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炳说的三套房子是什么意思?是陶思远的房子、王炳的房子与秀姑大伯和伯母的房子吗?这三套房子是挨在一起的。难道说,这三套房子都被卖了吗?自己被药晕,是为了陶思远的房子吗?落雨的小心肝继续碎着。
另一个略显沙哑粗糙的声音响起:“好吧。总共五百两,与我去写给个文书来吧。”
“诶!好嘞!好嘞!您慢点,您这边走。”王炳的噪声再次来袭。
接着,脚步声渐行渐远……
落雨用力挣扎,却无济于事,那绑粽子的绳子岂是那么容易被挣开的?陶思远的房子被卖了吗?如果他回来,怎么向他交代呢?落雨呀落雨,陶大哥对你那么好,把房子让你住,你怎么这么没用,连个房子都守不住呢?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四周又热闹了起来。
“王炳,说好的,卖房子的钱均分,拿来。”是秀姑的大伯和伯母一同说话。两夫妻五十岁上下,矮矮胖胖,平时很是和蔼。哪知也是表里不一的人。这世上多的是这样的人,只要有利益,只要与金钱相关,都会变的斤斤计较、不择手段、贪得无厌。
王炳的声音更加尖刻的响起:“急什么?你们放心。明天把落雨那女人送到接宫女的船上,领到赏钱,再均分吧。等分了钱,咱们就不回来了,到县城中,天高海阔,任咱们逍遥。”
“我们可不相信你,先把卖房的钱分了。”秀姑的伯父、伯母再次提出分钱。是的,狐狸与狼是不能互相信任的。
“我们以后可是一家人了,我还要你们把秀姑嫁给我呢。放心,放心吧,我们还是看看落雨那女人吧,看时间也该醒了。”
猛地,刺目的光线照射进来。落雨的眼睛反射性的一闭。
王炳刺耳的声音冲入耳朵:“呦,果真醒了,再让她吃点药,明天送到船上领赏钱。”说着,把落雨嘴里的布条拽了出来。
不一会儿,落雨适应了光线,原来在自己房间的柜子里。对面的木椅上坐在秀姑与王炳。王炳斜陷在木椅里,得意洋洋翘着二郎腿。秀姑脸色发白,局促不安地看着自己。
落雨黯然神伤,本不愿相信的事情终于得到了证实。眼前的景象,正是说明了秀姑与大伯、伯母与王炳是一伙的。
“为什么?”落雨哀怨的眼神,颤抖的声音。
“落雨,不要恨我,我也是没办法。我不想进宫,只有这样才能筹到钱。或许你进宫会与陶大哥相会的。那样,你们兄妹又可以在一起了。”秀姑小声的解释。
“秀姑,我真是看错了你。不要为你的无耻找借口。你不觉的亏心吗?”落雨义正言辞。
“落雨,不要怪我,不要恨我,我真是没有办法。”秀姑两行清泪潸然流下。
“你觉得王炳值的你这样做吗?你会后悔的”落雨想一语点醒梦中人,可是事到如今,一切徒劳。
“与她说什么废话,她的命还是我们救的,让她替你进宫还便宜了。快喂药吧。”王炳不耐烦了。
王炳与秀姑的大伯、伯母向落雨慢慢走来。落雨知道逃不掉了。
第四章 进宫
这一觉睡的可真长呀,落雨噩梦连连,梦到那个白衣姑娘把她推向深渊,一团白雾将她缠绕,越收越紧,她就要窒息了。她拼命挣扎,拼命喊着:“不要!不要!”
这时候,不知是谁握住了她的手,温暖的感觉犹如一片阳光将她包围。随即,耳畔响起温存甜美的声音:“你怎么了?快醒醒呀!”
