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完后,物业保安意犹未尽地收了声,他把烟屁股往烟灰缸里一摁,“大姐,谢谢你喽,要不是你来,我肯定会被这些破事憋死。”
萧雨歇跟他道别离开,问好友频道里的楚歌他们进展如何。
他们找到了有游客在的监控录像,游客与女大学生一起行动,看周围人的态度似乎伪装成男女朋友,临近中午时他们进入一家饮料店分析收集的资料,就在喝饮料的时候,游客往后一仰,倒在饮料店里,被旁边的人送去市一医院,而女大学生竟跟平常一样走回自己家。
“女大学生有问题?”萧雨歇困惑地问。
“她肯定有问题,只是暂且还不知道是什么问题,”楚歌声音冷淡,“我们正在前往市一医院的路上,你也到那里和我们汇合吧。”
萧雨歇走下停靠在市一医院旁边的公交车,发现医院附近没有一颗绿色植物,也是,医院是城市的重中之重,医生更是稀缺人才,势必得好好保护起来,与楚歌搭上话后,她顺着指示,一路走到——停尸房。
“他死了?”登记过后,萧雨歇走进一楼阴测测的停尸房,看到楚歌两人正在对一个白大褂说些什么,走近一听,白大褂说,“死者死亡时间为五天前,我很确定,不会弄错的。”
五天前?那么这五天,他们看到的游客是鬼吗?
“这真的不可能,”警察苦口婆心地说,“我们查过监控,昨天他倒在地上被监控摄像头拍到了,肯定是昨天才死的。”
“这真的不可能,”女法医重复对方的话说,“是,的确,有些方法可以混淆死亡时间,但是最多混淆几个小时,一天和五天的区别太大,我以我法医的身份发誓,他死亡的时间肯定超过三天。”
“查一查医院的登记表就知道了,”楚歌见他们各执己见,提道,“他临死前上了救护车,可以问问负责的医生。”
女法医果然去找了游客的死亡登记表来看,结果让她大吃一惊,险些怀疑人生,“这,这怎么可能。”
“可以解剖吗?”楚歌问,“想要弄明白整件事情,只能解剖尸体了。”
第23章 危机四伏的植物园9
医院若想解剖尸体,一般需要经过死者的亲属的同意,但如果国家卫生机构认为有必要明确死因,原则上可以进行病理解剖,联系游客原主家属未果,法医在楚歌三人的怂恿下,关上停尸房的门,穿上无菌服,戴好口罩,操刀解剖游客的尸体。
女法医脱掉死者衣物,从头到脚检查一遍,确认没有外伤痕迹,在尸检表格上记录下来,接着在肝部开一个小口,插入温度计量肝温,肝脏在人体内部,不易受外间温度影响,是测量死亡时间的最可靠方式。没过多久,抽出温度计的女法医神色越发困惑,她又去测肛温,结果一样,“从器官的腐化程度来看,他的死期肯定超过三天。”
楚歌三人穿着无菌服戴着口罩一动不敢动,在白惨惨的灯光里,法医用解剖刀在胸部与腹部切出一个“Y”形切口,借助断肋器打开胸腔,不知她发现了什么,短短地惊叫一声,连退三步,差点撞上后面的解剖台。
“怎么了?”楚歌一个箭步冲上去,往尸体的胸腔里一看,不由得也退后一步,双眼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警察绕过他伸头一瞅,吓得他下意识骂了一句,“我靠!”
萧雨歇低头望去,在游客的胸腔里,隐约看到一株绿色的、细细的藤丝,藤蔓触须分别连接各大动脉静脉血管,这株藤蔓如蛛丝般细得透明,却密不透风地缠绕在尸体内部,法医挥手让他们往后退,拿起手术刀顺着一丝稍粗一点的触须划去,没想到那触须竟从血管里抽出,反而缠绕上手术刀,它的速度极快,险些碰到法医的硅胶手套。
法医倒抽一口凉气,立刻松开手术刀,踉踉跄跄往后退,藤丝将手术刀一圈一圈缠紧,顿在半空,触须向上向外延伸,在白色的灯光下如默剧般诡异。似乎借着半空的手术刀为跳板而生长一般,尸体内的其它藤蔓触须也纷纷从尸体里冒出头来,法医一把捂住张大的嘴巴,尖叫着头也不回地连滚带爬奔出停尸间。
那些藤丝向头发一样涌出来,楚歌拉上萧雨歇和警察一边盯着它一边往后退,藤丝似乎听到动静,竟如游蛇般慢慢向他们游来,那场面如此惊悚,就连平素镇静的楚歌都背后冒冷汗,他们离门口还有三四米距离,而藤丝离他们已近一米,这时候若拔腿就跑、将后背暴露给它们,才是真正的危险。
“别怕,”经历过这种突发情形不知多少次的萧雨歇从游戏背包里取出打火机,啪嗒一声,一簇小火苗升起,行进的藤丝突然停下来,萧雨歇盯着它们往后摆手,“你们先出去,帮我开门。”
楚歌复杂地望了她一眼,拉起警察往外轻步快走,推开门在外守候,萧雨歇武功再高,也无法躲避几千上万根藤丝的一拥而上,小小的火苗只能一时震慑,随后的反噬会更剧烈,她飞快地从背包里拿出一块纸巾,将纸巾点燃,运转内功,手里劲风将点燃的纸巾射向尸体,藤丝条件反射般转回去护住宿主,趁此机会,她急踏轻功,如离弦的箭般弹射出去,守在门边的楚歌眼疾手快地关上大门,依稀听见藤丝接触铁门那细细密密的微弱响声。
心神紧绷的警察喘着粗气,大手连抚胸口,“我的妈呀,吓死我了。”接着拍拍萧雨歇的肩膀,“妹子,我欠你一次。”
