷和大小姐，其余一切正常。”
四弟啊，难道又是因为他那张容易惹祸的脸吗？肖敬康坏心地想，应该把四弟找来，事情解决的或许会更快些，小姑娘还是不够勇敢，为什么不说出心里话，那样事情就好办多了。
心里很是幸灾乐祸了一把，他是不知道自己女儿也一样被人家惦记上了，若是知道的话，估计就没有这样愉悦的心情了。
肖敬康返回座位，，悄悄和肖敬民耳语了一番，两人的互动被肖将军看在眼里，对他们不肯公开秘密只想着私下分享的做法极不赞同。
“你们两个有什么不能当着大家面说的话吗？”不知道我最不耐烦猜来猜去了吗？
“哎，四弟也该娶亲了。”
肖敬康的话让人感到莫名其妙，话题怎么会扯到别人身上，现在要讨论的不该是小辈们的婚事吗？只有肖敬民一面暗道大哥腹黑，一面偷看方小姐的脸色。
果然见到方小姐一脸悲愤，仿佛自己的东西要被抢走一样。
方青莲真是这样想的，她认为，在她的婚事未被敲定之前， 肖家未婚并且到了该娶亲年纪的男子，都应该是自己的备选。
尽管自己和肖敬言之间差着辈分，可那又怎样，两家不过是生拉硬扯上的亲戚关系。
何况自己如果不求正妻之位的话， 就不会有那样多的讲究，要想出办法留下来才行，不然一切都是枉然。
“提他做什么。”肖将军没心情讨论小儿子的婚姻大事，不耐烦地挥手制止住这个话题。
肖敬康只想看看这姑娘的举动是否和弟弟有关，现在知道答案了，也就不提了。他还没有卑鄙到利用小姑娘的地步。
话说回来，如果她非要搅局的话，那可就和自己完全没关系了。
“我的两个孙女的确不适合做贵府的孙媳妇，她们的事就不必再提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孙女的事想都不要再想了，不如果断退出，下面的事也许会进行的顺利些。
所有人都深感意外，他的痛快退出并没有让在座的人感到轻松，反倒有种更大的阴谋即将开始的预感。
“虽说她们的事不作数了，可是我们两家之间的约定还是要履行的，您说呢！”
我说，如果让我说的话，完全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在场的肖家人都是同样的心理。
“既使孩子们没有缘分，我们亲戚之间的走动也不会改变，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只要在我们的能力范围内，一定会竭尽全力的。”肖敬康很希望这件事能够就此打住，哪怕要付出些代价也在所不惜。
方玉富在心里冷哼，就这么想摆脱掉自己吗？让步可以，而且自己已经做到了，接下来应该看看你们的态度了。
美梦被无情击碎的方青莲，不愿相信听到的消息，京都是她向往的地方，肖家是她认定的归宿，就这么轻轻巧巧地让祖父否决了，她无论如何也不甘心。
偏巧此刻又听到祖父说话的声音响起“为了方肖两家亲上加亲，为了小辈们互相扶持，我有个建议请几位听听如何。”
“请讲。”肖敬康想不出方玉富惦记着自家什么，自始至终他都没朝女儿身上想。
“您家的大小姐玉雪可爱，我十分中意，想求过来……”
“住口。”两道高亢的声音同时响起。
人有底线，龙有逆鳞。肖瑶恰恰是肖将军和肖敬康不可碰触的底线和逆鳞，不说碰一个灭一个也差不多少。
被打断的方玉富做梦也没想到这些人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不就是一个孙女吗？
要是换做自己，舍弃一个孙女就能做成一件事，一定会毫不迟疑地去做。
孩子想要多少都行，机会不是随时都有，难道是见自己看中那个小姑娘，想借机讨要好处？
“万事好商量。”
“商量个屁，想打我孙女的主意，除非我死了。”肖将军暴跳如雷地吼道。
“何必如此激动，听我慢慢说……”
“你如果还想从这里走着出去，就闭嘴。”肖将军气的从座位上走下来，直逼方玉富而来，仿佛他再多说一句，即刻会手起刀落一般。
肖敬康从不怀疑自己的涵养，被人打儿子的主意时，气闷但不气愤。
那感觉好似有只讨厌的苍蝇时不时来眼前飞一圈， 等它飞离眼前，一切照旧。
现在已经不止是气愤，只觉方玉富卑鄙恶劣，女儿才多大，他就敢生出这种念头，再说他们配吗？恶狠狠瞪了眼恨不能钻进他祖母衣服里的男孩子，只觉把他和女儿相提并论，都是对女儿的亵渎。
☆、第三十三章 谈判（三）
眼见父亲和大哥快要失去理智，肖敬民接过谈判的重任，二哥也指望不上，现在正死死地盯着方玉富。模样专注，眼神如果再灼热几分的话，估计此时的方员外郎身上至少已经多出两个窟窿了。
“方员外郎，我侄女连话都说不全，你就把主意打到她身上这不合适吧。”
“当然不是现在就成亲，可以先定下来，等孩子们长大以后，再谈，成亲的事听您们的，如果还有其他要求尽管提。”
“我的要求就是不许打我孙女的主意，
如果你再 敢多说一句的话，信不信我让你走不出这个大门。” 肖将军大掌一拍，身边的一个小茶几应声而碎。
“肖将军这是要恐吓方家吗，你们家舍不得孙子，又不肯许个孙女，那两家的亲事还做不做数，堂堂将军府背信弃义，如果传扬出去你们还想在京都立足吗？”
方夫人尖锐的叫嚷着，本就没有什么修养的她自认为是有理的一方，故意提高了声音， 为自己壮胆，为丈夫壮声势。
方玉富这次没有阻止妻子撒泼，他需要冷静冷静，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肖敬民不肖与个妇人理论，干脆坐下喝茶，等着她累了，不说了以后再接着谈。
方青莲的心浮浮沉沉，肖家拒绝孙女的婚事又带给她了一丝希望，看来祖父打错了主意。
在嫁孙女和娶孙媳妇两者之间好像娶方家女更容易被肖家接受，要不要争取一下呢？她的 心又有些蠢蠢欲动。
狠狠地吵了一通方夫人放眼四周，自家 人倒是都盯着自己。 对手却是该喝茶的喝茶，该沉默的沉默。
原来这么半天卖力的表演，人家全然没当一会事，方夫人气的浑身颤抖，摇摇欲坠。
“祖母，祖母您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方青莲柔顺的扶住祖母，满眼关切。
极尽温柔，她的做作换来方青荷的一声嗤笑。
方玉富果然听话地闭上 嘴，他既不想放过这次机会，又不敢太得罪肖家人，在京都的方家人几乎 都在这里，万一他们来个杀人灭口，老的老小的小，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咱们今天就把话说清楚吧，方员外郎也说了，孙女嫁进来不合适，其他人之间更无可能，只要你们愿意主动放弃这个约定，要钱还是要物作为补偿，我们肖家都愿意。
这样大家以后还是亲戚，还可以相互走动，互相联系，岂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吗？相信你们也不愿两家撕破脸，那样做对谁都没有好处，以方员外郎的聪明，这样的事是绝对不会做的，不知我说的可对？”肖敬康压下心头的火气，努力缓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