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窈窈惑君心——南宫若锦
时间:2018-02-27 14:46:59

 
  ☆、第一百四十四章 好公平的惩罚
 
  这几日我每天都过得昏昏沉沉,除了闭上眼睛使自己进入幻象之中,其他什么都不想做,我甚至希望自己能这样长睡不醒,可是幻象是我做的,意识太过清晰,每次醒来,发现脸上一片潮湿,用衣袖随意揩去,继续睡。
  娘看不过去,便留在井庭园内陪着我。我每次睁开眼都会看到她的眼眶微红,我知道她不肯离开我是怕我想不开,这样我心疼,她也心疼。慢慢的,我便再也不沉迷在幻境之中,随着她出去吹吹风。
  “娘,你回去吧,我已经想好了,以后便留在这里好好修炼,会让自己变得强大,足够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看着夕阳残剩的一缕微光,我心中已经无悲无喜,时光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就像这生命也了无生趣,可是如果我的死还会为别人造成伤害,那就不死吧,活着替他们受尽痛苦。
  “越儿,”她看着我的眼中盛满担忧。
  “这一切我都已经看开了,”我知道她又想劝我,现在她已经到了无话可劝的地步,我不能这么难为一个关心自己的人,“他们用生命护我,我若是死了岂不是辜负了他们吗?你放心,我只是希望自己能够更强大,至少不会再眼睁睁看着关心我的人死在我面前。”
  “越儿,我留下陪你,”她轻轻握住我的手,还是不忍将我一个人放在这里。
  感受到她手中传来的暖意,我有一瞬间想要躲开,我的生命中不该有这样的温暖,即便一时的触碰也无法传达到心底,因为我不配拥有,我不着痕迹地将手抽离出来,对着她笑道,“娘,你若是在这,我哪还有心思修炼啊。”
  “可是你一个人……”
  “以前不也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吗?”我抢过她的话,“你放心吧,我还想尽快接手天虞,让你和爹能过一过宁静的日子呢。再说了,你在这,我爹也总是往这跑,其他师弟也总是来,我哪还有心思修炼啊,你以后隔几天来看我一次也是一样。”
  她终是无奈地点了点头,“事情过去了便过去了吧,不要为难了自己。”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这么多年都没心没肺的过来了,怎么可能会难为了自己。”
  她留下一抹强颜欢笑便离开了。
  我一个人呆呆地在凉亭中坐了一夜。第二天,荆佯师弟过来了,他看着我的样子,换了一声,“师兄,你面色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若锦去世这件事还尚未传出去,知道的也仅仅只有几个人。我转头看向他,“没什么,你来有事吗?”
  “对了,沧澄公主在天虞外跪了三天了,是否让她进来?”
  “她来这里做什么?”我问他。
  他也甚为纠结的样子,“不知道啊,以前她这个人嚣张跋扈,看起来特别凶残,我每次见到她还特地远远地避开,可是这几天她就安静地跪在山前,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也不知道来找谁?”
  “爹知道吗?”我问道。
  “知道啊,可是师父不也不知道怎么了,并不理会此事,说让你来解决,我怕这件事闹开了对我们天虞名声不好,所以前来找你解决。大师兄,你是不是与她之间有什么啊?”
  我没有理会他的话,问道,“其他仙山可否知道此事?”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四仙山正做准备防御魔君,还没有人来过天虞。估摸着这件事也尚未传出去,不过再过两天就难说了,大师兄,有些话你还是尽早与她说清楚吧,莫要让她这样纠缠与你。”
  “那就把这件事传到天界,很快就有人带她离开。”
  “可是这样……”他一副纠结的样子。
  让天族公主在这里跪几天而无人回应,对我们天虞的名声不好,可是现在我宁可毁了这个名声也不愿见到她,我冷冽地说道,“倘若明日她还在,我便直接杀了她。”
  他的神色变了一变,立马转身离去。
  第二日荆佯又来了,这一次却是一副愁苦之态,我问道,“又有何事?”
  “师兄,若锦师弟是不是,是不是……不在了?”说着竟然流下一滴泪,“沧澄被带回去后,我就听说了这件事,天君大怒之下,将她贬到凡间历经三生劫难以示惩处。”
  “三生劫难?好公平的决断,”我笑了。
  若锦的命便这么没有价值吗?和天族之人比起来,凡人的性命便可随意糟践么?三生劫难,究竟是惩罚还是历练?或者我还可以认为是保护?
