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有宫女高声唱到:“林宫令到!”
各个小宫女急忙行礼参拜,院中跪倒了一大片。宫令女官名叫林珠玉,只见她珠唇轻启,“起来吧。”字正腔圆,不急不缓,声音温柔而内敛。
随后,林宫令就开始了对新进宫女的训话。训话内容无非便是大家有幸聚在一起,要格尽职守,任劳任怨,为皇上等各位宫中的主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等等。
落雨做为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来到这几千年前的皇宫内院,新奇之情源源不断。这个林宫令虽年近不惑,却气质容貌犹在,在二十一世纪的公司里也算是高管、副总之类的吧。
落雨正胡思乱想着,不想听到了呼噜声,妙目一转,看到身旁的佳影身子斜歪着,就要倒下了。落雨暗笑,真是个没心没肺,吃饱就睡的姑娘。她狠狠拧在佳影的臂膀上。佳影受疼猛然清醒,正要发作,然而此种情景之下,只得闭嘴。
第五章 宫中旧事
此后的十余天,新进宫女都在学习宫中礼仪。落雨每日累的腰酸腿疼的,佳影更是晚上睡的和一头小猪似的。到了第十一天,掌事姑姑说要考察众宫女的专长,请大家认真完成一件事。落雨想想也没什么专长,于是写了一首诗。佳影做了一道菜。其他有绣花的,有弹琴的,有唱曲的……。
终于,忙碌了一天,落雨和胡娓娓被分到了藏书阁,佳影分到了御膳房。于是,大家又分别向自己刚分到的地方出发。佳影有些依依不舍,孩子似的拉着落雨的手不放。落雨安慰道:“等安顿好了,我去看你。”
藏书阁属于宫里的最后一层院落。落雨和胡娓娓环环绕绕,走了很久才找到。只见一片竹林掩映之下隐隐约约看到阁楼的轮廓。原来这片竹林将藏书阁围了个严实,只有几条小路从中穿行而过。
两人走上小路,踏着“咯吱”作响的碎叶,过了竹林。眼前的院落宽广平展,青石铺面。几个花池中各色的花开的正艳。藏书阁正殿巍峨高耸,只是颜色有些脱落偏旧。推开门来,落下些许粉尘,袅袅绕绕。因为宫中识字的宫女很少,藏书阁已很久没有宫女值守了,阁内藏书到处乱放,凌乱不堪,灰尘一片。
偏殿有几间配房,其中一间不起眼的小屋,便是落雨和胡娓娓的卧房。
“没想到,竟与你一起分到了这里,你竟也识字。”胡娓娓满脸的不屑。
落雨倒也不生气,如果狗咬了你,你总不能咬回去吧,人是不能与畜生一样的。她自嘲一下:“是呀,与我在一起,委屈你了。”
第二天一早,落雨便开始了擦洗藏书阁。而胡娓娓却花枝招展的跑了出去。她打扮成妖冶的样子,恨不能招蜂引蝶。
一直到傍晚时分,胡娓娓才满面春色,一步一扭的回来。落雨累了一天,整个身子散了架一般,哪里会注意到胡娓娓脸上的兴奋。
倒是胡娓娓忍不住卖弄起来:“你猜,我今天去哪了?”
