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当时就不高兴了,“我的丫鬟我愿意什么时候嫁什么时候嫁。”你插什么嘴!后面这句话为了在下人面前维持萧沐仁的“当家人”的尊严没有说出来。
萧沐仁自有他的理由,“八月十二,你还没生孩子呢,把得力的大丫鬟嫁出去谁来伺候你?”
呦呦被萧沐仁的话一噎,找不出反对的理由。虽然现在她有四个大丫鬟六个二等丫鬟一堆小丫鬟,可是最常用用的最顺手的也还是谷子和四喜,五福和麦子才提上来不久,还有得练呢。不过也不能就因为自己要生孩子就不让麦子嫁人。
两人僵持不下,最后是程禇说的话,让萧沐仁和她都不要动气,“谷子虽然和小的成了亲,可是还是要进来伺候夫人的,只要夫人不嫌弃,谷子一辈子愿意伺候夫人的。小的以后跟着爷往来军中,谷子跟着伺候夫人,不还是和现在一样?”
呦呦觉得不错,萧沐仁也算是答应下来,不过还是有个条件的,小少爷或者小小姐百天之前谷子不得有孕。呦呦听到这句话就瞪了他一眼,怎么还管到下人房里去了,要不要面子啦?
萧沐仁才不管那个,要不是考虑到程禇年纪大了,已经二十了,他还想说孩子周岁之前呢。孩子那么小,没有几个得力的人在身边伺候哪行呢?
呦呦无奈,知道这是萧沐仁最后的妥协了,就答应下来,为了补偿谷子和程禇,呦呦答应他会多给两件嫁妆。
四喜调侃的就是这件事。谷子被四喜打趣脸红得一直到耳朵根,还装着不在意的样子拍打着四喜的胳膊,“我知道四喜你是羡慕我,只是谁让甲剑还小呢?你呀就等着吧。”四喜和甲剑也算定下来了,只是甲剑比四喜小一岁,他们俩的亲事还得再等等。
“我才不着急呢,”四喜也是脸上微微一红,不过比谷子好多了,“我们俩说好了,等到你生完孩子回来伺候夫人了我们才成亲呢。”四喜说到这儿偷偷看了一眼呦呦,“这样的话夫人身边总是有一个的。”
呦呦也是头一次听到四喜居然有这样的打算,心底不是不感动,但她还是不太同意,“等到甲剑也满二十的时候就让你们成亲,不然太晚了。”
四喜脸红了红,嗯了一声,“全凭夫人做主。”
“行了,菜也看完了,五福你一会儿让人收拾几根木棍在盆周围支起来,这样再盖草帘子的时候能撑高些,每天上来太阳的时候挪到窗台这儿晒晒太阳。”呦呦拍拍手上的土,从炕上下来,“这儿就交给你了,争取到初一的时候凑出两盘菜来啊。”呦呦对五福说。
五福用力点着头,表示一定会努力。呦呦从头上拔了一根银簪子给她,当做奖励。
“再给她分派一个小丫头,做好了的话,都有赏。”出了厢房的门,呦呦又说了一句,“你们都别嫉妒,这是她的专长,用到了就要给奖励,你们要是谁有别的专长,比如刺绣女红啊点心厨艺啊伺候花草啊,也可以说出来,到时候再做别的安排。跟四喜说跟五福说都行。”
家里的丫鬟们看到五福只要伺候好两盆绿叶子菜就得了一根银簪子,银簪子没有什么,家里哪个丫鬟没有个两三根,重要的时候这银簪子是夫人赏的,当然不一样,所以人人都很羡慕嫉妒。但是也只能就这么看着羡慕嫉妒着,谁让他们除了伺候人,没有别的本事呢,就是刺绣女红,也都是做的普通,没什么出彩的。所以大家都只能叹息。
中午饭吃的晚,吃的又多,到了晚饭饭时的时候呦呦还不饿,就不想吃,但是又怕饿过了劲儿一会儿吃不下,于是就在饭前先喝了两碗消食茶,其实就是陈皮和红枣煮的水,没有加山楂,因为孕妇吃山楂怕流产,喝了消食茶之后才吃饭。呦呦虽然生在北方,可是对米饭却是偏爱的。萧沐仁 对饭菜倒是没什么挑剔的,不过就像他说的,天天在军营里吃馒头大饼,回家来当然要改善伙食。