  我提起剑,怒气冲冲地前往轮回台,早知是这样的决断,昨日我便真该出手杀了她。
  “你终于还是来了,”她看向我,眼中的凌厉依旧,只是多了一分痛楚,也许是我看错了,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痛苦。如果一定会有这样的感情的话,那便是我还活着,她受到惩罚也没能杀了我。
  我举起剑,指向她,“最该死的人是你。”
  有几个侍女见我来者不善,挡在了她的身前,我冷眼看着其中一个人——莹光。此事已经传开,我不信她还不知道若锦的事,横竖是个无关紧要之人,我冷哼道,“让开,别逼我动手。”
  “你有什么资格怪罪公主,如果不是你,若锦根本不会死,至少公主为了他要去人间受三世劫难,可你呢,你除了演戏给别人看,还为他做过什么?”莹光面上是对我的憎恨,竟将所有的错推到我的身上。
  在利益面前,心意也不过如此,我庆幸当初没有让她纠缠若锦,如果那时我对她紧紧是不屑外加厌恶的话,现在已经达到了仇视,甚至仇视整个天族之人。
  现在该有什么好说的呢,我手中的剑一动,便与她们几人交起手来,我知道自己现在的能力连任何一个都打不过,而她们也不敢杀了我,这里唯一敢对我下杀手的便是站在旁边观战的沧澄,只要有一丝一毫的空隙,我手中的剑都足以杀了她。
  眼见着她们凌厉的锋芒向我逼来,我收了力道,站在原地,等着被她们那一击丧命。她们见我未动,突然收回力道,身体被迫后移。
  就是这个时机,我爆发出全部力量袭向沧澄,就要近身时,我笑了,这样我也算报了仇,我可以去找你们了。可偏偏我的运气远不如她,眼见就要成功时,另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包裹住,再前进不得。
  我回头正看见我爹与荆佯走了过来。他面色微怒,喝了我一句,“胡闹,”便带着我离开。
  “你杀了她又能如何,若锦也回不来了,”爹收了脸上的怒气,此刻说气话来倒显得语重心长。
  “我不求什么,”我说道,“只要能与她同归于尽便好。”
  “你……”他被我气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我娘立刻拉住了他,拦下他的话,对我说道,“越儿,你今日的做法过于莽撞了,如果不是你爹到的及时,她们就会有理由杀了你。”
  我面不改色地坐在那里,早已想到了这一点。
  “难道你想……”她的面色也变了变。
  “没错,”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也没有瞒着的必要,“我就是要她亲手杀了我,这样的话,我的命就足以为若锦讨一个公道。”
  “那你呢?”她怕我再次做傻事,语气从来没有这么急切过,“难道你的命就毫无价值吗?”
  “我的价值都是别人给的,为了他们,我已经没有办法考虑自己了。”
  爹见娘的眼眶微红,便对我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我和你娘,为了你,我和你娘便再没有打算过要任何孩子,你觉得你在我们心中的份量也微不足道吗?”
  他的话无形中给我施加了压力,一下怔住,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继续说道,“那时你还没有醒过来,你娘便每天守在你身边,希望能第一个看见你睁开眼睛,谁知这一盼,便是三万年,你觉得你对得起她吗?”
  我闭上了眼睛,这次是自己冲动了,如果不是对天界的做法有十足的不满,我也不可能不管不顾地冲去寻仇,现在我的命也由不得自己做主了,我轻声说道,“娘,对不起。”
  “越儿,是我不好,”她说道,“我没有好好照顾你,这段时间我都该陪着你的。”
  从我有记忆以来,她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除了我历劫前后的这段时间,可她没能在我身边也是因为我的缘故,我怎么忍心让她伤心呢?“娘,我错了,毁己伤人非明智之举,况且在某些人眼中,我的行为未必不是自杀。”
  “你能想通就好,”爹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有人付出性命想要你活着,你就不要轻易辜负了他们的心意。”
  “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后来听说因为我刺杀沧澄一事,天君下令让我随沧澄一起去凡间历三世劫难,我笑了,不是因为判的是否公正,而是因为我知道他的心思,怕我去凡间再找沧澄报仇。
  愚蠢的行为做一次便好了,她的仙身在天上,我不管杀她几世对她来说不过是受些伤,而我却要为此付出重大的代价,恐怕此举还会正中她的下怀,除非我能一举将她的魂魄灭掉,可是我不为自己打算也要为整个天虞考虑。
  就在我准备好要下凡时,又接到一条消息,说是天君收回了旨意,我不解,去找我爹娘,“我宁可下凡历劫,也绝不求人。”
