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 你们继续洗着,我得去拖地了,玩得开心啊!”
易夏摇摇头:“怎么会。”
楚新颖也跟着一起附和。
待大妈走后, 她掏出纸巾擦擦脸上的湿润,正欲递给易夏一张, 却见对方久久盯着大妈离去的方向一直出神,“你怎么了?”
她从刚刚开始就觉得易夏有些不太对劲。
挤出颗洗面奶不知道用,托在手里是个什么意思?
易夏回神, 刚刚转身,目光就恰与从厕所内出来的一名娇小女生对上了眼。
别过脸后, 她抿唇道:“没什么,我还没洗好呢,洗完你再给我纸巾。”
“哦?哦。”
五分钟过去,两人掺着胳膊朝童果栖坐的长椅处行去,一路之上,楚新颖一直缠着易夏问她刚刚的问题有什么深意,最终的结果,却都被打岔般带去了话题。
未料到刚一抵达地点,便听易夏开口道:“抱歉,我待会还有事,可能没法跟你们一起聚餐了。”
楚新颖不解,“为什么?”
大好的暑假,全是他们这些准大一新生自己的时间,没有作业,没有预习,想去哪里疯就能去哪里疯,又怎么会没有聚餐的时间?
而且明明一刻钟前还答应的好好的啊!
童果到底是在社会上混过几年,虽很想骂楚新颖一句傻妞,可关系到底还没有熟稔到那样的地步。
只将目光对准易夏道:“很急吗?”见对面点头,她善解人意道:“那就算了,咱们下次再约。”
别人有事,她们总不能绑着不让人家走。
目送着易夏离开,楚新颖叹息道:“咱俩人还聚吗?”
童果重新将摄影包背起,“聚啊,怎么不聚,顺便在饭桌上讨论讨论你准备怎么销售这批衣物,是继续在你那微店打拼,还是转战淘宝?如果转战淘宝的话,又应该怎样打响这第一炮。”
*
易夏离去的匆忙。
不是因为不想与楚新颖、童果二人一起吃饭,只是相比较吃饭来说,此刻的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指尖捏着此前忙于一中事物时陆司澈赠予她的红玛瑙手镯,不知行走了多久,玛瑙镯的颜色开始悄悄发生变化。
——
先前的暗红褪去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艳丽的宛如刚受伤时流出的鲜血色泽。
脚步顿住,易夏先朝左迈了一脚,与此同时,红玛瑙的色泽暗淡了些许。
转而向右迈了一脚,才见那股血色冲归于手镯之上。
辨出了方位,易夏继续闷头超前走着,全然不知自己的一番行为已经落入了旁人的眼中,直至被人拦住,才愣愣的抬起了头,“你是……胡子枫?”
胡子枫腼腆笑笑,“你还记得我啊。”
上次虽是同陆司澈开玩笑才说这位长得像他的初恋,但有一点他却没有作假——这小姑娘长的确实很好看啊。
“你自己来古村的吗?我正巧要回去,用不用捎你一程?”
易夏摇头拒绝:“不用了,我还有一阵要忙,待会自己打车回去就行,谢谢了,你先走吧。”
对方虽然拒绝,但过来问这么一句本就是出于礼貌。
瞥见她手里的玛瑙有些熟悉,夸了一声‘养的真不错’后,胡子枫告辞道:“那我就走了啊,咱们改天有……”
“你脖子上那条线是怎么回事?”易夏打断他道。
“啊?”怔了几秒,胡子枫抬手摸摸脖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前一阵莫名其妙就冒出来了,不过就跟斑点黑痣一样吧,人身上总是会长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没有去医院检查过这个情况。
易夏目光严肃,“你知道人体有几个死穴吗?”
听闻这话,胡子枫眉头微蹙,“什么意思?”
他好好的过来跟人打招呼,结果对方却咒他去死?
“人体周身有一百零八个穴位,其中三十六位是致命穴位,即为死穴。”易夏抬手在他身上指了指,“人迎——廉泉——人迎,你脖子上那道线正巧是如此走向。而这三个穴位……皆全都是死穴。”
胡子枫神色一凛,只片刻却又恢复如常,“我不知道你说这话是什么目的,但我身体一直好好的,上半年更是刚刚进行过体检,全身上下无一处出现问题。”
“你今天对我说的话,我不会转达给阿澈的,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信口开河,唬人难受,再见!”