西北地界吃大米还是挺困难的,也贵,一般的人家就算是吃米也是粟米黍米之类的,在这些玉米还没有流传进来的时代,食物种类其实很匮乏。可是劳动人民总是智慧的,粟米黍米可以闷米饭,也可以磨成面,兑上一小把白面就美味的不行。土豆白菜可以切成块或者碎沫,和进面里贴成大饼子,甚至还可以包包子。
当然,这样的做饭在呦呦他们这样的人家就是用白面和面,和面都不用水用的是鸡汤、排骨汤,白菜剁成馅子掺进油脂碎,油脂碎占了大半,然后把馅子包进白面里上屉蒸上小半个时辰,出锅后就是白白胖胖香气四溢的包子。
包子不算大,比小笼包大一点,三四口吃完一个,挺好吃的,呦呦一下子吃了四五个,一个小笼屉里头才八个,吃完一屉的时候竟然还有些意犹未尽,一定是刚才喝的消食茶起了作用,于是为了防止晚上会饿,她又吃了两个,才罢休。
饭后照常是花茶漱口小坐一下就在院子里走一走散散步,萧沐仁不在家,陪着她的是谷子,五福去找人安排那两盆青菜去了。
人一动,精神就好了起来,大脑也跟着运转了,既然现在又专人照顾青菜苗了,那何不再种两盆?但是转念一想再过半个月后青菜差不多可以大量上市了,何必费那个心思,就先吃着这些吧,左右主子就自己一个。
也不知道嘉峪关这头一场雨什么时候能下,不下雨种不上地,农民们吃什么呢?
这么想着,突然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掉在额头上。呦呦一开始还以为是鸟屎,小心翼翼地用手帕抹了一下,然后接着院子里的灯笼看一眼,发现并不是鸟屎,而是一滴雨滴。
这就下雨了?呦呦停下脚步傻愣愣地抬起头看天。乌黑的夜幕中当然什么也看不到,就连星星也没有,但是很快脸上就又掉了几滴雨滴。
谷子也感觉到下雨了,就请呦呦回房去,又见呦呦站着不动,就叫身后跟着的小丫鬟快跑回屋取一把伞来。
“不用,这就回去了。”呦呦拦下小丫鬟,转身往房里去。回了正房,呦呦没有急着立即回内室,而是在门口站着看了一会儿,雨不大,甚至还称不上是雨,雨起码是连城片的,这只能叫雨滴啊。
看了一会儿呦呦就转身回屋了,想着睡觉还早,不如再看两页书,就听到谷子禀报说容妈妈来了。呦呦想着容妈妈从来不入夜时来的,想来是有什么急事,就赶紧让人进来。
容妈妈来的确是有件急事,原来她娘家的哥哥突然生了急病,侄子在大门外来想请她去见一面。
“虽然嫂子对我不好,可是哥哥到底是亲哥哥,所以想跟夫人请个假,回去看一看,明天早上就回来。”容妈妈略带焦急地说。
“你去。”呦呦当然立刻答应下来,然后关切地问,“用银子不?用的话就先去账上支。要是用人参药材之类的,就去偏院找丁香。”
“多谢夫人,不用的,我还有些积蓄,想来是够的。”容妈妈对呦呦谢了又谢,这才出门去了,心里却是犯嘀咕,八成又是她那个嫂子找借口想跟她要钱吧。
容妈妈走了之后呦呦就继续握着书卷歪在软枕上看书,这是她从书箱里翻出来的一个话本子,一开始呦呦翻出来的时候是以为她觉得好像看过,打算拿出来重温一遍,结果看到一半厚的时候发现,她之前看过的那遍只是头一半,后一半像是重新补写的。
这书原来还分上下卷啊。
不知过了多久谷子端牛奶进来,提醒她再有一个时辰就可以睡了,然后询问晚上要不要烧个地龙。