“我哪里知道。不过,我可累了一天。”
“我去了太子的东宫了,还见到了太子呢。太子可真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太子的身材很魁梧,眼睛就像是太阳一般,远远地你就会感觉到很热。也不知道他是否注意到我。我觉得他应该注意到我了。”胡娓娓眼里放着光,脸上红晕浸染。
“哦,好呀。”这藏书阁简直就像垃圾场一般,不知要几天才能打扫干净,落雨想着这些事情,只是随意回答着胡娓娓。
“如果我能与太子喜结良缘,那我可就是娘娘了。”胡娓娓无限遐想,表情桃花泛滥。
“那就先恭喜了。”落雨敷衍答着,心里却想着只擦洗了一天藏书阁就累成骡马,这要是再擦洗几天会累成什么样子?万恶的旧社会,悲催的奴婢命。
“你什么态度呀?难道你不想引起哪个贵人的注意,一步登天?你就愿意做一个卑微的宫女,孤独终老吗?”胡娓娓听出落雨的敷衍,很是生气。她原本是来卖弄的,是想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她不要落雨如此淡然的反应。
胡娓娓的经历没有使落雨羡慕到尖叫,然而她刚刚的一番话却使落雨茫然。谁愿意一辈子锁在宫中做一个宫女呢?可是,做了娘娘又怎样呢?与很多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整日争风吃醋,丑态百出,活着的价值就是为了等一个男人的宠幸,这样的生活更是她所不齿的。
胡娓娓看到落雨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刚才的话说到了她的心里,她羡慕自己了。于是高调地昂起头:“幸亏我有个同乡的好姐妹在东宫做宫女,才有幸见到太子。我再努力一点,说不定会得到太子青睐的。不跟你说了,我去换衣服了。”
再次出门的胡娓娓着一身翠绿的碧罗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精致抹擦的妆容更显得她艳丽妖娆。好一只绚丽翻飞想要引起注意的彩蝶呀!落雨心里如此想着。
“我与好姐妹约好了,她会为我制造机会的。瞧!我穿这件衣服是不是更漂亮?太子,等着我。”胡娓娓迫不及待地跑掉了。
胡娓娓扭动着腰肢翩然离去。落雨暗自摇头,她能说她是个愚蠢、贪婪、爱慕虚荣的女人吗?只盼她不要玩火才好。
肚子不合时宜“咕噜噜……”响了起来,落雨捂住扁扁的肚子。累了一天了,饿是正常的。
这时,一个俏丽的身影从竹林小路上走来,是佳影,还带了一个竹篮子来。落雨对竹篮是有过敏反应的,她就是吃了秀姑竹篮里的糕点才被卖到宫里。然而竹篮的主人不同,过敏反应也是可以改的。
“瞧你,一天不见,怎么就脏成这样?”佳影一来就数落起落雨来。落雨擦洗了一天的藏书阁,确实灰头土脸的。忙打水洗了把脸。
“胡娓娓呢?”
“找她的同乡好姐妹了。”
“她不在更好,我可不想见到她。快瞧,我带来了好多东西吃,御膳房可真是个好地方。”对于佳影这样爱吃爱睡的姑娘,御膳房真的是个好地方。
落雨正饿的肚子扁,听到有吃的也兴奋起来,与佳影一起将饭食摆满了一桌子。
“怎么,还拿了酒吗?”落雨拿了一个水壶一样的东西研究着。
“是呀,御膳房里好多呢,所以就拿了一壶。不要再说了,快来品尝宫里的美味吧。”
两个丫头狼吐虎咽的吃了起来。不一会儿,两人便将肚子填的满满当当。此时黄昏已过,皓月当空,柔风拂面,正适合谈天说地。
“胡娓娓的同乡在哪个宫里当差?”佳影首先打开了话匣子。
“在太子的东宫。”
“太子的东宫?今天我听了不少宫中旧事呢。”佳影饮下一碗茶准备开唠。“现在的太子是二皇子燕梓嘉,是十年前立的。以前的太子可是大皇子燕梓乾呢。大皇子燕梓乾的生母是皇上的结发妻子,也是十年前的皇后。十年前,皇后突然在夜间暴毙,所有的御医都看不出死因。皇上责令按察司彻查此事,按察司竟也查不出一点线索,反而按察使大人却得了癫狂之症。皇上没有办法,此事只能不了了之。说来奇怪,半年之后,大皇子竟也得了怪症。一开始的时候疯疯癫癫,后来身子瘦的似一把干柴,整日咳嗽发热,汤药不断。此时,朝中来了一位自称为悟仙的道人,白须白发,仙风道骨,一下子得了皇上的信赖。一天,这悟仙道人夜观天象,看出了大皇子的病症所在。说什么大皇子身占太子之位,却无太子之命,命格天理,福禄寿薄,难以承受太子之重,只有放弃太子之位,才可保全性命。皇上听信了那道人的话,另立二皇子燕梓嘉为太子,二皇子的生母肖贵妃为皇后。”
落雨听得饶有兴味,“那大皇子的病好了吗?”
“听说,身子还是很弱,不过保住了性命,整日弱不禁风,汤药还是不断”。
落雨蹙了眉,若有所思,这大皇子得的是什么病?在她的字典里似乎找不到这样的病。
“还有怪事呢,”佳影神秘的一笑,“二十年前,三皇子燕梓浩的生母悦贵妃叛国通敌,被当时的肖才人发现。肖才人就是现在的皇后,当时还只是个才人。后来,悦贵妃被打入冷宫,不久自杀身亡。悦贵妃死后,三皇子竟也失踪了。当时的三皇子只有五六岁。因母妃是个罪人,三皇子失踪竟无一人过问。皇上自此不再提及悦贵妃及三皇子。可是,五年前,三皇子竟回到宫中来,皇上竟也认下了他,赐他万春宫居住。”
落雨也是听的一愣:“三皇子失踪时只有五六岁,那么小的孩子会到哪里去?皇上既然从不过问三皇子,又为何认下了他?”