落雨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容貌虽说不上艳丽,却也清秀可憨,娇羞可爱,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正关切的望着自己。那姑娘见她睁开了眼睛,长出了一口气:“你可醒了,你都睡了一天了,刚才还手脚乱蹬的,可吓人了。”
“这是哪呀”落雨身上软弱无力,连说话的声音都是软软的。
“在去京城的船上呀!你不记得了?是你哥嫂把你送上船的。他们说为你送行时候,你喝酒太多了,昏迷不醒,可是又不敢耽误咱们的行程,所以才这样把你送上船的。对了,你哥嫂还给你拿了个很奇怪的包袱呢!”那姑娘说话很是利索,指了指落雨旁边的旅行包。
哥嫂?是王炳和秀姑吗?落雨也懒得想了,他们不但卖了陶思远的房子,还把她卖进了宫。然而却把旅行包给自己带来了,落雨苦笑了一下,或许这个旅行包在他们眼里分文不值吧。
既然上了船,逃跑是不可能了。即使逃跑成功了,也会成为通缉犯的,先到了皇城再做打算吧。等进了宫就去找陶思远。
落雨心下已定,对那个姑娘绽开一个笑脸:“我叫落雨,你叫什么?”
那姑娘报以微笑:“我叫佳影。”
随后佳影便向落雨介绍,这船上的姑娘都是宁远县的,有十个人,每两人一个房间。她们俩恰好被安排在一个房间。
此后的两三天,落雨也分别见到了其他姑娘。姑娘们都很热情,只是除了一个叫做胡娓娓的。名字叫做娓娓,生的很美,只是太过冷艳、孤傲,从不与其他姑娘过多交谈,只是经常与接她们进京的禁军副将刘进良搭讪。
但是,刘进良对她似乎未有太多好感,对她的话只是问而不应。刘进良三十多岁,中等身材,黝黑的脸庞,深邃的眼眸,浑身透出精明、干练与狠戾。
“听说,刘将军的妻子去世三年了,他到现在都还未再娶呢。你说,他是不是个痴情的男人?”佳影托着下巴痴想着,眨着眼睛问落雨。
落雨笑了笑,手指点在她的额头上:“别犯花痴了,男人有什么好?走吧,我们去甲板上透透气。”
佳影在落雨身旁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男人不好?难道你这辈子都不要嫁人了吗?”
落雨故意现出严肃的表情:“你这花痴加坏蛋!”
两人说说笑笑的跑到甲板上,天气有些阴暗,两岸上的景物隐隐不清,水与天的界限被抹掉,空气中的水汽浸湿了脸庞,让人心里很是憋闷。
不一会儿,竟下起雨来,此时正是夏末秋初,雨水打在身上颇有些凉意,落雨拉起了佳影要到船舱避雨。但是佳影的情绪却非常好,并不觉得凉,跑回甲板去,一边打趣着:“你的名字叫落雨,现在落起了雨,你不来欣赏一下吗?”
这么凉的天气,落雨才不陪她一起疯,转回房间去休息。
第二天快晌午了,佳影仍未起床,落雨只当她是犯懒,并未在意。这时,几个姑娘来她们房里串门,喊佳影起床时才发现,原来她是烧的迷糊了。很快,船上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都聚到她们的房间来。
“我们的船暂时靠不了岸,没有草药,看佳影烧的厉害,可怎么办才好?”
“是呀,都迷糊了,”
“再这样下去,会不会出人命?”
姑娘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无不为佳影叹息。
“听说,元古村正闹瘟疫呢,死了不少人呢。佳影就是元古村的,会不会是瘟疫?”人群中突然冒出了一句。
落雨瞧去,原来是胡娓娓,正缩了脸,用手捂着鼻子和嘴巴,一副紧张、害怕与嫌弃的样子。
姑娘们一听这样的话,急忙从房中退了出去,每个人都变了脸色。
“这可怎么办?”