他们都知道,当时要是谁转身先跑,后面的人会更危险,所以三个人都没有抛下队友独自逃生,这也证明警察和楚歌是可以深交的好人,至少他们没有为了自己的性命出卖队友。
就在三人惊讶后怕的时候,女法医带着几名白大褂医生出现在走廊一端,指了指停尸间方向,“主任,就是这里。”
看到狼狈的三人,她慌乱地眨了眨眼睛,双手扭成一团,“抱歉,刚才我……我吓坏了,对不起。”说着她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惹得她的同事困惑不解地交换眼色。
“没事,”萧雨歇见队友不说话,想来心里有气——担惊受怕之下难免会迁怒他人,便应声道,“人之常情。”
“说起来还是我们要求解剖的,怪不得你,”楚歌附和了一句,眼睛在几名白大褂转了一圈,“你们这是,想进去?”他神色冷淡,语气晦涩不明——有点看着别人作死的无能为力和冷眼旁观。
“这是我们医院的停尸间,”被叫主任的医师点了点头。
走廊里,阳光从上方的窗户透进来,落在地上,形成一个又一个亮色的平行四边形,警察不由得插话道,“我们不是在质疑你有没有资格,这个房间太危险了,刚才那些藤蔓还在攻击我们,说实话,你们进去,估计也是送人头。”
见主任和其他医生面露迟疑之色,其中一名高个子医生嗤笑一声,往前踏一步,“别危言耸听,你当医院是什么地方呢?啊?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里面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那你们请便,”楚歌让开走廊通道,叫上自己的队友,“我们走吧,免得反被殃及。”
萧雨歇跟着楚歌穿过白大褂的队伍,依稀听见那耳熟的男声抱怨着什么,被主任打断,她还听到“监控”、“解剖”等字眼,好像他们打消了直接进停尸房的想法,打算先去监控室看看。
离开停尸房,三人在医院大楼前的喷泉坐下,低声交流今天所经历的一切。
喷泉左右原本的草坪只剩下黑黝黝的土地,留下几个形成一排的树坑,不见一丝杂草,另一边甚至在浇灌水泥——为保证医院的安全,政府也是尽力而为了,没有树木的遮阴,阳光格外炙热,晒得屁股下的喷泉台石板滚烫。
“那株植物是菟丝子,”楚歌站着说,他的影子稍微为萧雨歇遮了一下阳光,“一种寄生植物。”
“和藤蔓一样?”警察问。
“藤蔓可没有办法寄生在人身上。”楚歌说,“游戏不可能把被寄生的人拿给我们附身做任务,否则那就是让我们去送死,法医说游客在五天前死亡,我们现在任务进度第七天,也就是说,在第二天探访植物园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寄生了。”
植物寄生与动物不一样,动物寄生会有三个月潜伏期和六个月生长期,期间人正常活动,只是会出现健忘、恶心、失眠等症状,直到两个月后寄生物变异,才会大大缩短这个期限,甚至有几率跳过两个时期直接到吞噬期,吞噬其它生物的血肉供它们生长,到这个时候,寄生物就是动物,它们无法抛弃宿主。
植物不同,它必定是从伤口、食道等可以进入内部的通道进去——人的身体太过脆弱,随随便便一个器官病变就能从内部死亡,尽管它们并不想——有智慧的寄生植物能读取大脑神经和身体反应,模拟宿主的性格行为,直到宿主身体无法提供必要营养,没有智慧的植物会将宿主变为安静的行尸走肉,大多在自己房间床上静静被寄生植物吸取全部养分和水分而死,可寻找下一个宿主,但无法在没有宿主的情况下支撑太久,也就是说,只要类似菟丝子的植物找不到宿主,它自己就会慢慢枯萎死亡。
“停尸房的那些尸体,万一都被寄生了,”警察想起这个可能性,不由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会的,”了解内情的萧雨歇说,“它们是寄生植物,不是腐生植物,它们只会寄生在活物身上。”
“我的妈还有腐生植物?!”警察抱住肩膀,“这个世界太危险了。”
腐生植物通常和寄生植物同时出现,因为寄生植物留下的尸体就是腐生植物的最好温床,它们没有攻击性,但却可以制造幻觉,它们不喜欢和猎食者、魅惑者行动——这两类植物吃人只吐骨头,无法提供尸体为它的养分。另外,法师可以从这些植物学习幻术方面的技能,但是该用什么方法,萧雨歇记不清了,毕竟她上世不是法师。
植物界本身就有这两类植物,所以楚歌没有怀疑她对这些植物的了解,“就像草木怕火一样,就算变异了,它们应该也不会改变这些特性。”
说到这,他开始思忖游客被寄生这个消息所带来的一系列后果,既然游客在五天前就已去世,那么问题来了——和他一起调查植物园的女大学生为什么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植物毕竟无法完全模仿人类,再怎么说,她也会察觉出哪怕半点不同吧?
