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窈窈惑君心——南宫若锦
时间:2018-02-27 14:46:59

 
  ☆、第一百三十七章 倾陌之心
 
  我每日立于云层,企图用招魂曲换回倾陌的魂魄,可是他的魂魄已经消散了,除了自欺欺人外我不知道还能为他做些什么。三日之后,我换回的不是倾陌,而是师叔。他静静地站在我身侧,听着招魂曲被我吹了一遍又一遍,终于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已经不在了。”听到这句话,我无力地垂下双手,这几以来眼泪第一次不争气地泛滥不停。我伸手抹干脸上的泪,故做镇静地道,“他从未放弃过我,我也不会再放弃他。”着我又将箫横在嘴边。“越,”师叔一把夺走了我手中的箫,“倾陌回不来了,你又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可是……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我道。“可他并不想看到你为了他,变成这样。”我自嘲地笑了,“怎么会呢,他做了这么多就是想看到我心里有他啊。可是,你从一开始就做到了,为什么还要离开我呢?你不觉得自己很残忍吗?”“师叔,你告诉我,我该如何才能找到他,我还有很多话没有告诉他,他都不知道我究竟有多喜欢他。”“他知道,”师叔道,“你跟我走。”着他带着我离开。我已经不在乎他会带我去哪里了,没有了倾陌,下间哪里不是一样的呢?师叔带我来到密林之中,这里是我们成亲的地方,也是我们分离的地方。一切都没有改变,可是我却异常难受,一步都不想踏进去。师叔看出了我的为难,并没有催迫我,只是轻轻了声,“进去看看吧。”除去历劫,我与他相识的时间并不久,多半也没有给过他好脸色,只有这个地方,留下了我们最美好的记忆。这是我们成亲的地方,我不该抗拒。屋内一切都没有改变,还是我离开时的样子。师叔道,“你离开后,倾陌便住在这里。”着他推开了他住的房间,里面被布置的一片鲜红,亮丽的颜色直刺人心。暗红的地毯,朱红的墙壁,高穿暖枕看起来都格外喜庆。师叔走了进去,示意我也进去,“他知道你不喜欢这么亮丽的色彩,可你们成亲实在太过简陋,他觉得亏欠了你,这个房间是他亲手为你布置的,留着应景便好。”他又翻出三本书放到桌上,道,“这是他为你写的故事,他以后如果你在上感到厌烦了,就带你去人间过一过凡人的生活,一起体验人间的举案齐眉、共偕白首。”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伸手打开其中一本,字迹秀美端正,一笔一画都霸气内敛,很符合他的脾性,而让我完全惊讶地是上面的两个名字————曲悦、曲赭汐。“他没有失忆?”“你怎么不认为他是恢复了记忆呢?”师叔道。怎么会,他一直在找皎魄泉水的解药,难道真让他找到了?师叔笑道,“你应该知道你的来历了吧,”见我点头,他继续道,“你的血正是皎魄泉水的解药。”“师叔,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我问他。“并不早。”他笑道,“有些话我早就想告诉你,可是那时你对倾陌的恨意太深,我了你未必会信,倘若让你觉得我一心是在帮他,还不如不,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他坐了下来,也示意我坐下。“他第一次开口求我大约是在两千年前,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那时我爹娘第一次放我走出虞,而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倾陌便看了我第一眼。他与他人不同,生性冷漠的他不会上前搭讪示好,反而匆匆离去去找了师叔。倾陌僵着脸,难得的增加了几分血色,眼神一直游移不定,紧握着剑的手指也被攒得发白,生生将情犊初开四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他犹豫许久,端起桌上的茶一口喝了下去,才鼓起勇气开口,“我看上了一个男子。”师叔本来就觉得他今日举止反常,他上过多次战场,即便敌方再强大也不见他怕过,今日怎么就成了这番神情,突然听到他出这话,顿悟过来,果然是件难以启齿的事。不过他也并未当真,从容地嗯了一声,没了下文。倾陌等不来他的话,猛然抬头看他,“我该如何……追求他?”师叔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这是他的话?看他神情也不像做假,怎么好好的就看上一个男子了?更何况他自己长得也是不错的,这仙界还有男子能入得了他的眼?按世间万物互补原则,他能想到的最差的结果也是倾陌会看上一个极丑的女子。于是他好奇地问道,“那个人是谁?”“我从未见过此人,不过见他从西方虞而来,应该是虞山大公子,对了,他叫什么来着?”