易夏一早就知道这个时代难做好人,自几十年前玄学教派被打为封建迷信后,普罗大众就再也难信术士之话,更遑论这接受过新一代科学教育的八零后、九零后了。
胡子枫要走,她也不拦,只在其转身离开后,向陆司澈发了一通语音道——
“近期带你那个姓胡的朋友去一趟中医院吧,他脖颈上有一条黑线遍布三点死穴,身体应该是出问题了。”
对面很快就发来回信,只是关注点却有些偏颇。
“你们俩见面了?”
易夏:……
“嗯,我还有事要忙,回聊。”
手举着手机,见易夏回过这么一条信息,陆司澈撇撇嘴,关掉微信页面,继而拨通了胡子枫的电话,“你现在在哪?”
高架隧道内漆黑一片,胡子枫瞄了一眼荧幕上还未完全暗却的来电显示,“开车呢,怎么地了?”
他其实已经猜到了陆司澈的来意,不过没有想到的是,刚刚那小姑娘居然这么快就把事都给了陆司澈,而陆司澈又这么快把电话打过来来请求他的原谅。
看来他还是很……
臆想还未结束,对面冰凉的语意让他瞬间清醒。
“夏夏说你身体有毛病,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然后带你去中医院做个检查。”
胡子枫:“!!你才有毛病!”
“别闹。”
拨开办公室内的落地窗帘,猛地与阳光直触,陆司澈捂了捂眼,说出的话却差点使胡子枫泪崩。
“不管你的身体到底有没有出问题,检查一下总是好的,西医只会用仪器,中医却是用望闻问切四诊法,跟你之前的检查结果其实并不冲突。
你是我从小到大关系最好的发小,我不希望你的身体出问题,兄弟,你别忘了咱俩可是一起约好要儿孙满堂的。”
“阿澈……”
“当然,最为主要的原因是你向我借的十万块还没有还清,你要是人没了,我找谁去要钱啊?”
感动只是一瞬,胡子枫脸黑了黑,“还,待会我就带你去银行取钱,交易完成后,友尽!”
窗帘重新拉上,陆司澈转身朝门外走去,“所以说你现在到底在哪?”
“高架上,你去民生商厦门口等我,民主路那个。”
*
这边的两人终于约好了地点,另一边的易夏,也在刚刚完成了找寻目标物的任务。
青石阶尽头的石墙之上,朱红色的墨迹绘制了一整面的铭文,那字迹易夏并不识得,但不妨碍她弄懂石墙之上文字的意义。
打开手机上为了学习英语而下载的翻译app,将扫一扫按钮一点,墙上的文字就自动被翻译为了一串串中文字符,其结果虽是一串串语意颠倒的白话文,但将多个句子结合在一起,意思却并不难弄懂。
易夏甚至还用文言将其再翻译了一遍。
“今夕三香,化云四方,上下虚空,神在何方”
虽只译了三行文字,但这咒术明显就是请神咒。
请神咒术乃是最常见的一类咒法,不仅术士天师会用,乡下邻舍也常有觉悟高的神婆神棍会用此类咒法。
将玛瑙镯揣入兜中,易夏不欲在此处再浪费时间。
过罢人造吊桥,一抹嫣红霎然映入眼帘,快走几步从地上拾起,只见这抹嫣红赫然就是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
不过与旁余纸钞稍有不同的是,这张纸钞上亦印有铭文。
而这铭文……和刚刚那墙壁上所画一模一样。
第110章
巷子虽偏, 但往来却仍有不少身影。
易夏举着纸钞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就见迎面正巧走来了一双勒着红领巾的小胖孩。
膝盖微曲, 她拦住其中的那个胖男生道:“你好,小朋友,姐姐捡到了一张无主钞票, 在这里应该交给谁呢?”
胖男生眼睛亮亮, “emmmmmm。”
支着下巴想了想, 他正要开口说出答案, 却发现自己突然一把被旁边站着的小胖妞给直接挥退。
“他笨死了, 姐姐我来给你说。”
易夏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扫了扫, 见男生只怂拉着脑袋呈鸵鸟状,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她转头面向小姑娘, “谢谢你, 不过咱们能不能先给他一个机会?如果他说错了你再来说,好不好?”
胖女生双手环胸,“当然可以, 杨阳洋,你可千万不要丢我的脸!不然我就不跟你玩了。”
胖男生飞速点头, 手向一旁指了指,他开口道:“姐姐,你向那边直走, 转弯,再直走, 然后向右边看就行了,村委会办事处就在那儿,捡到钱的事他们应该也会管。”说罢,抿唇扯了扯胖女生的衣角,“我说的应该是对的,绝对没有丢你的脸。”
胖女生正打算表扬表扬他,可察觉对面的大姐姐一直在盯着杨阳洋的动作,脸上一烧,她飞速向前跑去,“嗨呀,你这个笨蛋。”
“我又怎么了。”憨憨的挠了挠脑袋,胖男生复又重述一遍刚刚所说的路线,用极快的速度说完后,连忙朝前跑去,“班长,班长大人你等等我啊,我没有丢你的脸,所以明天音乐课你能不能和我坐在一起呀?我真的……”
后面的话由于距离较远易夏没有听清,只看着两个小憨豆快跑的身影,不由感叹一声现在的孩子真是……好可爱啊!