“我们必须做好心理准备,”楚歌深吸一口气说,“女大学生,很有可能同样被寄生了。”
第24章 植物园的危机四伏[完]
为了准备明天探访植物园的行动,小队成员特地分批购买火油燃料以及人手一支的喷□□,他们把燃料倒进一个又一个玻璃瓶里,这样只要往前一丢顺势点燃便可。装备武器放在游戏背包玩家会感受到负重,大家暂时只随身背了武器、□□和喷□□,还把剩下的燃料用桶装好放入租来的车后备箱,以备不时之需。
当然,这一切都是瞒着女大学生做的,植物学者杨植一时还有些不解,但当他得知女大学生被怀疑的原因便沉默下来,看样子也不是不知情,另外,楚歌还建议大家穿上冲锋衣戴上手套备齐砍刀、斧头等武器以防万一,这架势,好像要冲进去与植物开战一样。
任务进行第八天,他们聚集在咖啡馆里,准备进入植物园,此时队伍还剩楚歌、植物学者、萧雨歇和警察,至于女大学生,大家不约而同坐得离她远了一些,因为在任务开始时所有成员都被强行组队不可解散,四人无法避过女大学生重新组队,只好用好友频道你传我我传你,确认大家装备武器都备齐后,才发出进入植物园的指令。
“既然我们都怀疑她有问题为什么还要带上她?”警察私戳楚歌问。
楚歌面无表情地回答,“她早在昨天就已经知道我们要来植物园了,万一今天没见到人,直接过去扰乱我们的事呢?”
说起来也是他大意了,还未确定对方是人是植物便将行程发布出去——不过,他原本以为可能是女大学生杀害了游客,谁会想到一个行动正常的大活人被植物寄生?
凌晨五点,售票处空空荡荡,他们坐在租来的车里,从车窗远远地向门口望去,茂盛的绿色植物葱葱郁郁,笼着浓浓的白雾,看样子十分诡异,杨植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尤做临死挣扎,“我们真的要进去吗?要不,我们再去调查一下其它地方?”
“第八天了,”戴上白色口罩的楚歌声音配上清晨习习凉风格外冷酷,“后天就是任务最终期限,你不想死吧?”
任务进度80%,节点还未打开,要是硬生生拖到第十天还未完成,那妥妥地任务失败,一队人里头除了萧雨歇想必都会被抹杀,这也是为什么植物园如此危险,他们还不得不走一趟的原因。
“再说,任务内容本来就是调查植物园异状,”警察插话道,“我们总共才来调查了一次,最后的线索应该就藏在里头。”
没错,按理来说,强制任务都会将任务范围局限于需要调查的地点,像萧雨歇第一个任务无法在获得白玉山的线索后离开校园,第二个任务因太过偏远无法乘坐交通工具离开小村,他们的任务既然将地点定在植物园,那植物园肯定是重中之重,老城区的失踪人口、人行道上的树木、园中偶遇的大爷,这些线索与植物园紧密相关所以才能出来打探,当一切线索都指向植物园时,重回园区变成一个必然的选择。
“监控我都已经做好手脚了,走吧,”对网络技术相当精通的楚歌发动车子往里开,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园区门口的铁栅栏慢慢向右边滑动,让开一条行车通道,杨植坐在副驾驶,萧雨歇自愿坐在中间——她担心别人挨着女大学生坐会不小心刺激对方体内的菟丝子,她倒不是什么圣母心态,只是自己感知和敏捷最强,有个万一也好提醒别人,免得被队友连累致死还不知发生什么事。
几人滑上车窗,车内寂静无声地匀速开入植物园门口后,铁栅栏消无声息地合拢起来,警察透过灰蒙蒙的后车窗往回一望,颇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心情。
一进园区,楚歌开车径直往热带雨林园区地方向行驶,一路上,植物疯长,密密麻麻遮住通道两边,虽是郎朗清晨,却难见日光,如同血盆大口,等他们自投罗网。
他们悄悄开到热带雨林园区门口,热带雨林园区的植物全被粗壮的藤蔓缠绕,如一条条一人粗的蟒蛇盘转在越发粗壮的树干上,还未进门,几人便不约而同感受到一股被盯上的危机感,一时间徘徊在入口铁门处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