“雨下大了?”呦呦放下手中的书本掀开窗帘往外头看去,夜色阴沉,当然什么也看不到,不过可以听到沙沙的雨声。
“可不是,容妈妈刚走就下大了,幸亏带着雨伞呢。”呦呦把牛奶被子放到炕桌上,看着呦呦喝完,再问一次用不用烧地龙。
“地龙就不用了,都断了好几天了,烧了也不会一下子热起来。”呦呦喝完牛奶把杯子递回去,“让人给炕填一把柴吧,我今晚睡炕。”
谷子得了吩咐就下去安排了,呦呦坐在炕上看了一会儿书发现看不进去了,就静静地坐在炕上听外面的风雨声,沙沙、沙沙。
怀瑾已经出发八天了,应该过了兰州了吧,也不知道路上安全否,一直也没写信回来,真是让人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 每写完一章都希望是最后一章,可是大纲告诉我,还有辣——么多。
☆、第一八零章
第一八零章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雨还在下, 谷子说已经比夜里的时候小了不少了, 就是外头湿哒哒的,不好走, “之前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这院子排水不好。”谷子端着水盆站在呦呦面前请她洗手洗脸。
呦呦用香胰子洗了手和脸, 擦干净以后才说:“等爷回来看看吧, 怀着身孕不好动土,要是没发走的话,你就去跟小荣子说说, 叫他找人搬几块平石板铺上吧。”
呦呦早上起来的时候也从玻璃窗往外看了一眼,院子里确实积了不少的水,不过青石板之间总是有缝隙的,又不是水泥地, 总会慢慢渗下去。
吃过早饭,快到巳时的时候容妈妈回来了,呦呦问了一句她哥哥怎么样了, 容妈妈摇了摇头说没有什么大事情,“不过是不小心跌断了腿, 急也没用,只鞥慢慢将养。”
呦呦点头, 确实不能急只能养,又客气地说到若是需要药材就去找丁香。容妈妈谢了谢,心想人家大概不想要药材, 只想要银子。
呦呦看到容妈妈脸上一闪而过的不屑和愁闷,心里纳闷,难道是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吗?应该不是吧?
容妈妈顿了片刻,房间安静了一会儿,才重新起了话头,说起了她来的正事,“您昨天交待给我的事情还没全做好,请您再宽限我一天,今天一定会查好,明天交给您。”
“哦,这个不急,你慢慢做。”呦呦摆摆手说,“想来做完你也没有休息好,先去休息吧。”
容妈妈这才屈膝行礼告退。
等容妈妈走了,四喜进来收茶杯的时候,悄声告诉呦呦,“听说容妈妈把她这些年积蓄的一大半都给了娘家,就这样她嫂子还不喜欢她呢,族里的人又在逼迫她过继,还不是就为了她手里的那点儿银子。所以平时容妈妈得了调休也不愿意回去,就待在自己的屋子里看书刺绣。”
同样是骨肉至亲,有时候只用金钱才能维持的关系,还不如陌生人。
“这种话跟我说说也就算了,不要再对别人提起,跟别的丫鬟也说清楚,不许乱传话,叫我听到是不饶的。”呦呦语气严厉起来,十分认真严肃。
“是。我记下来了。”四喜点着头,认真地说。
因为雨还没有停,院子里又都是水,呦呦这一天就只能待在屋里不出去。不过即便如此她也闲不下来。上午看了会儿书,小睡了一会儿,用过午饭,午睡的时候就有些睡不着了。她在床上睁着眼仰头看了两刻钟的床帐后,终于爬起来了自己进了耳房。