“这谁知道呢?咱们天朝一共五位皇子,除了太子有太子妃、姬妾外,其余四个都还未成亲。大皇子因为有病。三皇子近几年刚回朝,而且性情冷漠,不苟言笑。四皇子是迷上了一个名妓。五皇子年龄还小。”佳影停顿了一下,洋溢了一摸笑意,“这几位皇子都还未成亲,你说,我们这些宫女会不会有机会……”
佳影话音未落,落雨就夹了一口菜塞到她的嘴里:“菜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讲,安安稳稳做好自己就好。这宫里的浑水,可不是我们这些小宫女能掺合的。”
佳影委屈的撅起了嘴:“什么浑水?”
“宫里的这些旧事你不觉得奇怪吗?先皇后是怎么死的?大皇子到底得了什么病?三皇子又是怎么失踪的?自古君王皆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在这宫里只有皇权是至高无上的,哪里有什么夫妻之情,父子之情与兄弟之情呢?”
落雨将宫斗电视剧的台词说与佳影,倒真的把佳影唬的一愣。她再无兴致高谈阔论。看到天色已晚,佳影起身告辞。
落雨不是真的要唬住佳影的,只是不想让她受到伤害而已。离皇权远一些,离那些所谓的高高在上的贵人远一些,便是保护自己了。
第六章 再遇黑衣人
夜色就像是浓浓的黑雾,紧紧笼罩着大地,飘渺的月光倾泻在院中,反倒加重了一丝凉薄的气氛。落雨回到卧室,反锁上门,却毫无睡意,于是,点上烛火,翻看起书来。不知过了多久,四周响起了“哗哗哗哗……”的声音,想是起风了,吹动了四周的竹林。
在这样起风的夜里,总会让人倍感孤独。此时风吹动竹林的声音更加响亮起来,隐约中还夹杂着大笑与哭泣之声。“哈哈……”、“呜呜……”一声声直击落雨的心房。这,这到底是什么声响?如泣如诉,勾起人的心酸,勾起人的恐惧,让人毛骨悚然。落雨紧绷了精神站了起来,心中惧怕,更加不敢去睡,索性打开房门,想到院中细听。
这时,一切声响都消失了,只听的周遭乱哄哄的,竹林外火光乱动,脚步纷杂,夹杂着一声声“抓刺客”的喊声。
落雨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一把凉冰冰的剑便抵在了颈间,一个冷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动,否则,杀了你!”。落雨欲哭无泪,天呀!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皇宫?劳累、恐惧不算,还随时有性命之忧。她无奈,只得顺从的一动不动。一个穿夜行衣的黑衣人快速拽着她闪入屋内,反锁上门。
落雨靠在门上不敢动弹,内心却在苦恼如何脱身。黑衣人一声轻微的,捂着臂膀。原来这人是受伤了。
“你——你受伤了?”落雨忐忑问道。
“是你?”黑衣人的语气里充满了惊奇。烛火依旧跳跃,依旧朦胧,却将房内的一切显现。
这宫里,我有熟人吗?落雨想着,仔细瞧去,一身夜行衣,半块黑色面具,只露出闪着光的眼睛与紧抿的唇。她想起水平村那个漆黑的夜里所救的那个奇怪的黑衣人,“你,是在水平村……”
“别出声!”那人猛然用手捂住了落雨的嘴巴,吹灭了烛火。落雨觉得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有些头晕目眩。她是医生,没有血液恐惧症,然而在这样的夜晚被一个满身是血的人捂在怀里,并且门外噪杂声越来越近,她真的紧张恐惧地无以复加。且不说这人会不会伤害她,只说如若被人抓到她与刺客在一起,她又如何证明清白?
两人在房内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落雨只觉得那人将手里的剑握的紧紧的,随时准备拔剑出鞘。房外的嘈杂声一片,火光晃来晃去。有喊叫声,有翻找声,有门响声……好一会儿嘈杂声渐行渐去,想是他们没有找到什么线索离开了。幸而这小屋位于偏僻不起眼的角落,竟免遭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