  爹娘却告诉我不是他们,是南宫丝谐师兄亲自前去为我求的情。
  我一时怔住,我从来没有与南禺山的任何人有过往来,他怎么会为我求情呢?真是让人不解,或许是见义罢了。
  “每个人都有私心,倘若是你,我也不会重罚你,你也莫太往心里去。”
  他说的没错,沧澄不管犯下多大的错,始终是天君的女儿,即便要给外人一个交代,他也不可能将人处死,我的恨便只是自己太过无能。
 
  ☆、第一百四十五章 解除误会
 
  日子过得越是安宁,我越觉得自己无能。
  直到我看到若锦在最后给我的那颗幻象珠,他在那一刻说,“到最后一刻我还在犹豫,原谅我的自私。”这里面的幻象很重要吗,即使是最后一刻,他也不忘护住它。
  我狠了狠心,将珠子捏碎。团雾气立刻将我包裹住。
  待白雾散尽,我看到了这百年来我刻意遗忘的那一天。
  那是我答应与曲赭汐离开的那一天,也是我们之间决绝的一天,再看到他站在我的对面时,我心里涌起的是满满的思念。
  我静静地站在他面前,注视着他,才几天不见,怎么像是过了万年之久,久到再见时我恨不得冲上前去抱住他,再也不放他离开。
  直到我看到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另一个我身上,接着我看到曲悦平静地看着他,语气深沉地问了一句,“为什么?”我能看出她沉到眼底的不信任,那是我自己的心思。
  倾陌的嘴唇微微动了一动,淡漠的眼神中流露出不忍与痛苦,这些是我那时从来没有发现的。莫璴玥清冷外加嘲讽的语气响起,
  “还能为什么,你上次羞辱我的事我还没找你报仇呢,我夫君自然是要为我来为我讨回公道的。”
  如果我是一个不知真相的外人,此刻看到这一幕绝对会怀疑她的话,他们之间哪里像夫妻,曲赭汐自始至终没有维护她一句,甚至没有转头看她一眼,而她眼中除了对曲悦那股疯狂的恨意以及得不到曲赭汐的爱的愤恼,真的再无其他。
  那时的我大概也是全心爱着他吧,爱到看不清他们之间的异样,不过我再愚笨,也还知道试探一番,于是曲悦将莫璴玥困住,将背上的包袱甩了过去,也在这时,曲赭汐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曲悦,我不可能随你离开。”声音虽寒,但是不冷。
  我已经忘记了那时自己是怎么想的,只是现在看到这一幕,我脑中只浮现出一个念头:他有把柄落在了莫璴玥手中。
  不过看到曲悦眼中浮现出的失望之色,我便知道了我那时是有多不信任他。
  我突然想起他逃婚那日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说,“当年没能让你信我,是我不对。”可眼前的一切全部表明他满腔的心意被我视若无睹,他不过是不会表达,而我怎么就不能问上一句,或者稍稍信他一次呢?
  曲悦从地上爬起的那一刻,曲赭汐的双眉已经皱到了一起,这样的他何时还出现过?他将自己所有的感情都付诸到一个人身上,而那个人却未能看到,还不忘将他的心践踏一遍,她说,“你得意什么?我有说过我喜欢他吗?你以为我就这么轻易让你们耍着玩的吗,这不过是我在戏弄他的手段,没想到你也会上当,这样的人,我即便眼瞎了也不可能看上。”
  这句话与其说是给莫璴玥听的,倒不如说是给曲赭汐听的,前一个人即便愤怒,却也是为了维护自己的虚荣,而我真正伤的是他的心啊。
  就在莫璴玥让他杀了曲悦时,他一直怔怔站在原地,握剑的手用了十分强大的力量才忍住了颤抖,他的身体没有动,其实是在思虑一个完全之策。倘若他心里对我不曾有半点情意,莫璴玥也完全不会癫狂地羞辱我一番,因为她已经知道自己再也得不到那个人,所有的好形象不要也罢,只要看着仇人痛,她自己所有的不快便会淹没,这是我现在对她的唯一了解。
  随着莫璴玥的那一声暗示般的催促,曲赭汐这才拔出手中的剑,指向我,说道,“让我动手,还是自己……跳下去。”
  我突然听出了他的语气中的不同,虽说都是赶尽杀绝的选择,他的暗示也不够强,可是恰恰用在他身上才会如此明显,“跳下去”,最后这三个字的力道分明要重很多,而他用剑逼视着我,不也是为了逼我跳崖吗?他已经为我做了选择,可曲悦怎么就没有看到呢?
  他希望我跳下去,因为在我跳下去的那一刻,他也有理由殉情,便有机会带着我离开,不管莫璴玥握着他什么把柄,看到自己将人逼死,那些威胁也不再重要。可惜曲悦以为这是一个多选题,将他给的答案全部选中,只有这一次没有和他客气过。原来小师叔说我那时太过愚笨,当真是慧眼如炬。
  我眼睁睁看着曲悦一步步走向他,“初次见面时你也向我拔过剑,原来我们认识这么久,在你心里都如初见般陌生吗?可你为什么不动手,怕我的血污了你的手,还是怕吓到你的你的娇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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