人一生中最单纯的时光就是此时了。
然而有些人,却想要破坏他们的单纯与安乐。
想到这里,易夏目光凝滞,半响过后,按照胖男生指点的方位朝村委会走去。
时值六月,脆嫩的爬山虎遍布于不少民居墙面,村委会的门框上更是堆积了一片嫩绿。
敲了敲木门,听内部传来一声请进,易夏拧开门把手,抬腿走入了其中,让她略感奇怪的是,室内明明只有一台电扇工作,可空气中的燥热却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寻不到半点踪迹。
徒留一室凉爽带给村委会内的工作人员。
“你有什么事?”见她进来,其中一身着运动短袖的中年大姐扶着眼镜道。
易夏朝说话之人看去,随即伸开手掌,将攥在掌中的纸币展示出来,“我捡到了钱。”
中年大姐点点头,“是想要寻找失主是吧?但你也看到了,咱们这个古村为了保持一定的外观古化度,并未在村头巷尾安装任何监控仪器以及喇叭广播,所以你要是想让这钱物归原主,只能等失主自己寻上门来。”
“只是一百块现在对于大多数人都不算什么,丢了压根不会有寻找的想法,再加上来这里的多是游客,很多人到家才发现钱少了点,更甚者有些马大哈压根不会察觉,丢了也就白丢。所以这钱,在找不到失主的三个月后就会充归村委会公用,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易夏笑着‘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人还未走近,只见中年大姐已拉开了抽屉,先是从左侧拿出个一掌大的小本,后又从右侧拿出橡胶头绳扎起的一沓各币值纸钞。
眼尖的易夏瞥见了一道熟悉的字符,向前递的手顿了顿,她出声道:“你们这里最近经常收到捡来的钞票吗?”
中年大姐正在记录的手停住,抬头看了一眼,“我们古村从建成已来,每天都能收到群众捡来的钱。”
未进村委会之前,她从来都以最大的恶感来揣测人心。
谁捡了钱不自己花?反而傻喇喇的交到公处寻找失主?开玩笑呢吧!现在又不是捡了一分钱都引以为荣交给警察叔叔的年代了。
但自从五年前被介绍进来工作后,她这个想法就被屡屡打破,钱币、钱包、玩具、纪念品……多的是年轻的游客前仆后继的将捡到的物品交予村委会处理,其中数量最多的就是零散钱币。
正因此,村委会才会定出三个月未领,便将钱币充归公用的规矩。
困扰心头的疑惑似在此刻迎刃而解,易夏眸光暗了暗,“那有着这种字符的钱,你们最近收到的多吗?”
中年大姐仔细瞅了瞅,“哎呦,还别说,你怎么捡的也是这种钱,我们最近确实收到挺多这印着也不知道是韩语还是日语的纸钞,真不知道谁那么没事干吃饱了撑的,竟然专门拓板给钱币上印这种东西。”
“又不是法轮功或者绿绿教,他们图什么呀?而且谁能看懂这玩意?平白给主席脸上拓着个这么丑的印子,我觉得政府领导人都该管管这事了,简直太猖狂!”
易夏最终还是将钱币交了出去,只是在此之前,她用手机相机留存下了这张纸抄的正反两面,当然,先前那石墙上的铭文也并未放过。
走出居委会,易夏拐至一颗已经濒临死亡的老树前拨通了廖宗元的电话。
电话通,将此间情况一一叙述完毕,并接着道“廖大师,那三张图片我已经全发到了你的微信,你待会记着看一下。”
“古村一探,我在游客身上并未发现多少不妥,只是偶尔目光瞥过有些老迈的身影时,在他们身上看到了渐渐消失的生命力,有一保洁大妈,明明只有五十左右的骨相,然而整张脸看起来却和七十岁老太差不了多少;我路遇一双可爱孩童,两孩子明显已有十岁,但智力及长相似乎却又都停滞不前。”
“老得更老。少的更少,这种情况明显与古村内那些特殊字符有联系,字符下旬的文字书写潦草,翻译软解识别不出其含义,希望你能尽快找人弄明白,那些铭文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