呦呦没打算叫人进来,主要是向着丫鬟们从天不亮的时候就起来伺候,一整天都要集中精神来伺候自己,每天也就她午休的时候能又那么一会儿放松休息,不如让他们多歇一会儿罢。想完呦呦还挺自得,我可真是一个体贴下人的好主子。
呦呦进了耳房是想整理下箱笼,天气慢慢变暖,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连夹袄都穿不住了,春夏的衣服该找出来了,冬天的衣服还收起来了,只等下完雨天晴了晾一晾晒一晒,就行了。
耳房里的箱笼装的都是萧沐仁和呦呦的衣物,箱笼不少,挤挤挨挨的互相之间只有一个能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呦呦在第一只箱笼面前站着看了一会儿发愁,这若是以前的自己还好,可以穿行于箱笼之间无丝毫阻碍,可是现在挺着一个大肚子,是万万不敢硬往里走的。
四喜因为外边雨下得淅淅沥沥的吵得人心烦,四喜只在外头的闭着眼养神了一会儿,并没有打盹睡着。到了差不多每天呦呦该醒的时辰之后不见人喊伺候,就悄悄撩起门帘往里看了一眼,这一看吓了一跳,床上并没有人!吓得四喜当下就颤着声音喊了一句“夫人!”
呦呦听到有人叫她,就在耳房里应了一声,“哎,这儿呢。”
四喜听到声音了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循着声音来源走进了耳房,看到呦呦站在一堆箱笼前颦着眉头,最前面的四个箱笼已经被打开了盖子,四喜忍不住问:“夫人,您这是干嘛呢?”
“我想着天暖了,春夏的衣服可以拿出来,冬季的大衣服该收起来了,就想收拾一下箱笼,可是肚子……”呦呦低说着叹一口气。
“夫人想做什么叫我们一声就行了,何必自己动手呢?”四喜想要扶着呦呦从耳房出来,被呦呦拒绝了,“那我让人搬张软榻进来,您坐着看着?”说完喊了麦子叫人抬一张软榻在放在耳房边上,然后请呦呦坐下来看着,她自己带着麦子开始整理。
呦呦在榻上坐下来,腰后面还被放了一只抱枕,她就这么歪着看四喜和麦子收拾箱笼,不时地提出些要求,比如冬天的披风都单独装一个箱笼,深色袄衣和浅色袄衣要分开放,等等。
四喜和麦子收拾到一半的时候容妈妈来了,见四喜和麦子似乎有些忙不过来,就问呦呦用不用她帮忙。
呦呦想着容妈妈通常没有事情不来,来肯定就是有事的,于是就说不用,然后从榻上站起来,两个人去了外头厅上说话。
容妈妈来的确是有事的。前天呦呦曾经吩咐她去打听一下嘉峪关高级军官和知州、通判的家眷的情况,她因为哥哥骨折耽误了一个晚上,所以现在才来汇报,不然昨天晚上就可以的。
容妈妈先递上几张纸给呦呦,这是她做的所有信息的汇总,写的非常详细,甚至连谁家有几个小妾都写明白了。
“这是妈妈自己的字?”呦呦看一眼纸上的字,问。
“是。”容妈妈欠欠身回答,“写的不好,还请夫不要见笑。”
“很不错,很工整了。”呦呦点头,对于普通女子来说很不错了,虽然不好看,但是每一笔都十分认真,每个字大小都几乎相同,距离还适中,看起来很是清楚。不过呦呦还是让容妈妈口述说说,这些纸上的东西她打算一会儿饭后当消遣再看。
容妈妈就给她讲述了嘉峪关高级军官还有知州和通判家里的情况。
“副总兵现在有三位,倪忠倪老将军,今年已经六十多了,他的夫人和他同岁,二人育有三儿二女,庶子二人庶女一人,女儿都嫁到兰州去了,除了最小的儿子在身边,两个儿子一个在四川一个在广东,都是自承父业。庶子……”