师叔表情狠狠抽了一下,原来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不确定地问道,“四仙山一共有两个弟子从来未曾露面,你确定他是虞山虞越,不是南禺山南宫廷?”“原来他叫虞越,”倾陌低声呢喃了一句,嘴角上挑,“我是不是应该去下聘礼?”师叔正倒茶的手一抖,硬生生将茶壶盖抖到了地上,碎了开来。他怕倾陌又出什么惊人的话,只好不再碰任何东西,道,“先不急。他从出生都未出过虞,不知道无睚师兄是为何意,我先去打听打听情况。”师叔后来去了虞见到我之后,一个劲地夸我皮相好,还坚持想收我为徒,那时我不解,原来是为他侄子打算呢。不过我爹娘知道他与倾陌走得近,从来不让他带我出虞,甚至当他在我面前提到倾陌时,毫不避讳地对他各种指责,硬是让他察觉到他们反对我见倾陌的决心。师叔见我不可能与倾陌见面,一时也犹豫了,或许倾陌见到的那人不是我。于是他回去找到倾陌,带着他去了菩提圣使那里,结果显而易见,倾陌的菩提果确实已经落了。“无睚师兄似乎对你很有意见,你惹到他了?”师叔问道。“此话何意?”“他对你很有意见,也可能仅仅对你见虞越很有意见,”师叔着,打量了他两眼,“难道他们早就看出你对男子感兴趣?那防着你也算正常。”倾陌让他得脸色煞红,别开脸去,道,“我去找他。”“这位仙友莫急,”菩提圣使拦住了倾陌的道路,他见倾陌不解地看着他,便笑着带他走到我的菩提果处,道,“缘分未到,见了也是枉然。”倾陌也犹豫了,“他的缘分……会是我吗?”“以后是不是不好,但是你若一定要在他缘分未到时见他,那个人一定不会是你。”“他未曾经历过情爱之事,圣使不要欺骗他,”师叔道,“我可听过日久生情这个词,难道缘分都一定是在第一眼吗?”“那其中经历了多少劫数你可知道?”圣使一句话堵得师叔无言以对,“又有多少人未能度过那些劫。是缘是劫,可全在你一念之间。”“圣使的意思,我与他之间有缘?”倾陌的脸上露出喜色。圣使并没有给他肯定或者否定,只是将他的菩提果放到了我的旁边,道,“那就看你如何做了。”后来倾陌真的就没有主动去见我,这也是两千年来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原因之一,他一直在暗处注视着我,有时忍不住会装作路人从我身边擦肩而过,只是为了我的余光能够瞥到他。而这两千年内,他的菩提果总是掉落,菩提圣使费了很大的劲才让他的菩提果与我的同时蒂落,却不料沧澄的也在那一落了。菩提果未落前,圣使也找过他,告诉他我在人间的劫是一场情劫,暗指让他抓住机会,我不明白为何圣使会这样帮助他,现在才知道当我还是皎魄时,他就已经知道了我的缘分是倾陌。“倾陌为了能与你一道下凡历劫,便挑起了与南海恶鮫的一战,果真让他如愿了。”“当他知道能与你一道历劫时,你不能想象他有多开心,我还从未见过他会将自己的心思流露在外,那几日他都会不自觉地笑出声……”倾陌是仙界出了名的冷漠无情,一般向他示好的人还未靠近他三步便被他的气场冻结在外,或者是他的人影一闪便消失不见。可他一再纠缠在我周围,我便以为那些传言皆是谣传,不过是他为了引人注意使出的手段,就连他自己也过,他在仙界的美名确实有很多是自己传出去的,目的只是为了能引起我的注意。可谁知那时我只当自己也是男子,即便对他好奇,但也提不起兴趣。师叔实在看不过去他的魔怔样,便开口提醒了一句,“凡间男子无数,她可未必就能看上你。”倾陌看着不以为意,其实是势在必得,“那就有劳叔父相助了。”“如何相助?”“把他送到我身边。”就这么简单?那也未必两个人就能看对眼吧,要知道历劫时所有的记忆都要被封。师叔知道倾陌求他做事定然不会容易,便开口问道,“只需如此?”“倘若我对他人动心,烦劳叔父杀了我。”这可真是个残忍的要求,师叔惊了片刻,并不赞成他这做法,“如此你这劫可就白历了。”倾陌不置可否,“叔父可不要忘了,我这劫的原本目的。”师叔摇头叹息一句,“如果她对别人动了心呢?”“同样杀了我,”倾陌的话让师叔的眼皮跳了几跳,又听他霸气地道,“我会将人抢回来。”师叔已经算计好如何让我和倾陌相遇,却不料我父母托他照顾我,而我又胆子太,向他询问一个好去处,原本是一个计策,结果被他实施的顺理成章,就连我爹娘都以为我见到倾陌不过是巧合,所以我也从来不曾想过这是他在这其中起的作用有多大。只是其中的变数便是沧澄也追到了凡间,或许是上被其痴心感动,竟成全了她和倾陌,师叔回到上便被我爹娘一气之下关了起来,也未能帮到我们。至于回到上之后,倾陌为何会喝了皎魄泉水,师叔此事或许与沧澄有关。“越,如果我瞒了你什么,你不要怪我,因为我不希望你再因以前的事而自责。”师叔临走前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我本以为他是因为瞒了我这么久才的,却不知道他还有话未曾告诉我。
 
  ☆、第一百三十八章 倾陌的故事(一)
 
  小师叔走后,我便留在了这个木屋内,除了每日会到云层之上吹揍两个时辰的招魂曲,其余时间便留在这里看倾陌为我留下的故事。
  故事一:
  倾陌是一世家之子,博学多才、品行端正、容貌俊美、文弱儒雅、傲然冷酷,只是有一点最让人头疼,就是其叛逆的性格。
  再有一个月倾陌便年满二十,如今其还尚未有成家的打算,此事可急坏了寒家双亲。他们一再催促倾陌,奈何当事人并不着急。催了这几年,他们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智取不行,强行迫之。所以他们也不打算再询问倾陌的意见,强行为其订下一门亲事。
  临郡有另一望族连家,与寒家也算交好。连家有女芳龄二八,名唤连祺,对倾陌倾慕已久,甚至扬言非倾陌不嫁,虽说此人性格刁钻,但念其对倾陌一往情深,寒家双亲便为倾陌订下了这门姻亲。
  倾陌得知此事,自然反对,只是态度敌不过武力,寒家二老暗自庆幸当年没有让他学武,否则还治不住他。
  城外有一贫苦人家,家主是一十二岁孩童,名字叫做虞超,两年前与倾陌偶遇,当时正逢梅雨时节,他留倾陌在家避雨。倾陌知其心智聪慧,友善他人,且性格沉稳,两人自此交好。虞超还有一个姐姐叫做虞越,喜欢行侠仗义,游走江湖,只是外人皆不知情,概因虞越怕自己在外结下私仇会连累到虞超。虞越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回到家中为他送来钱财度日,但来去匆匆,且都是一身白衣飘飘,被人撞见时,也以为一时错觉。
  虞超得知倾陌被家族逼婚,可真是急破了脑袋,算算日子,他那位行侠仗义的姐姐也快回来了,倾陌这事不是自愿,他姐姐理应该插手管上一管,况且方圆百里,也只有他姐姐的武功能够帮助倾陌了。
  离婚事只有三天时间了,虞超已经达到食不安心、夜不能寐的地步,终于盼回了他姐姐。他先是将破门一关,拽住姐姐不撒开,这才将事与虞越一说。果真遭到了虞越的拒绝,坏人姻缘这事怎么能说是行侠仗义呢。
  虞超心里庆幸,幸好提前做好准备,此刻更是紧紧扯着她的胳膊死活不撒手,最后虞越无法,只好退了一步,与他一道参加婚礼,她的态度完全取决于倾陌反抗的态度。虞超在心里就犯了嘀咕,一心祈祷上天,倾陌,到时你可一定要以死明志啊。
  大婚那日,两个长相颇为出众的小公子以朋友的身份来参加婚礼。其中一位小公子来过他们府上多次,门卫认得,此人确实是倾陌的好朋友,另一位同样相貌不凡,气质出众,这穷乡僻壤还能有如此灵秀模样着,估计也是自家公子的朋友,他们便盛情邀请了两位。
  虞越与虞超挑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旁坐下,这个位置还可以更清晰地观察到礼堂中发生的一切。
  两人表现得已经如此低调,可还是引得众人的围观,甚至一些富家子女主动上前向虞越打招呼,本来倾陌成亲已经伤透了他们的心,哪曾想这世间竟还有如此俊美的公子。
  虞越行走江湖时拒绝的人不在少数,此刻更是信手拈来,片刻功夫便将前来搭讪的姑娘都打发了。
  吉时将至,虞越静静地坐在位置上,观察着新郎出场时的表情,到现在她心里还在犹豫不定,虽说新郎不愿成这亲,但新娘定然是愿意的,倘若双方都不情愿,这门亲事铁定成不了。今日这事管不管,她都要做一次恶了。
  可是已经答应了弟弟,现在反悔可又太对不起他。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找一个将伤害降到最低的法子,思来想去,终于敲定了主意。先将倾陌打残,这样便可试探出新娘对他是否真心,若是真心,有她不离不弃的照顾,倾陌自然会感动,这也算是日久生情。如果新娘嫌弃了他,这场婚姻不就结不成了吗?
  虞越暗自得意自己的算盘,却忽略了这个她认为两全其美的方法中,倾陌一定会受到伤害,平白无故得变成残废,他招谁惹谁了。
  “姐……”虞超看着虞越有些心不在焉,忍不住想提醒她一句不要忘记了来的目的,可看到她一记白眼之后,硬生生将姐姐改口成了,“哥哥”,他低声说道,“其实我这个朋友无论人品还是相貌皆为出众,那个连祺根本配不上他,要我说你直接将人抢走,不要送回来得了。”
  “……”虞越竟是被他说得面上微红,忍不住也低声斥责道,“他要真有这么好,不会到现在还娶不到妻子。”
  “他那是没有看上眼的人,”虞超争论了一句。
  这十里八乡也有不少名门望族,寒家也不见得比谁显赫,怎得他眼光就如此挑剔?虞越不以为然,“眼高于顶,不耻往来。”
  “哥哥,”虞超急了,“你未见过他,他真的是极好的人。”
  虞越撇了撇嘴角,这几年她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能入得了她的心,只有一个字:难。更何况还是在未见过面的情况下,几乎不用提就被她否决了,“你不用为我动什么心思,比他好的人我也见过不少,就连王孙贵族我都不会稀罕。”
  “可他真的不一样,你见一眼,肯定会喜欢他的,”虞超继续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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