“万一被传染上,我们就没命了,”
“我们一船的人都会没命的,”
姑娘们再次议论纷纷。
“不能让她一个人传染上我们所有人,把她扔下水吧。”又是胡娓娓出了个主意。
“不行,我们一起来的,又怎会在路上扔掉一个?”落雨急忙大声阻止。
“发生什么事了?”一声严厉的呵斥,门前出现了刘进良敦实的身影。
大家都沉默了。
胡娓娓急忙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并花容失色担忧着:“如果不把她扔下水,我们全船的人都会没命的。”
几个姑娘也顺应着点着头。大家都看向刘进良,让他给个主意,而刘进良并未答话,缩了眉头,似在思考什么。
烧迷糊的佳影脸色更加闷红,嘴唇也泛起了白色的干皮。将她扔下水,落雨心中不忍,虽与她相识只有几天,可是她憨实善良,与自己非常投缘。即使是个陌生人,也不能随意丢掉她的性命。
于是她用了肯定的语气说道:“我与她同房,即使传染也先染上我。大家不要怕,我略懂些医术,她只是昨日淋了雨,有些伤风而已,并不是瘟疫。”
她的脸上又抹上一层恳求的笑意,转而对刘进良道:“刘将军,宫里派将军来接十个人,如果少了一个,将军回去也不好交差,不是吗?”
“呦!落姑娘真是宅心仁厚呀。你能确定她真的是伤风吗?如果不是,把我们大家都染上了,你担待的起吗?”胡娓娓眼高于顶,话里带着尖酸与凉薄。
落雨思索片刻,似是下了决心:“从现在起,我和佳影闭门不出。直到佳影病好。如果不幸,我也发烧了,就将我俩一起扔到水里,如何?”
“好了,就按落雨说的办。”沉默不语的刘进良终于表态了,“大家都散了吧。”
胡娓娓“哼”了一声转身离开,腰肢扭啊扭的仿佛就要折掉一般。大家也都散了。
经过刚才的争斗,落雨有些虚弱无力。虽然她得了胜利,佳影不用被扔下水了。然而佳影病的如此重,船上没有药物又该怎么办呢?落雨暗自担忧,觉得自己太意气用事了。应该求刘进良弄些药品才是。然而说了不出房门的,又怎能反悔。
她六神无主,在房内踱来踱去。突然看到了旅行包。对呀!旅行包里有她穿越前放的药品。真是感谢老天!她急忙打开包,果真药品还在。她拿了药让佳影喝了下去。
下午,佳影竟退了烧,人也活泼了起来。没想到,这个旅行包竟救了一个人的性命。落雨心里竟有些恍惚起来,不知前世今生。
“谢谢你,救了我。我虽烧的迷糊,心里还是清楚的,也听到了她们的话,没想到她们这么冷酷无情。”佳影握着落雨的手,双眸汪汪溢满感激之情。人只有在陷于孤苦绝望的境地才会敏锐感触他人的冷暖,而旁人给予的温情也格外宝贵。
“谢什么,当初我昏睡的时候,你不是也照顾我了吗?”落雨淡然笑着,也摸淡着她对佳影的帮助。
到了第二天,佳影已经活蹦乱跳了。又过了两三天,船终于靠岸,皇城到了。
落雨等众宫女是傍晚时分进入皇宫的。第一次见到如此巍峨的古代建筑,落雨从心里不得不为古代人的智慧和勤劳惊叹。几人高的城墙左右看不到边,正红的朱漆大门要几人来推。那些堆砌成房屋院落的灰色瓦砾与墙砖错落有致,刻满了历史的苍凉与痕迹。
落雨等人随着刘进良转来绕去,走了几层院落,经过了几座阁楼,迈过了无数条碎石小路。每一层院落都有主殿与偏殿,红墙黄瓦、金碧辉煌,让人觉得、肃穆,不敢正视。每一个角落,每一面墙,每一道屏都是一副天然自成的美丽画卷。
刘进良将她们带到了顺华殿后就离开了。当然顺华殿除了落雨等人,还有来自各地的百十个女子,自有人安排她们住宿。
第二天,新进宫的宫女在院中等待拜见宫令女官,宫令女官为正一品。此时虽是秋初,阳光仍有一丝毒辣。落雨等人等在阳光里,不一会儿便周身有些燥热。
好一会儿,几个小宫女簇拥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子进得院中。那女子表情庄重,不喜不悲,步态平稳,仿佛无论发生怎样的事于她都不会发生别样的情绪。她一身蓝色的碎花宫衣刚好合身,头上的金钗在阳光下熠熠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